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桓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其中的缺陷,康帝眼中的欣賞更重,點頭道:“嗯,此事事關重大,不可拖延。這法子既然是承兒提出來的,便有他主行吧。”
眼見得蕭承仍舊謙卑的謝了恩,葉輕綃站在大殿後方,只覺得置身冰窟之中,渾身都開始發冷。外間的豔陽高照絲毫照不到她的心上,只有那無窮無盡的魑魅魍魎侵襲着她。
方纔蕭承所說的法子,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前世裡他們不眠不休討論出來的!
可是誰來告訴她,爲什麼這些分明在前世裡商議出的法子,卻變成今生蕭承再次出風頭的緣由?
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
她的目光似是陰冷的蛇蠍一般死死盯着蕭承的背影,可後者卻似乎毫無所覺,甚至在無意中回眸時,還衝着葉輕綃微微一笑。
然而那是一個怎樣的笑意?
眼眸裡漆黑如墨,古井寒潭一般的幽深冷寂,似是在炫耀着什麼。
葉輕綃猛地後退了一步,連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蕭桓敏銳的發現她情緒的不對勁兒,不着痕跡的後退一步,將負在身後的手握住了葉輕綃的,耐心的把她掐進肉裡的指頭一根根的掰開,緊緊地握着。
男人手掌的溫度從她的手心傳遞到了四肢百賅,也讓葉輕綃的神智開始回籠。
是,她失態了,不管蕭承有什麼貓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
今日這一場宴會衆人都喝了不少的酒,雖說這突發事件讓人的精神緊繃了起來,可到底有那酒意上頭的時候,是怎麼都抵擋不了的。
於是乎,在敲定了方案之後,康帝不多時便着他們退下了。
直到衆人都走出去之後,葉輕綃才隨之一起同出了這金碧輝煌的御書房。
豔陽高照,烈日如火烤。可是葉輕綃的身上卻是徹骨的寒意,她的手掌被蕭桓緊緊攥在手中,雖然落後了幾人,但是卻被康帝看在了
眼裡。
只是此刻的康帝卻是焦頭爛額,所以雖然看到,也無心去管。
然而其他的人卻並非這樣了。
出了大殿之後,蕭承甚至整好以暇的勾起一抹笑意,帶着幾分調侃道:“看不出來,皇兄和葉將軍竟然關係這樣的好,已經到了可以執手而行的地步了。”
他脣邊帶笑,眼中卻是一派的冷意。哼,這個不甘寂寞的賤人,竟然勾搭上了蕭桓!她分明應該效忠自己的,眼下這行爲,簡直讓蕭承恨不能直接掐死葉輕綃!
葉輕綃自然看得出他的嘲諷,甚至連他眼中的怒火都猜出了幾分,她這會兒反而冷靜了下來,嗤了一聲道:“二皇子還有心情操心別的,當真是心大。看來這解除了幽禁就是不一樣,連二皇子這等人都開始小人得志了。”
她話說的毫不客氣,倒是讓蕭承噎了一噎,轉而做了一副溫潤的模樣道:“那是自然,雖說幽禁的時間不長,可本宮也體會到了父皇的良苦用心。如今父子重歸於好,可見世間還是有正道的。反而葉將軍這話說的綿裡藏針,莫不是身爲始作俑者,你見不得本宮跟父皇好麼?”
蕭承這話說的陰險,可到了葉輕綃這裡卻是格外輕飄飄,她的臉上甚至還有笑意,淡淡道:“始作俑者這個詞用得好,不過本將倒是還想再送你一個。當心機關算盡,最後落得個空空如也的下場。”
這話徹底熱鬧了蕭承,他咬了咬牙,面色陰沉道:“葉輕綃,你還當真是伶牙俐齒的很吶。”讓他恨不得現在就如同前世那般,再次將她剝臉割舌打斷四肢,只留她一雙眼和耳朵,看她還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一旁的蕭桓卻替葉輕綃擋了這句話,開口道:“二弟,你失態了。”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帶着天然的施壓,讓蕭承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
聽得蕭桓的話,蕭承才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有多扭曲。他剛想還嘴,卻又想起這是在御書房前,放下便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做好水災善後之事,至於這兩個人,等到他辦好了差事重新拿回父皇的信任之後,再留着慢慢收拾!
直到蕭承離去之後,葉輕綃才徹底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變成了一派的冷意森然。不知道爲什麼,方纔蕭承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她竟然突然有一種錯覺,彷彿置身於前世一般,因爲他的神態,分明像極了那個歷經無數事情之後陰險狡詐的蕭承!
這個念頭方起,葉輕綃就驚起一身的冷汗,且那眉宇中的恨意便再也剋制不住。
直到男人鬆開她的手,扳正了葉輕綃的身子,關切問道:“你沒事兒吧?”
他神情裡的溫潤讓葉輕綃彷彿抓住了一根浮木,讓自己在幾乎溺水的環境下看到了一絲生機。葉輕綃幾乎是倉皇的抓住了他的手,倉皇道:“蕭桓,我有話要跟你說。”
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全部和盤托出的想法。只要對方是他,那麼說出來有什麼關係?她願意將命脈,將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只要他相信。
蕭桓從未見過她這般的神色,也從未聽過她如此倉皇的聲音,當下便正色道:“你說吧。”
“你相信我麼?”葉輕綃艱澀的嚥了咽口水,繼續道:“這也許是一個很匪夷所思的故事。”
而蕭桓的神情,則讓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備。他神情堅定,望着葉輕綃的眼神充滿了真摯,用那帶着磁性的聲音道:“只要是你。”
只要那個開口的是她,那麼他便願意無條件的相信她。
這話一出,葉輕綃霎時便勾勒出一個絕美的笑意,環顧了四周,點頭道:“那麼好,今夜梅園,咱們不見不散。”
蕭桓,君心如此,妾願將一切周知,願毫無保留。
因着這場水災,在康帝將人叫走之後,殿內的宴席沒有持續多久,便都散了。畢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誰都沒有心情再繼續吃喝玩樂,也生怕一個舉動便會惹到聖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