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就知道,你會跟我有一樣的想法,一樣的懷疑。”小錢停了停,忽然話鋒一轉,“上午老闆和你看過現場,又去了心圓茶莊喝茶,對嗎?”
餘璐點點頭,“是的。老闆說束國潮出了事,技術科暫時放一天假,所以就帶我到茶莊坐坐,他很忙,一杯茶只喝了幾口就走了。”
“他走以後,有沒有一個人找過你?”小錢望着餘璐。
餘璐一驚,難道徐小龍來找自己,竟讓小錢察覺了?她只好承認了:“是的,有個熟人也在那裡喝茶,正好遇上。”
“你們沒有聊什麼嗎?”
“就打了聲招呼,然後他就走了。”
“哦,是這樣……”小錢點着頭,神態卻意味深長。這使餘璐更相信了徐小龍的話,那個工作卡里確實鑲嵌有竊聽器,由於塞進了茶杯,竊聽器暫時失效,小錢他們沒能聽到她和徐小龍的對話,所以特地來打聽了。
小錢到底是謝老闆的助理,不折不扣的爪牙。現在束國潮死了,小錢會兌現他自己承諾過的事嗎?餘璐真想問問他,但又忍住了。
而此時,餘璐只感覺一股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她隱隱覺得,有人又要下手了。
餘璐的預感沒有錯。兩天以後,又有人死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錢。
小錢死在他借來的那輛車上,而最古怪的是他已經把車開到公司停車場上。車明明停穩了,他卻久久沒有下車。保安覺得奇怪,跑過去拉開車門,坐在駕駛室裡的小錢一頭從車門裡載下來,軟軟地倒在地上。
餘璐得到這一消息時,小錢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
公司裡的人議論紛紛,基本都認爲,小錢是急病突發了。謝總立即在公司裡下達通知,要求所有人安定情緒,不要過度議論,各就各位,繼續安心工作,防止出現紕漏。隨後謝總給餘璐打來電話,問道:“我要去醫院,你一塊去吧。”
餘璐遲疑了一下說聲好,跑出實驗室,坐着謝總的車到了醫院。而此時小錢已經被醫生宣告不治,遺體都推到停屍間了。
“他爲什麼會死?得了什麼病?”謝乾坤問醫生。
醫生的回答出人意外:“他不是得病,而是死於中毒。”
“中毒?中什麼毒?”
“據我們初步診斷,死者死前接觸過*。不過具體是怎麼一種情形,我們普通醫院難以確認。”
“你的意思,必須要報警了?”
“對,只有*門才能鑑定分析。”
謝乾坤點點頭,連忙拿出手機打了110。
一會兒就有三名警察匆匆趕來了。餘璐一看,爲首的正是楊益。
楊益看到餘璐也是一愣,眼裡情不自禁閃過一絲留戀的光。餘璐卻毫無表情,只朝他略微點一下頭。楊益也連忙收斂自己,專心向謝乾坤瞭解情況。
謝乾坤將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楊益和兩名助手立即前去停屍間察看。謝乾坤陪他們一同去,而餘璐留在了走廊裡。過了一會他們出來了。謝乾坤對餘璐說,我們回去吧。
坐進車裡,餘璐問道:“老闆,警察有什麼結論?”
謝乾坤說:“他們會把屍體帶去檢驗,估計三天才有具體結論。”
“醫生說他是*中毒,如果真這樣,那麼小錢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謝乾坤擺擺手,叮囑道:“現在我們回去,你什麼都不要說,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這一點。事情還沒有結論,我們最好保持沉默,不然這些話散佈出去,有可能造成很大影響。”餘璐連忙點頭說是。
回到達源公司,能感覺到職工們都人心惶惶,時不時有人在交頭接耳。餘璐進了實驗室,其餘五個人都圍上來詢問詳情。餘璐只好說,小錢已經搶救無效不幸死了,具體死因目前不清楚,可能還要做一些詳細的檢查。然後她招呼大家潛心工作,不要因爲這件事而出現什麼工作上的失誤。
現在餘璐已經替代束國潮當了技術科長。實驗室隔壁有一個辦公室就是束國潮的。餘璐兩天前剛上任已經坐上這個位置,她整理了束國潮留下的資料,卻沒有找到有關轉基因鱉的記錄,叫來束國潮的兩個助手,他們也說不清楚。餘璐向謝乾坤作了彙報,謝乾坤說束國潮的資料一定放在電腦裡。
這麼重要的資料只有一個人掌握,本身就有點不正常。現在掌握全部資料的人死了,資料就有可能丟失了找不着,豈不是白忙了?而根據餘璐的理解,這項轉基因實驗是達源公司的中心項目,對達源的發展至關重要。
餘璐只好把兩名助手又召到辦公室,嚴肅地說:“這項工程的實驗室研究,只有你們三個人搞的,現在束科長不幸死了,那麼你們倆就是這些研究進程的知情人。暫時束科長收藏的資料找不着,就請你們辛苦一點,把這些資料整理出來吧。”
這兩名助手一個叫陶斌,一個叫樑興強。他們異口同聲說:“這不可能。”
“爲什麼?”
“實驗數據幾萬項,我們平時所作的記錄,都由束科長保管,我們靠腦力根本記不住。而這些數據只要有一二個出錯,結果就不正確了,甚至可能南轅北轍。”
這一點餘璐是明白的。她想了想,要求兩個助手去打開那個實驗室的門,她要進去看一看。
陶斌和樑興強顯得很是慌張,一個勁地推三阻四,說他們沒有鑰匙,根本進不去。餘璐變戲法地舉起一把鑰匙,說這是在束國潮辦公桌抽屜裡找到的。他倆又推託說老闆有言在先,除了他們三個做研究的,其他任何人都不準進這個實驗室。餘璐搬出尚方寶劍,從容地說:“這沒關係。昨天老闆帶我去看小錢時,他親口對我說過,束國潮死了,我繼任技術科長,擁有跟束科長一樣的權力。束科長沒完成的工作,都要由我來做,所以我必須進去。”
陶斌和樑興強面面相覷,遲疑良久,才小心地陪着餘璐到了那個實驗室門口。
最神秘的門打開了,餘璐跨了進去。一下子,她驚住了。
在餘璐的預想裡,這個實驗室既然是做轉基因鱉的研究,那麼裡面一定會有許多鱉,有活的,也有死的標本;還應該有研究設備,比如大量的瓶瓶罐罐,各種各樣的液體,有解剖臺,高倍顯微鏡,自動分析儀等。可是當她置身裡邊,卻發現偌大的實驗室竟然空空的,只有幾個桌子和櫃子擺放着,顯出這裡確實像是一個搞研究的實驗室。
“怎麼回事?”餘璐驚問。
此時陶斌和樑興強一齊低下頭,有點不知如何回答的樣子。
餘璐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她指指屋子裡的一切,問他們:“這裡,其實已經很久沒做過什麼實驗了,對嗎?”
這兩人對望一眼,還是陶斌開口了,小聲說:“餘科長,這些事,我們是不好說的。”
“爲什麼?”
“你懂的……”
餘璐不吭聲了。
確實,這兩人不過是小角色,充其量擔當了兩個小演員,演了一幕劇而已。劇目的主角是束國潮,而導演和製片人毫無疑問就是謝總。餘璐正想再說什麼,手機響起來,正是謝乾坤打來的,叫她去他辦公室一趟。
餘璐也料到謝總會找她,真的是及時。她匆匆去了謝乾坤辦公室。原以爲謝乾坤臉色惱怒,會狠狠地批評甚至責罵。出乎意外的是,謝乾坤並無任何慍色,他像平時那樣親切地招呼餘璐坐下,又隨意地坐在餘璐對面的沙發上,才面帶微笑地問:“怎麼樣,上任新科長這幾天,有什麼感想嗎?”
餘璐愣了愣,看來這個謝老闆果然厲害,明知自己發現了他的一個重大秘密,卻鎮定自若,不動聲色,確實非等閒之輩。餘璐也更相信那個工作卡里有竊聽器,剛纔她在那邊和陶斌他們的對話,已經被謝老闆收聽得清清楚楚。
不用拐彎抹角了,餘璐決定直截了當。“老闆,束科長曾跟我說過,他和陶斌樑興強三人在做一個轉基因鱉的研究。但是……”
“但是剛纔你進了那個實驗室,發現裡面不像在做研究,對嗎?”
“是的。所以……我很疑惑……”
“不,你不用疑惑,”謝乾坤擺擺手,“這事都怪我,沒有及早跟你說明。那個轉基因鱉的研究,其實並不在這兒做。”
“什麼……不在這兒做?”餘璐差點跳起來。
再沒有比這個信息更令人震驚了。餘璐兩眼發直,無法斷定謝乾坤是不是在說鬼話。她脫口而出:“這是真的?”
謝乾坤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可能你也明白,這個研究非常重要,對我的公司會有決定性意義,所以爲了保密,我不可能放在普通實驗室裡做。”
“你是說,還有另外的實驗室?”
“對,別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那束科長明明對我說過,他們三人在做這項研究……”
“呵呵,這個就是我的一個策略,也可以說是一種掩護吧。”
餘璐恍然大悟:“就是說,是一個……煙幕?”
“哈哈,對對,一個煙幕。”謝乾坤大笑。
餘璐極力保持鎮靜,跟着謝乾坤一起笑。然後她試探地問道:“那邊的實驗室,一定有一批真正的人才吧?可惜,我這樣的人,不能真正爲老闆出力,白白拿這麼多工資,真覺得慚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