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以前,他肯定會先親她兩下過過癮。他們結婚才一年多,正是濃情蜜意時節,可現在,突然進入了迷茫的冬季。
他們對坐着吃飯時,一句話也沒有。趁楊和收拾碗筷時,於穎走進臥室,第一次硬着頭皮好好去審視。終於她發現畫上還有一行細筆題款字:西風山的浪漫……她的腦袋裡嗡地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這是衝她來的。
於穎跑出臥室,她有一種想跟丈夫坦白的衝動。可是一看丈夫沉默的背影,話到喉頭還是嚥了回去。如果坦白了,又會怎麼樣,楊和會不會原諒自己?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丈夫是不是真知道了?要不然,楊和爲什麼不大發雷霆,直接跟她吵鬧呢?於穎猶豫着,她擔心真坦白了,反而會引來一場家庭地震,有可能婚姻就崩潰了。她還是懷有一層僥倖,認爲丈夫不一定真的掌握了一切真相。
暫時不要說。於穎告誡自己。她還是裝得若無其事,與丈夫沒話找話。楊和卻沒興趣說話的樣子,幹完家務抽了支菸,就跑進臥室睡覺了。於穎也只好跟了進去,脫衣上牀。當她想主動擁抱丈夫時,楊和卻嘆息一聲說:“我太累了,明天要出差。”然後背轉身去。這明顯是拒絕妻子的親熱。於穎的心裡像針扎一樣難受。
第二天早上於穎醒來時,楊和早已出門。他連聲招呼也沒打。於穎的心情十分沉重。她現在最害怕的是上班,害怕見到羅營森。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平時那樣正常上班,會引起別人猜疑。她硬着頭皮去上了班。果然羅營森一見她,就問她,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隨即將一張購貨發發票放在她桌上。於穎一看,還是辦公用品,總價1500元。她張了張嘴,膽戰心驚地說:“怎麼又是辦公用品啊?”“那當然。”羅營森頭也沒擡地說,“咱們財務科,也只能報銷辦公用品吧。當然,如果你同意,以後就換個名稱,汽車保養怎麼樣?”於穎嚇得脫口而出:“怎麼還有下一次,這樣幹不好吧?”“有什麼不好,咱權力不大,也只能小打小鬧,弄點菸錢……”
於穎猶豫很久,不得不打開現金櫃,拿出1500元放到羅營森的面前。羅營森迅速塞進兜裡,然後客氣地問她,願不願意下班後去喝一杯?……
於穎覺得喪魂落魄。她回到家,撲在牀上大哭起來。哭着哭着,她猛地擡起頭,死死的盯着那幅畫。她恨死這幅畫了,更恨這個醜惡的羅營森。她跳起來,去摘下那幅畫,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發瘋似地在上面踩着,一邊踩一邊尖叫:“羅營森,你這個流氓,混蛋,你太卑鄙了……”
一陣瘋狂的發泄過後,於穎像傻子一樣發着呆。夜越來越深,她沒吃晚飯,忘記了飢餓,忘記了乾渴,心裡被一股異樣的仇恨充塞着。漸漸地,她的面孔猙獰起來,跑到了廚房,抓起一把水果尖刀,不顧一切地拉開門衝了出去。
然而她剛跑出門,迎面碰上了楊和。原來楊和出差回來了。兩個人打個照面,於穎愣了愣,繞過丈夫往前跑去。楊和連忙追了上來,因爲他看到了妻子手裡的刀。
“於穎,你……你要去幹什麼?”楊和去拉於穎,於穎一邊尖叫一邊掙扎:“我要去殺了他,殺了這個混帳東西……”於穎像頭髮狂的母獅,吼叫着,暴跳着。楊和這下可急了,眼看拉不住妻子,他立即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於穎,我錯了,雖然這幅畫是羅營森交給我的,可也是我鬼迷心竅,接受下來。我現在懂了,不該這樣對你。如果你有恨,就在我身上割一刀吧。”
楊和死命地拉住了於穎。於穎終於倒在楊和懷裡,失聲大哭。幾天來的委屈,全通過這種哭奔泄出來。她也恨自己,爲什麼不直截了當向丈夫坦白呢?
事情本來並不複雜。一個星期前,老闆突然心血來潮,要帶着於穎開車出去兜風。於穎出於禮貌答應了。誰知老闆將車開到西風山的草地上後,突然情緒失控,在車裡抱着於穎狂吻。於穎嚇得不知所措,竟然忘了抵抗。很快老闆冷靜下來,連連向於穎道歉,說他剛剛離婚,心情很憂鬱,沒有別的意思。可是於穎轉過身時,忽然發現前面不遠處停着一輛轎車,那車很快開走了。那正是羅營森。
羅營森跟蹤了他們。事後他製作了一幅畫,送給了楊和,並詭異地說:“你只要把這幅畫放在你們臥室裡,一定會有新發現的。”當時楊和就懷疑,於穎是否出軌了,由於羅營森不肯說,他滿腹狐疑,將畫掛在結婚照旁。結果當天就看到於穎奇怪的反應,楊和更懷疑,妻子背叛了他。
可是現在,楊和已經知道怎麼回事。原來他在出差時,正好碰上了於穎的老闆,對方主動把那天的情況說了出來,並進一步請求他們原諒。同時他告訴楊和,他那天偷聽到羅營森向於穎敲榨的話了,看起來,羅營森是有目的的,要利用於穎不敢聲張的軟弱,進行長時期的作弊,以獲取不義之財。
楊和說到這裡,埋怨地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呀。要不然,再這樣下去,你是在幫助羅營森犯罪啊。”於穎總算清醒過來。確實,她拿給羅營森的錢,是公司的。接下來他們就要揭發這個傢伙了。
……
我說到這裡,再一次直直地打量着牆上的那幅畫。
而榕榕也看着這幅畫,有些驚訝地說道:“現在被你一說,我怎麼感覺出來,這幅畫上還真有一輛隱隱約約的車?是一種心理暗示吧?”
我不由得笑起來,“那當然是心理暗示,此畫非彼畫,但跟我想象中的那幅掛在於穎和楊和洞房中那幅畫很貼近,都是水彩畫,畫的都是一片坡地。”
“難怪你一看到這幅畫就想起一個故事來。”
“是啊,我現在正處於故事旺發期,一點點的線索就可以勾引出一個完整故事來。”
榕榕指着另一面牆上掛着的一幅圖片,興奮地問我:“那你試試從這幅圖上構思一個出來?”
我一看,那是一幅摩托車圖,一個騎手騎着一輛雷火牌豹式500型摩托賽車,正在高速跑道上急駛,摩托車的翹頭翹尾的姿態顯出風掣電馳般的速度。
“啊,幽靈摩托。”我脫口而出。
“你不是說它是雷火牌豹式嗎,怎麼又成了幽靈牌?”榕榕不解地問。
我瞧着她的樣子感到好笑,解釋道:“所謂幽靈摩托,不一定是指品牌,也不一定是指哪一種類型,我說的幽靈摩托跟一般人形容摩托車像幽靈一樣厲害是不同的,一般人的說法是指摩托車性能好,駕駛起來像幽靈一樣狂飈。”
“那你說的幽靈摩托指哪方面?”
“真正的幽靈!”
“啊?”榕榕顯出驚色,“究竟怎麼回事?”
“我已經講得很明白了嘛,你怎麼不能體會呢?”
“你還是把故事講出來吧,我聽一聽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榕榕催促我。
“好吧,我彷彿看見,那輛幽靈摩托正在駛來……”我慢騰騰地講述起來——
友好摩托車經銷店,座落在一條大街上。姚龍在這裡當裝配工。由於店裡生意好,裝配任務重,常常要加班。
這天夜裡,姚龍加班到了十點多。跑到隔壁的小飯店裡,點上兩樣菜,一瓶啤酒。吃完後,他騎上自己的摩托車回家。
正是早夏時節,一條大路通向前方,姚龍心情很舒暢。但開着開着,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頭,這條路平時夜裡也車來車往,今天不僅不見一輛車,連兩邊的路燈都沒亮,整條路上一片昏黑。姚龍正在茫然,背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有車追上來,但又沒有亮光照上前。
姚龍想回頭看一下,自己摩托車的燈突然暗下來,變得幽幽的。他連忙放鬆油門,踩住剎車。幾乎同時,旁邊也響起一聲尖厲的剎車聲。他轉過頭,隱隱看見,有一輛摩托車停在左邊。
頓時,姚龍大吃一驚,他看到的只是摩托車,卻並沒有看見騎車的人。
難道,騎車人摔下去了嗎?姚龍正感到奇怪,突然,他又被另一個現象驚住了:按照常理,那輛摩托車沒人掌握,本來應該仄倒纔對,可這輛車卻保持筆直狀態,就像有無形的手在扶着……怎麼會這樣?姚龍不由得瞪大眼睛,他準備下車看個仔細。但人還沒下來,那輛本來熄火的車,猛地發出一陣轟鳴,然後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朝着前面竄去了。姚龍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一閃,那轟鳴聲忽地就遠去了。
天哪,這是輛什麼車?在這條沒人沒燈的路上,竟出現一輛沒人駕駛的怪車。姚龍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他連忙開着車想離開這裡。按他的估計,前面不遠就是岔口,從那裡轉彎就是自己家所在的小區。可開了好長一段路,還是沒找到岔路口。正在不知所措,那種怪聲又在不遠處響起來,這回是迎面而來的,隨着一聲尖厲的剎車聲,一輛摩托車猛地橫在他前面。姚龍看得清楚,正是剛纔那輛怪車。
這一嚇非同小可,姚龍相信一切是真的了,在他的面前,的的確確有一輛怪車,沒有人駕駛,卻自己跑動着。是不是,今天遇見鬼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