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離以企圖活捉陸明的作戰方法與之你來我往的過了幾十招沒有佔到一點便宜。在夜染看來,衣錦離現在的做法簡直荒唐,這種以損傷自己身體爲代價獲取短時間內的戰鬥力提升是非常愚蠢的做法,戰鬥力的暫時提升維持不過十分鐘,但以雙方的實力差距來看,衣錦離是不可能在十分鐘內製服陸明體內惡鬼的。
“不要在一意孤行了!”夜染閃到衣錦離面前替他接下一招,看着他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說,“這種點到爲止的打法不可能制服他的,你只會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再說一遍,在我流乾最後一滴血之前……”衣錦離的聲音已經變得虛弱無力,幾乎淹沒在粗重渾濁的chuanxi中。
“他就是在利用你的親情把你耍得團團轉!你怎麼還不明白?!”夜染怒道。
“我一直都明白!”衣錦離攢足力氣回答,隨後身體像篩糠一樣顫抖着,伴着一聲聲劇烈的咳嗽。
“就算是全明白,我依然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啊。”衣錦離扶着沙發背吃力的站起身,左手的血盾因爲身體大量失血的緣故無法啓用,只有依靠着尚在的血劍勉強立起身子,“那個人是我姐夫,他死了,表姐會傷心,她肚子的孩子更是還沒有出生就失去了爸爸。阿染你知道麼,單親家庭的孩子很可憐的,從小就會被欺負、被嘲笑。也許在你的眼裡我的行爲魯莽甚至自私,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在明知結果的情況下看着自己的親人往火坑裡跳。”
“可是……”
“哈哈,你不用勸了,他是聽不進去的。”明明是陸明的聲音,卻透着蒼老和不近人情的味道,“這就是人性的弱點,看不透生死,拼命的想留住至親之人的性命,真是可笑。”
“呵呵,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衣錦離忽然冷笑起來,“你都死了這麼久了,估計連埋屍的地方都被翻新了不知多少遍,你不還是千方百計的從紅蓮煉獄逃到人間,被毀得只剩下精元,還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裡不肯消失麼。說我看不透生死,你比我更加看不透吧。”
“你!”陸明眉心處的紅色愈加明豔,他粗聲粗氣的大罵,“你找死!”
陸明的身體在某種力量的驅動下迅速向衣錦離攻擊過來,眼中的紅血色幾乎佈滿眼白,口中大罵着,表情卻如癡呆般木然。
“閃開!”衣錦離推開了身前的夜染,嘴角掛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接了陸明一擊。
“小離!”衣君雅顫抖的捂住了嘴,陸明的一隻手竟直接插入了衣錦離的肩膀裡,血順着陸明的手掌不斷的向下淌着。
“那個人不是陸明!”衣君雅心裡想着,“人的手掌怎麼會像刀子一樣插入肉裡?何況陸明一直把小離當親弟弟一樣,又怎麼會傷害他。”
陸明木然的想要抽回手,手卻像嵌入衣錦離肩上的傷口裡似的一動不動。
那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陡然睜大:“該死!中計了!”
衣錦離肩上傷口處的血液正像是藤蔓一樣一圈圈纏住了陸明的手指,讓他無法動彈。
“你纏住了我的手又有什麼用?你的傷口這麼大,血已經不是你能夠任意控制的了。”陸明冷笑着說。不錯,就在衣錦離控制血液纏住陸明手指的同時,淌到地上的血絲毫沒有減少。
“或者說你要想殺了我?哦不,是殺了你的姐夫。”陸明陰測測的笑着。
夜染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是篤定了衣錦離不會對陸明的身體下手的。現在正是惡鬼得意忘形的時候,若是此刻偷襲,或許有希望將他們一舉殲滅,但夜染知道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衣錦離怕是會恨他一輩子。
“我終究也是自私的。”夜染心中苦笑,“我可以理智的選擇犧牲陸明,卻害怕被衣錦離怨恨。但是以薛磊和那顆精元的能力,想要將他們從陸明的身體裡分離出來也是不太可能的。”
“人性都是自私的。”衣錦離忽然詭異的笑了,“我雖然想保住姐夫的性命,但是他的命和我的命相比,自然還是自己的命比較珍貴。”
“嗯?”陸明還沒有對衣錦離如此突然的轉變回過味兒來,便覺得胸腹間一痛,低頭看去,一柄短小的血劍已經悄無聲息的charu了陸明的身體。
“你……”陸明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衣錦離。
“你真的以爲我一個大活人會被你這麼個死鬼牽着鼻子走麼?”衣錦離不屑的輕笑,“我的能力不如你,單打獨鬥絕不是你的對手,只好誘你掉以輕心,然後再……”衣錦離握住劍柄在陸明的身體裡一轉。
“陰險!”鮮血從陸明的傷口中飛濺而出,落在地上和衣錦離的白色的襯衣上,而衣錦離還嫌不夠似的將劍柄向下劃去,在陸明的胸腹間帶出一道長長的傷痕。
開膛破肚,陸明必死無疑!
薛磊知道附身在一具死屍上面沒有任何意義,而衣錦離書中的劍也並非尋常的武器,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身上精元的能量在一點點的流逝,暗罵一聲偷雞不成蝕把米,努力的抽離着身子,想要從陸明的身體中分離出來。
“就是……現在!”衣錦離似乎是用盡了力氣喊出了這句話,然後頹然倒地,薛磊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夜染已閃到他的面前掐住他的脖猛地從陸明身體中拉了出來。
從剛纔薛磊就覺得衣錦離有一些不對勁,不僅是態度轉變的太過突然,整個人也和以前不太一樣,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直到薛磊被夜染掐住脖子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是哪裡不一樣了——衣錦離的眼睛,怎麼突然從褐色變成了琥珀色,那透亮的琥珀色的眼眸,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人類能長出來的。
薛磊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他低頭去看瀕死的陸明,驚異的發現,他身上的那條致命的傷痕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連衣服上的血跡都無影無蹤,彷彿剛纔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
“幻覺?”薛磊似乎明白了什麼,咬牙切齒的說,“你究竟耍了什麼花招?!”
“呵呵,不過是小小的*術,不值得一提。”衣錦離故作謙遜的笑着說,讓薛磊更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術?怎麼可能!那種小把戲怎麼可能對鬼起效?”薛磊無法相信,自己竟栽在了通靈師最基本的術法*術上面。
這時薛磊眉心處的紅光再次亮了亮,一個從未聽過卻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薛磊腦中迴盪:
琉——璃——眼——
薛磊不知道琉璃眼是什麼,現在也沒有空閒去想,因爲夜染的火鞭已攻到眼前。
薛磊沒想到一個看上去那麼淡漠的人動起手來卻是招招陰險毒辣,上次僥倖從他手裡逃脫只是利用精元攻其不備,如今精元受損,薛磊在心中不安的打起鼓來,想逃,卻被夜染一一切斷了後路。
夜染的雙眼已是一片湛藍,分不清眼球和眼白,周身包圍着森森鬼火,隨着他的攻擊灼燒着薛磊的身體。
一聲輕不可聞的碎裂聲,薛磊眉間的精元上出現了一道並不明顯的裂痕。
“該死!”薛磊暗罵,“眼下還是趕快脫身比較好,好在那個鬼吏看上去也快筋疲力盡了,這惡鬼的精元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又是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紅色的精元裂出了蛛網般的紋路。薛磊擡手摸了摸腦後,拔出了一把刀,一把從後腦勺直接刺入,穿透腦袋從眉心間刺出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西瓜刀,不同的是一張用膠帶纏着的咒符固定在了刀背上。夜染認得,那正是衣錦離給衣君雅的符咒。
夜染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衣君雅時衣錦離說的話,他這個表姐天生射擊很準。
“該!死!的!女!人!”薛磊轉過身對着護住肚子簌簌顫抖的衣君雅狠狠的說,一個巴掌就拍了過去,掌風帶倒花架,砸到了衣君雅的身上。薛磊不解氣似的又一巴掌拍了上來,卻被忽然出現擋在衣君雅身前的夜染接了下來。
“欺負女人,不覺得難堪麼?”夜染冷冷的說。
薛磊的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像是做死前最後的掙扎,橫衝直撞的向夜染和衣君雅衝過來。
夜染對於這種泄憤似的打法不敢小覷,抱起倒在地上的衣君雅連連躲閃。
夜染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來,矇住衣君雅的雙眼,在她的耳旁輕聲說:“不要看會影響你情緒的場面,我答應你,絕不會讓他傷到你。”
衣君雅已沒有拒絕的力氣,整個人像個任人擺佈的木偶,她被夜染抱着,忽高忽低的快速移動,耳邊回想着那個惡鬼的慘叫,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的確是不見爲妙的事情,而剛剛被花架砸到後腹中開始的一陣陣疼痛,讓她心中的不安迅速的擴散。
隨着薛磊一聲嘶啞的哀嚎和噼啪的燃燒聲,衣君雅眼前的布被夜染解了下來,那個惡鬼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你流血了!”夜染看着衣君雅順着腿流下的血跡,皺眉說。
“孩子……你救救……我的孩子……”衣君雅臉色慘白的抓住夜染的衣袖哀求說。
“快送她……去醫院!”仍倒在地上chuanxi的衣錦離似乎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吃力的提着一口氣說,“快,快去!”
“那你……”夜染不放心衣錦離的傷勢,但現在看來還是衣君雅更危險一些,沉聲留下一句等我,用大衣將衣君雅裹得嚴實,抱着她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