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杜令一見楊昭就是拉着她躲避那些詭異的跟蹤者,然後就投入了案情的交流。二人見面的時間很少,要說什麼也是儘快的說完。這討論得越久,就越是容易讓賊人有機會竊聽到消息。
除了審訊的犯人,杜令從來就不會多去注意一個的臉。聽見楊昭這麼說,便也覺得是了。
杜令將圖紙小心的收好,現在他們的調查可是能多隱秘就多隱秘了。這引見人一死,估計那背後的主謀也會安下心來。若不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調查,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辦事的人我可得好好想想了。”杜令沉思說道,現下外面的耳目衆多,必須要找一些不起眼的人去做這些事情。而這些人還要對調查之事守口如瓶,不能泄露半點。
杜令手下的人,信得過的就幾個。而那幾個人,若是朝中官員定是認得的。不能泄密,又不被人熟知,還要有足夠的智慧,天下雖大茫茫人海竟也顯得不容易了。
“唉,我聽說梅嬪被毒死了?”杜令雖在家中,但對外面的風橫可是處處留心。後宮妃嬪之事,楊昭可能不會關心,但這等大事總是會聽聞到的。
“是的。”楊昭應道,因爲杜令稱病,這案子是由他人處理的。皇上從中發下了話,一切也就順理成章的結案了。“據說是一個小藥童做的,因爲一己私仇。”
杜令沒有點頭,反而疑惑了起來,說道:“我看着其中並沒有這麼簡單。”
楊昭眯起了眼睛,面上毫無表情,冷說道:“杜大人難道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人在做手腳?”
杜令嘆了口氣,說道:“楊兄你初入宮廷,在家中又是不問世事自然不知道。這梅嬪說起來,跟顏皇后可還有一層親戚的關係呢。”
楊昭心驚,李嚴是狀元,顏皇后可是世族大家。這兩者之間要說有親戚關係,還真是有些奇怪了,問道:“梅嬪跟顏皇后,一個姓李,一個姓顏,如何來得親戚關係?”
顏皇后的表親都在外地做官,都是些碌碌無爲之輩。那些人中也都沒有姓李的,而李嚴的高中是憑着真才實學,也並沒有外人的幫助。
杜令伸手摸了摸眉毛,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聽說,這梅嬪其實不是李嚴之女,不過是顏家某個窮父親將女兒賣給了李嚴罷了。”
這李嚴膝下無子,但當年年紀尚輕倒也不着急。那時候,顏皇后也還沒有入宮。梅嬪之父是個賭鬼,沒了錢財就去親戚家借,久而久之讓人生厭,也就斷了來往。
不知是不是命運弄人,這賭鬼就拿了梅嬪出去賣。李嚴見梅嬪小小年紀就生得粉妝玉琢,長大定是個美人胚子。一番思量之下,便將這年幼不知人事的梅嬪買了下來,改名姓李。
楊昭吃了一驚,說道:“這麼說來,梅嬪還是顏皇后的堂侄女了?”
杜令點點頭,說道:“我這也是聽說來的,不一定屬實,你可別跟外人再說了。”
這樣的話,就是再多嘴的人也不敢說。傳到皇
後耳朵裡,那除了掉腦袋也沒別的活路了。
楊昭自然爽快答應,說道:“我想來嘴嚴,你大可放心。只是杜大人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等有意思的傳聞?”
這小道消息,胡編亂造的雖多,可其中也不乏有着真實的消息。若是真有這樣收取故事的地方,楊昭倒也不妨去看看,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穫。
杜令滿面不屑,似是不想再提,說道:“還不是梅嬪那個賭鬼老爹,這賭鬼哪裡會做一錘子買賣,雖說將女兒賣了,但這麼多年了一直還死皮賴臉向李嚴要錢。如今女兒做了妃子,這不知好歹的傢伙還到處向人吹牛。大家只當他是瘋了,也只做笑話聽。”
楊昭心中冷意乍起,這梅嬪一死,看來這賭鬼父親也活不成了。不,或許在梅嬪被封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在地府的賭場裡賭錢了。
女兒終究是女兒,不管賣給了誰都一樣。誰不想做皇親國戚,更何況還是一個貪財無度,貪心不足的賭鬼。爲了避免這賭鬼到處吹噓女兒是妃子,也避免他李嚴未來的仕途。李嚴會讓賭鬼閉嘴保密,而讓一個人永遠保密,就只有讓他變成一個死人。
梅嬪的身世,既然杜令知道,那顏皇后一定也知道。可是在那天看來,顏皇后並沒有想要用梅嬪的事情來追責她。而是想通過升遷她的另一個親戚,雖不知爲了什麼,但這監視她的目的是有了。
“不行,我得現在就進宮一趟。”杜令不知想到了什麼,起身對楊昭說。“這調查的人實在是不容易找,我得去找兄弟商量商量,楊兄就請自便吧。”
杜令抱了抱拳就走了,步履匆匆,連沒有也不曾跳動一下。楊昭也不覺得唐突,杜令的爲人就是這樣,只要確定了什麼事情,就一定要馬上去辦。除非是關乎人命的大事,否則誰也別想讓他改變主意。
楊昭就在杜府坐着,慢悠悠的喝完了一杯茶,這纔在下人的帶領下,從小門走出了杜府。這杜令一走,那些影子一定也跟上去了,要是楊昭在不久後就出來,那豈不是白費了這一番功夫了。
出了杜府,楊昭並不急着回宮,現在沒了杜演也沒關係。無人會再詢問她的行蹤了,梅嬪之事就是一個投名狀。讓皇上卸下了對楊昭的心防,在秘園裡,老太醫被太監拒之門外,也就等同於被皇上給除名了。
老太醫的地位已然被楊昭所取代,而楊昭也不再害怕自己私自離宮會遭到怎樣的處分。因爲皇上牽制着她,相對的她也牽制着皇上。
培養一個心腹不容易,要在自己身邊留一個值得信任,有重要把柄在手,還要有勇有謀的心腹更不容易。楊昭不相信現在的皇上,還能找到一個兩次不死,還如她般身懷異能的人,更何況楊昭自認現在的她,還算是忠心。
現在,楊昭要想辦法去弄些銀子。
楊昭坦然走在大道上,找了一個簡陋的衣鋪子,挑了一件相對而言比較樸素的衣服。看上去既不顯得很寒酸,也不會顯得很出挑。
皇宮裡的衣服,再差也總是透着一股不凡的氣息。走在這百姓之中,總是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多看幾眼。
“少爺真是給我鋪子添光了。”店鋪老闆見楊昭就算換了一身平凡的衣着,還是顯得那麼光彩照人,眉宇之間英氣勃勃,不由得開口讚歎。
楊昭冷笑,只怕他見了每一個人都會這麼說吧。這樣的小人,楊昭當然不會讓他得意,只付了衣服的錢,其餘的一文錢也不多。
店鋪老闆遠遠望着楊昭遠去,絲毫沒有不悅之色,反而在後面不停的讚歎,說道:“多俊的小公子啊,就是可惜那臉上的胎記,不然我這女兒可就有主咯。”說罷便笑着搖搖頭,走進了鋪子。
楊昭對身後的話,沒有注意聽。繼買完衣服之後,楊昭將自己原本那宮中穿出來的衣服到當鋪去典當了一兩銀子。
宮裡的衣服,楊昭多得是,而且不消片刻,別說是這件衣服了,就是整個當鋪她都可以買下來。這不犯法不偷盜,來錢就快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了——賭坊。
擡頭望着四個燙金大字,楊昭心知這樣的賭坊不似其他,沒有大把銀子的人是不會到這裡來的,三教九流可都只能在那等不起眼的角落裡玩。
“小兔崽子!看什麼看!回家找你娘吃奶去!”門口一個滿面鬍渣,一身橫肉的大漢粗重喊道。
賭坊門口的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都在盯着她,目光灼灼的好似在看一個骯髒的乞丐。
楊昭不用看也知道他們在說的是自己,當下笑着走到了兩個人的身前,說道:“這裡是賭坊?”
大漢們笑了笑,說道:“你小子看上去像個讀書人,怎麼連賭坊兩個字都不認得?”兩人相視一笑,笑得很得意。
楊昭不在乎他們的嘲笑,反說道:“那敢問二位大哥,這賭坊是做什麼的?”
大漢們閒的無聊,插着手也應了楊昭,說道:“賭坊賭坊,自然是賭錢了。這裡面可都是家財萬貫的少爺,沒有你爹你大哥的話,我勸你還是早些滾蛋!”
楊昭從懷中掏出了一兩銀子,放在手中高高拋棄,說道:“既然是賭坊,那就是有銀子的人就進得去了。我有銀子爲什麼你們不讓我進去,難道賭坊還有規矩年紀小的不得進?你們想不想知道,這一兩銀子我能贏多少?”
兩個大漢驚奇,這小毛孩子怎麼說出的話,如此的成熟大氣,不似那等無知孩童。
楊昭見兩個大漢面面相覷,都啞口無言,笑道:“我有一兩銀子,能在你這賭坊贏上十萬兩。”
大漢們歪斜着的身子不由得站直了些,目光也變得驚訝而又嚴肅。一個十歲的孩子跟他們說這樣的話,只怕他們就是做夢也夢不到,因爲這是在是太可笑了。可是他們現在卻笑不出來,楊昭的眼神凌厲而深邃,像一隻翱翔在萬里高空的雄鷹,正俯視着待死的獵物。
誰看到了這樣的眼睛都不可能笑得出來,就算是他們兩個身經百戰,拳頭染過無數鮮血的人也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