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新的戰鬥就要打響了。
大多數戰鬥都需要你拉開架勢去真刀真槍,什麼搞夜襲、突襲這些都不是正途,或者說成功的案例很少,爲什麼那麼多出奇制勝的戰役我們都能耳熟能詳?就是因爲這樣的戰役在中國歷史上實在是太少了。
種師閔想借着大部隊到來的東風打一場夜襲,話說出來直接就被种師中否決了,大軍縱橫馳騁、風塵僕僕的走過來你讓他們去搞偷襲?
古代由於生活水平的限制大多數軍士都犯有程度不同的夜盲症,這病其實也好治,平日裡多吃些蔬菜水果就行,可是就古代那個生產力,畝產兩三百斤,能不餓肚子就不錯了,你還指望軍士們能吃上水果、蔬菜?
官軍雖說名義上富得流油,可官字兩個口,你得一個個的喂,餵飽了當官兒的,分到普通軍士手裡的還能有幾個子兒?還水果、蔬菜!清風軍這樣待遇的軍隊可就只有這麼一支,天字一號,別無二家。
瞭望臺上的徐茂才瞅着眼前的一切心裡頗有些打鼓,僅僅過去了一夜的世間,那官軍就像是雨後的春筍,呼啦一下全都冒了出來了。
北風打在魚鱗甲上發出金屬甲葉的撞擊聲,好傢伙,黑壓壓的一片,怕是有千人之衆!
“不好,惹到硬茬子了!”這是徐茂才心裡的第一個印象。
營寨中的清風軍戰士只有幾百,算上帶出來的後勤兵馬不過六百人,雖說有火器傍身,如何能敵得過千人雄兵?對面的戰馬清一色沒有雜毛,軍士齊刷刷整齊威武,一看就是百戰之輩,昨天那樣的簍子看樣子今天是撿不到了。
“等等,那是啥?”眼尖的吉倩驚呼一聲,因爲動作一猛,被射傷的臂膀抽搐一下疼的直冒冷汗。
遠處大概一里多外,官軍推着一個又大又笨的傢伙什這就出來了,遠遠的,瞅着這東西四條腿,背上三支弓。
“是八牛弩!一槍三劍箭的八牛弩!”
吉倩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八牛弩這東西以前還只是聽說過,今天算是見着實物了:“等等,還有神臂弩……”
宋代禁弩不禁弓,老百姓手裡很多就有私制的弓箭,可是弩這東西是國之利器,平日裡絕少能看到,縱使吉倩這樣的土匪頭子看着也有些吃驚。
眼前的官軍吸取了昨日直接強攻大營的教訓,今天明顯是奔着穩紮穩打來的,軍士下馬,全都抓起了盾牌,步步爲營,步步推進,一里多外的官軍這就全副武裝,在前排刀盾手的保護下朝大營殺過來。
整齊的步伐,每走一步,身上的鱗片就跟着刷拉一聲,撞的簌簌作響,整齊的腳步聲、魚鱗甲撞擊的刷刷聲,雖一里如在耳邊驚雷炸響一般清晰可聞。
“威武、威武、威武……”
“殺、殺、殺……”
踏着整齊的步伐,官軍這就抓穩盾牌,邁着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來,所到之處山河動搖,大地也跟着轟隆轟隆響,草木隨之一飄,氣勢駭人。
“哼,大哥,我看這次這股土匪怕是插翅難飛了。”遠處的種師閔坐在馬背上對着种師中說道,明顯有些得意,八牛弩和神臂弩的弩弦已經張緊,只等一聲令下,弩箭便會萬箭齊發,這樣的陣勢,當年在秦鳳路上鷂子軍都無可奈何,不信了,這支匪子還能反了天了!
親兵一個眼神,种師中一揮手。
瞅着上官下令,操作八牛弩的軍士這也不敢怠慢,兩人這就拿大錘狠狠的砸中了八牛弩的扳機。
比紅纓槍還要粗壯的一槍三劍箭這就呼嘯着清風軍的軍營撲過去,因爲初速過猛,這支長箭在空中飛行的時候還忍不住上下飄忽,掠過之處,帶着刺耳的風聲,呼呼作響,十分駭人。
跟在大軍身後的弩手這也會意,手中神臂弩扣動扳機,萬箭齊發,弩箭這也齊刷刷的射往清風軍大營。
所有的弩箭上都帶了**,嗤嗤燃燒的**芯在空中上下忽閃,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用上黑**,只要能破了寨子,種家兄弟就不信了,自己人數佔優,還能拿不下這寨子裡的幾百匪子?
弩箭在空中呼嘯的飛行像是一根根響箭,刺耳的聲音劃破長空,這就轉瞬即至。
轟、轟、轟。
緊接着是一聲慘叫,八牛弩的弩箭飛速前行可以將鐵盾貫穿!營柵後的一名刀盾手盾牌、身子被弩箭硬生生的穿透,嘶吼一聲倒地,嘴角抽搐,活不成了。
射來的神臂弩弩箭雖不能穿透盾牌,但是卻能狠狠的紮在盾牌上搞得人一個趔趄,箭尾都不帶顫抖一下!
呼啦一聲,射來的弩箭上黑**爆炸,氣浪不大,但卻在這營門處燒起了熊熊大火,火勢一時沖天,乾冷的天兒,火勢最易蔓延,營柵、盾牌、幾個刀盾手身體這都燒了起來,呼呼的大火難以撲滅,只能任由其燒。
又是一撥弩箭,由於弩的射程優勢,此時的清風軍除了防守,竟然無所作爲!
聽着刺耳的弩箭再次發射,種師閔有些得意的昂了昂頭,從來沒有一支軍隊能在弩箭的打擊下還鬥志昂揚,鷂子軍都不能,不管你穿多厚的鎧甲這東西都能魚貫而入!戰場上誰人能瞅着自己身邊的隊友被硬生生的釘在地面上還毫無所動?
聽着弩箭不斷的從身後射將出來,引兵前行的都頭這也不由驕傲的挺起胸脯,眼前這支軍隊怕是要沒了鬥志了,自己從軍多年,最是深知這強弩的威力!
硝煙散去,營柵上的火苗呼呼的燒了起來,火紅的火苗竄的老高,很多兵士這也渾身冒火成了火人,踉蹌着倒地。
幾通弩箭下來,營柵已有些滿目瘡痍,可定睛一看,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身後的匪子竟然紋絲不動,陣型毫不散亂!
亂軍陣者,死!這是清風軍的軍制,秦嶽平日裡還算好說話,可是治軍的時候毫不含糊,沒人會懷疑這個書生主帥會把違反軍紀的士兵活剝了皮,長時間耳濡目染的清風軍最知道這會兒自己應該做什麼!那就是堅守!那就是不退!
輕傷的不下火線,重傷的退下赴醫療隊治療,這是軍中定製,此時雖然火苗子已經快燒到了眉毛,可是這支頑強的軍隊依舊杵在那裡像是一尊尊雕像,巋然不動。
手掌遮擋在眼睛上看了半天,种師中心裡暗歎:天下竟有如此軍紀嚴明的匪子?
官軍依舊在前進,列成幾個方陣的官軍舉起手中長槍,槍頭在日光的照射下尤其刺眼,讓人不能直視。
清風軍依舊沉着,上官在默默的數着步數,只等官軍進入射程。
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官軍距離營寨僅有七十步之遙。
營柵在弩箭的攻擊下已經有些名存實亡,火苗子仍舊在呼哧呼哧的燒着,這樣的營寨能擋得住朝廷的西軍?
官軍一聲令下,頓時整步變散步,喊殺聲這就排山倒海的發了出來。
“殺啊……”
官軍已經開始衝殺了,大凡衝鋒都是如此,不管是人是馬都要待速度完全衝起來之後才容易發揮出最大的威力,變得勢不可擋。
“放槍!”
與此同時,清風軍中一聲令下,幾十條火繩槍這也齊齊發射,槍口齊刷刷的噴出一條條的火舌。
砰砰砰
鏘鏘鏘
呼呼的火苗後一條條火舌讓官軍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中彈的官軍慘不忍睹,發出殺豬一樣的哀嚎,可西軍畢竟是久戰之師,依舊上前。
鉛子打在鐵盾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火星子迸射的老高;打在人身上那就是一場災難!
三段擊,一段二十槍,三段接連發射,毫不拖沓,如行雲流水,很快槍口的煙霧這都彌散開來,讓人瞅不清這背後人馬。
不管不顧的前衝,一個西軍都頭這就抓着馬刀踏着流星蝴蝶步衝上來,走路虎虎生風,明顯是個練家子,袒露右臂的他渾身的肌肉像是絞成的一團團鋼絲團,十分駭人。
砰砰砰……
火繩槍不知疲倦的發射着,一撥撥的鉛子憤怒的這就朝官軍呼嘯而來,卻纔手持大刀張牙舞爪的都頭頭部中彈,汩汩的腦-漿這就流了出來,飲恨倒地,滿眼的不甘。
官軍只一會兒這就損失了約摸上百兵馬,可是依舊在上前衝鋒,身經百戰的他們不會因爲一時的失敗就垂頭喪氣,雖說面對新式武器,可是上官不下令,也沒人敢後撤。
火槍依舊在轟隆轟隆的發射,鉛子仍舊在憤怒的呼嘯,不一會兒,官軍這便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馬!
營柵依舊在呼呼的燒,可是卻纔的戰績在如今自己的傷亡面前竟然變得如此的不值一提!轉眼間,竟然三分之一,幾百兵馬這就倒地而亡。
特意上前了些的种師中看清了清風軍手裡的東西,該是一根有消息的黑管子,可這東西的威力卻爲何如此巨大?
官軍這邊一臉的懊惱,可是清風軍同樣不輕鬆,因爲,官軍雖說丟下無數屍體,可是已然已經衝到了破損的營柵面前,此時離火槍手,已經是面對面的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