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鬥勢

“戴氏百草堂,是京中最大的鋪子了。”顧若離順着霍繁簍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馬路對面,立着一個佔着三間門面的藥鋪。

說是藥鋪,但外面依舊掛着醫牌,裡面的有大夫在坐堂。

“那就進去看看。”顧若離頷首,醫館開業,因爲精力和財力以及貨源的限制,他們不得不找一家藥鋪合作,熟悉的有聲名的藥行,藥的質量和真假都相對有保證。

大夫問診開藥只是開始,藥怎麼吃,如何煎,藥的真假優劣,直接會影響效果。

他們不得慎之又慎。

三個人進了藥鋪,裡面的夥計正在和大夫說着什麼:“東家說了,這種要死的,看見了就轟走,免得晦氣。”

“不瞧過,哪知道要死。”大夫揮着手,“去,去,有客來了。”

小廝一愣回頭正好看到顧若離幾個人,立刻換成笑臉,迎了過來。

“三位是要抓藥還是看病?”夥計目光一掃,就落在顧若離身上,着重的看了一眼她的臉,立刻笑着道,“姑娘,我們這裡有一種生肌膏,效果非常的好,甭管您是什麼疤,它都能藥到疤除。”

有這麼神奇的藥膏嗎?顧若離頷首道:“勞煩拿來我看看。”

“好叻。”小廝應是,忙去櫃檯裡找了一個琉璃花盞扁平的盒子出來,做的非常精緻,有些像女子用的胭脂盒,“我打開您聞聞,這味兒比西域的香露還要香呢,用的時間長了,這香可就浸在您臉裡了,讓您自帶香氣。”

霍繁簍挑着眉,打量着小廝:“你怎麼不用用,身上也能香點,招攬多點顧客啊。”

“您說笑了,我好歹也是男人不是,哪能用這個,把我媳婦比下去了,我還要不要回家睡熱炕了。”小廝一臉的壞笑,朝霍繁簍擠眉弄眼的。

霍繁簍也哈哈笑了起來。

張丙中咕噥道:“油嘴滑舌。”話落,湊在顧若離旁邊低聲問道,“師父,您真要買這個藥膏啊?”不是說臉上的疤是假的麼。

顧若離沒說話,將藥膏遞給他:“你聞聞。”

“哦。”張丙中接過來嗅着鼻子,“好像有白茯苓,還有月季……”他疑惑的道,“怎麼生肌?”

顧若離沒有回他,和小廝道:“我順便抓點藥。”說着遞給她一張神精單的配方。

“成啊。”小廝笑着接過來,也不看遞給櫃檯裡的藥工,過了一刻一包藥配齊了交給顧若離,“這藥膏您還要不要?”

顧若離笑着道:“不要了,多謝。”便提着藥往外走,小廝撇過頭啐了一口,到一邊去招呼別人去了。

“怎麼了。”霍繁簍不懂草藥,這些事自然由顧若離決定,就見她拆了藥包,一味一味放在鼻尖聞了聞,“不好,我們換一家吧。”

這家生意不地道,藥膏不過是普通美容膏的配方,只是香氣更濃郁些罷了。

小廝卻吹成能祛疤生肌的。

還有買出來的草藥,藥雖不是假的,但質量卻絕非上乘。

“藥店都這樣,以爲百姓不懂,就糊弄人。”張丙中也看過了草藥,他醫術不行,辨別草藥的本事卻很好,“師父,我們換一家,藥店多的是。”

顧若離頷首,三個人往街尾走,試了幾家都不滿意。

“先回去吧。”顧若離有些累,“慢慢找,沒有那麼着急。”

三個人往家走,他們住在巷子最裡頭,一路過去進進出出的都是普通百姓,或是賣菜的,或是賣燒餅的,幾家人擠在一個四合院裡,孩子滿巷子的躥,打罵聲,吵架聲,歡笑聲此起彼伏。

“熱鬧。”張丙中道,“比建安伯府那邊可熱鬧多了。”

貴人講究規矩,哪有百姓自在,想做什麼做什麼。

“讓一下,讓一下。”忽然,身後有人喊着道,“快讓讓,讓讓!”

三個人立刻靠着牆站着,就看到一箇中年男人揹着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朝這邊跑過來,男人滿頭大汗焦急的喘着氣,另一婦人跟在後面扶着,一邊走一哭。

但奇怪的是,男人背上的孩子卻是倒掛在他的背上,隨着男人走動,那孩子懸着的頭前後擺動,口鼻裡流出來的血,不停的往下滴。

婦人扶着孩子的頭,給他擦着臉上的血。

逼仄的巷子裡,顧若離靠牆而立,愕然的看着三個人從他身邊一陣風的跑過去,十幾步後停下來,緊接着進了最近的那個院子,聲嘶力竭的喊:“白姑娘,快救救我孩子。”

顧若離三個人對視一眼,張丙中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病了?”

“都吐血了。”霍繁簍指了指那邊,“去看看。”

三個人走過去,立在並未掩門的院子門口,朝裡頭看。

院子不大,裡面收拾的不算齊整,一棵孤零零的綠葉茂盛的銀杏樹立在左邊,方纔進去的男人抱着孩子站在院子裡,一邊不停拍着孩子的後背,一邊焦急的喊着一位白姑娘。

“怎麼了。”裡屋裡走出來一位女子,年紀十七八歲的樣子,罩着一件素白的長褂,類似於工作服似的,身量不高,長的嬌小玲瓏,挽着一個婦人的髮髻,可眉目卻很青澀,“不是讓你們去找大夫嗎,怎麼又回來了。”

“大夫不收啊。”男人說着話,急的嚎啕哭了起來,“他們說二娃救不活了,給他們找晦氣。”

那位白姑娘皺着眉,沉默了一會兒,道:“先把他放下,我再想想辦法。”話落,又對跟着來的婦人道,“張嬸子,您幫我去竈上把火填了,我正熬着藥,別炒糊了。”

“好。”張嬸子慌手慌腳的點着頭,去了廚房,張順將孩子放在屋檐下的一張搖椅上,上頭鋪着半舊的毯子,孩子倒着躺,滿臉滿嘴是血,捂着肚子嗷嗷大叫喊着疼

白姑娘上前翻了眼簾,又摸了脈搏,一雙秀眉緊緊蹙着,好似在掙扎什麼。

“有沒有辦法。”張順握着孩子的手,七尺的漢子眼淚簌簌的落着。

白姑娘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也沒有辦法。”話落又道,“不過,可以試試偏方,卻不知道行不行。”

“我相信你。”張順攥着拳頭,“不管什麼偏方您儘管試。”

白姑娘沒有再說什麼,進了屋裡取了塊黑褐的石塊出來,用錘子在地上敲碎,再將一個拇指大小的石塊用線拴住:“把他嘴掰開。”

張順聽着,就上去掰孩子的嘴。

白姑娘遲疑了一下,將那塊石頭往孩子嘴裡填。

“這是幹什麼?”霍繁簍看的一頭霧水,張丙中道,“她拿的好像是磁石,只是不知道作什麼用。”他也覺得這治病的法子很神奇。

顧若離低聲道:“是那孩子誤吞了鐵器。”話落,她人已經上了臺階,朝白姑娘喊道,“這樣不可。”

院子裡的人一楞,白姑娘停下來手回頭看着她,問道:“你是誰?”

“白姑娘。”顧若離走過去,指了指她已經放在孩子嘴裡的磁石,“鐵器已經入腹,你取不出來的。”

白姑娘回頭去看旁邊的張順,他也搖搖頭表示他不認識。

“我住在後巷子裡。”顧若離走上前,撥開孩子的眼簾,又探了脈搏看了喉頭,“吞的是什麼?”

張順看着她發愣,白姑娘也擰着眉,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卻還是回道:“吞了蘑菇釘。”

是釘鞋的蘑菇釘,切口不算鋒利,可畢竟是鐵器,還是會劃破食道和內臟,所以纔會口鼻出血。

顧若離也覺得很棘手,若是尋常的病症她還有辦法,可是這個情況……

“勞煩姑娘讓一下。”白姑娘長的很清秀,只是眉宇間有淡淡的愁色施展不開,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顧若離按住她的手,搖頭道:“你這個法子沒有用,就算有用,你吸住了釘子,它從食道里再退出來,一樣會再次傷到他,甚至有可能斃命!”

白姑娘自己也知道,可是東西在肚子裡,她已經素手無策了。

“不要管她。”廚房裡張嬸子衝了出來,“不管怎麼樣,先將東西取出來,要不然二娃真的沒命了。”她說着,撲在孩子身上,不停的拿袖子給他擦着嘴裡涌出來的血。

白姑娘皺着眉看着顧若離,小姑娘年紀很小,瘦瘦乾乾的,穿着倒是不錯,只是這臉上的疤……她心頭一愣,不由盯着顧若離臉上的疤多看了幾眼。

覺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你這裡都有什麼藥?”顧若離聞到了濃濃的藥香,很雜,白姑娘回道,“世間的藥,我這裡都有。”說的很自信。

這一次輪到顧若離驚訝,難怪她剛纔很輕易的就找到了一塊磁石。

“好。”顧若離道,“你幫我拿藥。活磁石一錢,朴硝二錢,熟豬油並着蜂蜜各少許,可有?”

白姑娘點頭,目光依舊不離顧若離,似乎在猜測她的身份。

畢竟,這世上的女大夫很少,而且,還是這麼小年紀的女大夫。

“我這個偏方,比你的好。”顧若離道,“你快取來。”又回頭對張丙中道,“阿丙,幫我研末。”

張順夫妻早沒了主意,只能期待的望着白姑娘,等着她來決定。

並不認識,小姑娘年紀又小,可她周身的沉穩和自信,卻讓人無比的安心,沒有來由的,白姑娘點了點頭,道:“好,我去取。”

她說她的偏方比她的好,白姑娘信。

張嬸子見白姑娘應了,立刻也站了起來:“白姑娘這裡沒有豬油,我回家去拿來。”話落,提着裙子跑出了院子。

白姑娘拿了朴硝和活磁石,張丙中將兩樣東西敲碎,丟進手推磨裡研磨,動作嫺熟,可不過兩下白姑娘就走了過去,低聲道:“你幫着清掃,我來磨。”

張丙中飛快的掃了眼白姑娘,點着頭拿着小刷子和鉢接着磨出來的粉末。

婦人抱着一碗凝固的豬油回來,白姑娘這邊也停了手,她看着顧若離問道:“怎麼做?”

“我來。”顧若離接了碗,將兩樣粉末混在一起,調上豬油和蜂蜜,稀稠不勻,白姑娘接過來自己弄,三兩下便成了個乾溼合適的丸子。

顧若離愕然,覺得她炮製的手法又嫺熟又獨到。

將丸子塞進孩子口中吞了下去。

“接下來就等着。”顧若離站在旁邊,“若這個辦法不行,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剩下的,恐怕只能切開喉管取出來了,可是莫說她沒有這能力,就是有,這樣的條件之下,她也做不到。

“二娃!”夫妻兩人絕望的抱着依舊嚎哭不止的孩子,一家三口抱頭大哭。

白姑娘看着顧若離,問道:“你是大夫?”

“是!”顧若離道,“你是藥師?”她問診的手法既不自信,也不熟練,可炮製的手法卻很獨到,且她家裡滿是藥香,又存了那麼多藥材,所以她纔有此推測。

“藥師?”白姑娘微楞,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是,只是喜歡做這些而已。”

顧若離微怔。

“你是打算讓他將蘑菇釘排出來?”白姑娘看着孩子,顧若離頷首,“卻是此意。”

至於有沒有效果,她也是第一次嘗試,並不知有沒有用。

“若是有用,今晚他就能排便。”顧若離看着幾人,道,“若能排出來就沒事,至於傷的腸胃,我再開個方子慢慢調養即可。”

大家都沉默下來。

霍繁簍興味的找了個板凳坐着,看着孩子發呆,他還是第一次等什麼人大便。

這體會,太新鮮了。

“坐吧。”白姑娘指了指院中的小杌子,“我竈上還有藥……”話落可惜的搖了搖頭,“怕是不能用了。”進了廚房。

天色漸漸暗下來,孩子時不時疼的滿頭大汗,又忽兒不疼了迷迷糊糊的昏睡,他父母只要看見他醒了,就一定會重複着問道:“二娃,可要大解。”

孩子搖着頭,又昏昏睡着。

張丙中餓的難受,低聲道:“我去買些吃的,這麼熬着也不行。”

顧若離看看天色,有些猶豫,想了想她道:“那你順便去趟建安伯府,就說我有事,今晚不回去了。”

張丙中應了一聲,走了。

白姑娘走了出來,顧若離擡頭看她,她立在院中,籠在暗光中,有種雲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

見顧若離打量她,她朝着顧若離沉悶的笑了笑。

“給您添麻煩了。”張嬸子看着他,抹着眼淚,“等二娃好了,一定讓她給你磕頭。”

白姑娘笑了笑,看向顧若離:“若真好了,嬸子應該給這位姑娘磕頭。”

婦人一愣,忙點着頭:“救命之恩,都要謝,都要謝。”

說着話,院子外頭來了個婦人,也不進來,道:“二娃病着,你們顧着他也沒飯吃吧,白姑娘也不會做飯,我正好買了饅頭,給你們帶了一些。”說着,將一袋子饅頭掛在門上,“二娃肯定沒事的,你們自己要撐住啊。”

張嬸子應是道謝。

白姑娘容色不變,走過去取了饅頭回來,一人遞了一個,她自己也坐在一邊,撕着饅頭細嚼慢嚥。

“白姑娘。”過了一刻,又有個婦人端着個甕過來,“今天賣豬肉留了個筒子骨,燉了湯,給你送點來。甕你別洗,明兒我來取就好了。”

“多謝嬸子。”白姑娘走過去,取了甕回來,又從廚房拿了幾隻碗,一人分了一碗。

不過兩刻鐘的功夫,來了七位婦人,都是給白姑娘送吃的。

顧若離忽然間對這位白姑娘滿心好奇,好像這裡的人都知道她不會做飯,也習慣了每餐給她多留一份似的。

等張丙中提着包子回來時,他們已經吃飽了。

“和建安伯守門的婆子說了,婆子去回了她們主子,她們主子說門給你留着,什麼時候回去都成。”張丙中壓着聲音,又道,“看來朝陽郡主對您不錯啊。”

確實不錯,以前她就對她不錯,只是這份不錯在遇到她自己的抉擇時,就會廉價的不如一個包子。

“啊!”突然,孩子突然大叫一聲,“疼!”

驚的大家一跳,顧若離也跑了過去,捏着他的手腕查看脈象,張嬸子駭的發抖,抱着他直問:“哪裡痛,娘給你吹吹。”

“肚子痛。”孩子蜷縮着,“娘,我要屙屎。”

他話一落,大家皆是一驚,瞬間就歡喜起來,白姑娘道:“這時候沒的講究,就讓她在院子裡。”

張順就迫不及待的抱着孩子起來,蹲在院子的空地上,孩子抱着肚子小臉扭在一起,痛苦的嚎哭着。

蹲了好一會兒,院子裡一股臭味傳來。

“拉出來了。”張順高興的不得了,湊在屁股底下看,“白姑娘給我一盞燈。”

張丙中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姑娘拿了燈過來照着,張順拿了個木棍撥弄着翻找。

就看到一截如芋頭般大小,裹着藥,瑩瑩透亮的東西滾了出來。

張順也顧不得髒臭,拿在手裡過來給顧若離看。

“沒錯。”顧若離頷首,“洗出來看看,應該就是蘑菇釘。”

張順正要找水,張嬸子已經打了水來,兩人沖洗了半天,就看到張順掌心果然露出了一枚蘑菇釘,比拇指略小心些,卻是完完整整的,不少一塊。

衆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張嬸子捂着臉,“謝謝觀世音菩薩。”又回頭來對顧若離拜着,“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顧若離笑了起來,不管怎麼說孩子生命危險解除了,就是最好的:“嬸子不必如此,我們都是鄉鄰,遇到難事互相幫扶是應該的。”

“你也住在這裡?”張嬸子一愣看着顧若離,她笑着道,“我們才搬來,我晚上不住這裡,百日基本都在的。”

張順露出原來如此的樣子,雙手絞在一起,無措的道:“那你住在哪裡,明兒等我們二娃好了,一定登門拜謝。”

顧若離說了地址:“不必如此,我也是舉手之勞,不值當什麼。”話落,看着張嬸子的手,“你的手……怎麼了。”

張嬸子一驚,將一雙佈滿老繭,關節粗腫的手藏在身後,尷尬的道:“是風溼,以前冬天給人洗衣服落下的毛病,很醜,就不擾姑娘的眼了。”

“我看看。”顧若離還是託了她的手,仔細看了一下,對她道,“再過三個月你去我那邊,我給你半罈子藥酒,對這個有些藥用。”

張嬸子眼睛一亮,她的手颳風下雨變天的時候,真的是疼的她想死的心都有。

“多謝。多謝。”張嬸子連連道謝,正要說話,那邊孩子嚷着喊道,“娘,我拉好了。”他肚子不疼了,人立刻就精神了一點,嗓門都大了幾分。

顧若離示意張嬸子過去忙孩子,她看向白姑娘,道:“我再開個調養的方子,勞煩你給他們配藥了。”

“無妨。”白姑娘微微頷首,目光略有些驚訝的打量着顧若離,拿了筆墨給她寫完方子,她看着字跡,又問道,“你真的是大夫?”

她已經問過一次了,顧若離笑道:“是,我們打算開間醫館,就在金簪衚衕第二家,估摸着要十月開業。”

白姑娘顯得很驚訝:“你自己一個人?”

“還想招兩個藥工和大夫,只是鋪子還沒有好,怕是要等等了。”話落,無奈的笑了笑,她到現在連合作的藥鋪都沒有找到。

白姑娘沒有再問,顧若離看時間已經快宵禁了,便道:“我告辭了,若是有事便去家中找我,我不在找他們也是一樣的。”她指了指霍繁簍和張丙中。

白姑娘頷首,和張順夫妻一起送三個人出門。

待他們一走,張嬸子就道:“今天真的是遇到貴人了,要不然二娃他真的要……”他們去了四間醫館,沒有一家肯收的。

“她說沒事,您別太在意,我倒覺得下回遇見了,您打個招呼,恭敬些就好。”白姑娘覺得顧若離似乎不是那種計較恩仇的,“若是太鄭重了,反而給她添了負累。”

婦人應着是,白姑娘又道:“天色不早了,你們先回去歇着,明日一早來我這裡取藥。”

夫妻兩人抱着孩子告辭,孩子在張順背上,雖依舊蔫蔫的臉色發白,可卻能揮着和白姑娘道別。

白姑娘長長的鬆了口氣,低頭看着手中寫着藥名字跡娟秀的藥方,抿着脣笑了笑,才關好門去了廚房。

顧若離回了建安伯府,內院果然沒有下匙,婆子殷勤的給她提着燈籠,一邊走一邊道:“郡主特意囑咐留着門的,往後三小姐再回來遲,不用擔心,但凡您沒有回來,奴婢一定是不會走的。”

顧瑞笑着道謝,塞了半吊錢給婆子:“媽媽拿去買酒吃。”

婆子笑着道謝。

方朝陽在洗漱,顧若離徑直回了自己房裡,幾個丫頭正小心翼翼的站在院子裡,大氣不敢喘。

“怎麼了,被罰了嗎?”顧若離覺得奇怪,以爲是自己回來遲了,方朝陽罰了他們,歡顏見着她就迎過來,指着耳房道,“小姐您終於回來了,你快去看看,你的酒都被砸了。”

顧若離沒有回來,她們不敢收拾,回了方朝陽,方朝陽說是顧若離的事,讓她自己處理。

顧若離心頭一沉,進了耳房,裡面一片狼藉,沖鼻的酒味薰的人頭昏腦漲。

她費了一天功夫炮製的藥酒,就這樣被人砸的七零八落的流了一地,處理好的蛇也靜靜的躺在髒污裡……

怒氣,好似從腳底躥了上來,顧若離冷聲問道:“誰做的。”

“四小姐。”雪盞紅着眼睛,帶着小丫頭們跪在地上,“奴婢攔不住也不敢攔,她就拿着棒子,一缸一缸的敲。”

崔婧語就跟發瘋了似的,她們現在想着都心有餘悸。

顧若離沉着臉走過去,將地上的蛇撿起來,一條一條裝在一個半截的罈子裡,捧着往外走。

“三小姐,您去做什麼?”雪盞驚了一跳,忙拉着歡顏跟了過去,顧若離頭也不回的道,“以牙還牙。”

雪盞啊了一聲,和歡顏對視一眼,卻不敢攔她。

崔婧語住在離後院的不遠的花語閣,對面則是崔婧文的聽風閣,再往後走一間則是崔婧容的院子,繞過一條抄手遊廊便是二房和三房的院子外加一個客院。

顧若離燈籠都沒提,繞過遊廊,下面由碎石壘成的各式各樣形狀的石碓,影影綽綽,籠在暗影裡。

她走的很快,一點都不衝動,捧着半罈子的蛇她敲開院子,推開來迎她的芍藥:“你們四小姐呢。”

芍藥看見顧若離,就暗叫一聲不好,立刻撒了謊道:“四小姐今晚歇在大小姐那邊了。”

主子住在對面,她一個大丫頭居然鎖着院門,留在這裡。

顧若離目光一轉,落在臥室的門上,大步而上去推門,芍藥想攔卻一把被歡顏拉住:“妹妹別魯莽,這是主子間的事。”

芍藥臉色蒼白,嚇的說不出話來。

“你們吵吵嚷嚷的做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崔婧語砰的一下打開門,隨即看到了顧若離,她臉色一沉喝道,“你來做什麼,別把我這裡弄髒了。”

顧若離笑了笑,點頭道:“是要弄髒了。”話落,將半罈子的蛇就倒在了崔婧語的身上,淡淡的道,“我是借住,沒必要看你的臉色,你要不喜我,往後就離我遠點。”話落,將罈子砸在崔婧語腳邊,轉身就走。

蛇,昨天顧若離就係數弄死了,現在不至於跳起來咬人,可是就這樣七八條蛇,或掛在她頭上垂在臉上,或黏在她胸口,腥味酒味混雜着,崔婧語只楞了一下,便尖叫起來,發了瘋一般跳了着。

丫頭們也慌了神,又驚又怕圍着崔婧語轉:“四小姐,四小姐……”

三小姐自從進府,就一直話不多,與人說話也都是有禮有節客客氣氣。

可是剛纔她抱着半罈子蛇,冷着臉說話時的表情……

她們真的是吃驚。

“你這個粗鄙的賤人。”崔婧語氣的瘋了,噁心的連連乾嘔,又害怕的不敢去碰,“都站着幹什麼,快把我身上的髒東西拿下來啊。”

院子裡的人這纔回神,尖叫着,害怕着,亂作了一團。

雪盞和歡顏你看看我,我看看,兩個人拔腿就跟着顧若離身後跑出去。

“怎麼回事。”崔婧文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又忍不住回頭了看走遠了的顧若離,芍藥跑過來,哭着道,“三小姐往四小姐身上倒了許多蛇……”

崔婧文驚的臉色一白,推開芍藥進了房裡。

就見地上灑了一地的蛇的屍體,濃濃的酒味不斷散出來,崔婧語坐在地上,髮髻散了,衣衫也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的大哭着。

“語兒。”她跑進去,一把將崔婧文抱在懷裡,“別怕,別怕,姐姐在這裡。”

崔婧語越發哭的傷心起來:“姐姐,是那個賤人,她就是賤人!”

崔婧文抿着脣臉色極其難看,回頭對芍藥冷聲道:“打熱水來,我給四小姐沐浴。”

“是!”芍藥急匆匆的去了,過了一會兒擡了一桶水進來,崔婧文扶着妹妹泡在水裡,“都是死蛇,沒什麼可怕的。”

崔婧語哽咽着:“姐姐,那個賤婢太可惡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別一口一個賤婢的。”崔婧文親自給她洗頭,輕輕柔柔的道,“傳出去,你臉上也沒有光。”

崔婧語咬牙切齒的道:“我不在乎。”

崔婧文皺眉,想說什麼到底忍了。

“姐,你幫我。”崔婧語抓着崔婧文的手,“去法華寺時,我非要當着所有人的面,落了她的臉,讓她再沒臉在我們家待着。”

“語兒。”崔婧文無奈的道,“我不會幫你的,你也不要胡鬧。更何況,她也不是柔弱可欺的。”能把蛇倒別人頭上的人,怎麼會好欺負。

崔婧語咬牙切齒:“我不管,我就要報仇。”

“小姐。”芍藥在門外輕聲回道,“大小姐來看你了。”她說着,回頭對站在院子裡的主僕笑了笑,“小姐在沐浴。”

就聽到,房間裡傳來一聲怒喝,道:“讓她走,我不見!”

院子裡的氣息一怔,芍藥尷尬的回頭過來看着那對主僕。

“走吧。”嬌蘭滿臉通紅,扶着崔婧容的手,“四小姐現在不方便。”

崔婧容戴着帷帽看不清她的神色,由嬌蘭扶着往外退,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芍藥,問道:“四妹妹沒有受驚吧,可要請大夫瞧瞧?”

“不用,二小姐在裡面,您放心好了。”芍藥暗暗嘆了口氣,大小姐人真的很好,只是可惜了這命。

崔婧容頷首,不再問,主僕二人踏着夜色無聲無息的走了。

“大小姐呢。”房門打開,崔婧文走了出來,芍藥回道,“大小姐回去了。”

崔婧文皺眉,不悅的看着崔婧語,低聲斥道:“大姐多不易,你怎麼能還傷她的心,你太不懂事了。”

“一個人一個命。”崔婧語道,“要是我得了病,我也不會去她面前討嫌。”

崔婧文直皺眉,推着她進臥室:“別胡說八道了,快去歇着,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自己也從房裡退了出來。

“二小姐。”連翹提着燈籠跟着她,“三小姐會一直住在府裡嗎。”

崔婧文神色微凝,過了一刻道:“這裡是她的家,她便是一輩子住在這裡也無可厚非,往後不要說這種話。”話落兩個人停在了崔婧容的院子外,裡面的燈已經關了,靜悄悄的……

“小姐。”歡顏興奮的拍着手,和顧若離道,“您這招太厲害了,以後四小姐肯定不會再刁難您了。”

雪盞直皺眉,扯着歡顏的袖子。

幾個人路過正院,李媽媽正提着燈籠在門口候着,見着顧若離笑眯眯的道:“三小姐回來了,郡主正在等您。”

顧若離應了一聲,進了暖閣,方朝陽懶洋洋的散着髮髻,穿着一件家常的褙子,靠在炕頭捧着一本書,有一張沒一張的翻着。

顧若離進去,方朝陽頭也沒擡,道:“回來了。”在旁邊拿了個匣子遞給她:“給你的。”

顧若離沒動。

“生日禮物。”她挑着眉看着自己女兒,“看看喜歡不喜歡。”

顧若離纔想起來今天是她的生辰,她頓了頓走過去拿在手中打開一看,又擡頭看着對方:“是什麼?”

“嫁妝。”方朝陽道,“以後每年我都給你這麼多銀票,你存着,到時候嫁人的時候不至於窮酸。”

顧若離很驚訝,銀票是一張一千兩的,目測約莫有十來張至多,她看着方朝陽沒說話。

“感動了?”方朝陽放了書,“這點銀子就讓你不恨我了啊……”她坐起來,戳了戳女兒的額頭,“沒出息。”

顧若離不習慣和她親暱,往後退了退,回道:“不是,是覺得驚訝。”

“驚訝我怎麼對你這麼好?”方朝陽歪着頭看她,顧若離沒否認,她就戲謔着道,“以前呢,我以爲我還能生啊……一個,兩個……多你一個少你一個無所謂,可現在我生不了了,你可不就是寶貝了。”

“要認清自己價值。”方朝陽伸手過來,像對待三歲時的顧若離一樣,捏着她的臉,“誰叫你是我掉下來的肉呢。”

“怎麼不能生。”顧若離滿臉通紅,蓋上匣子遞給方朝陽:“你還年輕。”

“怎麼,怕我將來孤苦,無子送終?”方朝陽呵呵的笑了起來,“你儘管收着,不管生不生,錢我還是不缺的。”

顧若離無語,將匣子攏在手中。

“你剛纔做什麼去了。”方朝陽下了炕,自己給自己倒茶喝,“把蛇丟語兒臉上了?”

顧若離點頭:“丟了。”

“不錯。”方朝陽撫掌,笑了起來,“這纔像我方朝陽生的。她明天要來鬧,還有我呢,保管她蹦不起來。”

原本她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麼不妥,可方朝陽一說,她頓時有種欺負人的感覺,便尷尬的轉開了話題:“榮王妃,真的病了?”

“嗯,氣的病了。”方朝陽打了哈欠,“趙遠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就是想出氣,都找不到人。”一副看戲的樣子。

榮王妃這個壽辰過的真夠糟心的。

顧若離頓了頓,又隱晦的道:“那朝中這幾天除了這件事外,還有什麼事嗎?”

“你是想問太上皇死了沒有吧。”方朝陽回道,“沒死,今天榮王府還送點心去了,說是雖沒有氣色,可依舊活着的。”

顧若離暗暗鬆了口氣。

“還有件事,或許你想知道。”方朝陽挑眉道,“你從西北來,延州瘟疫你知道吧。”

顧若離點頭。

“延州知府周自成寫了奏疏,請賞延州劉家村瘟疫的一干功臣,聖上龍顏大悅,說是要重賞。”她說着頓了頓又道,“尤其是位女大夫,說是功勞最重,其餘六位倒不大清楚。如今這世上女子倒越來越讓人驚奇了,真讓人高興。”

“就是一個女大夫嗎?”顧若離奇怪,怎麼沒有提楊文治,方朝陽挑眉道,“怎麼了,你難不成想問楊懷瑾?”

不等方朝陽解釋,顧若離就明白過來,聖上恐怕是因爲嫉恨楊文雍,所以楊文治被連坐連累了,而剔除了他的功勞。

“楊家雖沒治罪,可到底是聖上的心頭刺。”方朝陽撫了撫鬢角,“賞了楊府,豈不是讓聖上自打臉。”

方朝陽說的沒有錯,聖上罰了楊文雍,就不會在回頭賞楊文治。

那楊清輝呢,他的科考怎麼辦?!

顧若離從暖閣裡退了出來,將匣子交給雪盞收着,自己飛快的回了房裡。

楊清輝今天下午和她說話時半點沒有提這件事,不知道他是知道,還是有意沒有和她說。

她將楊文治寫給她的信拆開來。

信並不長,說了對她的擔憂和期許,結尾果然提到請賞一事:“楊家身份尷尬,需低調求穩。老夫私與周大人商量,奏疏上以你爲主,希望此番殊榮能爲你在京中立足有所助益。至於旁事,老夫已力不從心,恐不能幫你,只望你能記住本心,全心行醫。”

“太醫院孫新意大人,爲人剛正,修爲不凡,你若有難事或醫術上不解之處,儘可去求他,他定能全心相助。”

“另,你若有事,也可告訴倓鬆,他雖年輕,可心性沉穩,大可放心將事交由他處理。”

楊文治零零散散交代了許多,顧若離看的淚眼朦朧。

她和楊文治只是萍水相逢,可每次相處,他都能像長輩一樣,對她處處照拂,爲她着想。

而她,卻什麼都幫不了他。

顧若離躺在牀上,無力的嘆了口氣。

門外,雪盞拉着歡顏低聲道:“往後你不準再挑事,這種事你不壓着點,還跟着小姐後面起鬨。小姐年紀小,可你都十四了,難不成想讓郡主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你賣了?!”

“我哪裡挑事了。”歡顏不屑的道,“是四小姐欺人太甚,三小姐打回去是應該的,難不成就該被她欺負啊。”

雪盞語噎:“我不管你怎麼鬧騰,可你也得有分寸。”原本以爲顧若離脾氣好,他們跟着她也有點屏障,可今天一看才知道……

她們母女的個性,其實在某些方面非常的像。

往後他們就更要謹慎纔是。

第二日一早,顧若離用過早膳去了正院,進暖閣時三夫人正也在裡面說着話,見着顧若離過來,忙笑着道:“昨兒一天沒見着嬌嬌,在家裡乖不乖。”話落,親暱的拉着顧若離的手坐在自己身邊。

“我下午也出去了,晚上回來的比較遲。”顧若離笑着回了,三夫人就從丫頭手裡拿了紅布包袱給她,“原是昨天給你的,也沒得空,今天一早記着,就給你送來了。”說着打開了紅布。

項圈不是很重,樣式也算不得新,可是墜在下面的那枚茶盅底大小的紅寶石,卻是鮮豔欲滴,奪目瑰麗。

一看就不是凡品。

“今兒這身水紅色正合適。”三夫人笑着道,“快戴上,讓三嬸瞧瞧。”

顧若離朝方朝陽看去,後者一副自然悠閒的喝着茶,並不打算參與的樣子。

“謝謝。”顧若離任由三夫人給她戴上,雪盞捧了鏡子過來,那枚紅寶石熠熠生輝,襯的她的臉越發的慘不忍睹。

三夫人讚賞的點着頭,道:“真是好看,果然還是嬌嬌合適。”

顧若離心頭失笑。

“郡主。”李媽媽半掀了簾子探個頭進來,看了眼三夫人,回道,“四小姐那邊的芍藥來說,四小姐病了,問您能不能請大夫來。”原話是,四小姐被三小姐的蛇嚇的病了,可李媽媽當然不會傻的這麼回。

方朝陽眉梢高高挑着,點頭道:“去吧,拿我的牌子去請戴大人來。”

“戴大人都快做上太醫院院正了,這……語兒的病……”三夫人滿臉驚訝,方朝陽就下了炕,笑着道,“要請當然要請信得過的,醫術好的,一般的人我也瞧不上。”

是想給崔婧語難看吧,三夫人呵呵的笑着應是。

“女兒病了,我這做母親的,自然要去瞧瞧的。”方朝陽往外走,“嬌嬌回去歇着吧,我和你三嬸去就好了。”

三夫人聽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別人說這話沒什麼,可換做方朝陽就讓她忍不住生寒。

顧若離正好不想去,以後她和崔婧語都離彼此遠點,她實在沒心力和這樣的小丫頭吵嘴打架。

目送兩人出了門,她在院門口站了會兒,就看到楊清輝朝他這邊匆匆而來。

“三表妹。”楊清輝穿着件湖綠的直裰,如清風般徐徐而來,朝她抱了抱拳,顧若離含笑問道,“是去看望四妹妹嗎。”

“語兒的病沒事,你不用擔心。”楊清輝笑着道,“不過你將蛇丟她身上,可是有些太嚇人了。”

顧若離看着他笑,楊清輝孩子氣的道:“不過你也彆氣了,明兒我給你弄蛇去,保管你滿意。”

她和他道謝,楊清輝就左右看看沒有人,湊過來,壓着聲音道:“一會兒你可有空?”

“下午要出去。”顧若離不解的看着他。

“就一會兒時間。”楊清輝擋着嘴,飛快的道:“我帶你去見個人,她很需要你。”

“需要我?誰?”

285 裡應229 戍邊056 啓程032 進山169 準備170 無常249 新生031 商量214 赴宴080 賠禮092 一步284 交情197 日子108 離京083 陷害136 課堂189 情劫069 初來245 歡喜019 隱情048 診金203 意外129 京城297 先生107 躁動094 亂相201 宮闈126 突破203 意外162 謀劃002 好歹096 相見076 情義176 高興032 進山277 太后186 各利019 隱情291 更迭245 歡喜207 將計226 殘愛197 日子052 謙和066 見遇173 當歸153 表象200 路子043 反將021 大夫095 人心252 運籌181 情愛043 反將079 後悔188 靈堂277 太后235 實幹259 奔命130 起落181 情愛079 後悔074 受傷191 內情256 激發294 熱鬧115 不同061 見識004 良善059 絕望140 明路217 鈴聲256 激發273 人外046 拜師192 嫁妝001 突發211 暫別173 當歸081 我的239 偷襲058 不善140 明路147 瓦解204 水面266 進退001 突發289 善後301 問心032 進山289 善後099 可以220 決裂259 奔命067 苦岸068 距離053 賠禮262 救命181 情愛132 計策
285 裡應229 戍邊056 啓程032 進山169 準備170 無常249 新生031 商量214 赴宴080 賠禮092 一步284 交情197 日子108 離京083 陷害136 課堂189 情劫069 初來245 歡喜019 隱情048 診金203 意外129 京城297 先生107 躁動094 亂相201 宮闈126 突破203 意外162 謀劃002 好歹096 相見076 情義176 高興032 進山277 太后186 各利019 隱情291 更迭245 歡喜207 將計226 殘愛197 日子052 謙和066 見遇173 當歸153 表象200 路子043 反將021 大夫095 人心252 運籌181 情愛043 反將079 後悔188 靈堂277 太后235 實幹259 奔命130 起落181 情愛079 後悔074 受傷191 內情256 激發294 熱鬧115 不同061 見識004 良善059 絕望140 明路217 鈴聲256 激發273 人外046 拜師192 嫁妝001 突發211 暫別173 當歸081 我的239 偷襲058 不善140 明路147 瓦解204 水面266 進退001 突發289 善後301 問心032 進山289 善後099 可以220 決裂259 奔命067 苦岸068 距離053 賠禮262 救命181 情愛132 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