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顧若離臉色頓時沉冷了下來,她一直沒有擔心過太皇太后,因爲她畢竟是長輩,又歷經了三朝,趙樑闕再怎麼樣都不會輕易對她下手。
現在看來,她還是將趙樑闕想的太有人性了,“他真的會將太皇太后送去保定?”
送去保定的目的太明顯了,就是要讓太皇太后作爲人質來脅迫他們。
“你彆着急。”趙勳安撫的看了她一眼,回頭對孫刃道:“派人去保定打探一番,將消息確認了以後再說這件事。”
事實上趙勳也有驚訝,因爲趙樑闕這樣對太皇太后確實不是明智之舉,他現在這麼做,應該是有什麼事刺激他了。
“那……屬下親自去一趟吧。”孫刃凝眉道:“保定是最後的屏障,那邊的四周守衛森嚴,屬下去還有點把握。”
趙勳頷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心。”
孫刃應是隨即下樓而去。
“進去吧。”趙勳牽了她的手進了房間,低聲道:“他的目的還是我們,我們沒有到祖母不會有危險。”
顧若離緊蹙着眉頭心裡覺得有些奇怪,“您說,他是不是準備登基了?”
趙凌寫了禪位詔書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
“要是容易,他也不會等到今天。”趙勳坐下來提壺倒了茶慢條斯理的喝着,“六部九卿,雖無人出面反對,可若有心拖上半月再簡單不過,除非他事事親力親爲。”
顧若離點了點頭,他又道:“他送祖母去保定,應該是因爲別的事。單因爲登基他不會如此。”
太皇太后這半年在長春宮都很安靜,幾乎沒有爲什麼事出頭過,趙樑闕也不曾爲難過她。
“你覺得會是因爲什麼事。”縱然知道暫時美歐危險,可顧若離還是不放心,畢竟太皇太后的年紀不小了,這樣路上折騰奔波的,要是傷了身體怎麼辦,“難道……”
她的話沒說完,趙勳點了點頭,道:“八九不離十。”
太皇太后怕是對趙凌動了殺心,從而刺激了趙樑闕,將她從宮中綁架了出來。
顧若離揉着頭,看着他道:“我們明天就啓程去保定吧,不管她老人家在不在那邊,我們都要早點去的,多耽誤一天我們就要消耗掉更多的糧草。”
“我已經安排好了。”趙勳微微頷首,道:“明天天一亮就啓程。”
她點頭應是,拆了自己的頭髮晾着,又將自己的衣服一切東西收拾了一下,準備好包袱擺在一邊的椅子上,推着趙勳,“你快去洗洗,早點休息。”
“好。”趙勳去洗了澡,夫妻兩人躺在牀上,她靠在他肩頭兩個人都不說話,過了很久她沉聲道:“祖母還沒見過祥哥兒和朗哥兒,來的唯一的一封信裡,半封都是念叨孩子呢。”
“不會有事的。”趙勳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柔聲道:“快睡覺,明天我們就去保定。”
顧若離點了點頭躺好了,可許久都沒有睡意,她強迫着不要動,免得吵得兩個人都睡不着……殊不知趙勳也是靜靜的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快亮時,夫妻二人才勉強打了盹兒就起牀了。
整頓了一番,一行人踏着清晨的薄霜浩浩蕩蕩的往保定而去,路上走了三天保定在望。
這裡不必陽泉,立在保定城下就是背貼大同,若不防範很容易腹背受敵,而且,這裡畢竟是順天最後的屏障,所以在軍防上明顯比別的地方要更加嚴格牢固。
“這裡守城的是什麼人?是吳旋所說的那位姓周的?”趙勳遠遠看着人頭攢動的城牆,側目掃了一眼秦大同,秦大同回道:“應該是,叫周諶吧。和吳旋還有那個姓韓的小將,算的上闕郡王手中最能拿得出手的人了。”
趙勳根本沒有放在眼中,淡淡的嗯了一聲。
“遠山。”曹駿從後面過來,問道:“怎麼樣,什麼時候動手?”
趙勳負手看着上面,低聲道:“等孫刃回來。這裡……”他蹙着眉頭道:“我不想打!”
這不是草原上和額森的對決,而是在大周境內。
打的一片狼藉滿地戰火,將來他還要廢功夫修復。
“不打?”曹駿一臉的驚訝,隨即想到了什麼,小聲道:“城裡有人給你開城門?”
趙勳斜睨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哪有這麼多可用之人。”話落,走道一邊的石墩上坐下來,半靠着波瀾不驚的道:“想辦法打聽一下,這位姓周的有什麼專擅。”
“拳腳功夫了得。”秦大同想也不想就道:“他早年還跟在趙樑闕身後做過護衛,後來因爲爲人機靈才做了守城的將軍。”
趙勳微微點頭。
後面,幾位大夫也是擠在一個醫帳裡商量着事情,毛順義道:“縣主,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將要用的都準備好,免得到時候用起來來不及。”
“不着急。”顧若離若有所思的道:“着一定不定能打的起來,過了今晚再看。”
楊文治就虛扶了鬍鬚,含笑道:“就算是打今明兩日應該不會就動手……”
“不大好啊,我們節省體力,好一鼓作氣打到京城去,提了趙樑闕的腦袋。”張丙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他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張氏和樑歡怎麼樣了,當初他要一起走張氏沒有同意,現在不由後悔沒有帶他們一起出來。
“趕了好幾天的路,我們先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顧若離起身道:“有什麼事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說。”
她惦記着太皇太后,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到底在不在保定。
此刻,保定府衙的後院中,太皇太后和邱嬤嬤正坐在炕上,她穿着一件暗灰的半舊褙子,頭髮用頭巾包了起來,如同一位普通的婦人,邱嬤嬤焦躁的掀了窗戶朝外頭看了一眼,院子裡並沒有人守着,但是她敢肯定四周一定有無數雙眼睛盯着這裡。
“娘娘。”邱嬤嬤低聲道:“您說,趙將軍他們知道不知道您在這裡。”
太皇太后沉聲道:“就算現在不知道,等他們到了城下也會知道的。”要不然他們抓她來就沒有意義了。
“那怎麼辦。”邱嬤嬤擔憂的道:“要是他們用您去要挾趙將軍,那趙將軍豈不是要爲難了。”
這還怎麼打仗,趙將軍從一開始就出於劣勢了。
“先不着急,看他們怎麼做。”此時此刻她也沒有辦法了,想到五天前的金鑾殿上,她將朝中一干人都訓斥了一頓,也順利將信交給了楊文雍……可是沒有想到,等她離了金鑾殿,就被趙樑闕綁到這裡來了。
她猜得到他要做什麼,但此時此刻卻着實沒了應對。
只能看趙勳怎麼處理這件事,實在不成,她這條老命就早點結束,總之,不能拖累了趙勳他們。
孫刃從後牆跳了進來,整個府衙他都看過了並沒有太皇太后的身影,如果這裡還是沒有,那他就只能去別的地方找……保定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不在府衙,再去找人就猶如大海撈針了。
他順着牆根走着,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剛走到第三間房前,忽然就聽到了女人的說話聲,他心頭一跳忙貼着牆過去,在窗戶外聽了一刻頓時欣喜若狂,兩邊一看確定無人他推窗跳了進去。
“誰?”邱嬤嬤被驚了一跳,護着太皇太后戒備的看着來人,隨即看清了來人驚喜的道:“是孫侍衛?”
孫刃抱拳行禮,飛快的道:“太皇太后,邱嬤嬤。屬下奉我們將軍的令來打探你們的消息。”
“遠山已經到了?”太皇太后激動的站起來期盼的看着孫刃,孫刃點頭應道:“是,到了約莫有兩個時辰了,就在城外紮營,兩軍還沒有對上。”
太皇太后蹙着眉頭,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迅速說了一遍,孫刃又問道:“那闕郡王可隨您一起來了?”
“沒有。”太皇太后說的並不確定又去看邱嬤嬤,邱嬤嬤點頭道:“這一路過來,我們並未看到他他。”
孫刃點了點頭,道:“我只身一人帶不走你們,還勞煩你們在此多擔待幾天,我這就回去回稟我們將軍,一定有辦法營救二位。”
“你告訴遠山,以大局爲重,不必爲了哀家一人特意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太皇太后交代道:“哀家也活夠了,死不死的都無所謂。”
孫刃不好多說什麼,抱拳應是,貼着窗戶聽了一會兒翻窗而去。
他的身影前腳消失在院子裡,對面的門立刻就無聲無息的打開,門口站着兩個人,一人問另一人道:“將軍,就這樣讓他走了?”
“他就是線,不讓他走趙遠山怎麼知道這裡有餌。”那人笑了笑,“不費一兵一卒當然好,我們大家都省事省力。”
旁邊那人就不再說話,笑着了起來。
“去準備準備。”那人胸有成竹的道:“主子說以趙遠山的自負,明晚子時前他一定會出現在這裡。”
旁邊的人抱拳應是,立刻去準備。
孫刃出城意外的順利,繞過保定到他們的軍營只用了一個時辰,趙勳正在軍帳中和曹駿說話,看見他回來曹駿奇怪的道:“我就說怎麼不見你,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有四日了。”孫刃抱拳,看着趙勳回道:“爺,屬下見到了太皇太后,他就在保定府衙後院,和邱嬤嬤兩人。”
趙勳眉頭簇了簇,曹駿和顏顯聽着頓時一驚,曹駿蹭的一下站起來,道:“姓趙的王八兒子,將太皇太后虜來了?”
他話落,趙勳掃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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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樑闕是王八兒子。”曹駿立刻改口,尷尬的笑了笑,又道:“那怎麼辦,打還是不打,怎麼打?”
這就棘手了,對方手中有人質啊。
“打也不好打。”顏顯沉聲道:“他們只要把太皇太后推出來,我們就是人人都是三頭六臂也不得不退兵。”
曹駿搓着手來回的走,忽然停下倆看着趙勳,“要不,我跟你一起帶上幾個兄弟今晚進城將太皇太后偷出來?”又道:“出城是出不了,但是那麼大的保定藏兩個人還是很容易的,只要不在他們手中,就成不了威脅了。”
趙勳微微頷首,道:“只有此法好用。”話落又看着曹駿,“你和釋文留下,若有情況有你們在不至於亂了陣腳。”
“也行。”曹駿也不強求,他手裡的功夫還可以,但是腳上的功夫卻不如孫刃利索,“那你什麼動身?”
趙勳起身,負手道:“我再想想,最遲明晚。”他說着,負手出了門。
“這是去準備了?”曹駿看着趙勳的背影,顏顯含笑道:“他是去和縣主商量了。”
曹駿揚眉,不忿的撇撇嘴。
趙勳和顧若離走在田埂上,過了秋收現在田裡都撒了小麥,還沒有透青……因爲他們的到來,現在田裡沒有一個百姓,四周除了他們的兵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怎麼聽着覺得不對。”顧若離猶疑的道:“會不會是個陷進,就等着你上鉤?”
趙勳不置可否,“就算是虎穴,我也是要去的。”
“進去容易,全身而退就難了。”顧若離搖着頭,“而且,如果祖母真的在,我懷疑闕郡王是不是也在。”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能輕易的交給屬下去辦,怎麼也要看看趙勳出醜纔對吧。
“你和我想的一樣。”孫刃說完他就想到了這一點,保定嚴防死守,他怎麼可能那麼輕鬆的進去,不但見到了太皇太后,還輕而易舉的出了城。
這一行太輕鬆愜意了。
“我會做別的安排。”趙勳停下來看着她,道:“明天亥時開始攻城,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我和孫刃進城……”
顧若離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麼,看着他道:“你等我一下。”她說着提着裙子去了自己的軍帳,過了一會兒拿了個兩個包袱出來,“裡面有三種藥,一種是我以前裝在荷包裡的,很好用效果也是立竿見影,你見過的。還有一種是上次給額森用過,必要時你點上就算不能逼瘋了馬,也能渾濁了視線,另外一種是我和白姐姐偷偷試過,炸開後比鞭炮的威力大一點,傷不着人但是能起到震懾作用。”
都是歪門邪道的藥,可是除了這些她也沒有更好的東西給他防身了。
他失笑,將包袱抓在手中,道:“好。”
第二天城裡城外都很安靜,天色漸漸暗下來後,顧若離站在人羣中目送趙勳帶着孫刃無聲無息的走遠,他們不能從這裡入城,只能繞到東面翻牆進去。
“上次屬下就是從這裡進的。”孫刃帶着趙勳停下東北面呢,這裡是兩個城門的正中,擡頭看去上面似乎根本沒有人把守,趙勳沒有遲疑甩了鷹爪身輕如燕的附身而上,轉眼功夫已過了一半。
等一腳踏上城牆,忽然就聽到有人喊道:“什麼人。”那人話音剛出,就被趙勳一劍封喉隨即屍體被丟下出城牆,主僕二人沿着城牆跳了下去,極快的消失在城內彎彎繞繞的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