練武場中一眼看過去,將士齊齊整整,訓練有素,唯獨孫叔言帶來的那幫人稀稀拉拉,尤爲顯眼。
吳笳朝孫叔言走去,皺着眉在那幫人前立住。
孫叔言雖說帶了上百人過來,但實際看上去並不足百人。吳笳知道孫叔言帶的這幫人平時都散漫慣了,突然來到這大軍營中,肯定跟不上正常的步伐。
孫叔言看到吳笳神情,也頗有些難爲情,上前道:“讓將軍見笑了,卑職正在訓練他們,定不讓將軍失望。”
那些人看到吳笳來了,有十幾個人上前嘻嘻哈哈的行禮,後面正說話說得起勁的完全沒意識到吳笳來了。
吳笳在一邊撿起一支長/槍,往後面那羣人旁邊一拋,“嗖”的一聲長/槍從他們身邊飛過,直插入地上。說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眼睛齊齊盯向吳笳。
“孫叔言,這些人不用你來管了,我給你換個人。”吳笳道。
孫叔言正有些詫異時,有一人在人羣中大聲吼道:“我們只聽大哥的號令!”
“換誰啊?換其他人我們都不服!”不待孫叔言將他喝止,應和聲又接連而起。
吳笳完全不理會那一干人反對的聲音,向前走了幾步,大聲喊道:“冷越,過來!”
冷越此時正在不遠處查看士兵的佈陣情況,聽到吳笳喊,一路小跑過來。
吳笳指着那稀稀拉拉的幾十人向冷越道:“這些人交給你了,七天後要見成果,你看着辦!”說完又轉向孫叔言道:“哪有隻認一個頭兒的道理,把吳家軍當他家山寨呢!”
冷越一個一個打量了站在他身前的這些人,這些人也用鄙夷的眼光打量着冷越。
冷越走近一腰粗膀圓的大漢,上前聞了聞,盯着他的臉道:“你是殺豬的?”
旁邊的人鬨笑起來:“哈哈,沒錯,他還真是殺豬的,難不成身上有股豬屎味?”
冷越板着一張臉看着衆人笑,卻沒一點笑意,道:“是有點。不過我是看大冷天的,就他一個人掄起衣袖,還有這嘴,一看就是能叼東西的嘴,所以想到了他掄起袖子,口裡叼着殺豬刀的樣子。”
人羣中又是一陣大笑。
冷越突然大吼一聲:“都別笑了,誰再笑我打誰!”
衆人看冷越剛還在說笑話,突然之間就提高了聲音,一臉正色,感覺接下來該是有事要發生了。
“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在軍營中就得按着軍營中的規矩來,接受不了規矩的回你的原地方去,該殺豬的殺豬,該挖井的挖井,你要是站在這兒你就得依着我的來。”冷越高聲說着,又拉了一穿戴和姿勢都較爲標準的士兵到面前來,指着他道:“你們穿要穿成他這樣,站也要站成他這樣。道理我就講到這裡,如果你願意講道理也行,那我們就用打的,一直到你服爲止!”
衆人私下裡相互覷了覷,都已聽說過冷越身手不凡,而且既然敢說這樣的話,就有把握勝過他們中間每一個人。
冷越掃視了人羣,沒人敢做聲,吳笳偷偷看了下冷越,嘴角挑出一絲笑,他平時看到的都是在他面前唯唯諾諾脾氣好得怎麼惹都惹不火的冷越,現在才親眼看到冷越身上堅韌強勢的一面。
“趕緊站好了,誰破壞隊形我打誰。”冷越提起手中的戟重重地在地上一敲。
列完隊形之後,轉爲拿兵器演練,一干人從呆板的訓練中解脫,又原形畢露了,紛紛奔向兵器庫,搶了自己喜歡兵器。
冷越當下也不阻止,等到他們都把兵器拿出來才讓他們站成一排,各自說說自己要選手中兵器的原因。
一高瘦的青年拿了一支最長的槍,正得意地擡頭看着槍頭。冷越在他身邊站住,問道:“你說說,爲何選了支最長的?”
那青年雙手握住長/槍,往側面橫着一掃,道:“這麼一掃,能掃下很多人,豈不是最好用?”
青年旁邊一人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他這以爲是在趕鴨子呢,他原來就是趕鴨子的!”
冷越又看向旁邊拿了一把斧頭的黑臉大漢道:“那你呢?你喜歡這個?”
“談不上喜歡,小的只是使慣了這東西,從前是打鐵的,只有這斧頭和錘子使起來比較順手。”黑臉大漢道。
冷越站得離人羣遠了些,高聲道:“你們愛使什麼兵器,我並不阻止,只是現在你還只是站在隊伍中的一個小卒,你就只能根據隊形來用兵器,等到哪天你從隊伍中出來,成了領頭的,你就能用自己最拿手的了,愛怎麼耍威風怎麼耍威風,所以兄弟們,咱們威風的日子還在後頭!”
衆人又陸陸續續將手中的兵器還了回去,等候冷越安排。
冷越講了幾樣常用兵器的特色和使用的情況,再根據陣型發派了兵器,訓練慢慢進入正軌。
天色將暗,吳笳換了衣服打算去找羅穩,卻見練武場上冷越還在帶着人訓練,心道:“還真有點韌勁,他既然能忍,以後這種難纏的事幹脆多派些給他,看他的底有多深。”
冷越遠遠地看到吳笳的背影,看他穿成這樣,猜到他應該又是要去找羅穩了。
練武場上只能隱約看到人影了時,冷越才讓衆人散去,他正往營房走時,發現吳笳騎着馬進了營房。
吳笳身後還坐了一人,此人正是羅穩。羅穩挨着吳笳坐在馬背上,身上的白衣與吳笳的青衣形成對比,身材明顯看得出來較吳笳單薄了一圈。
吳笳先下了馬,又伸過胳膊去扶羅穩,羅穩將手搭在吳笳肩上,小心地往下一躍,正好被吳笳接住。
冷越在後面呆呆地看着,看到羅穩好像身上有傷的樣子,本想上去問候一聲,但想到軍中關於吳笳與羅穩的流言,又覺自己這麼過去怪難爲情的。
吳笳發現冷越正在朝他這邊看,大喊道:“還在那站着幹嘛,不知道過來搭把手啊!”
吳笳攙住羅穩,羅穩費力地邁開步子,看得出來是腳上有傷不便行走。
冷越上前道:“將軍,從這裡到你屋裡還有一段路,將軍還是將羅公子背過去爲好。”
“也是,來吧。”吳笳背過身,在羅穩前面半蹲下來。
冷越也上前攙着羅穩,將他扶到吳笳背上。
夜色中,冷越很想朝將羅穩的樣子看清,他感覺這肯定是一張極其俊美的臉。
冷越走在吳笳給他們開門、掌燈,他回過身看到,吳笳背上那張臉有些蒼白,進了屋後,眼睛才睜大,羅穩看向冷越時,想朝他笑着打個招呼,那一笑笑得極爲費力,更顯得他嬌弱可憐了。
吳笳想將羅穩放到牀上時,冷越也過去扶,他雙手伸到羅穩腋下,讓羅穩在牀上坐下來,羅穩頭靠在冷越腰間,又擡頭看了看冷越,那小巧精緻的鼻尖像是在冷越心上戳了一下,讓他馬上又看向別處。
吳笳將羅穩放下後,朝冷越這邊走來,冷越感覺自己佔地方了,便向後退了兩步。
“還好我及時趕到了,箭沒射到你。”吳笳在羅穩邊上彎下腰道。
“是啊,從馬上摔下來反而躲過了那一箭。”羅穩看向吳笳道。
吳笳恨恨地道:“伍虔這閹狗做事向來心狠手辣,如今皇帝又沒了,他挾持着小皇帝,更是爲所欲爲了,他找人暗算你無非就是聽到了咱們復國的風聲,想要斬草除根。”
冷越在一邊站着,心道:“復國?斬草除根?莫非,羅穩是宋國王室後裔?”
冷越想到宋王室姓連,並非姓羅,羅穩應該就是向世人隱瞞身世了,這麼說來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想到這裡,冷越頓覺自己聽到這些實在不合適,便道:“羅公子稍等,我馬上去請大夫。”
冷越離開後,又一想,吳笳剛說到此事時並沒有讓他迴避的意思,看來吳笳還是將他當作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