櫪棠的事一出溫傅儀很少與薛弘說過話,就是見也不想見他,便是每日都跑去了避難所去照看病人,也不在乎是否會受到感染。而薛雉倒是越來越少地出現,至於薛弘,因着腿殘,便也是少於出門,畢連成按溫傅儀的指示去了晴洲。
第三天夜裡櫪棠高熱不退,急壞了蓮心,因着櫪棠與蓮心同住一個房間,半夜裡櫪棠一個勁兒地說着胡話,蓮心醒後向着櫪棠探了探,發現燙手得厲害,嚇了一跳,忙跑去溫傅儀的房間叫醒了溫傅儀。
因着溫傅儀睡得淺,蓮心剛走近便是從牀上坐了起來,一見蓮心火急火燎地模樣大抵也知道了發生了些什麼,忙從牀上翻下來跟着去了櫪棠的房間。薛弘被溫傅儀吵得睡不安穩,也坐了起來讓寧壽帶着他同去。
櫪棠的熱來得有些突然,溫傅儀看着一臉潮紅的櫪棠,也伸過手去探了探,立馬就覺得不對,忙讓蓮心去叫了大夫過來。
“姑娘怕也跟着感染了。”
“現在還能不能救?”
“能是能,可是這熱燒得太厲害了,怕是會……”
溫傅儀將桌子一拍大怒:“怕怎麼着?!”
那大夫們齊齊跪於一地,剛剛走進來的薛弘一見這場面也嚇了一跳,擡起頭來看着一臉震怒的溫傅儀,其中一個老者顫顫巍巍地一拜:“怕是會燒壞腦子。”
“我看你們纔是不想要腦子了對吧?”溫傅儀冷哼一聲,氣溫瞬間降了下去,那些大夫們個個都不敢再開口說一個字,溫傅儀盯着他們,活要從他們身上盯出個洞來,恰巧這個時間,那張好端端的桌子因着剛剛溫傅儀的一拍而從中碎了開來,跪於地上的人更是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溫傅儀!”薛弘走上前先是拍了拍溫傅儀的肩,而後才讓跪於地上的人起來,溫傅儀側過頭去看了看薛弘,眼中的怒火不帶遮擋,直看得薛弘心驚。
許久後溫傅儀才平靜了下來,看了看醫師們才慢慢開口。
“柒洲三裡外有一活流,去舀碗水仔細查查,今夜將櫪棠的高熱給退下去,然後找出這水中的藥理,近早把藥給本將找出來!”
此時的薛弘才真正地發現,他的媳婦還真正的就是一朝之將,舉手投足中所顯出來的那股子將領風範也着實令他也折服。
那些個醫師們一聽溫傅儀下了令個個手慌腳亂地退熱的退熱,連夜跑到三裡外打水的打水,沒一個敢閒着。
而躺在牀上的櫪棠卻還是一個勁兒地說着胡話,溫傅儀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拍,無奈地搖了搖頭。
“王妃,還是回房間裡休息去吧,在這會傳染的。”這個時候倒也只有蓮心還叫她一聲王妃了。
溫傅儀擡起了頭來看了看蓮心,搖了搖頭。
薛雉聞訊而來,卻只見忙裡忙外的醫師,坐在牀榻邊有些頹唐的溫傅儀,還有腿腳沒好倚在門前的薛弘。
“怎麼了?”
“無事,櫪棠感染了。”
而後就沒有多的對話了,幾個人就這般僵持着誰也沒有再說什麼。
“七王妃,感染了,還是該送出去的好。”
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怔住了,再擡頭,溫傅儀怔怔地盯着薛雉,有些不敢相信,而後才發現薛雉話裡的意思,剛剛平息下去的火氣跟着就是冒了起來。薛弘卻是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口沒有說話,而薛雉卻是理所當然般看着溫傅儀,聊想着就是當朝將軍也不敢對着當今準太子不敬。
然而此刻的溫傅儀卻是站起了身來,兩步踏了上來,一把拉過薛雉,手便是死死地扣住了薛雉的脖子,在場的人都是一驚,除了薛弘和寧壽,其他人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怎麼?反了麼你?”薛雉挑眉。
“大皇子昨日是喝了我端於你的水吧,怕是明天也得跟着櫪棠一起出去住了。”
薛雉瞪着眼睛看着溫傅儀,有些不信她剛剛在說些什麼,而後溫傅儀將薛雉拉近了些,手中的力道又加大,讓薛雉有些出不了氣,艱難地聽着溫傅儀所說的話:“既然大皇子不信我,我又何必再助你。”
薛雉這般倒是明白了,溫傅儀的手段的確狠辣,不愧是讓邊境冒犯者聞風喪膽的將軍。
“喲!這是哪出啊?”
門外揚起一個清麗的男聲,溫傅儀皺了皺眉,向門口望了過去,卻是見着一身戎裝的男子慢悠悠地踏了進來,站在門口的薛弘還是一滯,隨後便是見了薛雉的臉色也是更加難看。
“膽子還大了啊,敢對當今大皇子出手?”那人的氣勢強,有些咄咄逼人地衝着溫傅儀而來,站在門口的薛弘有些難看地開了口叫了一聲“四哥”。
溫傅儀立馬就明白了來者是誰,正是駐于晴洲的四皇子薛尹。
“臣膽子不大,只是怕大皇子受到感染後再傳染與大家,便是建議大皇子也一道同這女子搬出去,開始治療。”溫傅儀倒是不懼怕誰,直直地迎了上去,看着薛尹毫不避諱。
而薛尹卻還真是在仔細地想,而後走上前拉開了溫傅儀:“你是七弟剛剛過門的妻子,一朝之將溫傅儀吧?”
溫傅儀也不答,只看着他,薛尹倒也沒同她介意,又轉過頭看向薛雉:“大哥感染了?”
“前日這櫪棠姑娘懷疑這疫病是三裡外的水源所引起的,便是喝了一碗而試,昨日大皇子也讓臣去爲他打了碗水回來,今日櫪棠姑娘便是發了病,證實了水有問題。想必大皇子以身試藥的確可敬,但是爲了不傳染更多的人,還是避一避的好。”
溫傅儀不緊不慢,娓娓道來,直聽得薛尹也跟着點了點頭,這般纔看向薛雉:“大哥真是好膽量。”
站在一側的薛弘險些噴出來,聊想着這女人還真是惡毒啊。
之後許久誰也沒有再說話,而後竟是薛雉先笑出了聲來,那笑聲裡的爽朗令薛弘跟着皺起了眉來。
“溫傅儀,倒是我小看你了。”
薛雉說完拂袖而去,留得溫傅儀癱了下來。
“嘖嘖,很少聽見我大哥說這樣的話啊。”
“讓四皇子看笑話了。”
溫傅儀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薛尹,溫傅儀沒有見過薛尹,這般看來也覺得有些不太對,這個時候薛尹卻是跑來柒洲,不是落井下石又是什麼。
“傅儀,過來見過四哥。”薛弘一揚眉,便是衝着溫傅儀叫了一聲,溫傅儀擡起頭來看了看薛弘,本因着薛弘極力保下櫪棠於柒洲,如今櫪棠受了感染,讓溫傅儀不待見他,可面對薛尹,在不知如今是怎樣的情形下,溫傅儀還是極爲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四哥。”溫傅儀從一開始的四皇子彆扭地轉換叫了一聲四哥,倒是薛尹一見溫傅儀這彆扭勁與剛剛死扣着薛雉的果斷不同,不由覺得好笑,也跟着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薛尹笑起來極爲好看,那眉目生得英挺好看,一笑之下眯眼一彎眼睛上竟是帶了星星點點的光,加之那一身漆黑的戎裝更是讓他顯得有些挺拔颯爽。
“你這媳婦真真是有意思。”
“四哥你倒還真是覺得男人有意思?”
溫傅儀一聽,眉頭跟着跳了跳,而薛尹一聽先是一怔接着又笑抽了過去,指着薛弘道:“那也是你媳婦兒。”
緊接着,他就是聽到薛弘與溫傅儀同時冷哼了一聲。
薛尹笑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擡起腳來踹了踹薛弘的腿:“嘖嘖,你倒還真是出息啊。”
一旁的溫傅儀的眉頭又跟着是跳了跳,而薛弘的臉色也不見有多好,冷着一張臉收了收自己的廢腿。
“傅儀你照顧櫪棠,我同四哥聊聊。”
溫傅儀倒也沒同薛弘頂嘴,只點了點頭就由着薛弘出了房間,溫傅儀坐在櫪棠的牀榻邊仔細地想了想今日所出生的事,越想卻越是覺得有些後怕了起來。
昨日他也壓根沒有給薛雉端去什麼水,然而這般說出來,第一先是將薛雉說得無私起來,使得他不能開口說自己做爲大皇子卻是什麼也沒有做,這事若是將這瘟疫平定下來,那麼他這太子之位是坐穩了,以身作責定是會封了不滿人的嘴,也會讓皇帝更加親信與他。二來薛雉若是回去仔細想想便是會認爲溫傅儀在助他,更是讓溫傅儀接近他更加容易了些。
然而這些都是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的,可是若是薛雉再心狠一點……
一登太子之位薛雉便是會想盡辦法要除去溫傅儀與薛弘,一則因爲溫傅儀太會觀人心思,留着是個禍患,二則,越是明顯投靠越是有些問題,雖然在表面上溫傅儀處處與他作對。
然而如今薛尹也到了,按剛剛的說法,有些像同薛弘一道的人,可是薛弘做事也從不按常理來出牌,更是讓溫傅儀有些想不透。
搖了搖頭,溫傅儀看了看臉色紅潤得有些奇怪的櫪棠,有些頭疼起來。
風一吹過,溫傅儀打了個激靈,覺得有些不太對。
畢連成前兩日纔去了晴洲,今日這薛尹就來到了柒洲。有些……
畢連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