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白衣白裙的,看不清樣貌的女孩子站在他的面前,輕笑着,探頭吻上了他的脣。他想要做些什麼,可擡起手來,卻不知道該摟住她,還是該推開她,遲疑了一會兒,那女孩移開了她的脣,看不清的面目上,滾落着如玉的淚珠。她一步步的從他身邊退離,他潛意識的想要伸手抓住她,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移動腳步。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看着那女孩的身體在一片白光中消融掉。他突然睜大了眼睛,那白光裡,顯出一縷栗色的長髮,他看見她在白光裡露出悽然的嘴角輕啓,再見,哥哥……
呼~呼~白洛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雙手緊緊抓着薄被,骨節捏得慘白。“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那個……是小琳嗎?”白洛伸手,拭去額上的虛汗,重新躺了下來,側過身體,卻怎麼也閉不上眼睛了。
白洛探出手指,輕點在雪白牀單上顏色稍暗的地方,輕輕揉搓,“這些…是水漬嗎?可我,並沒有弄到這上面啊!”難道……
“我在想些什麼啊?那個,可是小琳啊!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就算長得再不一樣,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啊!”白洛抱緊腦袋,試圖把那些猜測都驅逐出去。‘確定嗎?’
“誰?”白洛一驚,抖手抓住了戰斧,即刻將它釋放了出來,一臉戒備的看着周圍。‘沒必要的,你傷不了我。’那聲音湊攏他的耳邊,低語,‘我只是想問你,真的確定嗎?’
“什麼?”白洛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出聲音的源頭來,卻怎麼也找不到。“什麼確定不確定?”
‘如果,她不是的話,你準備怎麼辦呢?’
“不可能,她是我妹妹,就算長得再不一樣,也是我血脈相連的妹妹。”白洛嘶聲怒吼,卻是不敢大聲,害怕吵醒熟睡的白依琳。他已經察覺到了,這個傢伙,其實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內心深處,不知何時滋生出來的,‘深埋的自己’。所以他並沒有大驚小怪的拖着斧子去白依琳的房間。‘不去她的房間,真的,只有這個原因嗎?’
“你煩不煩啊!”白洛丟開了斧子,埋着頭,低念着不清晰的話語,‘想通過這些來把我壓下去嗎?連同那些過往一起,再度遺忘嗎?遺忘掉那個事實,只把她當妹妹就可以了嗎?你的慾望不是這樣的啊。白洛,就算現在你成功了,以後呢?‘我’,不,‘我們’,本就不可分割,爲什麼一定要壓制這份情感呢?明明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阻礙啊。’
“你…明白不了的。”白洛低聲述言,“所以,一直以來,始終都是我啊。”
‘是嗎?那下次,讓我融入你吧。分開了這麼久,我也想回去啊……’
白洛坐到白依琳的牀頭,伸手撩開她的劉海,“小琳……”我…我們是兄妹,是兄妹啊……
看着陰沉沉的天空,艾可兒有些擔憂的看向身側幾人,“那個,你們帶傘了嗎?”
看着齊齊搖頭的三人,艾可兒又擡頭打量了一下頭頂的天空,突然一把抓住洛莉和茜茜的手腕,埋頭狂奔,“那還這麼悠哉!馬上就要下雨了啊!”
沒跑出幾步,大點大點的雨滴就潑落了下來。艾可兒驚叫一聲,拖着兩個少女發瘋似的橫衝直撞,待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跑到了白洛住的公寓樓下。來不及想其它,直接跑到了白洛家門口,後一步趕到的白洛看着幾女狼狽的樣子,急忙打開房門,放她們進去。
“快去洗個澡,我去給你們拿些乾衣物來。”說着,就跑進了自己房間。這行爲駭得艾可兒瞪大了眼睛,以爲他要拿他的衣服出來。來不及說什麼,就見白洛又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手裡不知道拿着什麼,幾步去了玄關那裡。
“喂,你拿乾衣服拿就是了,出去幹什麼?”艾可兒險險攔住他,出聲詢問。
“家裡沒有你們可以穿的衣服,我出去買。”白洛繞過她,換上溼透了的鞋子,打開房門,就要出去。
“你妹妹的衣服呢?”洛莉不想他在冒雨出去,上次他淋雨感冒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呢。
“她去同學家做生物觀察試驗了,要好幾天纔回來,把衣服都給帶走了。”白洛跺了跺腳根,感覺穿好了,回頭看了幾女一眼,“放心,我很快回來。”
捂着胸口的茜茜看到白洛出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把手從被水打溼得幾乎透明的校服裡襯上拿開。看着現在纔開始脫赤紅色校服外套的艾可兒二人,一股邪火油然而生,當即撲了上去,驚叫打鬧中,把二女拉進了浴室。
看着手中黑布包着的紙幣,白洛有些感慨。這是他當初用了所有空閒時間,做了能找到的所有活計得來的一筆準備用來供白依琳讀書的錢。不過,現在卻是用不上了啊。
唔,說起來,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些什麼呢。昨晚發生了什麼嗎?想不太起來,呼,算了,應該是不太重要的事吧。
“我要這條青色的,這條粉色的和這條栗色的裙子。”栗色?唔,小琳的髮色呢。嗯,總覺得忘了什麼,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白洛看着打包好放在自己手邊的裙子,目光遊移到了一旁陳列着的內衣之上,這個,也要買嗎?
白洛輕敲了幾下浴室的門,其內打鬧的聲音即刻一靜,“各位,我把衣服放在浴室門口可以嗎?”
“等等,白洛你等等,別走啊,我馬上叫人來拿。”艾可兒的聲音帶着促狹,“洛莉,你去拿進來。”
“誒?”洛莉還沒反應過來,茜茜就在一旁起鬨,“對,洛莉你快去。”說着二女就把她從浴缸里弄了出去,隨便扯了一條浴巾一裹,就推到了浴室門口,然後帶着一臉功成身退的笑容退了回去。
被趕鴨子上架的洛莉回頭看了一眼躲在浴缸裡對自己舉着拳頭示威的兩個損友,認命的搖了搖頭,旋即拍了拍臉,散去臉上的緊張和羞澀,卻終究散不了臉上的紅暈。
覆蓋着一層蒸汽水滴的浴室玻璃門扉被拉開,披散着一頭黑髮的洛莉探出頭來,伸出象牙般的手臂接過了袋子,低聲道謝,偷眼一瞟,卻見白洛的目光凝滯在自己的胸口,羞澀之下,身體不由往門後縮了縮。
白洛似是被驚醒了一般,移開目光,低聲道,“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們新的浴巾放在哪裡,那個,在洗手檯旁邊的櫃子裡。”
這是什麼意思呢?洛莉有些呆滯的看着臉上有些羞紅的白洛,徐徐的合上浴室的門,一點點遮住白洛的身體,待到再看不見白洛的身形,這才猛的關上了門,連上了幾道鎖,渾身虛脫的靠在玻璃門扉上。
“這算間接的坦誠相見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艾可兒也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呆呆的說了一句,立馬招來了無處發泄自己複雜心緒的洛莉的仇恨。下一刻,名叫洛莉的怪獸覺醒了。
聽見浴室裡再次傳來的歡鬧聲,白洛鬆了一口氣,快步走回房間,換下溼透的衣服,丟到洗衣機裡。擦乾頭髮,迅速去到廚房,開始做飯。
“看到這樣的情景,你也無動於衷嗎?”昕月站在白依琳身後,恨聲問道。
“我,沒有資格了啊!”白依琳的聲音沙啞,昕月察覺到不對勁,急忙扳過她的臉,卻看見一層灰色正緩緩從她面上退下去。
白依琳暗灰色的眸子一青,旋即回覆了本來的淡藍色,有些迷茫的看着昕月,“發生什麼事了嗎?昕月,你爲什麼這麼扳着我?”
“不記得了嗎?”昕月看着一臉迷茫的白依琳,眼底閃過一抹凝重之色,“果然,出問題了啊!”
“那個,白洛,今天太晚了,我們不打算回去了,可以在你家留宿嗎?”艾可兒強力鎮壓了洛莉的反對,眨着眼睛看着白洛。
“可以是可以,但是,小琳把她房門鑰匙帶走了,你們要住的話,只能住我的房間了。”白洛皺了皺眉頭,遲疑道。
艾可兒和茜茜交換了一個興奮的眼神,急忙點頭答應。“那我去收拾一下。”沒走兩步,白洛就被艾可兒攔住了,“一直是你在忙碌,我們卻在享受,這怎麼行呢?所以,現在讓我們自力更生吧!”言罷,不等白洛反應過來,就把被茜茜拉着的洛莉推進了白洛的房間,自己也跟了進去,旋即緊緊關上了房門。
白洛開始慶幸自己把換下的衣服提前帶出來這個決定。看着沒來得及放進房間裡的提包,更舒了一口氣,那兩個傢伙,明顯是想要對他的房間做什麼,幸好,敏感的東西都不在房間裡。
房間裡,艾可兒一把把洛莉推倒在白洛的牀上,嘻笑着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艾可兒!”
打鬧了一通,幾人安分了下來。環視了一遍房間,茜茜低聲道,“總感覺,意外的普通呢。”“那你就錯了,”艾可兒大聲打斷了茜茜,一般來說,這個年齡的男生,總會在房間裡放一些關於女性的,俗稱‘小黃書’的書籍,這個,可是代表這他審美標準的戀愛最高制勝法寶啊!”
額,幽靈先生也會看那個嗎?洛莉腦補了一下,立時發現理解不能。
“來吧,讓我們找出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