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放下書包,坐到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同桌的少女面色憔悴,頂着大大的黑眼圈,沒精打釆的趴在課桌上。
“洛莉,你看上去很累呢。”白洛放下書包,略帶關切的出聲,眼底卻是有着幾分莫名的愧疚。
“啊?嘛,沒什麼啦~”許是太過疲累的緣故,洛莉在他面前失去了往常滿滿的警惕心,一反內向寡言的形象,略帶幾分糯糯的鼻音應答道。白洛怔了怔,臉上掛起了幾分夾雜着些許無奈的笑容,旋即盡數化作欣喜之色。終於,有進展了啊,不枉自己這些天來的努力,那些融在話語和動作裡的善意,她並不是沒有感覺到啊。
白洛搖頭,拋去一頭紛亂的思緒,垂眸看向昏昏欲睡的少女,嘴角微勾,這樣敏感柔弱的女孩,就像那時的小琳一樣,讓人想拼盡全力去守護。不過,面對那樣的覬覦者,一般人沒有資格做‘騎士’啊!
白洛用手肘碰了碰洛莉,示意她打起精神來,因爲古板的歷史老師已經走進了教室。洛莉強打精神,勉強上完第一節課。下課鈴剛響,就聽得旁邊人低語:“快些睡吧,上課的時候我叫你。”心頭下意識的一鬆,再擋不住睡意,趴在桌子上就睡了過去。白洛看着她疲憊的睡顏,暗皺眉頭。都怪自己沒有把昨天的事情處理好,讓她受到了驚嚇,以致於變成現在這種樣子。我果然,還是沒有完全從那裡面解脫出來啊。
“吶,笨蛋哥哥,用了十五天時間纔打開心防,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呢。”白洛半按着左耳畔,皺眉低聲道:“小琳,在人多的地方用這個,沒問題嗎?”“嘛嘛,哥哥你也太小瞧“天宮”的技術了吧?”少女的聲音帶着幾分嘻弄,令得白洛不知該怎麼接茬,只得轉移話題。
“小琳,其實我暗中保護洛莉就可以了吧,爲什麼還要和她在明處搞好關係呢?”
“嘛,哥哥果然是笨蛋啊。”白依琳嘆了口氣,再次戲弄了白洛後,帶着些許笑意解釋到:“我們的目的是防止她產生過於濃郁的某種特定情緒,但我們並不能確定那究竟是哪種情緒,所以要讓你把最可能達到峰值的恐懼感阻隔掉。但現在你卻是最有可能帶來恐懼感的存在!”白依琳揉着額角:“笨蛋哥哥,她是十分感覺十分敏銳的‘高危種’啊。她對身邊所有的變化都有敏銳的感知,不然你以爲她是怎麼撐到我們發現她的?”
“ 一個陌生人和一個熟人在暗中保護,給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就算不知道到底是誰,熟悉的感覺會讓她更安心;陌生的尾隨只會讓她更加不安啊!如果昨天出手的是上一任‘騎士’,那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這麼說你懂了吧?”
“做爲“花種”中稀少的‘高危種’,她對不安因素的感知能力十分強大。所以,在平時搞好關係,對達成我們的目的非常重要。”白洛若有所思的低下頭,耳機對面的女孩輕笑着:“嘛,總之,加油吧,笨蛋哥哥。”旋即切斷了聯繫。白洛收回手掌,擡眼就見語文老師走了進來,急忙推醒了洛莉。
一個上午,洛莉斷斷續續睡了四十分鐘,到中午時,終於恢復了些許活力。“耶?洛莉今天居然沒有吃自制便當?”戴眼鏡的女孩坐到洛莉對面,一臉的驚奇。“真的啊,洛莉今天有些反常呢!”鼻樑上帶着些小雀斑的短髮女孩也湊了過來。
“還不是因爲你們。”洛莉嘴裡包着土豆塊,小聲而模糊不清的嘟囔着,旋即在二女逼迫的視線下乖乖的舉手投降,道出了其中緣由,與她僅一桌之遙的白洛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思緒隨她的講述飄飛回了昨日傍晚……
暮色下的街道籠罩着昏黃。洛莉告別了艾可兒和茜茜,順着少有行人的古老青石街道回家,未曾察覺身後逼近的惡意。或許察覺到了,卻沒有在意。畢竟,危機感這東西,經常出現在她的感知裡,或淺薄或濃郁,卻總是會突兀的消失掉,如同一場幻覺。
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從斜對面的巷子裡走了出來,帽子下的蠕動的嘴角一歪,吐掉銜着的草尖,低聲道:“終於找到了啊。”擡起頭再度確定了一下之後,他眼角兇光一閃,快步跟上了洛莉。腳步的鼓點漸趨急促,眼見就要接近目標,他帶着幾分喜色的瞳孔卻驟然一縮,腳步一錯,急停了下來。反手拔出腰間銀白的金屬短棍,扭動中,抽出帶着寒光的匕首。一臉凝重的看着突兀出現,擋在自己面前的戴着銀白假面、披着黑色披風的古怪傢伙。
那傢伙一步步逼近,帶着令他窒息的壓迫感,亮出一把銀白的戰斧來……
洛莉轉頭,帶着幾分好奇,想要看看身後急促奔跑的人的模樣,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艾可兒兩人講的鬼怪故事瞬間充斥了她的腦海,她一聲尖叫,轉身逃離。那些危機感雖然讓她恐懼,但這些年來的有驚無險早已讓她習以爲常。相比起來,現在發生的真真切切的靈異更讓她害怕!
半分鐘後,戴着銀白麪具的傢伙從黃昏的景色裡現出身來,略帶無奈道,“小琳,善後交給你了,我去追她!”回想到這裡,白洛嘆了口氣,這一追就把一切都搞砸了啊,讓洛莉的恐懼因爲不熟悉的氣息尾隨而瘋狂放大,以致昨夜失眠。
“如果不是你們講的那些鬼故事,我可能會失眠嗎?,可能會因爲起晚了而沒有做成便當嗎?”洛莉嘟着嘴,訥訥抱怨着,也只有在這兩個閨蜜面前,她纔不那麼內向寡言。或許,現在還會加上一個新同桌?他幫了自己,說說話之類的,可以吧?
“嗯嗯,是我們的錯。”拼命憋着不在她面前笑出來的二女忙不迭低頭認錯,看着她難得的鬱悶表情,還是沒忍住轉身捂着嘴悶笑起來。洛莉一臉憤憤的看着她們,不太習慣打鬧的她只能低聲詛咒這兩個傢伙。“笑吧,笑岔氣了纔好!”聽得她身側的白洛不禁莞爾。
“再睡會兒吧,到自修課的時候我叫你。”清醒過來的洛莉在白洛面前又要變回內向的模樣,白洛卻不給她機會,凝眸注視着她漲紅的臉頰,溫言勸道。洛莉訥訥坐下,當即把臉埋在了臂彎裡,白洛帶着些許無奈意味的苦澀一笑,這妮子,又躲進殼裡了嗎?好不容易改變了一點,又要變回去?饒了我吧!
轉頭卻見那個陪着洛莉過來的少女一臉古怪的看着自己,見自己發現了她的注視,默默收回目光,轉身走開。白洛一頭霧水,不明瞭那眼神是怎麼回事?他卻是不知道,這般聽從話語的表現,往往代表着洛莉將要接受某個人。她的閨蜜自然知道這一點,纔會拿這樣的目光看他。
轉眼再看洛莉,卻是已經睡着了。嘛,真可愛呢,不過,和小琳一樣不安分啊!白洛擡手,把垂到她臉頰的一縷頭髮順回了她的耳後,輕柔的動作如同經過千百次錘打般流暢而嫺熟,一點也未曾影響到她的睡眠。
白洛不知想起了什麼,帶着溫柔的笑容擡起頭,就看見那兩個女孩站在不遠處,一臉莫名的看着自己。白洛不明所以,渾然未覺自己做了些什麼。
夕陽西下,街道上三個女孩的影子相互依偎着,如同它們的主人一般親密。
“吶,洛莉,小心你的同桌哦。”眼鏡女孩突然沒頭沒腦的冒了一句。“誒?白洛嗎?爲什麼?”洛莉一臉迷惑。看到右手邊的女孩一臉深以爲然的樣子,更是不明所以。靠着全息遮蔽跟在她們身後二十米處,開着微型耳機裡的聽力增幅器監聽可疑聲音的白洛,自然更不明白爲什麼了。
“你……睡得還真熟啊!”眼鏡女孩抽搐着嘴角,“還是說,那傢伙的動作輕得連這麼敏感的你都感覺不到嗎?”
“艾可兒,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洛莉更疑惑了,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她們面前。“什麼動作?我怎麼不知道?”
兩個少女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不足爲外人道也的眼神,然後短髮少女突然伸手,無比輕柔的把洛莉頰邊一縷不安分的頭髮順到了耳後。洛莉卻是後退了半步,嗔怪道:“茜茜,你幹什麼啊,好癢的!”
“就是這個動作。”艾可兒補充了一句,茜茜則是一臉憤色,“我這麼輕的動作都會讓你察覺到,那傢伙卻讓你沒有絲毫感覺,看來一定是個撩妹老手!”白洛一個踉蹌,撩妹,天可憐見,除了妹妹,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呢!如果照顧自己的妹妹安分睡覺也叫“撩妹”的話,自己還真應了那個評價呢。白洛無聲苦笑。
洛莉呆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閨蜜表達的是什麼意思。瞬間漲紅了臉龐,轉身就跑。兩個少女急忙追了上去,她們可是知道,這妮子一羞過頭就會胡衝亂撞,天知道她會跑去哪兒!白洛也急忙跟了上去,腳步聲卻是被消音系統給完全湮滅了,昨天那樣的烏龍,一次就夠了!
“嘖嘖,哥哥,不賴嘛!”耳機裡傳來白依琳的聲音,分明是誇獎的話語,用的卻是咬牙切齒的語氣。
“唔,小琳,你這是……吃醋了嗎?”白洛脣角淺揚,就要接着調侃,卻聽得白依琳突然急聲道:“笨蛋哥哥,快跟上去,有“獨行者”盯上她了!”白洛臉色一凝,反手打開提包,抖出披風往身上一裹,又快速取出假面扣在臉上。耳機裡也是一陣忙碌“……精準系統……消音系統……全息投影遮蔽……開啓!隔絕!”白洛衝過團團亂轉的兩個少女身邊,右手緊抓着半尺長的銀白手柄,跟着面具上的路線指引,迅速追了上去。
跟在洛莉身後的白襯衫男子突然發現那少女從自己眼前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一片昏黃的街道。他臉上的得色頃刻化爲凝重,從小腿旁抽出兩根銀白短棍,輕按下去,彈出三尺長的碧綠激光刃來。
“全息投影?嘖,“天宮”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是不是無處不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正準備傷害我所護衛着的“公主”,這就夠了。”白洛從他身後步步走來,手上的銀白手柄在他輕按之下,放做一把戰斧。
““公主”,這個代號,我還真是撞正大板了啊!不過,就算你是“花騎”,也……”白襯衫一扯嘴角,現出猙獰之色。
“廢話太多了!”白洛提斧,大步衝上前去,“我沒時間和你浪費!”戰斧迎頭斬下,白洛沉聲喝道:““天獄”,歡迎你!”……
“嘛,哥哥,這次幹得不賴喲,不過,你還是得去和我們的“公主”偶遇一下呢,不然的話,她會在這裡迷路很久呢。沒想到,她還是個路癡,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白依琳一邊安排善後事宜,一邊低聲的提醒白洛,順便發表自己的評論。
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的洛莉停下了奔跑,喘勻了氣,壓下臉上的紅潮,卻發現自己跑到了完全陌生的街道,轉了很久都不曾找到出路。眼見夕陽就要落下地平線,她都快急哭了。
“洛莉,你怎麼在這裡?”聽到有人叫自己,洛莉急忙轉頭,見是白洛,面上一喜,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一張臉紅了個通透。
白依琳掛着笑容看着光腦上的畫面,眸中卻是一片凝重,“哥哥,接下來再也不會這麼平和了,各方都會注目過來了啊!‘高危種’…‘高危種’……”她低聲重複着着可以讓無數人瘋狂的字眼,嘴角扯出一抹嘲弄。
“‘花’,真是脆弱的東西啊。可這脆弱,偏偏能蛻變成噬人的鋒銳,或是化爲誘人的**。真是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