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動手,打的非常激烈。
大家驚住,隨即鬨鬧着往前堂跑。
地上的藥,竈裡的柴,桌上的茶碗碟子,甚至燃着火的爐子都被抓起來互相砸出去。
又快又狠,眨眼功夫,整個後院就像被人洗劫了一樣,一片狼藉。
“你藥換了,你找司醫去。”另一人吼着道,“你他媽跟老子橫什麼,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我趙司醫了,你插什麼嘴!”那人搬着鐵鍋就砸,卻不往對方身上丟,而是直直的朝顧若離這邊砸了過來。
“快出去。”霍繁簍從外頭衝了進來,一把將顧若離拉開,喊道,“這兩人根本不是打架,而是衝着你來的。”
那口鐵鍋在不遠處落地,四分五裂。
顧若離看出來了,他們是蓄意鬧事。
“這裡交給我。”霍繁簍拉着她走,“你先出去。”
顧若離當然不可能留他在這裡,一對二他根本沒有勝算,便拉着他去了前堂,華大夫一行人在中堂議論着,見顧若離過來便道:“這兩個人瘋了一樣,霍大夫,你看要不要先報官。”
“嗯。”顧若離點頭,去喊張丙中,“你先去兵馬司,請他們派人過來。”
張丙中應是,跑了出去。
“各位,可有人受傷?”顧若離看着嘈雜的大廳,惶惶不安的人羣。大家都搖着頭,回道,“受傷到是沒有,只是這麼一鬧,今年的藥師大比就泡湯了,好好的杏林春會,實在太掃興了。”
“是啊,辦了那麼多屆,今天還是頭一回有人打架鬧事的。”大家說着話,就聽到那兩人邊打邊往這邊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不知又砸爛了什麼。
“你算什麼司醫,打架鬧事你都不管嗎。”後堂,有人大吼一聲,衝了出來,手裡的抓的鍋鏟徑直就朝顧若離砸了過來,“一個女人,你也想出風頭,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
那把鏟子砸的奇準,好像早就算計好的一樣,那麼多人,準確無誤的超顧若離這邊飛來。
“三兒。”霍繁簍一把拉住她,將他護着,那把鏟子的把手就砸在霍繁簍的背上,顧若離就聽到他悶哼一聲,她扶住霍繁簍,頓時大怒,目光陰冷的朝那人看去,冷聲道,“我有沒有這能力做司醫不知道,但是卻有能力,讓你們今天出不了這個門。”
“各位。”顧若離將霍繁簍扶住,看着大家,“今天的事我會和大家一個交代,但是此刻,請大家立刻離開這裡。”
大家看和這個小小的姑娘,站在人前,聲音冷澈,顯然是動了震怒
“那……那我們走了。”有人說了一聲,往外走,顧若離點頭朝衆人點頭,“慢走!”
華大夫要留下來,他旁邊的人就拉着道:“時局不清,這些鬧事的人若沒有依仗不會這麼大的膽子,你再欣賞霍大夫,可也要考慮清楚,別把自己攪和進去。”
華大夫被人拉着往外走,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砰的一聲響,方纔那個丟鏟子的人已經軟倒在地上,而顧若離正拿着鏟子,照着那人的後背,砰的一聲,砸了下去。
那人哀嚎一聲,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個七尺高的男子,就這麼被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撂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衆人愕然,一時間居然忘了走,愣愣的看着大堂裡的情景。
“還要不要繼續。”顧若離提着鏟子看着追出來的另外一人,雖身形嬌小,可她昂着頭的樣子,卻半分不輸,“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我昨天敢接這個醫局,今天就敢站在這裡,你們有本事就衝我來,我們就看看,最後鹿死誰手!”
她要是怕,就不會站在這裡,她要是怕,就不會到京城來。
“司醫打人啦。”那個打架的人,先是呆呆的看着顧若離,實在沒有想到她會用藥迷倒那人,更沒有想到她一個女人居然這麼狠,抄了東西就敢打架,好半天,他們才反應過來,喊道,“司醫打人啦。”
他用外頭能聽到的聲音喊着,卻又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低低的道:“今天只是個教訓,你最好學聰明點,趕緊滾出京城,否則,往後我們不會再這樣,而是直接要你的命。”
顧若離冷笑,道:“好,那你就試試。”看來,這兩人根本不是什麼藥師,他們只是來鬧事的。
“三兒。”霍繁簍後背火辣辣的疼,卻撐着站起來,和劉大夫他們一起護在顧若離身後,“先打了再說!怕他個屁。”
顧若離點頭,第一天上任就打一架,以後恐怕她就更加風頭無兩了。
“呵!”那人看着他們,道,“就憑你們。”
霍繁簍就啐了一口,伸手就將一邊的宮燈往地上一砸,吹了火摺子就丟了上去,頓時火苗在地上躥了起來,他喝道:“劉大夫,方大夫出去,把門關上,今兒咱們就在這裡了斷了。”
劉大夫要說什麼,方本超立刻就應道:“死就一起死了,我不走。”話落,回身就要去關門。
燈裡的油不多,火苗也不高,可對面人的樣子,卻讓鬧事的人肝顫,他只是來鬧事,沒有人說要拼命啊!
“那邊還有燈。”白世英走過去,將牆角的燈拿下來,當着他們的面也和霍繁簍一樣砸在了地上,含笑道,“這裡的油多。”
“別!”對面的人害怕,誰真想燒死在這裡,顧若離就盯着他,道,“我第一天上任你就來砸場子,怎麼着,以爲我哭着求你們?誰都要臉,你們不給我臉,那大家都索性連命也不要了,自在!”
“有道理。”霍繁簍哼哼,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死了乾脆,你們也收了安家費了吧。”
鬧個事而已,收什麼安家費,那人攥着手裡的鐵叉,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正要合上的門外一陣喧譁,隨即,就聽到有人喊道:“霍大夫,你在裡面嗎?”
“是廖掌櫃。”霍繁簍說了一聲,立刻吆喝道,“在。”
他應了一聲,隨即中堂的門被人踹開,就看到迎着光,一下子衝進來幾個人:“聽說有人來鬧事,霍大夫,我們來幫你,鬧事的人在哪裡。”
“你們……”顧若離看着進來的街坊,一時間眼角溫熱,廖掌櫃眼尖,立刻發現了對面的人,道,“就是他,別讓他跑了。”
“我來。”有個人高馬大的男子走了出來,粗着嗓門喊道:“這種貨色,我雷武一隻手就解決了。”
對面的人宛若困獸,窮兇極惡的撲了過來,雷武不慌不驚接了招:“呵,有兩下子。”說着話,兩人就你來我往,看不清招數可只見那人哀嚎一聲,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雷武速度極快,一腳踩在那人胸口,喝道,“敢跟你五爺動手,你活的不耐煩了。”
那人被壓的死死的,動盪不得,雷武就哈哈笑着擡頭對顧若離道:“霍大夫,怎麼處置。”
“是你。”顧若離沒有想到是雷武,“你的腿……”
雷武站的穩穩的,哈哈笑道:“託您的福,我的腿好了。昨天聽說您升任了司醫就想來道喜,只是有事耽誤了,沒想到今天一來就看到這事,您放心,往後您只要有事,就吩咐一聲,我派兄弟跟着你。”
顧若離點着頭,道謝
“快,把火滅了。”霍繁簍推着方本超,兩人將地上的火滅了,他剛剛砸燈就是朝空地丟的,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可能將醫局真燒了,到時候就不是幫顧若離,而是害她了。
“多謝各位。”人多了,事情處理起來就格外的順利,“這人先綁了,等衙門的人來了帶走盤問。”
大家應是,廖掌櫃喊道:“霍大夫,這些人恐怕就是故意來鬧事的,瞄着你第一天上任呢。”又道,“不查問一下,到底是背後做的手腳?”
“是啊。”外面沒有離開的大夫和醫館的人還剩下一小半,也紛紛應道,“這些人太可惡了,決不能縱容。”
不等顧若離說話,雷武就將那人提溜起來,往地上一丟,一腳碾在他胸口,他駕輕就熟的拔出刀指着那人鼻尖,“給老子老實招了,否則,立刻割了你鼻子喂狗。”
那人方纔還鬧的歡實可這會兒一動不動,癱在地上,倒也有骨氣,人在瑟瑟發抖,可就是不開口。
“怕是不敢說。”霍繁簍道,“雷大哥,你先割了鼻子再說。”
雷武吆喝了一聲,道:“霍兄弟說的對,不給點顏色,還當我們唱戲的。”話落,刀一擡朝那人臉上砍去,那人嚇的哇的一聲,大叫,“饒命啊,我說,我全都說。”
雷武的刀戛然而止,擡腳踹他:“囉嗦什麼,說!”
“我們是拿錢辦事。”那人剛開口,就聽到門口忽然有人大喝一聲,“在鬧騰什麼,出了什麼事。”
那人的話就被打斷。
衆人回頭去看,就看到戴韋由幾個大夫簇擁着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的掃視衆人,隨後落在顧若離臉上,眯着眼睛語氣不善的道:“霍大夫,到底這麼回事。”
顧若離上前行了禮,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戴韋便盯着她,道:“第一天上任就出現這樣的事情,你既然做了司醫,就要負起這個責任,藥師的藥你都看不好,還怪別人鬧事。”
竟是說她失責。
“是!”顧若離應是,沒有反駁,“大人教訓的是,是我疏忽了。”
在醫局鬧事就是她的錯,戴韋若向着她,自然不會說這話,可若他不向着,說這些也無可厚非。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可以不將蔡正放在眼裡,卻不能頂着戴韋。
戴韋掃視一通,目光落向鬧事的幾個人身上,就看那人像是遇到救星似的,一改方纔瑟縮的樣子,喊着道:“大人,根本不關我的事,是醫局看管不利,讓人將我的藥換了。可醫局不管不問,太不公平,這什麼狗屁司醫,我不服!”
“我不服啊大人。”那人又道,“她不但不管事,還放火燒醫局,這樣的人不配做司醫。”
戴韋目光陰冷,看向顧若離,道:“霍大夫,你太讓我失望了。昨日還覺得你雖年紀小,又是女子,可到底醫術了得,可今日就出了這種事,你讓我如何向其他的醫館交代,如何向百姓交代?!”
“我們不用你交代。”雷武看戴韋這個樣子,很不順眼,“你什麼人,醫局是你屬管,你不居然不問鬧事的人,在這裡責問霍大夫,分明就是胳膊肘向外拐。”
“你又是何人。”戴韋怒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雷武啐了一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老子看不慣,你怎麼着,路見不平你也能把我抓去關起來?”又道,“再說了,就你這樣當官的,老子不告你,就是給你面子了。”
戴韋暗怒,卻不想和雷武這樣一個無賴爭吵,丟了臉面,他只看着顧若離,道:“霍大夫,你當如何解釋?”
“戴大人。”顧若離回道,“這二人的來歷,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可否允許我細問一下,再來給大人解釋。”
戴韋緊緊蹙着眉頭,沒有說話。
“請問閣下是哪家醫館派來的藥師?”顧若離走到被雷武踩着胸口的那人面前,“你師從何人,學徒幾年,這裡列位大夫,你可認識幾位?”
她的話一落,地上那人臉色一變,喝道:“事情鬧都鬧了,你管我是哪家醫館的。”
顧若離失笑,搖頭,道:“黃先生。”
“在。”黃少安從外頭進來,顧若離看着他問道,“請問,你可知道今年醫局一共有多少家醫館報名藥師大比?”
黃少安想也不想答道:“十二家,欲分兩組,八味藥,決出勝負!”
“多謝。”顧若離走了回來,低頭看着方纔那人,問道,“閣下不報來歷也可以,十二家醫館我自會去查。我且問你,苦蔘、鴉膽子、博落回這幾味藥如何炮製,又有什麼功效?”
那人一怔,臉色大變,顯然沒有料到顧若離會問他這個問題。
“我才學徒,背不全!”那人轉頭,顧若離又道,“好,既是學徒,那三七防風總該知道吧。”
那人依舊答不出。
衆人看着便恍然大悟,這人根本不是藥師。
至於是什麼人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是來鬧事找茬的。
“戴大人。”顧若離走到戴韋前面,依舊守着禮,“看來,他們根本不是哪家醫館或藥鋪派來的藥師,您看,如何處理?”
戴韋心頭冷笑,面上卻是端肅,道:“即便如此,可你不提前查問,賽前不覈對清楚,你的責任一樣逃不掉。”
顧若離點頭,回道:“那是因爲,他們身上各自都有舉薦信。”她話落,霍繁簍就將一封信遞過來,道,“這是保定東山藥鋪的舉薦信,上頭還有您的印章,請過目。”
戴韋一怔,接過信看了一遍,心頭飛快的轉了轉,基本已經將始末弄清楚了。
他今天故意來遲,本意就是要給顧若離難堪,卻沒有想到碰到了這件事,當然不會當做沒有看見。
居然是有人鬧事,戴韋掃了顧若離一眼,心思明亮。
“即便這樣,又如何。”戴韋將東西丟給她,喝道,“可你失職一樣不可忽去,從即日起……”他的話說了一半,忽然從外面衝進來兩來個人,一邊跑一邊喊,“霍大夫,我們在路上被人劫了。”
話,戛然而止,那兩人停在院子裡,看到滿院的人個個神色凝重。
“阿超。”華大夫跑去一個青年身邊,問道,“你怎麼纔來,路上出了什麼事?”
叫阿超的藥師回道:“昨晚我接到請柬,說請我去明福樓去吃酒,幾個炮製師傅先聚一聚,明日只論技藝,不傷和氣。我一想這敢情好,便就去了。”
另一人也道:“我也是接到這的請柬,去了以後發現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本以爲大家還在路上,我二人便喝茶談天,不曾想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直到剛纔醒來,我們意識大事不妙,才匆匆趕過來。”
事情似乎已經明朗了,顧若離問道:“請柬可在。”
“沒……沒有了。”阿超搖着頭,“連着我們的身上的名帖以及舉薦信都不翼而飛,我們怕偷東西的人別有圖謀,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華大夫嘆了口氣,指着裡頭道:“你們還是來遲了一步啊。”
不管怎麼樣,今天的藥師大比,是沒法繼續了,他們鬧事也達到了目的。
那兩個藥師就看到大堂裡躺了一地的人,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目瞪口呆。
“大人。”顧若離看着戴韋,“看來是有人很對醫局,針對藥師大比,還望大人做主,給各位師傅一個公道。”他剛剛想說什麼,免她的職嗎?
戴韋想說的話,已經過了時機,此刻再說就太過明顯針對顧若離了,他便拂袖道:“你是司醫,此事當然由你做主,若事事都來問我,要你何用。”話落,戴韋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兩個人,眯了眯眼睛,拂袖而去。
剛剛還一副上司的樣子斥責顧若離,一轉眼爛攤子就都丟給她。
戴韋的針對性真是毫不掩飾了。
顧若離福了福,目送他離開。
“霍大夫,您看這怎麼辦。”大家都圍着顧若離七嘴八舌的問,出了問題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有的人千里迢迢的來,就是爲了比試,要是不比了,他們不是白來了。
顧若離也無奈,看着幾人道:“各位稍安勿躁,先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好,我們細細閒談接下來的要怎麼辦,不管怎麼樣,不能讓今年的杏林春會留下遺憾。”
顧若離都這麼說了,他們也沒什麼好爭的,便道:“那就拜託霍大夫了。”
“師父。”張丙中帶着五馬司的人終於趕來,“你沒事吧。”
顧顧若離搖頭,去和兵馬司的人交代:“……這二人受人指使,偷盜了藥師的名帖和舉薦信,冒充他們過來比試,卻意在鬧事,將醫局後院砸的一片狼藉,還望幾位大人仔細審問,還醫局以及因此受驚的大夫和師傅們一個公道。”
兵馬司的人打量着顧若離,已經知道了她就是昨天擠掉蔡正,名震京城的新任司醫,一個女子能這般能耐,不是背後有人撐腰,就是真有幾分能耐,他們公事公辦,抱拳道:“還要請霍大夫派人同去,將事情和我們交代清楚。”
“自然。”顧若離應了,話落,那兩位晚來的藥師就道,“我們願意去作證。”
顧若離頷首,就和兵馬司的人道:“有勞官差大人。”
“不敢!”兵馬司的人就帶着那兩個鬧事的人以及張丙中和兩個炮製師父回了衙門。
“霍大夫。”雷武道,“下次再有人鬧事,你去城東童家巷找我,要是我不在,你找我兄弟也可以,不管誰在,你的事我們一定管到底。”
顧若離沒有想到雷武會幫她,她感激的點頭,道:“這次多謝你。”又看着廖掌櫃帶來的街坊,“多謝大家了。”
“客氣的話就不說了,你一個女子,行事多有不易,我們都知道。”雷武道,“往後有困難,只管找我們。”
大家都點着頭。
“大家都辛苦了。”霍繁簍笑着道,“今兒我做東,請大家下館子,以表我和東家對大家的謝意。”
雷武擺着手:“來日方長,你們事情多的很,不必爲我們耽誤時間。”又回頭看着大家,“你們說是不是。”
“吃飯什麼時候都行。”廖掌櫃道,“這裡也沒個幫手,我們先幫霍大夫把這裡收拾了。”
衆人一陣吆喝,各自忙活起來。
顧若離想攔,白世英拉着她的手,道:“他們一片心意,你若不願,反而傷了他們的心。往後你想報答,誰家頭疼腦熱,你盡心看病,不收診金便是。”
“白姐姐說的有道理。”顧若離點頭,人情往來,她到底還是生嫩。
白世英笑着給她理了理帷帽,道:“你已經很厲害了,方纔連我都驚了一跳,打那人時那般兇狠!”
“我是被氣着了。”顧若離失笑,“白姐姐砸燈的時候,也是不輸男子的。”
兩人對視,都輕輕笑了起來。
“三兒是心疼我。”霍繁簍在椅子上坐下來,擡眼看着顧若離,“那時候要是有刀,她恐怕把那人就給捅了。”
那一刻,她確實如此,耳中只有霍繁簍痛苦的悶哼,她氣的極了才動的手。
“你就知道貧嘴。”顧若離走過去看着他,“傷的怎麼樣,疼不疼?”
霍繁簍擺手:“養兩天就好了,沒傷着骨頭。”
顧若離鬆了口氣。
“戴大人那邊……”白世英猶豫的道,“會不會爲難你?”
爲難是肯定的,只要戴韋在一天,她這個司醫就不會好做,顧若離無奈笑道:“我只要做好本分的事,他便是爲難,也沒有辦法。”
“你說的也對”白世英笑笑,看進去收拾的人都出來了,便道,“走吧,會也散了,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顧若離也累了,點頭道:“嗯,先回去,別的事明天再說。”還有那麼多藥師,總要給他們一個解釋。
顧若離送走雷武一行人,又在裡頭轉了一圈,鎖好了門往外走,霍繁簍想起什麼來,和她道:“對了,我和登州同濟藥行談的不錯,你來看看。”
顧若離應了一聲,跟着霍繁簍出去。
裡面雖亂,可事情平和息了,外頭買藥收藥的人看完熱鬧,又繼續各自談買賣,倒依舊很熱鬧。
顧若離被霍繁簍拉在在一個年輕人面前停了下來。
她打量了對方一眼,十七八歲,穿着灰色褐衣,很老實的樣子,別人都是擺了桌子,桌子上放着樣品,只有他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角落裡,手上抓着幾個人參和三七。
他見到顧若離楞了一下,就恭敬的行禮道:“這位是東家吧,我是同濟藥行的周鴻霖。”又遞了人蔘給她看,“我們的人蔘都是遼東過來的,您看看,非常好的。”
顧若離接過來看了看,確實不錯。
“您要從我們這裡進貨,我保證您每一個藥都是最好的。只要不好,您隨便怎麼罰我都成。”他拍着胸脯保證,很憨厚的樣子,“您只管告訴我,隔多久給您送一次貨,什麼時候送到,我們也絕不會耽誤一天時間。”
“你們藥行沒有聽過。”顧若離問道,“是新開的嗎?”
周鴻霖聽着一愣,一張略黑的方正的臉透着紅,卻又急着道:“東家,就是我們是新開的,所以我們纔會有誠信,真的!”
看來真的是新開是,顧若離回頭看着霍繁簍。
霍繁簍望着她笑,道:“我們醫館也是新開的,正好合適。”
“除了三七和防風,你先送一批貨到我們醫館去看看。”顧若離不知道同濟藥行怎麼樣,但是覺得周鴻霖這個人還是很老實的,“若是藥確實好,我們再付錢,往後若再取貨,我們會先付三成定金,餘下的貨到結清,您覺得如何。”
周鴻霖怔住,然後掰着手指算了算,隨即點頭道:“東家,可以的!”話落,又問道,“那,那您要哪些藥?”
“稍後這裡結束你去金簪衚衕同安堂,會有人給你貨單。”顧若離將人蔘還給他,“登州過來可不算近,你們打算怎麼運貨?”
這裡來的,大多在京中開了分號的,如周鴻霖這樣從外地來,單打獨鬥的,恐怕還沒有。
“我……”周鴻霖有些緊張,小聲道,“我用牛車。”
牛車,從登州過來,恐怕要走上十來天的路吧,顧若離朝他笑笑,點頭道:“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第一次交貨後我們可以籤契約。”
“好。成!”周鴻霖笑着點頭,憨憨的,一口白牙,“我稍後就去醫館!”
顧若離點頭,和霍繁簍離了他去了另外一邊。
就看到別的桌子前人來人往,生意談的熱火朝天,只有周鴻霖前面沒有人,可他還是很高興的樣子,緊緊攥着人蔘……
不知道高興什麼。
“這人可信。”霍繁簍和顧若離道,“做生意雖說認名號,但也要看人品,再大的藥行也有賣假貨的,但若是人品好,這些事就更有保障一點。”
顧若離也覺得是,所以她纔會毫不猶豫的定了。
“有藥進就行。”霍繁簍鬆了口氣,像完成了一樁大事一樣,“現在就等着兵馬司審問,要知道是誰鬧的事,看我怎麼收拾他。”
顧若離看着他道:“能查出來,我會找人主持公道。你別去報私仇,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我知道了。”霍繁簍擺着手,顯然沒有放在心上。
顧若離還想說他兩句,白世英幾人走了出來,她鎖了醫局的門大家一起出了抄紙巷。
“怕是不好查。”劉大夫搖着頭道,“看今天戴大人的態度,這件事就算他不知道,肯定也猜到是何人的手筆。”
他是擔心,戴韋會袒護。
“他們既說不服,就不會就此消停。”顧若離道,“除非他們就此消失,否則總會查到指使的人。”
她才上任,多是不熟,慢慢的等她真正掌了醫局,再想鬧事,她也不會任由人欺負。
“霍大夫,你們回來了。”廖掌櫃站在門口,笑着道,“家裡做了飯,你們過來吃吧。”
顧若離笑着回道:“一會兒焦姐會送飯來,今兒多謝您,要不是你帶着人,我們真是要素手無策了。”
“客氣什麼。”廖掌櫃豪氣的道,“只要你一天在這條街上,就是我們的招牌,有人打我們招牌的主意,我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霍神醫,霍司醫在隔壁,來往的人多了,金簪衚衕熱鬧了,他們的生意也會好起來。
這是互相得利的事,廖掌櫃生意做了這麼多年,這點眼力見是有的。
“是您擡舉了。”顧若離笑着說完,那邊焦氏已經提着食盒過來,笑着道,“前面來了一趟,見你們還沒有回來,就又回去熱了一遍,吃着看看若是涼,我再生火溫一溫。”
“正有些餓。”方本超含笑道,“辛苦樑太太了。”
大家正擺着飯菜正要吃飯,周鴻霖來了,霍繁簍笑着迎他:“正好吃飯,一起吧。”
“不……不用,我剛剛在吃了燒餅,飽了。”他說着,急切的道,“你們的貨單呢,我這就回去了,一個月內一定將貨給你們送來。”
霍繁簍笑着點頭,將貨單遞給他,問道:“怎麼樣,今天招攬了幾個生意?”
“只有你們一家。”周鴻霖垂着頭嘆氣,又擡起頭來,“不過已經有開頭了,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霍繁簍老神在在的拍拍他肩膀:“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同理,同理!”周鴻霖和各人抱拳,又看着顧若離,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是霍大夫?”
顧若離頷首,周鴻霖就高興的道:“你真的是霍大夫?”
他的樣子,像是撿了個寶似的,壓不住的竊喜,顧若離也失笑,點頭道:“我是霍大夫。”
周鴻霖頓時滿臉喜色,朝顧若離抱拳行禮:“霍大夫放心,你的藥我一定準時送到,絕不耽誤您一天功夫。”話落,掉頭就跑了出去,弄的大家面面相覷。
周鴻霖到門口,正好遇進門的張丙中碰上,他回頭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跨進了門裡,喊道:“兵馬司將人移交給順天府了,都問清楚了,那些人是大興的藥農,說是有人給他們錢,讓他們去鬧事,具體是誰他們不知道,只是按照信上交代的收錢做事。”
原來是藥農,難怪炮製時還是有點手法的,可見指使的人思慮還挺周到。
“我看八成是蔡的那個龜孫子。”張丙中喝了口茶,道,“順天府讓您明天去一趟。”
看戴韋的樣子,不像是事先知情的,所以,除了戴二爺和蔡正還真的沒有別人了。
“我明早過去。”顧若離放了茶盅,若這件事真的是蔡正做的,那麼順天府查不出來,她就自己查。
“我去後院看看。”霍繁簍跑去後院,顧若離看了眼日曆,在想着那些藥師要怎麼辦,白世英看着她問道,“你看,要不然和戴大人商量一下,再補一天?”
“恐怕不行。”顧若離搖頭,“這一天都是有費用的,我若提,這錢勢必是我自己拿。”這種事就是吃力不討好,就算不辦藥師大比,她也決不能自己貼錢進去。
白世英也嘆了口氣,顧若離第一天上任,就碰到這種事,確實棘手。
“不過,我們可以民間舉辦。”顧若離心頭一動,“大家自發組織,不走醫局的官道,這樣一來既得了名引起了百姓關注,也不費醫局的費用,一舉兩得。”
醫局的藥師大比延續了百年,可若辦民間的,卻是頭一次。
方本超點頭:“這個主意好,藥師來就是爲比高低,民間辦的一樣有這個效果。”又道,“就在咱們醫館前面辦。”
衆人都點着頭,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顧若離若有所思,正要說話,就聽到後院裡霍繁簍喊道:“出水了,出水了。”
大家都跑過去看,七八個挖井的工匠在清理着土,和霍繁簍說說笑笑,顧若離走過去,果然就看到丈深的井裡已經有水滲了上來,裡頭的人踩着泥朝上頭喊道:“把周邊清理一下,砌上石塊,明天就能完工。”
霍繁簍站在井口,凝眉道:“不等明天,今晚就把事兒做完。”
“成啊。”那些工匠道,“不過夜裡冷,主家可要加點錢才成。”
霍繁簍很大方的應了。
顧若離正想問他怎麼這麼着急,就看張丙中跑了過來,喊道“師父有人來請你出診。”
顧若離一怔,看着張丙中,他就解釋道:“我說了您不出診,可他們說是榮王府的,還拿着世子爺的名帖,請您明天上門……”
“榮王府?”顧若離和霍繁簍對視一眼,就連劉大夫和方本超都是一驚,一起問道,“誰病了?”
張丙中也明白其中緣由,面色凝重的道:“說是榮王妃娘娘。”
“我去看看。”顧若離凝眉,跟着張丙中去了前頭,一眼就看到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大喇喇的坐在廳堂裡,見顧若離出來,他就道,“你就是霍大夫嗎,我們世子爺請你去王府出診,快收拾一下,速速跟我走。”
這哪是請,分明就是命令。
“抱歉。”顧若離看着小廝,回道,“我們醫館人手不夠,從不出診,若是貴府有人要看病,還請到醫館來。”
小廝臉色一變,蹭的一下站起來,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顧若離:“你好大的膽子,我們可是榮王府的。”
“不管哪個府。”顧若離道,“一概不出診。”
小廝就指着顧若離,冷笑着道:“好,你有能耐,你猖狂。”說着,踹倒了一個長凳,“你給我等着,我這就回去告訴世子爺。”
小廝說着,出了門,徑直走了。
大家面面相覷,方本超擔憂的道:“會不會因此得罪榮王府了?”
他們麻煩已經夠多了,現在不會又添一個吧。
“我們一個小醫館罷了。”顧若離將長凳扶起來,“他要動我們,還不是捏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只是,就算他要來捏,我們也不能壞了規矩,京中的權貴到處都是,屆時只要有人來請,我就不能再拒絕了。”
大府的陰私,她雖沒有見識過,可也聽顧解慶說過。
各種各樣的事情,你難以想象,大夫走動難免會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知道的越多就越多麻煩,甚至曾有太醫因此被威脅或是丟命的。
還不如一開始就擺高了架子。
省的那些層出不窮的麻煩。
“別擔心了。”顧若離笑着道,“該來的總會來,我們還是先把眼下的事情順利解決了再說。”
衆人暗暗嘆氣,卻也知道,在京中遇到這種事實在是避無可避,還不如見招拆招來的輕鬆。
有榮王府橫插了一道,衆人沒了心思,顧若離看着張丙中道:“阿丙陪我出去一趟吧。”霍繁簍沒空,她只能找張丙中。
“好啊,師父要去哪裡。”張丙中說着積極了跑了過來,顧若離笑道,“去蔡府,蔡大夫今天沒有來,也不知是不是病了,我應該去看望一番纔是。”
張丙中咦了一聲,隨即笑了起來,點頭道:“對,去看看。”
師徒兩人和大家打了招呼,和白世英一起出了門,在街上分開,白世英回去他們則去了蔡氏醫館。
“我們東家不在。”櫃檯上的夥計一聽顧若離報了家門,立刻就板着臉,眼角掃着她,“你要找,就去府裡找吧!”
就是她讓蔡氏醫館成了笑柄,他們見到她沒有上手招呼就算客氣了。
顧若離只當沒有看見裡頭人的態度,笑着頷首和張丙中兩人出來。
“還去蔡府嗎?”張丙中看着顧若離,她點頭道,“戴大人說了,他來輔助我的,如今醫局出了事,他不來找我,我便去找他。”
免得到時候他說他不知道。
“我猜鬧事的人就是他找的。”張丙中譏諷的道,“明的不行就來陰的,卑鄙小人。”
蔡正並不難纏,這樣的人情緒寫在面上,最難周旋的是戴韋。
“我們找蔡大夫。”張丙中敲了蔡府的側門,自報家門,“這是我師傅,霍大夫。”
守門的婆子一聽是顧若離,臉色頓時一變,不冷不熱的道:“稍等。”話落,關了門。
顧若離和張丙中對視一眼,兩人失笑。
一會兒門打開,婆子覷着顧若離道:“請吧。”話落,請他們進了府中,蔡府不大,前後兩進的樣子,伺候的人也不多,倒是很清幽,顧若離去了外院的書房,蔡正迎在書房門口,有氣無力的道,“不知霍大夫光臨,有失遠迎。”
“蔡大夫身體不適,不必客氣。”大家都是假的,沒有必要客套太多,蔡正掃了眼顧若離,猜着他今天來的目的,引着師徒兩人進去,讓人倒茶,便坐着不說話。
“今天醫局有人去鬧事。”顧若離也不拐彎抹角,“不知蔡大夫可知道了。”
蔡正目光一閃,回道:“已經聽說了。實在是抱歉,今天身體不適,沒有幫上霍大夫的忙。”
“無妨。”顧若離打量着他,“鬧事的人已經送去衙門了,等順天府盤問出來,也就知道是誰指使的了。”
蔡正聽着眉頭一擰,看着顧若離冷笑道:“霍大夫,你不會以爲是蔡某人指使他們鬧事,所以上門來興師問罪?”
他的反應,果然很大,顧若離淡淡一笑,道:“蔡大夫誤會了,藥師大比今天沒有圓滿,我來,是想找你商量一下,後面該如何做。”
量你也不敢興師問罪,蔡正心頭冷笑,面上道:“這事霍司醫決定就好了,蔡某實在不能給您建議。”你不是司醫嗎,找我商量做什麼,難不成想讓我背黑鍋?
“既如此,那我說說我的想法。”顧若離看着他,道,“我打算三日後,在我的醫館前面舉辦藥師大比,以民間自發組織,各人自帶竈具藥材,蔡大夫覺得如何?”
不在醫局就不是太醫院承認的,即便贏了有什麼意義,蔡正心裡轉了一圈,一臉的敷衍:“霍大夫好主意,我不能幫忙,預祝此番比試一帆風順,皆大歡喜。”
要的就是你這個態度,顧若離頷首:“既然你也覺得妥當,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又道,“只是今兒戴大人可能生我的氣的,我膽子小也不敢去解釋,此事還要勞煩蔡大夫了,戴大人和太醫院那邊,就交由您周旋了,贏家彩頭以及錦旗一樣不能少啊。”
蔡正一愣,顧若離又道:“您是前輩認識的人多,辛苦,辛苦。”話落,站了起來,“蔡大夫好好休養,告辭。”
什麼我是前輩,交由我周旋,我可沒說要幫你?蔡正想辯駁幾句,顧若離和張丙中已經轉身出了門。
“師父。”一出門張丙中就好奇的看着顧若離,問道,“您打算做什麼?”
顧若離笑道:“我想做什麼,剛纔已經告訴蔡大夫了。”這事,蔡正辦妥了就是應該的,辦不好,就是他失職。
張丙中瞭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
“我回家去。”顧若離道,“你路上小心一些。”
張丙中應是。
顧若離回了建安伯府,進了巷子就看到崔延庭的兩個常隨站在馬車邊侯着,兩人聊着道:“……去請了,人家連榮王府都拒了,何況我們。”
“正是風頭勁的時候。”另一個常隨道,“一個女人還做了司醫,聽說還沒有及笄,可真是不得了。”
兩人唏噓的聊着,就看到顧若離從巷子口進來,忙停了說話,行禮道:“三小姐。”
顧若離微微頷首,擦身而過。
“三小姐都在忙什麼。”常隨壓着聲音,“每天早出晚歸的。”
另一人搖着頭,捂着他嘴巴道:“不要亂說話,主子的事情不是你議論的。”
“我只是不忿,四小姐沒有消息,伯爺都鬧的有家不敢回,這都什麼事兒。”常隨盯着顧若離的背影,道,“三小姐卻跟沒事人一樣!”
她只當沒有聽見,進了側門,去和方朝陽行禮,方朝陽看着她,問道:“去看熱鬧了?”
顧若離一愣。
“醫局的杏林春會,聽說很熱鬧。”方朝陽穿着一件正紅的素面褙子,靠在炕上閒閒的翻着書,“那位女大夫出了極大的風頭,你瞧見了?”
還好她沒有去,顧若離暗暗鬆了口氣,道:“是!瞧見了。”
“女子也敢做司醫。”方朝陽放了書,若有所思的道,“到是有些魄力。”
顧若離垂着頭心虛的沒有說話。
“回去歇着吧。”方朝陽看着她一臉疲倦的樣子,“得空在家歇着,我可幾日沒有看見你了。”
醫局剛接手,她還有很多事,明天還要挨家挨戶的去說藥師大比的事情……顧若離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敷衍過去。
方朝陽覷着她,忽然伸手點着她的額頭,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腦袋都在想什麼。”又道,“改天將那個叫霍繁簍的,帶來給我看看。”
“啊?”顧若離不解,“爲什麼?”
方朝陽就凝眉道:“我瞧瞧啊,聽說樣子還不錯。”
“我回去睡覺了。”顧若離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福了福,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方朝陽在她身後輕笑,道,“楊倓鬆我可不同意,你沒瞧見他爲了崔婧語都瘦了一圈了,這樣的人,要不得!”
顧若離步子更快,出了門。
“三小姐臊的臉都紅了。”李媽媽給方朝陽換茶,“她年紀還小,您可別嚇着她。”
方朝陽就掃了李媽媽一眼,道:“你太小看她了,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要什麼不要什麼比誰都清楚。我不過逗逗樂子罷了。”
李媽媽輕笑。
顧若離回自己房裡,雪盞給她備了熱水,她泡着澡雪盞就在旁邊將今天家裡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伯爺和郡主又吵了一架,二小姐的病好一些了,今兒還來給郡主請安了。”
顧若離歇了一夜,第二日在方朝陽不悅的視線裡,辭了她出門。
“三妹。”崔婧文在院門口碰到,淡淡笑了笑,“好幾天沒有看到你了,近日很忙嗎。”
顧若離打量了眼崔婧文,憔悴了很多,不過倒還算是精神,她頷首道:“有些事。”指了指外面,“我出去了。”
“晚上早點回來。”崔婧文看着她含笑道,“我們姐妹還沒有好好說說話,我想和你聊聊。”
顧若離停下來看她,隨即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出了門。
醫館的門已經開了,張丙中在門口掃地,一看見顧若離就道:“師父,霍繁簍不見了。”
“不見了?”顧若離奇怪道,“是不是又出去辦事了?他的井挖好了嗎。”
張丙中也是一臉狐疑,點頭道:“早上來就挖好了,收拾的很乾淨。”又指了指後院,“給你留了東西,還有一封信,在後院的房間裡,您去看看。”
顧若離心頭一跳,霍繁簍來去至多和她打個招呼,從來沒有寫信的習慣。
他怎麼了,出遠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