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問心

趙含之一愣,看了一眼弟弟短短的腿迅速跑了起來,要進房裡。

“大弟。”顧引之攔着他,道:“你昨晚去哪裡了?”

大弟?他纔是哥哥好不好,趙含之敲顧引之的頭,“我是哥哥!”

“我是哥哥。”顧引之衝着她一笑,咧着小嘴和趙含之平時一模一樣,“大弟我餓。”

他說着,將趙含之一推就進了房裡,瑞珠打水過來,顧引之就湊上來笑着道:“姑姑,我餓!”

“大公子,先把臉洗了,我們就去用早膳好不好啊。”瑞珠拿帕子給顧引之擦臉,“剛剛的屁股疼不疼啊,你娘其實是疼你纔會特別生氣的。”

顧引之點着頭,一副明白錯了聽懂了的樣子,“我知道了。”

“大公子真乖,一會兒姑姑給你做好吃的,買你最愛吃的板鴨好不好啊。”瑞珠哄着,她以爲顧引之是趙含之,“好好補補。”

顧引之就回頭看了一眼趙含之,笑着點頭。

“我是,我是。”趙含之湊上來焦急的道:“我是,我是!”

瑞珠就有些納悶了,以爲顧引之平日話不多也鮮少這麼激動的說話,她蹙眉道:“二公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是大公子。”趙含之急的不得了,“你弄錯了。”

他們並不知道彼此間在耳朵上是有胎記區分的,而且年紀也小,根本解釋不清楚。

“啊?”瑞珠也被弄糊塗了,看着顧引之,“你是二公子?”

顧引之就不再說話了,過去坐在小凳子上闆闆正正的看着趙含之,瑞珠看着更加糊塗了,忙拉着趙含之過來看耳朵。

果然耳朵上是有胎記的。

那就是她剛纔認錯人了?那顧引之……故意逗她的?

“我說了吧。”趙含之一副你太笨了的樣子,“姑姑你認錯人了。”

瑞珠笑了起來,道:“是,姑姑太笨了。”實在是太像了,根本分不清啊……

“奴婢去拿早膳來,兩位公子等一下哦。”瑞珠又回頭看了一眼顧引之,這才念念叨叨的出了門。

“你敢冒充我。”趙含之一回頭,猛的就衝了過去,一副要和顧引之決一死戰的樣子,兄弟兩人頓時就抱團在地上打了起來,一會兒你上一會兒他上,也不打別的地方,就用小手啪啪的打臉和腦袋。

打着打着就一起哭了起來。

“是你先裝我的。”顧引之哭着推開趙含之坐地上,“就不許我裝你了。”

趙含之哼了一聲,又踢弟弟一腳,“我是哥哥,你敢打我。”

“我是弟弟,你敢打我。”

兩個人就這麼一人一句,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吵的不可開交。

兩個乳孃進來拉,丫頭婆子一起涌了進來,你一句,“大公子消消氣。”她一句,“兄弟兩個有誤會好好說。”

兩個小不點就一起哼了一聲。

“又怎麼了。”顧若離一早上被趙含之弄的頭疼,暉哥兒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涼了一直鬧騰,現在兩個大的又一起哭的驚天動地的,她抱着暉哥兒進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把眼淚鼻涕擦了,一個一個和娘說。”

趙含之就用袖子一抹鼻涕,第一個跑來告狀,“娘,大弟騙人。”然後就半句話一個字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顧若離聽的不算很明白,就去看顧引之,“你來講,爲什麼和哥哥打架。”

“他假裝我,我也假裝他。”顧引之垂着頭一臉的委屈,“他打我,我也打他。”

顧若離被氣着了,就道:“不錯啊,這麼有脾性。”

“娘。”顧引之輕輕抽泣着,“娘,我錯了。”

趙含之就指着弟弟看着顧若離,“打屁股,十個屁股!”他的屁股現在還疼呢。

“真打?”顧若離就看着趙含之道:“你們兩個打架,你還手沒有?”

趙含之心虛的躲了躲,猜到了娘後面要說的話了,搖頭又點頭的,聲音跟蚊子似的,“嗯。”

“那就一起打屁股。”顧若離道:“你們自己選,是面壁還是打板子。”她實際是捨不得了,所以給了面壁的選擇。

趙含之一句話都不說,跑過去站牆邊,乖巧的不得了。

顧若離不再管他,看着顧引之。

顧引之就脫了褲子趴在凳子上,一邊抽噎着一邊等着顧若離來打他。

這孩子就是倔,估摸着是看趙含之前年被打屁股了,他要以示公平所以也甘願被打,她起身拿了戒尺過來將暉哥兒交給瑞珠,上去就輕抽了一下屁股。

顧引之咬着牙,小臉憋的通紅,眼淚啪嗒啪嗒的落。

趙含之回頭看着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臉後怕的樣子的。

“嬌嬌,嬌嬌啊。”榮王一陣風的跑進來,“這打的很疼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方朝陽從後面拉住衣服,他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就怒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朗哥兒那麼小,怎麼能打呢。”

“閉嘴。”方朝陽眯着眼睛,道:“你能活多久,他娘不心疼,就你知道心疼。”

榮王嘴角抽了抽。

“你哪裡來的滾哪裡去,以前怎麼沒瞧見你心疼自己兒子的,現在來這裡裝腔作勢的。”方朝陽攔着他站院子門口,“聽不懂人話。”

榮王也是一臉委屈,撇着她看着,道:“你這麼太掃興了,我以前也不是不管,這不是……”是沒心思管,而且,教養孩子一向都是女人的事嘛。

再說了,他現在知道錯了,這不是在彌補嗎。

“行了,行了。”方朝陽瞧不慣他,“你還委屈了。”話落,就拂袖進了房裡,顧引之的屁股打完了,自己提着褲子站在顧若離面前。

就聽到顧若離問道:“你是覺得哥哥這麼做,所以你要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

顧引之點頭,“教訓了,以後就不敢了。”

顧若離真覺得,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難纏……趙含之是心眼多,時不時就耍小聰明,但是認錯也快,見好就收了。

顧引之呢,就是頭小倔驢子,沒事的時候又安靜又好說話,可要是脾氣上來了,比趙含之難纏多了。

兩個人還一口一句道理的,她覺得只要再大個三五年,她就說不過他們了。

想哭的是她啊!顧若離道:“哥哥已經被我打過了,你憑的什麼又來打他呢。”

“讓他記住。”顧引之垂着頭攥着拳頭,一臉的倔強,“我不好欺負。”

顧若離點了點頭,“現在目的達到了?”

顧引之點頭。

“祥哥兒過來。”顧若離喊趙含之過來,拉着兩個小傢伙站自己面前,先問老大,“你覺得自己做的對不對?弟弟做的對不對?”

趙含之搖頭,“我先錯,弟弟後錯!”

顧若離又問道:“那弟弟打你了,你想不想打回去?”

“想!”趙含之脫口就回了,隨即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立刻要改口,顧若離不給他機會就看着顧引之道:“哥哥還想打你。等他打回去,你是不是還要再打哥哥呢?”

顧引之一愣擡頭看着自己的娘,蹙着眉頭。

“這樣你打我,我再打你。要打到什麼時候呢。”顧若離看着兩個人,“長着嘴巴做什麼,不用腦子想不用嘴巴說理,三句話說不清就動手了,那和路邊的小狗狗有區別嗎。”

顧引之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反正孃的意思就是他應該和哥哥說道理,而不是直接用同樣的辦法報復,他想了想回頭看着趙含之,趙含之也看着他,忽然衝着他,“汪汪!”

顧引之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鼻涕被吹了個泡泡,頂在鼻尖上,趙含之拿手啪的一下給戳破了。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汪汪。”的叫了起來,笑着抱在一起鬧成了一團。

顧若離鬆了口氣,也被惹笑了。

“行了,行了。”顧若離將兩個人拉開,“知道錯在哪裡沒有。”

趙含之衝着顧若離汪汪了兩下,然後笑着點頭,“娘,我以後只吵架,不打架。”

顧若離瞪眼。

顧引之附和,“是!”

原來,她說了一堆話後,他們就聽懂了這兩句哦,不過也行了,才這麼點大的孩子,她不能要求太高。

“嗯。去梳洗吃早飯,朗哥兒不還要跟娘一起去學堂嗎,快一點,要遲到了。”

顧引之就被乳孃牽着去梳洗,趙含之就黏着顧若離,“娘洗。”

顧若離沒忍住,看着他髒兮兮的小臉,一副沒羞沒臊的賴皮樣子就笑了起來,捏着他的鼻子道:“你長大了,要自己洗。”

趙含之也無所謂,只要娘笑了,那麼她會不會給他洗臉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他咕嚕嚕的爬起來去洗臉。

方朝陽站在院子裡微微笑着,將暉哥兒接過來抱着慢悠悠的走着,低聲道:“你長大了,是什麼樣子呢。”

“也不會是個好惹的。”榮王也不知道從哪個旮旯犄角里鑽出來,突然站在她面前,說完話就擡手製止方朝陽,“好好說話,我沒得罪了。”

方朝陽懶得理他,抱着暉哥兒徑直出了院子。

榮王就跟在她後面,喊道:“朝陽,要不咱們帶着三個小的去爬山吧,香山的楓葉正紅呢。”

“和你?”方朝陽扯了扯嘴角,“紅葉再美,有你也煞風景。”

榮王被她堵的沒了話,拂袖哼了一聲憤憤不平的走了。

方朝陽卻動心了,她好多年沒有去香山了……自從顧若離生了孩子後,她明顯感覺自己老了,這種老不是容顏的衰老,而是心裡面忽然平靜下來,以前年輕的時候她不能理解太皇太后說的女人一生只求一個安穩,覺得那麼安穩了還不如早早死了算了,死了才叫安穩呢。

可是現在,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一點改觀了,也感覺到安穩和兒孫所帶來的幸福感。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如果真要這樣,她真不如真的死了。

更不想有一天看到自己和尋常老婦人一樣,老態龍鍾的坐在羅漢牀上,滿臉的皺紋,醜態畢露……這不是她方朝陽,她活着不是有一天讓所有人看到她醜態的。

她不老,正當年。

“娘。”顧若離從後面走過來,接着暉哥兒看着她,“您想什麼呢,心事重重的樣子。”

方朝陽喜歡顧若離和她說話時的態度,她經常不用敬語,說着說着就如同平輩之間一樣開始和她鬥嘴,還會打趣……以前她是不喜歡的,現在反而覺得很輕鬆,讓她覺得他們不是母女,而像是朋友。

“打算去香山走走。”方朝陽撫了撫鬢角,道:“一會兒我送你去書院後,就去香山。晚上要是回不來我就住客棧了。”

顧若離哦了一聲,道:“那你多帶幾個婆子護着啊,那一路不好走。”

看,她的女兒就是這樣開通,雖說她也沒有辦法管她這個娘,可這態度就是讓她覺得舒坦,方朝陽頷首,道:“嗯,我回去換件衣服。”

出去走走,看看風景對於她來說是好事。

趙含之留在家裡跟着吳孝之釣魚,顧若離就和方朝陽帶着顧引之和暉哥兒一起去了書院,方朝陽將暉哥兒哄着睡着交給乳孃後,就優哉遊哉的出來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一身銀紅色廣袖宮裝逶迤拖在地上,梳着牡丹髻,髮髻上別了一直紅寶石的海棠瓔珞,戴着長長的紅米粒似的耳墜,那墜子在一截如雪似的脖頸邊撩着晃悠着,越發讓看着的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方朝陽掃了一眼四面八方沒方向主人的眼神,冷笑了一下不屑的上了馬車,依在墊子上道:“走吧。”

馬車慢悠悠的走着,她尋了遊記出來看着,算起來她也好些年沒認真看書了,更不說這樣騙小孩子的遊記了。

今兒看着還不錯,雖說情節寫的亂七八糟,但風景描寫的還算不錯。

她漫不經心的翻着,等一本看完了他們的車就到了,李媽媽扶着她下車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山上走……滿山的紅葉,清風中都帶着香甜的氣息,李媽媽笑着道:“郡主您今兒出來走動是明智的,這天氣這麼好,來這裡看風景可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嗯。”方朝陽頷首,送了李媽媽的手,“你帶着婆子們也四處走走吧,我去那邊的亭子裡坐會兒。”

李媽媽曉得她這是想要一個人待會兒,以前她也常這樣,所以就應了帶着婆子們遠遠的退在一邊看着她這邊。

方朝陽隨手摘了一朵葉子,漫步走亭子裡坐下來靠着柱子,閉着眼睛聽風聲,鳥聲,還有遠處忽遠忽近的說話聲,這要是在慶陽或者草原上,這樣的情景就該有人唱歌了吧。

高高低低的小調悠揚好聽。

她今天的心情真是太好了,她不禁微微笑了起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瑤琴聲,悠揚婉轉,她眉梢一揚聽出這曲子出自哪裡,便不自覺的哼着小調。

忽然,瑤琴的聲音慢慢近了,好像越來越近似的,她微訝,難道還有人邊走邊彈不成。

心裡想着,她慢悠悠睜開眼睛,隨即被眼前的情景驚了一下。

就看到遠處一輛慢吞吞爬着坡子的老牛拉着一個板車,車伕走在前頭使勁兒的拉着,在這風景如畫的香山,這一人一牛顯得格格不入,壞了風景,而這些都還算不得什麼。

只看牛拉着的板車上,有一位面若冠玉的少年正盤腿坐着,腿上架着瑤琴,他正認真的撥彈着。

這畫面,很不和諧。

方朝陽頓時嫌棄的皺了眉頭正要站起來,就發現彈琴的少年忽然擡起頭來朝她一笑,她頓時沉了臉。

是魏易!

不會這麼巧在這裡碰見,而是這小子跟着她來的。

看清是誰她索性就坐了下來,琴聲停了魏易擡頭看着她咧嘴一笑,從懷裡拿了五兩銀子給車伕,拱着手道:“有勞,有勞。”他想找馬拉的板車,可這附近只有牛沒有馬。

實在是有損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了。

魏易理了理衣服騰挪着從板車上下來,那姿勢看在方朝陽眼裡就跟一隻蛆似的。

車伕吆喝着拉着老牛走了,魏易抱着琴含着笑風度翩翩的來了,站在亭子下面一拱手,“好巧啊,郡主。”

方朝陽拿眼角睨着他。

“今天天氣好,我就和先生請了一天假,想要這裡陶冶身心。”魏易指了指方朝陽身邊不遠處的地方,“在下可以坐嗎。”

方朝陽揚眉忍着,依舊沒有說話。

魏易坐下來一回頭就看到方朝陽的正臉,微挑的長眉,如碧潭一般的眼睛,清冷孤傲……高挺個的鼻子,紅潤的脣瓣,還有雪似的肌膚,魏易艱難的移開了目光,假裝咳嗽着吞了吞口水。

太美了,他手癢的厲害,恨不得立刻架着畫布潑墨一副,一定是這世上最美的畫。

她來看風景,卻不知道她自己就是這香山最美的風景。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女人呢。

魏易扶着胸口小心翼翼的側過一點頭,用餘光偷偷去看,忽然眼前影子壓了下來,他本能往後一躲,一陣香風擦着他的鼻尖揮舞過去,他驚出一身汗來,還不等他喘息,那香風拐了彎啪的一聲打在他的眼睛上。

“嗷!”魏易頓時捂住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有一陣陣的火花四射,但耳朵卻聽的很清,方朝陽道:“想死是不是。”

魏易捂着左眼,用右眼委屈的看着方朝陽,搖頭,“不想。”

“不想你就跟着我?”方朝陽忍他很久了,“昨天和你說的話你當耳邊風了,看來你長耳朵腦子都沒有用了是吧。”她話落,喊了李媽媽指着魏易,“把他給我扣了,我即可就去宜春侯府,我要叫顏夫人親自跪下來給我磕頭道歉。”

魏易真被嚇着了,擺着手道:“我……我給你磕頭,你別找我姑母,她身體不好會被嚇死的。”

“你,你什麼。我是長輩,你娘教你和長輩說話用什麼了嗎。”方朝陽還想打他,可打人手也疼的。

魏易點着頭憋着嘴,“我知道了,您大人大量。”

“沒量。”方朝陽就抱臂看着他,道:“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的綁着你走。”

魏易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鬆了手他左眼雖沒有青紫但是眼珠子卻被打紅了,方朝陽就是有心要戳瞎他的眼睛的……

“我自己走。”他起身走了幾步又想起來自己的琴忘記,弓着身子回去拿着抱在懷裡,方朝陽上了車就讓魏易跟在後面跑,一開始還好,跑着兩盞茶的功夫,他就受不住了開始臉色發白喘着氣,呼哧呼哧的。

“郡主,我不行了。”魏易自小身體不好,藥罐子裡泡大的,這會兒沒死也算是他命大了,“跑不動了。”

方朝陽根本不是憐惜人的性子,馬車接着走着。

魏易眼睛一翻就栽地上了。

“郡主,他暈倒了。”李媽媽掀開簾子朝後面看着,幾個婆子圍着魏易,方朝陽蹙眉道:“死了就丟山裡去。”

李媽媽知道方朝陽不是開玩笑的,道:“您別這麼說,他是宜春侯夫人孃家的侄子,顏世子和七爺還有縣主關係都好的很,您要是真把人弄死了,往後大家見面不就尷尬了。”

“行了。”方朝陽不耐煩,“給他喝點水,讓他自己滾回去。”

她算是打算放他一馬了。

李媽媽笑着應是,將馬車停在路邊她親自端着茶下去,餵了茶歇了好一會兒她又跑了回來,有些緊張的道:“……臉色難看的,奴婢怕他真要死在半道上了,您看……要不然讓他上馬車躺會兒吧。”

方朝陽撫額,嫌棄的擺了擺手,李媽媽就打着簾子招呼着婆子擡着魏易過來塞馬車裡。

魏易蜷縮着臉色確實不好看,李媽媽道:“聽說顏家的表少爺自小體弱多病,我們快點回去找縣主看看吧。”

“走吧,廢話這麼多。”方朝陽往裡面縮了縮,李媽媽又給魏易喝了口水就將放好了躺着,她自己坐車外面……

車其實很小,魏易一個大男人塞進來還躺着的,方朝陽就沒地方坐了,她蹙着眉踢了他一腳,魏易就哼哼了兩聲忽然沒反應了,她一愣驚訝的用手去探鼻息,還有熱氣出來,她又鬆了口氣。

“掃興。”她本來心情很好的,現在被他這麼一鬧,真是後悔今兒不該出來,“誰養出來的兒子,腦子有病。”

她決定非要找顏夫人聊一聊,只要這人不死,她非得收拾了不可。

好大的膽子,敢動她的歪腦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方朝陽喝着茶,馬車顛簸着走的很快,魏易虛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就發現正坐他對面,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輛車裡。

他感覺自己心就要從嘴巴里蹦出來來了,不敢動就眯着眼睛看着她。

好美,太美了。

“別裝了。”方朝陽冷冷的道:“我數到三你要是再閉着眼睛裝死,我就將你丟車下去。”

睫毛眨着,魏易猶豫了一息的功夫睜了眼,爬着坐起來看着方朝陽拱手道:“多謝郡主的救命之恩。”

“誰救你了。”方朝陽道:“正好,一車去宜春侯府。”

魏易就知道她不是好說話的人,頓時撲過來抓着方朝陽的衣角,哀求的道:“郡主,您要打要罵隨便,可千萬別去驚動我姑母,她要是知道一定會氣病的,我就罪過大了。”

“我也氣的快死了,不是她死就是我死,不然你就去死。”方朝陽冷哼,魏易擡頭覷了她一眼,咕噥了一句什麼,方朝陽冷哼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我說您這麼年輕,身體好的很,不會被氣死的。”魏易笑着捧場。

方朝陽指了指外面,“下車!”

“我一會兒又要暈的。”魏易哀求,“我身體不好不是騙人的,就是因爲吃藥吃的多了才略通了醫術來青囊書院學醫術的。”

方朝陽沒說話,越看他越討厭。

“不想死也行,往後你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立刻就要你的命。”她不想再和他廢話,指着車外,“下車!”

魏易哦哦了兩聲,車停下來,他磨蹭着不想下去,方朝陽抓了茶盅就丟過去,他嚇的嗷的一聲叫直接跳了下去摔在地上,抱着膝蓋痛呼。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兇。”一邊過路的客商瞧見了,立刻停了車下來扶着魏易,隔着簾子對裡面道:“男子有男子的尊嚴,你一個娘們兒居然對自己夫君這麼兇,小心他把你休了。”

簾子唰的一下掀開,方朝陽盯着說話的人,一字一句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那人一看她不但生的貌美還盛氣逼人,頓時縮了一下丟了魏易就跑走了,一邊跑一邊嘀咕着,“京中的女人真兇,還是我們江南的好。”

“快走,快走。”話落,路過人的車就跑遠了。

魏易坐在地上擡頭看着方朝陽,方朝陽掃了他一眼放了簾子,和李媽媽道:“還不走?打算在這裡過夜?”

李媽媽應是,憐憫的看了一眼魏易,上車走了。

顧若離下午才知道魏易沒在上課,說是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可好巧不巧的是顏顯下午來找她尋個顏夫人要用的方子,她問道:“魏成林還好嗎。”

“這兩天沒見着他。”顏顯一愣問道:“他不在書院嗎?”

顧若離就將他回去休息的事說了,顏顯派人回去問,就知道魏易根本沒回家,他就沒有離開走在書院等到快關門了纔看到魏易一瘸一拐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你做什麼去了。”顏顯負手看着表弟,打量了他一眼,頭髮上還插了半片碎了的紅葉,便挑眉道:“你去香山了?”

他可是聽說方朝陽也去了。

“說來話長。”魏易嘆了口氣,搖着頭道:“表哥,我這一生註定了不平凡啊。”

顏顯怕被人聽到,拉着他到後山裡,壓着聲音道:“你跟着郡主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在什麼,瘋了嗎。”

“人就活一次。”魏易一屁股坐地上,“我五歲的時候大夫就說我六歲死,我六歲的時候大夫說我七歲死……說不定我再活兩年就真的死了呢。我要就這麼死了,多冤枉,多虧啊。”

“你想怎麼樣。”顏顯覺得魏易真是瘋了,所以他說的有點咬牙切齒的,很害怕他下面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拳頭都攥緊了。

魏易就擡頭看着他,道:“只要我能和她在一起,我立刻死了都甘願。”

方朝陽真的是太與衆不同了,就連兇巴巴的時候都那麼美,她的美還和別的女子不同,清冷孤傲不近人情。

他覺得他前面二十幾年白活了。

“魏成林。”顏顯揪住他的衣領,道:“你立刻給我回松江去,明天就走。”

魏易搖着頭,“我不走,我就待在京城。”又道:“表哥,你不敢做的事我敢,喜歡就是喜歡,管他什麼輩分什麼身份。”

顏顯氣的擡起了拳頭,又放了下去,拉着他就丟上了馬車,一路回了侯府讓人將魏易關了起來。

方朝陽回了郡主府,他洗漱上牀躺着又讓李媽媽去和顧若離說了一聲,便不想動了,想想今天就氣的不行,明天就去宜春侯府找顏夫人算賬去。

登徒子,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郡主。”李媽媽勸着道:“奴婢說句實話,那位表少爺其實人很老實的,就是性子乖張了一些,但就是因爲這樣,才顯得單純。估摸着以前家裡養的太細了沒見過什麼世面,這會兒一看到您的樣子,就迷的失了心智。”

“還怪我不成了。”方朝陽道:“他就是找死。”

李媽媽就給她順着氣,含笑道:“奴婢這話說的有點眼皮淺了。說起來,這樣也說明您不減當年哪。”

“是眼皮子淺。”方朝陽白了李媽媽一眼。

李媽媽就在一邊掩面笑着。

第二天,魏易就被顏顯和顏夫人綁着送回松江去,顏夫人親自去郡主府登門道歉,方朝陽愛理不理,顏夫人灰頭土臉的出了郡主府,回去就生了一場病。

“人走到哪裡了?”顏夫人養了半個多月身體終於好一些了,顏顯回道:“走水路,這會兒已經出山東了。”

顏夫人嘆了口氣,拍着牀板,“這個孽障,讓他來京城學醫術找點事情做,沒想到他惹出這麼個麻煩事情來。朝陽郡主也是他能肖想的。”不說輩分了,就是身份和性格他們也要不起啊。

“人走了就行。”顏顯也無奈,正要說話他的常隨隔着門焦急的喊道:“世子爺,表少爺趁着牀靠岸補給跑走了。”

顏顯臉色一沉,顏夫人氣的頓時要暈過去了,指着外頭,道:“去,派人在京城九門守着,看見他就給我抓回來。”又擔心的很,“身體那麼差,這要是折騰的出了事,我怎麼和他孃老子交代。”

顏顯親自出了門沿途去找了。

方朝陽和顧若離都知道魏易闖了禍被送回去了,但是不同的是,顧若離不知道魏易闖的什麼禍,方朝陽是懶得提。

這要進了十二月京城紛紛揚揚的開始下雪,林皇后進了宮,方朝陽跟着忙了幾天就不想動了,一個人住在郡主府不再出門。

閒了就在院子裡散步,悶了就讓人將趙含之接過來住兩天。

郡主府伺候的人不多,小廝不過五六個。小年的時候四處在打掃,她牽着趙含之去外院看掃塵,就見一個瘦不拉嘰的小廝踩凳子上搖搖晃晃的掃門頭。

“新來的?”方朝陽沒見過,那小廝被她的聲音嚇的一跳也不敢回頭,點着頭粗聲粗氣的回着,“是,新來的。”

方朝陽嗯了一聲就不再理他,那小廝聽見腳步聲走遠他才偷摸的回頭看,咧着嘴巴笑。

笑着笑着,就看趙含之忽然回頭過來盯着他,一臉試探好奇的樣子。

小廝嚇的不輕忙撇過頭接着幹活。

“怎麼了。”方朝陽問趙含之,“你認識那小廝?”

趙含之點頭,“認識。”

“那讓他陪你堆雪人去。”一個下人還是半大的小子,方朝陽根本不會去看對方的長相,“那誰過來陪大公子堆雪人去。”

小廝哦了一聲垂着頭躡手躡腳的走路,一副賊兮兮的樣子。

“什麼德行?”方朝陽不耐煩,讓他跟在後面三個人進了內院,她就坐在一邊喝茶,那小廝就陪着趙含之玩,趙含之忽然道:“叔叔,你不去上課了?”

那小廝猛然捂住趙含之的嘴巴,回頭看了一眼方朝陽,見她沒有發現才低聲和趙含之道:“噓!你不要說這件事,我天天陪你玩。”

“真的?”趙含之就坐地上看着他,忽然抓雪球灌魏易領子裡,咯咯笑着,“這樣?”

魏易嘶了一聲吸着冷清,咬牙點着頭,“也行。”

趙含之就撇着嘴一副沒勁兒的樣子,扒着他領子將雪團摳出來,“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娘打你屁股,不敢去了。”

“對,對。”魏易點着頭。

趙含之就喜歡上了魏易,大家有共同語言。

在顏顯這裡,魏易就消失了,派人找了大半年,到第二年的夏天還是影訊全無。

松江和京城這邊都當他死在外面了。

顏夫人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顧若離送走了第一批畢業的女學生,這些女學生一畢業就被各處的醫館搶走了,顧若離留了翠娘在書院,和韓苗苗一起再學醫術。

書院就停一年招收女學生,一來沒有那麼多地方可以輸送,二來,女學生確實不容易招。

暉哥兒一個人坐在炕上,手裡抓着個包子吃的一頭一臉的油,顧引之拿手帕給他擦臉,訓斥道:“說了多少遍,吃東西細細的吃,你這樣狼吞虎嚥對胃的消化很有影響。”

暉哥兒聽不懂,一邊吃一邊和二哥笑。

“真胖。”趙含之回頭嫌棄的看着二弟,“你看看他的手,跟豬蹄似的。”

顧引之就掃了一眼哥哥,道:“娘說了,不能這樣評價別人。”

暉哥兒啪的一聲,將包子朝趙含之丟過來,砸的不遠但卻露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胖子!”趙含之哼哼了一聲,從炕上滑下來出去,“我去找祖母和林成玩。”

人就走了。

顧引之拿着藥草的書翻着,認的字不多就看看圖片,他也看的津津有味。

暉哥兒將丟去砸趙含之的包子撿回來接着吃。

“在做什麼。”白世英從外面進來,顧引之立刻下炕行禮,道:“姨母好。”

白世英摸摸他的頭,道:“含之乖,你去玩兒吧,姨母看顧一會兒弟弟。”

“那辛苦姨母了。”顧引之道了謝,拿着書出門去找吳孝之講解……白世英抱着暉哥兒,給他洗臉洗手,暉哥兒笑着衝她咿咿呀呀的說着話,她聽不懂,道:“什麼時候會說話呢。”

暉哥兒傻笑,六顆白晶晶的小牙和小老虎似的。

她抱了一會兒就沉手抱不動了,放炕上,“你娘給你吃的什麼,長的也太結實了。”她記得老大老二這麼大的時候雖也不瘦,可絕對沒有暉哥兒這麼敦實,這孩子虎頭虎腦的真是不知道像誰。

暉哥兒抓了塊掉炕上的包子餡塞給白世英,她笑了起來就着他的手就吃了,“真香。”

暉哥兒咯咯笑着鑽白世英懷裡膩着。

在趙府待到晚上,等顧若離回來她留着用了晚膳便回去了,走的時候笑着道:“我明日再來,暉哥兒一天不見都會變個樣子。”

“這孩子和你有母子緣。”顧若離掩面笑着道:“和你比和我都親。”

白世英是真的喜歡,道:“他也是我兒子啊。”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白世英從趙府出去,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自從聖上成親後韓苗苗就不大回來住,一直跟着翠娘在她家待着,閒了兩個人就出去瘋玩,她一個推開院門的,院中的雪積了一層,上面有枯葉落着,她看着一愣朝着院子裡看去,幾處的門都是開着的,但是沒有點燈。

雪地上有許多腳印,但是家裡卻沒有燈,說明不是韓苗苗回來了。

她嚇的轉身就走,剛一轉身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刀,有男子在他身後低聲道:“跟我走,否則不死後果自負!”

“要殺就殺。”白世英看不到對方,更猜不到對方是誰,冷聲道:“你威脅不到我。”

對方冷笑一聲,遞了一顆藥過來,“這個呢,你也不在乎。”

是白家的秘藥,除了她就只有她娘會了。

“你什麼人。”白世英喝問道:“抓了我你也出不了京城。”

對方呵呵一笑,渾不在意,“你以爲趙遠山是無所不能的?天下太平之際帶你一個女人走,還不是易如反掌。”又道:“乖點,把這顆藥吃了,我保你醒過來時一切安然無恙。”

對方換了顆藥,靜靜擺在白世英的眼前。

她抓起來丟進嘴裡吞了,對方道:“有脾性,不錯!”

幾息的功夫,白世英就倒在那人懷中。

第二日,京中一早就有人發喪,擡着棺材出了京城……

------題外話------

大概明天寫一章,後天就要寫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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