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可不想再回到宴席裡了,坐在顏臨跟吳爲康的身邊,總是讓人覺得不舒服。想起這兩個人,楊昭不由得想到了顏臨那一絲詭異的微笑。
就在那笑容之後,孫賢靜的雙眼就開始變得空洞了。楊昭心中一寒,莫非這顏臨跟這羣苗疆人有聯繫?不,或許說是顏皇后跟這些人有關。
楊昭雙眉緊蹙了起來,顏皇后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本以爲後宮的女人想要的就只是聖寵,現在看來可當真是不一樣了。跟皇上的對話中,他從來沒有對顏皇后上過心,對後宮的任何一個女人也是沒有在乎過。
皇上爲人有些高傲自負,他也許就不會認爲他身邊的女人會有膽子來害他,更不會在他的身後使些陰謀詭計。可恰恰相反,顏皇后利用了皇上的這個心理,從讓顏臨坐上吏部郎中的座椅之後,她的野心也漸漸的膨脹了。
“苗疆都敢招惹,這個女人當真是夠有能耐的。”楊昭呢喃說道,一個有如此膽量的女人此時若不除,那將後患無窮。只是她要怎麼做,才能讓顏皇后落下鳳位呢?
此事也許不能再從長計議了,從這段時間顏臨對她的態度來看,顏皇后已經不再將她放在眼裡了。現在的自己對她來說,就是個隨時可以除掉的角色,要不是礙於皇上的顏面,顏皇后早就動手了。
可是,楊昭的命不會留的太久的。因爲就算楊昭死了,皇上也不會懷疑到顏皇后的頭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顏皇后也許就會利用那羣苗疆人讓她死於非命。
楊昭冷冷的笑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既然如此,那這苗疆人楊昭就非見一面不可了。而且,那個雙手合十的苗疆人,似是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什麼手腳。那一刻,楊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刺痛了她的脖子,但是她的脖子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完好如初。
夜間的風十分的清涼,楊昭也正好隨意的漫步着,吹着絲絲涼風。這些日子一直在忙碌,要到民間去處理侵地一案,還有孫令武的事情,一邊又要顧忌皇宮中蘇青葉跟杜雲卿。
曉風輕吹,楊昭似是渾身都輕鬆了。入宮這麼久,楊昭還沒有好好的觀賞過皇宮的美景,忽走到了一處,竟是花香陣陣,沁人心脾。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處於幽谷,遷於喬木。”
不知何處,飄來一陣曼妙悠揚的歌聲。
駐足停下,楊昭只覺得這女子的餘音似是飄進了自己的心裡。她在舞鳳樓內聽到的曲子,如今跟這一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這女子的聲音太過於美妙了。
“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
循着歌聲的方向,楊昭心裡好奇的跟了上去,幾乎是小跑着上前。轉過一片樹影,遠處的便是一片靜謐的湖水。湖水中央,一座精緻的小亭赫然映入眼簾。
楊昭愣在當場,猶如時間靜止一般,挪動不了半步。
若不是親耳所聞,親耳所聞。楊昭做夢也不會相信,世間竟有這麼好聽的嗓音,更.......想不到.......會有這麼精緻絕倫的女子。
或許真的是假扮男人太久了,對於女人,楊昭也是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感覺。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纖細柔美的背影。
妙音未歇,楊昭
緩緩靠近,悅耳之聲清晰入耳。
曲聲飄入楊昭的心裡,每一下弦音皆撥動了楊昭的心絃。
女子端坐於亭心,如玉般的手指在琴絃上輕揚而起,完美的收下尾音,沒有一絲多餘的雜音。
“好!”情不自禁,楊昭拍掌而呼。但話一出口,楊昭登時覺得犯了大錯,如同吞了一個石頭一樣,哽在咽喉。
這一聲讚歎,驚動了那亭中的女子。
女子回過頭來,楊昭擡頭一見,驚爲天人。
眼前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丹脣外朗,儀態嫺靜,氣質天成。若不是此情此景展現眼前,楊昭根本不能相信世間竟有這樣美的人。
二人視線剛觸及,楊昭心中如同雷擊,這個人雖然蒙着面紗,但是那一雙眉眼她是再熟悉不過了。除了她之外,只怕沒有人曾經那麼靠近這雙眼睛。
綺雪!楊昭驚愕的瞪大了雙目,她沒有叫出聲。四目相對,楊昭在對方的眼睛裡也同樣看到了驚訝跟不信。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但是綺雪怎麼會在這皇宮裡?
“呀!是楊少爺!”一邊的鬆兒已經跳了起來,指着楊昭興奮的喊道。“我還說會不會遇見楊少爺呢,可見真是有緣啊!”鬆兒一路順着蜿蜒的木橋雀躍的跳了過來,衝着楊昭嘻嘻的笑着。
鬆兒對着楊昭伸出了手,說道:“楊少爺上回從宮中帶出來的糕點可真是美味,不知道還有沒有呢?”這是在宮中,一定能吃到更多好吃的東西,此時不佔便宜更待何時。
楊昭笑了,說道:“自然有的,只是我現在孑然一身,周圍也沒有人可以吩咐。你又要伺候你家姑娘,不如我改日差遣人送到樓裡好不好?”見鬆兒嘟起了嘴,便又說道。“保證可以讓你吃到飽,不會只是一點點了。”
鬆兒這才笑開了,說道:“少爺不過去坐坐嗎?”
楊昭望了過去,只見綺雪已是回過了頭,坐在亭中是那麼的清麗自然。綺雪本是出身書香之地,綺雪的氣質不輸任何郡主。柳一言若不經此變故,綺雪要入宮做個秀女側妃,那是綽綽有餘了。
“快來吧,一個大男人還跟姑娘似的,嬌滴滴的害羞。”鬆兒扯着楊昭的袖子,就往綺雪的地方拉去。
楊昭只得跟着鬆兒,還未靠近小亭就已經聞到了紛紛的茶香。只見綺雪正微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雙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就像個在大人面前做錯事,正在認錯的孩子一樣。
“楊少爺是不是覺得,我一個青樓女子是如何入得了皇宮的?”綺雪見楊昭有些尷尬,便徑直先開了口,道出了楊昭內心的疑惑。“楊少爺看來是第一次參加這皇宮宴會了,綺雪這已是第三次受邀來這皇宮獻藝了。”
楊昭想起了那些在中途出來跳舞的女子,難怪她說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呢。其中有一些女子,都是舞鳳樓裡的舞姬。皇宮的舞姬雖多,但不知爲何,皇上總喜歡召集一些民間的樂師琴師來演繹。說是高手在民間,這難得的喜宴怎能不感受一下民俗風情呢。而這第一次的獻藝,民間樂坊的人就不輸給宮廷樂師。
楊昭見綺雪坐在這,只怕是已經獻藝結束了。她離席也很久了,跟皇上又是會談了半響,沒先到這還真是湊巧,正好就錯過了綺雪的表演。
不過說是錯
過倒也不見得,就憑綺雪方纔唱得那兩句就足以令人神魂顛倒了。那些不敢去舞鳳樓的一品大員,今日可算是滿足了他們的心願。
楊昭搖了搖頭,說道:“這皇宮還是少來的好。”作爲青樓女來皇宮獻藝,要是受的了皇上的青睞,那就更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綺雪眉目輕動,說道:“怎麼?你難道還怕皇上看中我,將我收爲妃子?”
楊昭一怔,說道:“那倒不是,只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你要是名聲響了,我怕會有人加害你。而且這隻要是宴會就少不了醉鬼,這裡可比不得你舞鳳樓,要是你被怎樣了,絕對沒有人會替你說話的。”
綺雪苦笑,悽然道:“就算是在舞鳳樓裡,難道就會有人替我說話嗎?綺雪這樣的人,在哪裡受了委屈,其實都是一樣的。”
楊昭心中一酸,她已很久沒有過內心的觸動了。雙目閃動,望着綺雪蒙着面紗的臉。只有跟綺雪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纔會起波瀾,莫非是二人都經過家族變故,纔會如此嗎?
“你的獻藝要是結束了,就快些出宮吧。”楊昭淡淡的說道。“幸虧你現在遇到的是我,要是換了其他人,那你就只能哭着離開皇宮了。”
楊昭起身,她不想再多說什麼。綺雪也跟着起身,側身就攔住了楊昭的去路,擡着一雙如水般清潤的眸子,就這麼似有情而又無情的望着楊昭。
楊昭退後了一步,刻意的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說道:“在席間只怕還是喝多了,這頭有些疼。綺雪姑娘的茶,楊昭就無福消受了,還望姑娘自己多加小心吧。”說着又是要繞過綺雪,但綺雪還是錯身攔住了楊昭。
楊昭奇怪的看着綺雪,但綺雪一言不發,就是這麼意味不明的看着楊昭。伸手如雪般潔白而又修長的手,環上了楊昭的脖頸。軟玉溫香的身體就這麼靠了過來,淡雅的香氣瞬間就圍繞在了楊昭的身邊。
楊昭嚇得一退,但綺雪卻是搶先了一步,環住了楊昭的脖頸,將自己的側臉靠在了楊昭的胸膛之上。雙手還在用力,似是不打算就這樣放開楊昭。
楊昭掙扎不過,只得皺眉,說道:“綺雪姑娘莫不是也喝多了酒,有些頭暈不適了?”聽得自己的聲音非常的顫抖,說出來的話也是結結巴巴的,不受控制。
楊昭感覺綺雪的髮香絲絲的鑽入肺裡,讓她覺得一陣的眩暈。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喝多了?楊昭眨了眨眼,輕咬了自己一口,將自己的意識拉回來。
可是她的頭還是開始變得沉重,雙目一黑,就只覺得渾身一軟癱坐在了地上。雖說看不起見了,但楊昭還是感覺到自己落地時就是摔的很疼。
“很好,很好。”一個怪異的口音說道。
楊昭閉着雙目,聽到了這樣的聲音。苗疆人?一定是苗疆人,契丹人的口音不是這樣的,而在席間聽到那個苗疆人說話,就是這樣的聲音。
“利用這個女人,果然就有了效果。那她們兩個人怎麼辦?”一個苗疆人說道,兩個人很顯然就是在說鬆兒跟綺雪。
看來綺雪跟鬆兒也都是中了苗疆人的邪術了,不然方纔怎會做出如此怪異的舉動。只是苗疆人是在什麼時候下的手呢,先前跟綺雪的對話,明顯就是綺雪本人的理智還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