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遠甜是個聰明女孩,她是不會這麼催我的。即使她內心焦灼,或者覺得我是出爾反爾,本來是想救她們卻不料趁機傍上張忌陽,成爲張忌陽的徒弟和幫兇了,她很失望了也不會當面批我,斥責我的。
她確實曾經顯形了求過我,但她不會把我救不救她認成是我必須做的事,如果我不想救她們,那也是當然,不能強加於我。
而她現在與榕榕合爲一體,被張忌陽叫來跟着我,要跟我如影隨形,我的責任很明確,要教育好她做一個聽話的服侍女。
此時榕榕見我不吭聲,就主動說道:“老闆跟我說,他要叫你當副總,以後我們必須叫你邢副總。”
我嗯了一聲,心想隨便吧,稱呼不是問題,張忌陽既然這麼設置了,連我都要遵守他的規則,如果我不讓榕榕她們叫我邢副總而直呼我大名,那不等於公然在跟張忌陽對着幹?所以我默認我是邢副總了。
榕榕問我現在去哪裡?是不是就在這裡看風景?我說我想隨便走走,你去不去?
“當然去呀,你到哪裡,我可以隨時跟着,聽你的命令。”她恭恭敬敬地說。
看來她已經進入貼身手下的角色了。但我不能說張忌陽派他來是做我貼身侍女,或者說是貼身丫環的,我還沒這個資格,她不是我的侍女丫環,也不是我的保鏢,她就是一個手下,等來客人時,是需要發佈命令叫她去侍候客人的,而不是由我一人獨霸她的服侍。
她也不可能服侍我。因爲張忌陽給過我禁令,在我學藝期間是不可以沾女色的,連跟女孩談戀愛都不行,就是說我雖然不出家,但做學徒要按出家人的規矩來,色是大忌。
這不是挺怪嗎,我都做了副總,本來可以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也可以聲色犬馬地瀟灑,但我首先是一個學徒,其次纔是副總。禁令遠大於福利。
“好吧,那你跟着我,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
我也開始進入角色。
然後我揹着兩手,昂首挺胸地在前面踱步,而榕榕在我後面低眉垂眼地跟着。我就像一隻打鳴的大公雞,她則像羽翼未豐的小雞仔。
我來到另一座亭子裡,在小圓桌前坐下,然後對榕榕說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忙問是什麼事?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瞪着她說:“這天這麼熱,我都口乾舌燥了,你怎麼也不給我弄點茶來喝?”
“可是你沒對我說過要喝茶呀。”他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眉頭一皺,粗聲粗氣地說:“現在我不是說了嗎?你還多什麼嘴?快去給我拿茶來。”
她好像很吃驚,但沒有多說什麼,嘴裡應一聲好,急急轉身就走。
“站住!”我又喝了一聲。
她馬上站定了。
我又懶洋洋地說:“現在我不想喝茶了,想喝飲料。”
她連忙問:“你想喝什麼飲料?”
“蘋果汁。”
“呀,蘋果汁估計沒有,要不給您拿一瓶桔子汁吧?”
我的手在圓桌上拍了一下,“我就要蘋果汁,你怎麼說估計沒有?你這個估計是什麼意思?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她有些慌了,擺擺手說:“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只是我從來沒有見過。”
“那我要喝飲料,你到什麼地方去領?”
“當然是餐廳。”
“餐廳是吃飯的地方,怎麼會有飲料?”
“那裡有個飲料庫,專門爲就餐的客人提供飲料的。”
“你說說那裡有多少種飲料?”
她歪着頭想了想,“這我想不起來,反正很多呀。”
我又拍了一下桌子,“看到了吧,這就是你這個服務人員的素質?如果我是一個客人,想喝蘋果汁,你根本就答不出來飲料庫那邊是不是有蘋果汁,你連飲料庫有幾種飲料都搞不清,怎麼爲客人提供及時有效的服務?”
她頓時呆在那裡,張口結舌。
也許,她從來沒聽人對她這麼訓示過吧。張忌陽也沒有這麼說過吧。她是頭一次聽人說,服務人員必須瞭解飲料庫有多少種飲料。
而我等於是用這種事實,給了她一種很實際的教育。
“怎麼樣,現在想通了嗎?”我看着她問。
她連忙點點頭,說想通了。
“那就知道以後要怎麼做了吧?”我又問。
“知道了,必須把飲料庫有多少種飲料都去了解一下,記在心上。”
“這就對了,現在是大熱天,客人來山莊休閒,就比如像我這樣在這個亭子裡坐一坐,肯定會想喝飲料的,他要蘋果汁,你必須在第一時間就回答,有還是沒有,只有確定沒有,纔可以向他建議另換一種,比如桔子汁,如果知道有,就馬上去給他拿來,不要拿什麼估計之類含混的話來應付,客人會認爲你們在搪塞,會對服務不滿意的。客人不滿意就不來了,老闆的生意自然會減少,而老闆的最高目標就是生意興隆,如果因爲你們對服務內容不熟悉導致生意大減,是不是對老闆的損害?”
我講得頭頭是道,唾沫星子橫飛。纔不管榕榕是什麼感受。
她表面上唯唯喏喏,也許心裡在蔑視我呢。
但蔑視就蔑視吧,這是我必須做的。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都要這樣嘛。
我又繼續指手劃腳說道:“你們這些小美女,個個如花似玉的,但你們想過沒有,越是漂亮的美女,臉上的表情越分明,在客人面前,你們的笑就很重要,如果馬馬虎虎笑,就顯得很虛僞,人家肯定不高興,只有笑得真心實意,纔會笑得像花一樣好看。懂不懂?”
“好,好……”她應付着。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
我皺皺眉頭,一指她的臉說:“你看看,你現在沒有一點笑容,看起來就是冷冰冰的,美女太冷,客人怎麼會開心?你說是不是?”
“那我……該怎麼做?”她顯得有些茫然。
“不要做冷美人,冷美人聽起來不錯,實際上討人煩。”
“可我們怎麼才能不做冷美人?”
“要學會笑。”
“怎麼學?”
我把眉頭皺得更深了,指着她漂亮的臉蛋:“你看看你,連笑都不會啦?是不是好久沒好好笑過了?”
她點點頭,嘴裡咕噥着:“我都想不起來有什麼事讓我覺得好笑。”
我想了想,一拍手說:“這樣吧,我先給你講個笑話故事聽聽,怎麼樣?”
“講笑話?我不聽,有什麼好聽的?”她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我拉長聲調教訓道:“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嘛,老闆不是派你來給我當手下嗎,那我就是你的上司對吧,上司給你講笑話,你怎麼可以不聽?”
她似乎被提醒了,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了,連忙站得筆挺地說是。但仍不是很輕鬆的笑意,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也不能確定我講的笑話能不能打動她,我搜索枯腸也不知講哪種笑話,只能撿一個自己認爲還可以的笑話來講。“你聽好了,如果你覺得好笑,就儘管痛痛快快地笑,因爲有時候笑也是要經過引導才行,等你感覺好笑了,笑出來了,你才知道笑是很容易的。”
我就講了起來——
阿龍的單位要舉行文藝晚會,節目組導演看中了他,請他出演小品中的男主角。阿龍看了一下劇本,男主角是個典型的悍漢,在家十分霸道,對老婆頤指氣使,吆五喝六。而老婆開始還敢對抗,但在強悍的老公面前一敗塗地,終於變得服服貼貼,逆來順受……阿龍皺着眉說:“這個……我怕演不了啊。”導演鼓勵道:“別怕,雖然你沒演過戲,但可以訓練的。”導演面授機宜,從今天開始,你回家可以按照劇中人物的性格生活,在老婆面前培養起這種霸道的心理氣勢。阿龍支支吾吾說:“那那……我就試試吧。”
阿龍與王月結婚三年了,雖然不分誰強誰弱,不過王月個子比阿龍高,性格也比較直,所以阿龍平時還是挺討好老婆的。現在要他演個霸道的丈夫,還真不簡單。
回家以後,阿龍坐在沙發裡,等待老婆回來。才坐了一分鐘,屁股下就像有針扎,幾次想跳起來去做飯。但拼命忍住了。終於他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高高壯壯的王月進來了,鼻子吸了幾下,問道:“飯做好了嗎,我餓死了。”說着一屁股坐在阿龍旁邊。阿龍猶豫一下,指着廚房說:“我今天沒做飯,你去做。”
“怎麼?”王月眨着眼睛,驚異地望着老公。平時她回家,老公早把飯做好端上桌了。今天怎麼啦?阿龍扭轉頭說,他今天心裡煩,不想做飯。
王月愣了愣,站起身向廚房走去。阿龍望着老婆的背影,心裡美滋滋的,看來這第一招出手就很靈光。可是沒想到,王月又返回來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聲說:“我不做,你去做。”
阿龍忙問:“爲什麼?”“你先來的,當然輪到你做。”王月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一下子阿龍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乖乖去做飯,又一想這怎麼行啊,如果在家鎮不住老婆,只怕演戲找不着感覺。這個小品很不一般,導演從全單位幾百人中選了他,單位領導也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演出彩來,讓觀衆歡笑。導演強調在戲外做足功夫,他不能掉以輕心。
想到這,阿龍呼地站起來,大聲說了一句:“你不做我也不做,乾脆別吃了。”說着進了臥室,砰地一聲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