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那一天起,蘇蘇發現高氏變了,儘管以前沒有明面上的敵意,但起碼她能看出來她的冷淡,可之後高氏對她們似乎像變了一個人,驀然熱情起來,還一熱就熱了幾個月。
王洛怡在侯府待足一個月後便回了嘉興,她走後,高氏不管人前人後,對蘇氏三姐妹都表現得極是體貼厚道,蘇貝和蘇秀因此常常把高氏的好掛在嘴上。
以至蘇蘇後來都被她的熱情給融化了,認爲高氏待人待物可能是慢熱型,當初她表現出來的冷淡不過是她的個性使然,甚至覺得她許是已經悄然認同讓王洛堯與蘇家聯姻這件事了。
不止高氏,凌雲軒裡的趙鳳玲往香浮院也跑得勤了,或是送點心,或是送繡樣,爲人謙謹,又常得王洛歌的誇讚,因而,蘇氏三人亦將她當半個主子看待,只是蘇蘇因爲曉得她與洛堯暗下的**關係,所以並不交心,一切交集僅停留在面上的幾分客套。
這幾月裡,三姐妹的日子過得還算是順心,習慣了侯府裡的節奏和人事後,便不再像當初那樣總念着家裡。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暗中將王洛堯的親事與這三人關聯起來,但誰也沒有把這個挑明,因爲府裡兩個老祖宗尚未表態,一切有的是變數。
不過,這樣的平靜終究還是沒有延續到她們三人回蘇家莊,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七月二十六這一日,整個侯府都在因月底老侯爺七十八歲散壽宴而洋溢着濃濃喜氣,而曦園尤爲熱鬧,很多丫僕被招集過來裝扮園子大小角落。
下午時候,大奶奶高氏攜了王洛歌滿臉笑意地來到香浮院,商量着欲請蘇氏三姐妹同王洛歌一道給老侯爺獻份輕巧又突顯用心的小壽禮。
“僅僅是辦的散壽宴,又不是整壽,請來的人也不會很多,有什麼丟人不丟人的。只要是用心制的禮物,老祖宗就沒有不高興的理?”高氏側坐在椅中,面朝蘇貝鼓勁道。
“既然大奶奶這麼說,那我們幾個就趁這兩天工夫給太伯祖作幅畫吧。到時還得請大奶奶幫我們裱上!”蘇貝一邊說一邊不時朝蘇秀和王洛歌看,見她們二人沒有出言否定的意思,臉上的神情也放鬆下來。
蘇蘇自是知道畫山水人物福祿畫不是自己強項,但對於蘇貝提出這個建議她卻不予置評,只要畫作完成,老侯爺不會無聊地親問哪一處是誰親筆畫的,誰又沒有參與畫作。
商議既定,高氏即要領着王洛歌離開,院外忽地跑來的一個綠衫丫環,氣喘吁吁。見到高氏後,邊撫胸邊喜道:“大奶奶,高家表少爺過府來了!”
高氏見丫環一臉喜意,橫瞥她一眼,冷道:“哪個表少爺?”
“高大爺所出的三表少爺?”綠衣丫環見高氏臉色冷淡。眼神一縮,臉盤上原本肆意的表情也收斂起來。
聞此,高氏臉色更不好看了:“是昊陽來了?”
“是!”綠衣丫環躬身低眉,“說是帶了高老爺升遷的好訊來!”
“什麼?”高氏終於動容。
綠衣丫環見高氏好歹給反應,臉上不由再次笑開:“聽昊陽表少爺說,高老爺被聖上除授平江府知府,近日已經赴任!”
聽此。高氏大喜,顧不得心頭冒出的一絲困惑,指着丫環笑罵:“臭丫環,不早說!”
綠衣丫環吐了吐舌頭,嘿嘿傻笑。
高氏扭身對在場的蘇氏三人將頭一點,便拖着王洛歌出了香浮院。
那一瞬。蘇蘇隱約瞅見高氏嘴角似有一朵陰鷙浮現,等想再覷一眼時,高氏已經轉身走開,她還以爲自己眼花,沒當一回事。
出得香浮院。亦是滿心歡喜的王洛歌挽着高氏:“娘,外祖竟然在這樣的季節升遷,按理不都是年初時候麼?”
高氏眉眼輕揚,渾身都舒爽非常,笑道:“想必許是原任知府出了事故,你外祖臨危受命也不定!”
王洛歌點點頭,轉而又道:“怎麼會是三表哥送信來,這麼大的消息,怎麼也該是大表哥或是二表哥來啊!”
這也正是爲何高氏在聽到丫環報說高家三表少爺來府上的消息臉上不大高興的原因。
孃家幾個侄子的品行她一向清楚,高昊陽可以說是高家最不着調的一個兒孫,正如女兒所問,她也很奇怪,爲何高家會讓高昊陽送這樣一則消息。
不過此時,她管不了那麼多,心裡是滿滿的高興和自豪,親生父親仕途青雲,她在侯府也會因此受人高看。
而在眼下這種緊要關頭,父親榮升平江知府絕對是個大大的利好!
回到檀園,高氏先打發王洛歌回自己屋,卻不帶她去客廳。而在見到高昊陽之後,高氏連心頭盤着的最後一絲疑問也解開了。
高昊陽除了帶來高老爺升遷的喜訊,還帶來高老夫人的一封親筆信。
信中高老夫人解釋了爲什麼會特地派高昊陽來侯府送信,並順道捎了老侯爺的壽禮來。
看罷,高氏眼眶不禁微溼,暗下是不盡的感動。
這連月來,她不僅與嘉興的大女兒王洛怡保持通信,還會不時給隨父親在山東任職的高母遞信過去,暗中已將侯爺夫婦欲將嫡子與徽州蘇家聯姻的事也說了,問她討主意。
於是,高母趁着丈夫升遷之際,派了孫子高昊陽前來江寧府送消息。
高氏收起信,看向躬身候在廳央的高昊陽,高昊陽今年十七歲,比王洛堯還長一歲,尚未定親。論身形,雖不似王洛堯的體魄來得高大修長,但也算不得差。
高氏以前對高昊陽印象不好,就是不喜他的輕浮性子。此時看他,覺得也沒那麼討嫌,他的面目五官本來就周正,只是一雙細長的吊梢眼將他託得有幾分邪氣,倒與他素來稟性正好相配。
“昊陽,可是從平江過來的?”高氏臉上含笑,雙手交握腹前。
高昊陽作了一揖,臉上沒什麼倦意,揚聲應道:“回二姑母的話,侄兒前日從平江趕來,昨個只在途中歇了一宿,一大早便趕路,今兒下午到得江寧!”
高昊陽話中難掩邀功之意,語畢不忘擡頭覷看高氏的臉色。
高氏哪會不知他心中所想,遂招來剛纔到香浮院傳話的綠衣小丫環還有服侍在側的金氏:“石榴,三表少爺一路多有辛苦,你速帶他到許媽那領二十兩銀子。金媽媽,你再去收拾一間屋子,鋪好牀褥,這回得留三表少爺多住些時日。”
石榴和金氏福身領命,金氏自去收拾不提。
高昊陽畢恭畢敬地跟在身材嬌巧的石榴身側,出了客廳,繞過西廂房,進到通往西罩房的迴廊中。
這時,一直斜眼渾身上下打量石榴的高昊陽腳下放緩,對側回身探看的石榴輕笑道:“石榴妹子看着金蓮小小,走起路來竟恁快!”
石榴一早就發現高昊陽一路目光輕浮,心底微微打顫,此際,聽他出言鄙陋,四下一掃,前後沒人,不由更加害怕,腳下哪裡敢停,縮着肩膀就要衝出迴廊。
高昊陽嘿嘿一笑,伸手撈住石榴的纖腰,不等她張口叫喊,出手將她嘴巴捂住,抱她悄步移至一座狹仄的假山背後。
石榴驚恐不已,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高家三表少爺竟會如此大膽,如此下流,才進侯府,才見得大奶奶,眼下就開始色膽包天。
想她剛纔乍見高昊陽,又聽帶了好消息來,覺得定是高家舉足輕重的後生,因而倍生好感,腳下麻利地就跑去香浮院報訊,沒想到此人根本就是登徒子一個。
石榴又驚又怒又怕又恨,怎麼之前就輪該自己當差了,怎麼就貪那麼一點虛榮,搶着去報信,若非那般,剛剛大奶奶就不會想到讓自己給他帶路了。
而高昊陽一連幾日忙着來江寧府報信賀壽的事,已經好多日沒碰女人,見自己的消息果然得高氏器重,心頭不由起了些得意,瞅着石榴嬌滴滴的模樣,嘴裡生饞,到了沒人的地方,一時心癢難耐,禁不住搶下手。(/.)。
原本他倒沒有打算動真格的,只是想解解饞,不想石榴極力反抗,對他又踢又打,還嗚嗚直是哭求,更關鍵是似乎假山那一面一直沒人經過,因此,他臨時改了主意,迅速而強硬地碎了石榴的清白。
事畢,高昊陽極是不耐地訓罵:“有什麼好哭的!一個丫環而已,我堂堂平江知府的嫡孫還辱沒你了?爺我相中你是你的福氣!哼,一會兒我拿到銀子後分你幾兩即是!”
石榴不過方滿十四歲的黃花大閨女,被高昊陽這麼一訓,心裡縱是再委屈也唬得不敢再胡攪了,生怕動靜一大叫別人聽去再肆宣揚。
可是,沒了清白,以後還怎麼配人?沒了清白,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
想此,石榴撲嗵給高昊陽給跪下了:“表少爺,求您……向大奶奶討了我吧,帶我回高府,這裡,婢子以後是沒法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