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謀良虎的大寨增添了些許生氣,木柵欄圍成的建議軍寨裡如今矗立的幾輛高聳入雲的攻城車和擋板車扎人眼球,幾個被驅趕來的漢人工匠仍在時不時的敲敲打打,兵器已被重新磨過,箭鏃也重新浸過馬糞,磨得鋥光瓦亮,勒勒車也驕傲的躺在軍營中,似乎在急切的等待將要發生的戰事。狂風吹的女真旌旗呼呼的飄着,刺耳的風聲更給這肅穆的軍營中增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謀克孛堇,蒲刺都的海東青剛纔飛來了,我大軍明日就要到達湯陰,猛安孛堇在信中催促我們儘快拿下湯陰縣城,好爲大軍開闢北還的道路!”牙吾塔立在謀良虎的身邊恭敬的說道。
“好,知道了!”謀良虎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神采奕奕的樣子跟先前茶飯不思的消瘦樣子完全判若兩人!幾天的休息讓這個曾瀕臨絕望的女真頭領重新變得躊躇滿志,只要士氣回來,女真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羣虎,一萬隻狼也擋不住。
“謀克孛堇,這幾日打秋風我們的勇士殺了有一千一百多的南朝人,他們的左耳朵全都被提了回來祭了我們的旌旗,勇士們在慢慢找回自己的勇氣,他們殺起南人那副嗷嗷叫的樣子像極了草原上的勇士在同猛虎搏鬥!天上的薩滿大神無時無刻的不在保佑我們,謀克孛堇,攻擊的時候到了!”牙吾塔認真的說道。
營帳外時不時的有三三兩兩的女真人回來,他們抓着裝着南朝人耳朵的血袋子正嗷嗷叫着,猙獰的笑聲在這大帳之內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只有勝利者纔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如死亡般的營寨彷彿一下子又煥發了青春的活力,嗜殺的咆哮重新在這個女真的營寨中響起,吼叫聲似乎在向所有人昭示着這個嗜血的殺人機器馬上又要開始發動!
歷史上中國北邊的戰禍無刻不停也就是這個原因,那些少數民族的武士或者各自爲戰或者成羣結隊來到漢人的土地屠殺,勝利了自會像蔓草一樣滋生蔓延擴大戰果,失敗了也能靠着打秋風和休整很快就恢復士氣,來自北邊的威脅,就從來都沒有停息過!
“好,攻打湯陰城,我們要在湯陰的城頭迎接蒲刺都猛安孛堇的到來!”勇士們的吼叫聲讓謀良虎也大受鼓舞,軍心已經回來了,受傷的海東青重新叫着又要飛上天空,重拾勇氣的女真人就是草原上的野狼,就是草原上的猛虎!女真的男人也只有在嗷嗷叫着戰鬥的時候纔像個真正的男子漢!
“哼,我軍兩次攻打湯陰失利,而且到現在兀裡扎的仇恨我們也沒有消除,這次攻打湯陰一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等打下湯陰,我還要像猛安孛堇要兵,去掃平那個什麼清風寨!告訴我們的勇士們,只要能勝利,部曲奴婢可以轉爲良人,有功的自然都會得到賞賜和遷升!日後子孫萬代在我孛堇寨都是英雄!而失敗的,就只有死!”謀良虎說着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的更是增添了幾分狠戾,明日蒲刺都就要來湯陰,今日之戰若是再失敗……
“放狼煙,召喚我們的勇士回來,待重整兵馬,再次攻城!”謀良虎揮舞着大手說道。
躬身領命的牙吾塔出來軍帳,沒多一會兒,夾雜着狼糞牛糞的煙霧便直通通的衝上天空,這是女真召喚打草谷的士兵回營的信號,大概是瞅着即將會有新的戰事,即將要立新的功勞,卻纔回營的女真人這都嗷嗷叫着大喊,骨子裡的海東青血脈讓他們對戰鬥都有着一種天生的熱情!
……
蠻牛如今筋疲力盡,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貪婪的呼吸着帶着血腥味兒的空氣,只有戰馬時不時的還在身邊打個響鼻,扒拉幾下蹄子,今天太累了!剛纔這三個女真人身披重甲,一瞅見清風寨的騎兵這就死命的拉弓射箭,弓箭的射程自然要比三眼銃要遠些,可憐山寨的弟兄們只能拿着藤盾和木盾護住身體前行,六個兄弟落馬,最後靠着狂放火銃和揮舞手中的大刀兄弟們這才砍了眼前的幾個女真勇士,身披重甲的女真死兵箭矢不透,破甲錐更是耍的舞舞生風,若不是三眼銃的鉛子毫不留情的紮了他們,清風寨的騎兵一準兒還會付出更大的傷亡!蠻牛揮着三眼銃砸在盔甲上火星子崩的老高,可是那女真人就像是吃了藥一樣咬着牙在堅持,若不是吳六子一銃射中那人的面門,恐怕今天自己這兩百斤也要撂在這兒了!蠻牛有些後怕,渾身痠疼的沒了一點力氣,躺在地上卻是連動一下的心思都沒了。
兄弟們如今一個個也都是累得四仰八叉,卻纔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讓耗盡了這羣馬兵的最後一絲力氣,最後一個女真人閉眼的時候趙義甚至覺得自己的腳都一下軟了下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倒在那裡,隨手抓着包袱裡的牛肉乾,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當下當務之急是首先補充體力。
“來,喝口酒吧,解解乏。”吳六子丟過盛酒的皮囊,蠻牛這也不客氣,最先拔開蓋子往嘴裡就是一陣猛倒。
“直娘賊,真他孃的是個硬骨頭!”蠻牛又朝剛纔那個死兵肚皮上狠狠踹了一腳這才擦乾嘴角的酒水恨恨的罵道。
地上如今躺着三個女真死兵的屍首,盔甲早就被砸的不像樣子,絲線散落一地,鱗片也是七七八八的掉在地上,可偏偏那女真人縱使現在沒了生機還是牛眼瞪的老大的那副嚇人樣子,幾個兄弟這又朝胡虜的腦袋上恨恨的踹了幾腳,本來兄弟們殺了十幾個女真人都沒一點傷亡,可這次竟然碰了三個女真就折了六名兄弟,清風寨的騎兵都是寶貝疙瘩,這麼個死法還能死的起?狠狠的踹,等踹到那女真屍首上的眼珠子早已爛成一團黑墨這才罵罵咧咧的停了下來,這人當真是喝了符,刀槍不入?
“騎馬的兄弟只剩十四個了!”吳六子頗有些心疼的說道,身爲清風寨的馬軍頭領,一下子折了山寨的六個寶貝,吳六子如今有些愧疚,不知該回去該如何面對大當家!
“打仗哪有不傷亡的?六哥也不必太在意了,都是這女真人狡猾,咱這示弱的法子本來屢試不爽的,沒成想這三個直娘賊竟還多了個心眼,呸,真是天下女真人皆可殺,這塞外的胡虜就沒一個好東西!”蠻牛說着又朝那女真屍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唉,算了,這事兒不提也罷。算上這一股,咱殺的女真人也有二十個了吧!相信寨子裡的女真人所剩不過一二十人,按着大當家的意思,咱也該攻打女真營寨了,省的到時候夜長夢多,蠻牛,發信號吧,剩下的可當真是塊硬骨頭了!”吳六子說道。
“好嘞!咱這就殺的這女真人片甲不留,砍了他們孛堇的大官!”一聽到打仗蠻牛這又無來由的渾身像是充滿了力氣,一個機靈跳了起來,三支信號彈這就呼嘯着飛上天空,空中紅的藍的綠的三種顏色格外顯眼,好遠處都能看得到。
清風寨的騎兵瞅着信號彈升空這都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上馬,大當家說行百里者半九十,剩下的這可是個大活了!
“兄弟們,如今女真人已被我們殺的差不離了,他們軍營裡相信剩下的不過一二十人!不可放虎歸山,要窮追猛打,趁熱打鐵咱兄弟們加把勁兒,滅了這股子金人,讓山寨的兄弟瞅瞅,咱馬兵的兄弟們沒一個是吃素的!”同樣翻身上馬,驅馬來到兄弟們面前,吳六子一臉肅穆的說道。
“大當家把山寨裡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咱馬兵,咱這胯下的都是塞外名駒,在咱大宋那都是使了銀子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咱這三眼火銃是全湯陰最好的鐵匠三榔頭親手做出來的,大當家也是眼睛都不眨的給了咱們;咱包袱裡的方便麪是壓寨夫人和山上的婦人們一下一下趕出來的,大當家同樣是毫不吝嗇,大當家如此善待我馬兵,所謂士爲知己者死,你我兄弟今日又該如何報答大當家?”吳六子大聲說道。
“砍了女真人,攻進女真營寨!”
“砍了女真人,攻進女真營寨!”馬兵們嘶吼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浪高於一浪,空曠的原野上隨着呼呼的風聲更是飄出老遠,氣勢煞是震人!
“好,兄弟們都是血性漢子,沒一個孬種,大當家沒白疼你們,大丈夫立功名,就在今天!出發!”揮舞着腰刀,吳六子大聲說道,說完驅馬前行,一騎絕塵,馬兵們這也嗷嗷叫着跟了上去,一時間塵土飛揚,場面煞是壯觀。
沉重的馬蹄踩在早已凍的硬邦邦的大地上聲音更是清脆了幾分,十幾個馬兵這就呼嘯着像是北風一樣前行,今日,不殺女真誓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