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鈴聲

霍繁簍辭了趙凌,趙樑闕看向他笑着道:“霍大人要走,正好順路帶本王一程。內子要吃金陵閣的鴨油燒餅,我去給他買一份。”

“鴨油燒餅好吃。”趙凌點着頭,“那幾年朕隔幾日就要吃一回。”

趙樑闕哈哈一笑,道:“那微臣也給您帶一份回來。”

趙凌撫掌,笑着回道:“王叔多買一些,玉兒也很愛吃。”

“好!”趙樑闕頷首,和霍繁簍一起從乾清宮出來,兩人並肩走着,趙樑闕問道:“霍大人,江南感覺如何。”

霍繁簍笑着回道:“我常在江南,倒不覺得怎麼樣。現回了京城反而覺得還是京城舒服。郡王您呢,從嶺南來京城,可還適應?”

“本王在這裡長大,能不適應嗎。”趙樑闕呵呵笑着,擡頭看看天笑着道:“這天氣可是越來越冷的,說不定九月就要下雪啊,本王好些年沒見着雪了。”

霍繁簍很喜歡雪,以前喜歡,現在更喜歡。

兩人走了一段,在宮門外上了馬車,雷武駕車徐徐而行。

簾子放下來,霍繁簍拉了暗格給趙樑闕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含笑道:“郡王最愛的金駿眉。”

“難爲你還記得本王喜歡喝這茶。”趙樑闕喝了一口,眉頭蹙了起來露出難過的樣子,“只是可惜了玉兒,這麼年輕便就去了。”

霍繁簍垂眸喝着茶,笑了笑,道:“人都有生死,她去了也有去的好。”

“是本王害了你們啊。”趙樑闕愧疚的道:“當年讓阿忠救你們出來,教你們本事,卻也因此讓你們捲入了漩渦之中。本王得知玉兒的噩耗後,很是後悔……猶記得當年你們初到嶺南時的情景,兩個小小的人卻一個塞過一個機靈聰明,尤其是你,那麼小的孩子不管什麼一學就會,舉一反三。”

霍繁簍抱了抱拳,道:“霍某能活到今日皆是因爲郡王,此恩此情,霍某此生不敢忘。”

“別這麼說。”趙樑闕感動的道:“你我本就不是屬從的關係,何來恩情。這幾年你幫我甚多,早就不欠我的了。”

霍繁簍哈哈一笑,舉杯和趙樑闕碰了碰杯子,道:“還是那句話,祝郡王您早日達成心願。”

“彼此,彼此!”趙樑闕也微微一笑。

霍繁簍卻是話鋒一轉,含笑道:“聽說毛氏近日來京城,郡王可知道此事?”

“你這孩子。”趙樑闕哈哈一笑,搖了搖頭道:“還是這樣有話不直接說,偏要來試探本王,本王不管什麼事,可從來都不瞞着你們的。毛氏確實是本王邀來京城的,不但他們便是鄭氏,”

“不知郡王邀請他們上京,是爲的什麼。”霍繁簍問道。

趙樑闕放了茶盅,靠在車壁上,緩緩道:“毛氏聖女你是見過的,此女到底有否神力姑且不去管,但她的影響力不用贅述,短短几日的時間,京城的信徒擴張的速度驚人,這等能耐可是尋常不多見的。”

霍繁簍眸光動了動,神色淡了一些,道:“那倒是。”

“怎麼。”趙樑闕打量着他,目光中露出審視,“你這是不贊同?”

霍繁簍哈哈一笑,道:“郡王多慮了,霍某沒什麼意見,好的很。”

“那就好。”趙樑闕道:“你今日和本王一起回家去吧,郡王妃一直很惦記你,過幾日還打算去念如和玉兒墳上看看。”

霍繁簍應是。

兩人去買了鴨油燒餅,又讓人送了一份回宮,便駕着車回去,路過金簪衚衕時,趙樑闕微微掀了車簾,眉梢微挑道。

霍繁簍察覺他的異樣,也掀了簾子看去,就看到同安堂的門關了,門上貼着告示,東家有事歇業一個月。

怎麼會突然歇業。

他又轉頭去看對面的毛氏醫館,毛氏也關着門,但不同的是這會兒門口依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趙樑闕說的很對,毛氏影響力之大,常人難以預估。

同安堂難道是因爲毛氏的排擠,所以不得不關門避開氣鋒芒?

霍繁簍沉了臉。

兩人到了貞王府,霍繁簍先去拜訪了老貞王妃和貞王,貞王的病治好以後,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發生了天差地別的變化,行走帶風和以前萎靡不振大相徑庭。

“小霍來了。”梅筱柔迎着霍繁簍坐下來,下人上了茶,她親切的問道:“幾年不見,你可長高了不少啊。”

霍繁簍呵呵一笑,道:“託王妃的福。”

“和我也這麼客氣。”她說着對旁邊的嬤嬤道:“去將大公子二公子請來。”

過了一刻趙贇和趙堇兄弟二人一起進了門,趙堇看着霍繁簍淡淡的拱了拱手,趙贇卻是很熱情,捶了霍繁簍的肩膀,道:“可算見到你了,還以爲你要過了年纔回京呢。”

“知道大公子來,恨不得插翅飛回來纔好。”霍繁簍笑着和衆人道:“今日空手而來,實在是失禮。明日江南的禮到一併奉上。”

趙贇哈哈一笑,道:“你可是客氣了啊,咱們還要這些虛講究作甚。”他說着,擠在旁邊坐着,問道:“說起來,你上次的那一批水晶石製品呢,送人了?”

霍繁簍點頭。

“你出手夠闊綽啊,送給誰了?”趙贇問道:“相好的?”

霍繁簍笑了笑,道:“不敢高攀,只是心頭惦記的人罷了。”

“哦!”趙贇一副明白了樣子,曖昧的道:“有婦之夫吧。這是你霍繁簍的風格,凡事都與衆不同。”

兩人說着,梅筱柔含笑道:“得了,得了,一來就纏着他說話,還說的我和你父王都不知道的。”

“你們聊。”趙堇起身出去,道:“方纔祖母喊我說話,我去陪陪她。”話落,人就直接走了。

梅筱柔無奈的笑了笑,看着霍繁簍道:“往後你常來,這裡就是你的家。”

“是。”霍繁簍應是,梅筱柔又道:“說起來,你大哥這和你們聯絡過嗎。”

霍繁簍垂着眉眼,搖了搖頭道:“不曾!”

“慢慢來,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能找得到。”梅筱柔道:“你也不小了,該成家立業了,等找到你大哥,也好叫他高興高興。”

趙堇去找老貞王妃說話,他在門外接了丫頭送來的柿餅端了進去,“祖母,這太涼了,您得少吃點。”

“還是堇兒好。祖母從小就愛吃,每年這個時節總要吃一些。前兩年病着吃藥就斷了,今年病好了,可是忍不住了。”老貞王妃說着,便遞了一塊給趙堇,“家裡做的,味道是極好的。”

趙堇接了拿在手裡,問道:“祖母,您的病真的好了?”

“可不是。”老貞王妃展示自己的手,“你可是見過的,這端一杯水能抖掉半杯,現在可不一樣,端的穩穩的。”

趙堇好奇的打量着,正要說話就聽到老貞王妃的嬤嬤進來道:“老祖宗,聖女來了。”

“聖女來了,我去迎迎。”老貞王妃說着出了門,趙堇跟在後面打量着進來的毛葉,毛葉掃了他一眼和老貞王妃道:“今日第五天,我來看看您。”

老貞王妃攜了她的手,道:“應該是我去的,今兒卻是忘了這事。快裡面坐。”

毛葉頷首,和老貞王妃去了暖閣。

趙堇站在門口,覺得奇怪。

毛葉陪老貞王妃說了一會兒話,就出來了,走到正院門口就碰到了梅筱柔,她笑了笑,行禮道:“娘娘。”

“嗯。”梅筱柔頷首道:“這幾日我瞧見勢頭了,你果然沒讓我們失望。”

毛葉淡淡一笑,道:“我的本事娘娘知道的。數月後事便成,到時候還望娘娘不要忘記承諾的事。”

“那是一定。”梅筱柔說着,做了請的手勢,“去吧。”

毛葉頷首施施然而去,在側門口上了車,和自己的貼身媽媽,道:“融娘,你說同安堂爲何要關門呢。”

她說着擡着手望着自己的指甲,指甲長長的捲曲這,塗着丹寇豔紅如血。

融娘呵呵一笑,道:“是怕了您嗎?奴婢聽說宮中皇后娘娘自請搬離坤寧宮了。趙將軍還遞了摺子要去關外打仗了。”

“這才幾日就怕?”毛葉蹙眉一副掃興的樣子,“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呢,她就嚇的避開了。”

融娘回道:“她不過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婦人,哪能和您比。這三兩下就將她震的魂不附體。”又道:“不過,她這麼躲起來,後面的事怎麼辦?”

“不就歇業一個月嘛,她總要回來的。”毛葉說着車已經在醫館門口停了下來,門口圍着十幾個百姓,一見到她涌了過來,一臉的虔誠,毛葉虛擺了手,道:“我叫你們的口訣,記得每日誦唸一百遍,這樣茅父才能聽得見你們的心聲,都去吧。”

“是!”那些人應着,才紛紛散開。

第二日,毛氏醫館依舊是接診七位病人,各種各樣的病,皆是半個時辰就痊癒出來。

十日之後,就連京城外都開始有人往這邊趕,提前預約來看病,又聽說毛葉和老貞王妃關係很好,她是毛葉在京城的第一位病人,就紛紛走動關係到貞王妃,想求老貞王妃賣賣面子,幫他們插隊看病。

老貞王妃哪能應付這些事,自然也就落到梅筱柔身上,她也沒有架子,但凡有求必然有應。

一時間,趙樑闕夫妻二人在京城美名盛播,和每一家關係都親近起來,比起數年前他們在京城時還要好上許多。

“倒是我給您添麻煩了。”梅筱柔和翁夫人道:“沒有想到這些人居然找到您門上去了。”

翁夫人喝着茶,含笑道:“這倒沒什麼,聖女醫術高深,能治好他們的病症,也算是我積德造福了。”

“正是這個道理。”梅筱柔笑着,就聽到門外的嬤嬤道:“娘娘,永城伯夫人和平涼伯夫人以及宜春侯夫人都到了。”

梅筱柔掩面一笑,道:“今兒來的到是齊了,都別走了,中午就在這裡用午膳。”

“這怎麼好意思。”翁婦人含着笑,道:“我家中有事,我還是先回去吧,改日再來和您說話。”

她說着起了身和梅筱柔一起出門,兩人在門口碰到了其他三位夫人,翁夫人打了招呼便坐車回去了。

“祖母。”翁夫人一下車,長孫就撲了過來,翁夫人抱了個滿懷,笑着道:“今天感覺怎麼樣,沒有吐沒有瀉吧?”

翁燦搖着頭,道:“沒事啊,我這幾天一直都好的很。”

“那祖母就放心了。”翁夫人鬆了口氣,道:“明天再和祖母去看大夫,還有一次以後就不用再去了。”

“還要去嗎。那裡面好可怕。”翁燦搖着頭道:“那個聖女的鈴聲很可怕,像鬼一樣。”

翁夫人眉頭一簇掃了一眼旁邊守着的婆子,“往後這種話不要教他說,小孩子家的懂什麼鬼怪的。”話落,牽着翁燦的手進了內院,道:“今天都做了什麼?”

“我今天見到太子和二皇子了。”翁燦道:“他們送了我很多玩的東西呢。”

翁夫人眉梢維揚,含笑道:“那你準備送什麼回禮。”祖孫說着去了暖閣,翁燦抱着一匣子的玩具給翁夫人,一件一件拿出來介紹,“這是九連環,這是小手骨,牛皮做的,翹起來叮咚響,這是串鈴。”他說着,叮叮噹噹的搖了起來,還不停敲着。

翁婦人看着會心笑着。

以前每隔七八日就要發病一次,雖吃了藥就能止住一些,但是一天還是上吐下瀉好幾次,吃點東西在肚子裡停不了一會兒,所以這孩子八九歲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如今病好了,可真是老天保佑。

她心裡想着,忽然翁燦抱着手鼓,哇的一下吐了出來噴了她一身,她嚇了一跳就看到她吐出來的東西,是濃黑濃黑的如同墨汁一般,她大驚抱着孩子喊道:“燦哥兒,你怎麼了。”

“祖母,我頭疼!”翁燦栽在翁夫人的懷裡,又吐了一口,屁股底下也失禁,拉尿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翁夫人喊道:“快去喊大夫來。”想了想又道:“再準備馬車,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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