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石子路進去,出現了一條柏油馬路,應該是環山莊路。這讓人頗感疑惑,看來山莊內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轎車在牌樓外就必須停下來,停車場設在外圍,裡面是不許行車的。
這時有一輛花裡胡哨的車從那邊開過來,這是一輛觀光車電動車,像一條蜈蚣的樣子,上面是一個個座位,屬於敞頂車,速度也並不快,遊客坐這種車可以盡情飽覽兩邊風光。駕駛員停下來問我要不要上車,我擺擺手自己走走就行了。
山莊圍湖而建,背靠着連綿的山系,是一座浩大的人工公園。裡面燕語鶯聲,花香滿地。時而曲徑小路,時而寬闊草地。湖岸邊繞着人工走廊,中間設有一座亭子,沿着走廊觀賞波光粼粼的湖面,走累了可以在亭子裡小憩一下。
我不是來觀景賞物的,但一來被這裡的規模所震撼,免費參觀不看白不看,二來也想把這裡的格局弄個明白,看看張忌陽的產業到底有多大。所以我不僅沿着湖岸的觀景走廊轉了一圈,還去看了別墅羣。
剩下的就是娛樂區。
娛樂區是一個大區,其中也分幾個小區,各有圍牆分開。有一些小區是不設保安的,屬於大路貨的娛樂場所,像遊戲室,電子靶場,各種的鬥場等。但有一些就在圍牆門外設置了崗哨,不是隨便你想進就進的。
這些地方就是歌舞昇平,紙醉金迷之地了,那裡應該是吃喝玩樂一條龍。
我對其他地方不感興趣,偏偏想看看這裡是什麼內容。人嘛,總有好奇心吧。當然我也不只是爲了滿足好奇心,還想知道那裡的香豔究竟到什麼程度。
我來到小區大門口,迎面被一個保安攔住了。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問我,是來山莊旅遊的客人呢還是打雜的呢?
也許他覺得我那麼年嫩不像個到這裡消費的客人,更像是新來的打工仔。我眼珠一轉說我確實是打工的,現在老闆差譴我到這裡來找個人。
“老闆差你來找人?找什麼人?”保安警惕地問。
我暗想這裡面肯定有不少客人,保安不會個個認得吧,隨便捏造一個名字他未必辨別得出。於是我說找肖老闆。
“肖老闆?”保安使勁翻動眼睛,愣了半天搖搖頭,“我不記得裡面有姓肖的老闆呀。”
“肯定是你記錯了。”我振振有詞地說,“是老闆親自吩咐我來找肖老闆的,怎麼可能沒有呢?”
保安想了想無奈地說:“我真的想不起來有沒有姓肖的,這樣吧,你自己去裡面找找好嗎?我就不進去了。”
原來到這裡來找人也是不可以進內的,需要由保安負責進去找。保安想不起肖老闆是何人,覺得無從找去,乾脆就放我進去自己找。
那不正是求之不得。
我堂而皇之地進入了小區。
小區裡有幾幢建築,外觀裝修得很漂亮,大量石門柱,卻又有點雕樑畫棟的風格。其中有的是有大門廊的,也有的沒有,只有對子門直接開在牆壁上。
這些建築外面沒有指示牌,生人到這裡不會搞得清哪一幢是歌舞的,哪一幢是所謂養生的,更不知道哪裡纔有那種情趣房。
外面綠化很多,垂柳掩映,更使這些建築充滿神秘色彩。
我決定先進那幢有大門廊的房子看看。
大門廊向南敞開,說明還顯得有些公開化,開門迎客的樣子,裡面應該是公共活動場所,估計歌舞廳在這裡面吧。
現在我站的地方是廊前的空地,後面就是綠化園。我正要走向通往門廊的路,卻見雙開的玻璃門開了一扇,裡面有人要出來了。
我想都沒想急忙閃進綠化園的一簇芭蕉叢後。
這是一種本能,在情況不明之前先不要輕易暴露自己,有時候偷窺也是不得已的一種手段,如果真截了當站在那裡可能不合適,人家一看是個嫩嫩少年就會產生疑慮,不追根問底是不放心的。
畢竟這裡是成人光顧的地方,而且還帶着那麼多隱昧的意味。
躲起來也許能看到或聽到更多精彩的東西。
只見走出來的是兩個男人,一個二十來歲,一個四十來歲,兩人都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中年的剃着平頂,年輕的那個索性是光頭,兩人都是面色微紅,臉上都是得意之色。但他們的眼神都顯得有些迷離,似乎經歷了一場不小的運動,有點既興奮又疲憊的樣子。
走下門廊後兩人站定,中年人從兜裡掏出煙來分一支給小夥子,自己也叼了一支,小夥子拿出打火機給中年人先點上,再點上自己嘴上的。
兩人先不走了,一邊抽菸一邊似乎在回味着什麼。
一會兒只聽中年人說道:“阿毛,怎麼樣,玩得還舒服吧?”
“舒服,舒服。星哥你待我太好了。”小夥子感恩戴德地說。
“張老闆的這個山莊,你是第一次來吧?”中年人問道。
“是啊是啊,第一次來,真是長見識了。”
“來後什麼感受?”
“太震撼了,沒想到無極山莊竟然這麼漂亮,這麼有規模呀。”
“你覺得張老闆了不起吧?”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中年人打着哈哈說:“其實所謂的旅遊山莊不要太多哦,到處都有,因爲只要捨得砸錢就可以隨便弄塊山區的地方,有一口池塘也可以當湖,弄些人工綠化,造幾幢房子,再弄個拉風的名字,就是一個捕魚的網,等着傻不拉幾的顧客上門撒錢了。現在的人都是悶得慌,難得放個假就在家呆不住,總想着要到人多的地方去扎堆,看風景是次要的,圖個熱鬧倒是真的。只要有地方叫景點,一到節假日保準人滿爲患,鈔票大賺。”
“可這裡不一樣,雖然也是造出來的,但規模和風格還是相當有吸引力呀。”小夥子讚賞着。
“哈哈,你說的吸引力,是指這裡吧?”中年人向他們走出來的大門指了指。
“對對,這裡確實奧妙無窮,不同凡響啊。”
“沒來過就不知道有多精彩,現在領略過了是不是流連忘返?”
“嗯嗯,我現在真的捨不得離開了,在這裡見識過了,其他地方的所謂娛樂都他媽是狗屁了。”小夥子爆着粗口,看樣子是個混江湖的角色。
“阿毛,那你打算在這兒呆多少時間?一天還是兩天?”中年人問。
“那依星哥的意思呢?”阿毛反問中年人。
中年人嘿嘿一笑:“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自己總有個決定吧,關鍵是那消費不是一般化的,你得量力而行,如果心疼拿出去的是真金白銀,我勸你還是結束這場美妙之旅,快點回去賺錢吧。”
“那星歌你呢?”小夥子不放心地問。
中年人拍拍腰際:“我目前的腰包正鼓着呢,這次來這裡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大玩一場。上次我就因爲生意上正吃緊,缺少足夠的多餘資金可供消費,結果來了才三天就兜裡空空,不得不沮喪而去,你知道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嗎?就跟毒癮發作卻沒那貨可以用一樣,難過得抓心挖肝呀。我他媽下了拼死決心,一定要拼命賺錢,等攢得盆滿鉢滿時咱再捲土重來,到這裡玩他娘個昏天黑地,不過足癮就不回去!”
“了不起了不起,星哥鬼魄力無窮,爲了歡娛自己不惜一切代價,做男人就是要這樣,賺錢拼命賺,玩嘛也要拼命玩。”小夥子向中年人豎着大拇指,一付奉承阿諛的馬屁樣。
“男人就要有這種勁頭,這樣才活得精彩,不枉此生。”中年人長長地噴出一道煙柱。然後他話鋒一轉,問道,“阿毛,你這次來打算花掉多少張?”
小夥子有點慚愧的樣子,縮頭縮腦說:“我卡里一共只有四萬多,像今天到夜裡起碼要用掉兩萬五吧,剩下一萬五也不夠明天到夜,估計到天黑前我得乖乖離開了。”
中年人晃着腦袋揶揄,“怎麼才帶了四萬?你也忒膽大了,四萬都敢進這個門。”
“那星哥帶了多少來?”
中年人伸出一個手指頭。
“怎麼,十萬?”
“再加一個零。”
“啊……一百萬?”小夥子的嘴巴張得老大。
“我不是說過了嘛,這次要玩到昏天黑地。不過老弟,即使我拿出一百萬來娛樂休閒,又算得了什麼呢,我有朋友都到澳門去賭,千把萬一夜潑出眉都不皺一下,像我這點也算零頭,但在這裡也能玩上幾天啦,張老闆還是價格公平的,他的刀沒那麼快,畢竟這種娛樂你在別處根本碰不到,錢再多也玩不着,是不是?”
“那倒是,那倒是。”小夥子雞啄米似地點頭,“說到底還是得有錢呀,有錢就太好了,山珍海味哪樣吃不到,什麼樣的娛樂買不着。這裡的娛樂節目簡直是天仙級別,咱們也享受到了……”
看他倆有說有笑,唾味星子橫飛,對這裡的所謂娛樂真是讚不絕口。
到底是什麼娛樂呢?
如果只是唱唱歌跳跳舞,觥籌交錯一番,那也只是大路貨而已。男人的娛樂再刺激也無非是吃喝嫖賭,可看他們那付激動不已的樣子,好像遠遠不是那麼簡單。
這時那扇大門又開了,又有人走出來,這幾個人都是臉色微紅,好像都喝過酒,但那更多是興奮的紅暈,有的還在激動地喘息,是剛剛經歷一場娛樂的急風驟雨洗涮吧。
我雖然過了十八不是未成年,不過作爲一名純學生遠沒有成人的豐富經歷,有些東西似乎看得出來,但實質的事情只能憑想象揣摩了。他們在裡面幹了什麼呢,一個個臉紅耳赤開心得不得了。
星哥和阿毛跟這幾個後出來的說了幾句,那些話很隱晦但也好像很露骨,反正我是不能完全聽懂的,更像是這夥人內部的暗語,只有他們之間心領神會吧。他們都在嘻嘻哈哈地樂,氣氛十分興奮陶醉。
看他們一個個都神氣活現,估計都是腰包很鼓的有錢人吧。如果是打工的刁絲,那氣質遠沒有這樣飽滿自負。
這些人一定是非富即貴的。
門裡又出來幾個,竟然是頭髮花白的老頭,但都穿戴整齊,氣度不凡,他們的臉上同樣顯出那種沉醉得意的表情。
然後他們向着圍牆出口走去。
這裡只是娛樂場,他們應該是去別墅了。當然這樣的娛樂場裡肯定有房間的,估計他們在這裡都住了一段日子,心滿意足地換下一個節目了吧。
門廊下沉寂下來。我呆在芭蕉叢後,目光透過枝葉縫隙盯着那扇玻璃大門。暫時沒有人再出來了。但門裡的奧妙卻強烈地吸引着我。
裡面究竟是什麼樣的“娛樂節目”,勾引着這些氣度不凡的富貴者們流連其中,樂不思蜀呢?
我要不要進去看看?
玻璃門裡肯定有人把守的,如果我要進去就要接受盤問。我可以如法炮製說來找某老闆的,也許能矇混過去。但問題是我適合去窺探裡面的內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