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餐廳門口,衣錦離停下了車,和夜染一同走進去的瞬間,便引來一陣尖叫。
“快看快看!那個不是衣錦離麼?!”
“是啊!哇~本人比電視上還帥啊~”
“旁邊那個是誰?也好帥啊~很酷呢~該不會是男朋友吧?”
“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
“你沒聽說麼?衣錦離入圈的時間雖然不長,卻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的身邊啊,從來都不缺帥哥美女!”
“人家長得帥嘛,自然有花心的資本。沒辦法啊~”
對於一片議論聲,衣錦離充耳不聞,徑直帶夜染來到窗邊的座位坐下。一大批粉絲蜂擁而上,這個要求籤名,那個要求合影,還都時不時的向夜染瞟上幾眼。衣錦離一一滿足了大家的要求,待她們都走後,微笑着對夜染說:“看到沒?這就是你以後將要面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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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姑娘……真是開放。”望着那幾個粉絲的背影,夜染低聲說。
“喂,你多大了?”衣錦離問。
“這……”夜染皺眉想了很久,“時間太久,不記得了。”
“呵~~”衣錦離輕笑,“你連自己多大都不記得了,必然已經過了很多年歲,甚至很多個朝代了,時過境遷,現在的女孩子自然與你那時的不同。”
夜染沉默着拿起手中的刀叉,切起了牛肉。
“你吃過西餐?”衣錦離見他嫺熟的將牛肉切着小塊,放進嘴裡,動作甚是優雅,奇怪的問。
“嗯,我的手下有生前做過西餐廚師。”夜染平靜的說,“我們也是在與時俱進的,這種西餐的吃法,連閻羅王都會。”
“什麼?!包老爺子吃西餐?”衣錦離腦中想想着那副場景,不禁笑出了聲。
不遠處,“咔嚓咔嚓”的幾聲拍照聲,將衣錦離燦爛的笑臉留在了照片上。
“他們爲什麼要給我們拍照?”夜染不解的問。
“那是狗仔隊。”衣錦離不以爲意的說,“他們靠爆料一些八卦消息爲生,等着吧,明天咱們就能上頭條了。”
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兩個人吃完了飯,夜染很客氣的搶先結了賬,這又讓衣錦離大吃一驚:“你哪裡來的錢?”
“銀行換的。”夜染冷靜的說,“我來人間時特意跑了趟銀行,將冥幣換成人民幣。不過你們這裡的錢面額也太小了,帶着太麻煩。”夜染一邊說着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沓一沓的錢放在桌上。
衣錦離一臉黑線的將錢又放回他的懷裡,低聲說:“收好!別太招搖。”
“快看快看!好親密的動作!”這一舉動又引起了潛伏在周圍的粉絲們一陣陣低聲的歡呼雀躍。
衣錦離深深的覺得還是需要教眼前的這個鬼吏儘快適應人間的生活,沒有在外面做太多停留便急忙拉着他回到家裡。衣錦離的家住在一棟高檔小區的頂層,他將一整層買下並打通,很是氣派。剛一開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便向他們跑過來,在衣錦離的腳邊圍着蹭個不停。夜染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黑色的小狗,比巴掌略大一些,一身黑色的短毛,四隻爪子和頸部一圈的毛是白色的,頭頂上也參雜着幾縷白毛。
“我的公主,有沒有想我啊?”衣錦離抱起小狗,笑得魅惑。
小狗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調皮的舔着衣錦離的手指,在看到他身後的夜染時,卻警惕的炸起了毛,眼中充滿恐懼,小小的身子顫抖着,發出嗚嗚的叫聲。
“你嚇到我的公主了。”衣錦離略帶不滿的說。
“狗是通靈的動物,它發覺了我身上的異樣也不奇怪。”夜染面無表情的說。
“先去洗澡。”衣錦離扔給夜染一條毛巾,“這裡可不是冥界,冷的要死,一年到頭也不會出一滴汗,以後要養成習慣,每天洗澡,不然會臭的。”
夜染面無表情的搭着毛巾走進了浴室,打開淋浴,溫熱的水將浴室蒸得霧氣騰騰,這是他沒有感受過的溫暖,衣錦離說的沒錯,冥界永遠都是冷冰冰的,所以他對這種溫暖十分貪戀。將水調至最熱,浴室內的蒸汽瀰漫了夜染的視線,他靜靜的站着,感受着身體上每一個毛孔的呼吸。
“開這麼熱的水,你想被燙死麼?”衣錦離一推門進來便叫道,搖手撥散霧氣,一身chiluo的夜染便出現在了眼前。或許是長久不見光的緣故,夜染的皮膚要比一般人白皙許多,墨黑的頭髮溼漉漉的貼在臉上,順着發尖往下趟着水,被半遮住的深藍色的眼睛,在水霧的襯托下更加憂鬱深邃,不可捉摸。健壯的胸部,結實的腹部,圓翹的臀部,衣錦離的視線順着夜染身上的水珠滾落,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什麼事?”夜染淡淡的問。
“咳~~沒什麼,我把換洗的衣服給你放這裡了。”衣錦離放下衣服轉身走出去,邊走邊搖頭,“這可是鬼吏,還是離遠一點,免得惹麻煩上身的好。”
“這個人,真是好看。”待衣錦離走出後,夜染脣瓣微動,用只有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輕輕說着。
“爲什麼讓我穿這個?”洗過澡後的夜染用低沉的聲音質問着正在爲公主上藥的衣錦離。衣錦離轉頭,看着夜染藍色睡衣上一根根的骨頭圖案,笑得很是狡猾:“我以爲你喜歡藍色的,特意爲你買的。”
“我是問你這圖案是怎麼回事?我又不是小孩子,爲什麼要穿這麼幼稚的衣服?!”夜染滿臉黑線的說。
“幼稚麼?我覺得挺好的啊。”衣錦離憋住笑,“而且你穿成這樣,有助於促進你和公主溝通感情。”
“我不需要。換一身。”夜染冷冷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沒有了。”衣錦離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那就……”夜染看着衣錦離棕色的睡衣,眼眸深處的兩簇藍火再次燃起,冷冷的說道,“穿你的!”
幾乎與說話是同時,夜染沒有任何先兆的伸過手來扯衣錦離的衣領。衣錦離向後一閃,似笑非笑的說:“怎麼?你還想來搶我的衣服不成?”
夜染不說話,但眼中的幽藍之火卻越燃越旺。
“好啊。”衣錦離邪笑一聲,“那我們……就來玩玩吧……”用剪過紗布的剪刀劃破了掌心,鮮血順着傷口流出,卻不滴落,而是漸漸聚集,形成一把短劍,被衣錦離握在手中。
“血靈?”夜染微感詫異,“人類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靈力?”
“哈~~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切皆有可能。”衣錦離勾起脣角,露出一個優雅的弧度。
“哼~~有意思。”夜染輕哼一聲,周圍空氣驟然轉冷,一團幽藍鬼火燃燒於他的掌心,將本就白皙的臉映的有些慼慼然的詭異。擡手間,那團鬼火化爲幾簇,盤旋着向衣錦離攻來。
衣錦離用手中的血劍擋開了鬼火,欺近夜染身邊,劍鋒一轉向他的脖子上架去。夜染毫不畏懼的冷冷一笑,避開他的劍,不但不後退,反而主動送上門,上前抱緊衣錦離的腰,森森鬼火在他身上騰然而起。那件帶有骨頭圖案的上衣很快就被燒成灰燼,火勢蔓延到衣錦離身上,奇怪的說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慌張的神色,相反的,嘴角的笑意更甚。
胸口處的一抹金光刺痛了夜染的眼,波瀾不驚的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色。
“這圖騰……是朱雀?!你,你是神族之後?”
“先祖曾迎娶過朱雀一族的後裔,我們只能算是人神混血,並不是真正的神族。這神印也不是每個後代都能繼承下來的,我……不過是湊巧了。”衣錦離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甚至還帶着些哀傷,這讓夜染很不理解,人性本貪,神族的力量,是多少人渴望的,但這個被神眷顧的男人,卻似乎並不喜歡這種力量。
“喂~~”衣錦離忽然說話,打斷了夜染的思考,“你打算這樣抱着我多久?”
一句話讓夜染回過神來,自己還一直摟着他的腰沒放呢。
“抱,抱歉。”夜染窘迫的鬆開手,卻被衣錦離回手摟在懷中。
細緻溫潤的手掌劃過夜染的背脊,衣錦離伏在他耳邊,邪笑着說:“你應該知道,朱雀是浴火而生的。你的鬼火在別人眼中是催命符,在我眼中,卻如溫牀般舒適。你……是想讓我睡在其中麼?”
“你!”夜染的身體被他的手fumo得一陣陣顫慄,不是因爲懼怕,卻正是這種不知名的情緒讓夜染倍感不安。
“我……什麼?”
衣錦離的笑意愈濃,夜染心中的那種一樣情緒便愈加明顯。他急忙推開衣錦離,站起身來。
衣錦離手上的血劍慢慢的融化,沿着掌心的那道傷口緩緩的流回了他的體內,然後掌心的傷痕自動的與合起來,竟沒有一絲傷疤。
“呵呵~~既然你喜歡這件衣服,便給你穿好了。”衣錦離將那件被燒出好幾個窟窿的棕色上衣脫下,披在夜染的身上,湊到他耳邊,慵懶的說着:“左手第二個房間是你的。晚安,做個好夢~”
衣錦離吐出的溫熱氣息讓夜染的身體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顫抖了一下,他是閻羅王親選的鬼吏,可以任意穿梭於陰陽兩界,非人非鬼。在地府中待了不知道多少個春秋,所接觸到的已死之人,不是哭哭啼啼怨聲載道,便是由於喝了孟婆湯失去了記憶變得渾渾噩噩。衣錦離身上的溫暖,讓夜染愈加貪戀,雖然心中也在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不能放縱的滋長着這種不應存在的念頭,卻不自覺的想要靠的更近。
“這個人類…真是可怕。”夜染撫着胸口,喃喃說着。
夜染的睡眠時間很短。轉天,當衣錦離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間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一塊一塊的掰下火腿腸餵給公主吃了。
“早啊~”衣錦離懶懶的說,“這麼快就和公主打成一片了,有你的啊。”
“它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夜染問。
“不知道,我撿它回來的時候就有了。”衣錦離回答。
“你撿的?”
“嗯,當時它在我的車下面避雨。”
“它是被人丟棄的麼?”夜染的聲音中透着一絲憐憫。
“也許吧。”衣錦離無奈的說,“你看它的毛色。只有頭頂、脖子和爪子是白色的。這種毛色我們這裡叫做戴孝。通常人都會覺得不吉利。我想也許就是因爲這個,它纔會被拋棄吧。”
“哼!愚蠢!”夜染眼中藍色更甚,冷冷的說,“他們死後一定會在地獄中爲他們的過錯付出代價的!”
“好了好了~”衣錦離走上前去揉了揉夜染的頭髮,“這裡是人間不是冥界,你那一身的鬼火給我收斂一點啊。”
夜染的身體一僵,這樣親暱的動作,讓他覺得不知所措。
“盯着我做什麼?”衣錦離湊近他的臉,邪笑,“我…有那麼好看麼?”
夜染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低頭,繼續喂着公主。
“哈哈~~”衣錦離大笑,他越來越覺得,這個一臉嚴肅的鬼吏一點也不可怕,甚至有點可愛。
“你吃早飯了麼?”衣錦離問道。
“吃了。”
“什麼?”
“火腿腸。”
“…”衣錦離轉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兩個雞蛋,在廚房裡忙活起來,不一會兒便拿出來兩個自制的三明治,將一個遞到夜染手中,“嚐嚐我的手藝。”
夜染接過三明治,一口一口的吃着,胸口處的那個器官,不知不覺又開始不安起來。
“你既然是通靈師,爲什麼要去做藝人?”夜染覺得這樣的沉默讓他很不自然,便有一搭無一搭的拉起了家常。
“因爲要隱藏身份啊。”衣錦離回答,“畢竟通靈師在很多人眼中不過是一種招搖撞騙的職業。”
“那爲什麼要做藝人這種高曝光率的工作?”夜染又問。
“藝人呢要各地去拍戲,要天天東北西跑,所以出現在哪裡都不會引得別人懷疑,就算忽然的消失了一段時間,身邊的朋友也只是會覺得我是拍戲去了。”衣錦離解釋道。
“那個李艾,出了咱們,還有其他藝人麼?”夜染問。
“沒啦,只有咱們兩個。”衣錦離回答,“其實她那種老實的性格,不適合混娛樂圈的,只不過是爲了多賺些錢讓她的兒子生活得好一些而已。據說之前陸續簽過幾個藝人,可惜不是被人挖了牆角,就是嫌跟着她沒什麼發展轉籤別人去了。”
“那你籤她是因爲……”
“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娛樂圈可不是個公平公正的地方。即使是同僚,爲了博上位勾心鬥角也是少不了的。我只是想找一個人少是非少的地方待着。”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麼?”
“鬼吏大人的總結性就是強啊。”衣錦離看着夜染,笑彎了眉眼。
夜染避開衣錦離的視線,將手中剩餘的三明治放到嘴裡說着:“時候不早了,我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