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兩人開車到達錄製現場。因爲是娛樂性質的綜藝節目,他們的穿着都比較休閒,衣錦離上身穿着黑色襯衫,藤蔓式的暗紋和領口邊緣的透視處理惹人浮想聯翩,讓他在低調中盡顯魅惑。夜染則穿着草綠色條紋襯衫,不僅凸顯了他令衆多女藝人嫉妒的白皙皮膚,還爲他冷酷淡漠的臉龐增添了幾分“小清新”的味道。但最吸引眼球的,莫屬他們所穿的牛仔褲竟然是同一款。身爲明星,撞衫本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更不要說是在同一活動中撞衫,但這件事發生在衣錦離和夜染這對緋聞炒得火熱的國民cp身上,不僅絲毫不顯得尷尬,還又出了幾分大秀恩愛的味道。
“請問你們今天穿同一款牛仔褲出席活動,有什麼特殊的含義麼?”記者中有人借題發揮。
“你是想問,我們有沒有爲這個牌子做代言麼?”衣錦離裝傻反問。
“你們穿這樣的情侶裝,是爲了公開你們的關係麼?”
“我們的關係,從來也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好朋友。”
在娛樂圈,最撲朔迷離的關係莫過於好朋友,可以遊刃有餘的徘徊在親密與生疏間的任何一個位置。這三個字一出口,在場的記者紛紛低下頭去,爲自己的文章擬上了不同的標題。
這時候田斌也到達了現場,與衣錦離和夜染的休閒衣着不同,田斌一身西裝、領帶、皮鞋、墨鏡全副武裝,似是走紅毯般正式,深v的領口顯出小麥色結實的胸肌,成功的贏得了無數粉絲的尖叫。走過兩人身旁時,田斌用餘光瞥了夜染一眼,冷哼一聲,趾高氣揚的與他擦肩而過。
“這小子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啊。”衣錦離心中冷笑,卻也不在意,沒有那些記者滔滔不絕的提問,他倒是落得清閒,可以靜靜的欣賞他的夜美人。
節目即將開始錄製,總導演卻臨時改變了主題,這樣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隨着沉穩的腳步聲的響起,節目總導演謝家華走到了所有記者面前,在各種質疑聲中彎下腰鞠了一個90度的躬久久不起。
現場有些失控的氣氛也在他的鞠躬中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着謝導,連拍照的快門聲都漸漸停止時,謝家華才直起身來,坐在前排的記者眼尖的發現,這個身材魁梧的山東大漢竟然紅了眼眶。
謝導拿過話筒,短暫的沉默調整呼吸了,略帶沙啞的開口:“各位同行、媒體朋友們。首先我要向大家道歉,請大家原諒我的這一任性的舉動。12月24日是平安夜,我想大家都知道,其實這一天對於我來說還有另一個意義,它是我母親的生日。我的母親一輩子都待在一個臨山的小縣城中,我曾試圖說服她搬到這個城市享享清福,但她接受不了大城市的繁華和快節奏,只住了兩天就吵着要回去了。對於我這個兒子,她一向沒有什麼要求,只是希望我能常回家看看。說來慚愧,我入行近二十年,竟沒有一次能在24日那天陪在母親身邊過生日。”
謝導的話引起了記者們的共鳴,對於常年東奔西走蒐集新聞的他們來說,常回家看看有時的確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今年下半年,母親就頻繁的生病,發燒住院成了家常便飯。我答應她,今年一定回家陪她過生日。原本定好今天是我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節目,下了節目我就回家,機票我都買好了。”謝導說着顫抖的從貼進胸口的襯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平整的機票,緊緊地握在手中良久,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的繼續說,“可就在昨天,我接到了老家打來的電話,我的母親……終究沒能等到我。”
說到這裡,謝導已是哽咽出聲:“我是個不孝的兒子,今天站在這裡,就是以自己爲反面教材,呼籲大家,即使再忙,也不要忽視家人。時間有時候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你覺得它有的是,它卻吝嗇到連兩天都不給你……所以我今天大膽的、任性的將節目的主題改爲——母親!”
當謝導再次鞠躬時,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許多背井離鄉的工作人員偷偷的抹着眼淚。衣錦離長嘆一口氣擡頭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紅着眼眶自嘲的說:“劇組的吊燈,真刺眼啊。”
節目現場,沒有了娛樂節目特有的賣萌搞笑,也沒有對八卦消息的刨根問底,謝導邀請了每個工作人員爲自己的母親製作一個禮物,並希望在節目結束後能將禮物親手送給她或者寄給她。
大家都在忙活着,悉心準備自己的禮物,這時衣錦離再開田斌,差點忍不住笑出聲,由於他的西裝過於可體,給他的行動帶來了很大的不便,稍做動作,衣服就像要撕裂開似的緊緊繃着。
夜染和身旁的工作人員說了幾句話,那人點點頭就離開了,不一會兒就推上來一個裝滿材料的小車。
“你要做什麼?”衣錦離奇怪的問。
“手工糖。”夜染回答。
“手工糖?你做那個幹什麼?”衣錦離更奇怪了,忽然想到認識他這麼久,從未問聽他提過他的家人,想來早就已經過世了。
“不是說要做一個送給母親的禮物麼。”夜染動作生澀的爲糖稀調着色,“我想把手工糖作爲禮物。”
“阿染,你媽媽她……還認得你麼?”衣錦離試探的問。
“早就不認得了,她已經輪迴許多世了。”夜染回答。
“你不會覺得難過麼?曾經至親至愛的人全都不記得你了,只留下你一人承擔了所有的感情和回憶。”衣錦離忽然覺得心疼,爲夜染心疼,漫長的歲月中在冥界一次次遇到自己曾經的親人,看着他們與自己形同陌路,看着他們去輪迴井轉世投胎,再看着他們用心去呵護那一世的親人,而自己只有不死不滅的孤獨,“你爲什麼會做鬼吏呢?”
“冥界會從亡魂中選拔符合條件的封做鬼差。雖叫鬼差,實則是神職,被封者可以跳出三界不受輪迴之苦,也算是一種福澤。而且由於鬼差需終其一生爲冥府效力,作爲回報,他們那一世的親人將受到福廕,享百世平安。”夜染說,“這麼有誘惑力的條件,我沒有理由拒絕。”
“所以最後,受苦的只有你自己啊。真是個笨蛋!”衣錦離輕聲罵道,覺得心中的那一絲疼痛在迅速的蔓延,走到夜染身邊說,“手工糖不是這樣揉的,我來教你。”
從煮糖、調色,到拉糖、塑型,再到最後的延展、切糖。衣錦離一直耐心的指導着夜染完成。衣錦離將糖塊分別裝進一個個玻璃瓶子中,將剩下的糖分給了工作人員。
“爲了教我做糖,你自己的禮物都沒有做……”夜染歉意的說。
“誰說沒做,我也正好想做手工糖送給媽媽。”衣錦離笑着說。
夜染知道他是爲了不讓自己內疚才這麼說的,感激的笑笑。
“我們去把她送給你的媽媽吧。”衣錦離輕拍他的肩膀,“你能找到她麼?”
“嗯。”
夜染開車和衣錦離一起來到一所小學門口,正趕上放學的時候,學校門口聚集了很多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夜染將車遠遠地停在一旁,下了車盯着一個穿着卡其色大衣的女人發呆。
“她就是你媽媽的轉世?”衣錦離順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個高挑的女人,“真是個美女啊。難怪你這麼好看。”
“媽媽!”這時一個揹着粉紅色書包的小女孩一邊叫着一邊向女人跑去。
“小童慢點,小心腳下。”女人溫柔的笑着提醒,接過她的書包放進身後的轎車裡。
“原來你做糖是爲了送給她這一世的女兒啊,呵呵,真是有些,我想她一定會喜歡的。”衣錦離說。
“不是她的女兒。”夜染糾正,指着那個梳着雙馬尾的小學生,“那個女孩纔是我母親的轉世。”
“她?”衣錦離再次看着那個女孩,圓嘟嘟的臉上滿是笑意。看她的衣着打扮,家裡的條件應該不錯,再看她媽媽臉上從未淡下的和藹笑意,衣錦離可以斷定她現在生活得很幸福。
夜染手裡攥緊了那個玻璃瓶子,爲難的皺着眉,雖然很想把這罐糖果親手送到“母親”手中,但她現世的母親絕不會允許女兒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男人的禮物。
衣錦離似乎看出他的煩惱,笑着拿過夜染手中的玻璃瓶說:“想辦法把那個女人支走,其他的事我來搞定。”
夜染將信將疑的看了衣錦離一眼,點點頭,以影化的形態疾步閃到女人身旁,一陣風吹過,女人脖子上的絲巾被風吹起飄了出去,她急忙追過去,衣錦離趁着她離開的時候一個箭步跑到小女孩面前,將手中的裝滿糖果的玻璃瓶子塞到女孩粉紅色的書包裡,笑着對她說:“這是一個神秘的人送給你的禮物哦,是你們之間的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女孩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眼前這位怪叔叔,本想哭着叫媽媽,卻在看到對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時安靜了下來,那雙眼睛,透着豐盈的光澤,似一個巨大的漩渦能將人所有的注意力捲入其中,再也……無法逃開……
衣錦離看着女孩漸漸木然的眼神,溫柔的問:“答應叔叔,好不好?”
“好。”女孩甜甜的回答。
“乖~”衣錦離掐了掐女孩嫩得能擰出水來的臉蛋,轉身離開。
“小童,我們回家了。”女人撿了絲巾後回來說。
“好。”女孩跳上了車,在媽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向衣錦離和夜染的方向揮了揮手。
“你用了*術?”夜染問。
“嘿嘿。”
“謝謝。”
“傻瓜,不要和我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