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可回山寨。”
這是老七在信中對秦嶽說的,大凡飛鴿傳書大多言簡意賅,這麼說的意思便是販鹽的事兒沒什麼紕漏了!王連升一家算是混江龍,在這鹽路上早就混熟了,官鹽、私鹽都吃的風生水起,老七手裡抓着王家的鹽引子,自然辦事也是輕車熟路,相信一路上穿州過縣該是沒出什麼紕漏,不過他的下一句卻是筆調有些擔憂。
“防備黑吃黑。”
秦嶽一笑,這黑吃黑,也得看你吉倩和樑一刀有多大胃口了!
吳六子的馬兵回來了,是帶着四十二個女真人的頭顱回來的。
馬兵如今手裡的戰馬已經有了一百二十多匹,站成一排那就是黑壓壓的一片,伴隨着風聲,戰馬時不時打響鼻的聲音都像是個震天響的呼嚕,讓人忍不住肅穆,忍不住一陣膽寒。
渾身的血跡早已變成暗紅色的血斑,這更給兄弟們身上增添了幾分血腥味兒,眼神裡的那股子堅毅表明這是一支百戰百勝能打硬仗的馬軍。
一個匪子臉上結痂沒有利索的刀口似乎在向人訴說着不久前的戰鬥是多麼的激烈,臉上那疤痕怕是有一寸厚!脖子上也被狼牙棒的倒鉤劃拉掉了一層皮,還未完全結痂,皮膚上仍然有血跡的樣子,身上鐵甲有一大塊的面積有凹陷,該是作戰的時候被狼牙棒砸到了……
一一看過去,沒幾個兄弟是完好無損的,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傷痕,女真畢竟是天生的戰士,消滅四十多個女真人還想着片葉不沾身太不現實了。
“兄弟們辛苦了。”順着馬兵排成的一個長溜看過去,暗紅色的血斑和渾身的傷痕看得人觸目驚心,秦嶽不由有些心痛,戰鬥,讓這些兄弟們已經身心俱疲了。
“大當家,莫要折煞了兄弟們,咱匪子一輩子喪盡天良,如今跟了大當家,砍了女真人,可真算是揚眉吐氣了!要是老當家知道咱山寨如今能做到這個!一準兒也得樂的合不攏嘴。”一陣寒風起,風兒吹的戰馬鬃毛簌簌作響,吳六子下馬單膝下跪道。
秦嶽扶起吳六子,這人一把摘下戰盔:“大當家,此戰斬女真首級四十有餘,有幾個腦袋被打爛了,取不回來了,只帶回了四十二個女真腦袋,女真的戰馬除了打死的如今活蹦亂跳的牽回來的還有一百二十五匹,都是如假包換的北地良駒,繳獲的牛肉乾有四百多斤,武器不計其數,盔甲五十多副,糧食……具體數目咱兄弟們都用飛鴿傳書跟大當家說過,如今都在這兒了,請大當家查驗。”
馬背上原本馱着的一個個大木箱如今被丟在地上,繳獲的女真腦袋、物資這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徐茂才一一唱數查驗,數目相差無幾,赫赫戰功!
“徐大掌櫃,爲吳六子記上一功,傳令嘉獎此次出戰的勇士們。”秦嶽認真的說道。
威武、威武、威武……
馬兵兄弟們的吶喊聲一時震翻整個山谷,刀兵霍霍的聲音威武雄壯,讓人聽了忍不住熱血沸騰,每個男兒心裡都有沙場殺敵的壯志雄心,如今主將的一聲賞,那就是勇士們最大的榮耀。
“吾輩如今劍在手,殺盡天下女真狗!”吳六子回身面對馬兵,寶劍斜指青天,寒芒耀人,聲嘶力竭的吼道。
威武、威武、威武……
振聾發聵的聲音在山谷中再次迴盪,那氣勢,如千軍萬馬奔騰不休,甲葉刷刷作響,天地間一時寒光陣陣。
轟轟轟……
三眼銃齊齊朝天放銃,空銃的時候這火銃聲音尤其刺耳,如今在這人人熱血沸騰的檔兒卻成了最應景的物什,馬軍軍威,顯露無疑。
清風寨有如此強軍,又何懼那女真人?雖說兄弟們一個個渾身傷痕,可是目光炯炯,氣勢依舊駭人,絲毫沒有連續戰鬥十幾天的疲憊!這樣的威武之師,天下誰人能敵?
有了戰馬,那騎兵的數量就可以接着擴充,山寨的馬兵如今從無到有,越來越爲之壯大,馬兵興旺之時,眼瞅着爲之不遠。
驅馬回營,雄赳赳氣昂昂,鞭炮聲響,掌聲四起,英雄凱旋,自然該受到這禮遇。
許多馬軍士兵的甲葉已經破破爛爛,坐在馬上更是刷刷的一陣亂響,馬身上掛着的三眼銃和各種兵器撞擊的叮叮噹噹,一般馬兵打仗的時候爲了防止速度過快脫手都是要帶很多件兵器的,三眼銃、狼牙棒、大刀、弓箭這就在馬背上歡樂的叮叮噹噹,連帶着馬兵斜跨的腰刀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樣左右拍打着甲葉隨意的蕩着,武器的撞擊聲和馬蹄聲、人羣的歡呼聲如今夾雜在一起,好不熱鬧。
這是清風軍頭一次離開山寨的較大規模攻擊,戰果頗爲出色,以死亡十幾人的代價奪金人四十多顆頭顱!一比四的比例!這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爆炸性的新聞!
吳六子欣慰的一笑,忍不住眼淚也流了下來,爲了勝利,馬兵連日訓練,更是練成了側身馬背放火銃的絕技,此次出戰,若是沒這手段,誰生誰死怕真還說不準,高速顛簸的馬背上側身趴在馬背上放火銃,這難度可想而知,可值了,如今戰功赫赫,衣錦還鄉,再多的辛勞都值得了。
蠻牛的鬍子快比上頭髮長了,打仗的時候不分晝夜,又沒時間修理,鬍子長的最是快,如今這傢伙笑呵呵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那去了!戰鬥中蠻牛也曾多次九死一生,女真人的武藝個個都不是蓋的,怕是隨便拎一個到山寨都能當個小頭目,蠻牛背上還被一個女真韃子用狼牙棒狠狠的劃拉了一下,到現在後背上盔甲還連着血肉!可是如今看着山寨兄弟們一個個全都投來豔羨的目光,一個個全都喜笑開顏,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死,也值了。這都是跟着大當家纔能有的榮耀!
浩浩蕩蕩,一百多馬像是一條長蛇一樣慢慢蜿蜒,榮譽屬於勝利者,馬兵的勇士們喜笑顏開,盡情的感受那種只有勝利者纔有的榮耀。
本來正在做麪條、豬毛刷的婦人這都湊了過來,燒磚的山民這也湊了過來,正在搞風車的饑民這也都湊了過來,正在訓練的士兵這也在上官的允許下湊了過來,清風寨裡如今四五千人全都齊刷刷的湊過來夾道歡迎,鑼鼓喧天,人山人海,金人走了本來兄弟們都是鬆了一口氣,如今追擊殘敵又取得如此勝利,山寨誰人能不動容?
眼下湯陰已無女真。
歡迎儀式自然是在秦嶽的授意下搞的,搞這一出的目的一來是爲了鼓勵馬兵再接再厲,二來也爲山寨其他未參戰的兄弟能憋足一口氣到時候奮力殺敵,瞅着嶽翻躍躍欲試的樣子秦嶽心裡就一陣小得意,看來自己刻意搞的這個儀式還是有效果的。
歡迎儀式過後是慶功宴,清風堂裡一番痛飲,這是山寨的老規矩了,大家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除了重賞了吳六子,秦嶽還給了王保義五十貫銀錢的賞賜,此次出戰此人也是出力頗多,王保義如今變成了山寨的運糧隊隊正,本來這事兒其實秦嶽更願意交給郝瘸子來做,這人做事最是穩妥,可郝瘸子畢竟年歲大了,做這事兒車馬顛簸的怕他身子骨受不了,秦嶽這就想到了王保義,這人識路性,此次戰鬥馬軍的黑**、軍糧等物什就是王保義領銜的山寨運糧隊運過去的,所謂機槍一響黃金萬兩,保障了作戰部隊充足的物資供應,這在秦嶽看來自然也是巨大的功勞。
真金白銀的如今就那麼被吳六子和王保義等人揣進了口袋,誰看着誰眼熱,可又有何辦法呢?人家那都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這錢拿的也是心安理得,其餘的兄弟們也都只是憋口志氣,一邊眼熱一邊喝酒,無話可說。
“大當家,這次給吳六子和王保義的賞賜是不是太重了些?如此下去,我怕山寨會入不敷出啊,山寨的大多銀錢早被老七帶走,如今大當家又這麼敞開着花銷,山寨銀庫的那點錢怕是……”酒宴結束,徐茂才湊過來頗有些擔心的對秦嶽說道。
秦嶽如今大張旗鼓的搞出這一套自然是有目的的,有句話叫餓虎出籠,未能參戰的兄弟如今都像是餓虎,瞅着火槍隊的嶽翻那眼珠子紅的都像是兔子了,萬一秦嶽喊他出戰那不是連命都顧不上了?
“接下來怕要有一場戰事,今天這一出啊,我就是要告訴兄弟們,只要打了勝仗,我秦嶽從來都是不吝嗇賞賜的!”秦嶽笑着說道:“至於你說的山寨銀錢緊張的事兒更不需要擔心,老七的販鹽隊伍這幾日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山寨就會有銀錢花了。”
“啥?老七要回來了?”徐茂才吃驚道,不過琢磨了一下倒也對,販鹽隊如今已經出去三個月了,往常王家出去販鹽這個檔兒也該回來了:“好啊,販鹽隊回來,咱山寨到時候又有吃有喝了。”
秦嶽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