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傷亡

閔正興在後面看着,面上露出驚訝之色來,齊戎扶着他道:“師父,我去問問顧大夫,我們兩個要在哪個軍帳。”

原本這裡還有兩個軍醫,加上他們以及毛順義是六個人,趙將軍兵分兩路所以他們六個人也分成了兩路。

現在顏世子沒有回來,軍醫則也沒有到,顧若離一個人在一個軍帳,另外一邊就只是白小姐和白先生頂着,他們二人制藥沒的話說,可做大夫顯然還是手生的。

閔正興點了點頭,視線落在那個被孫刃帶走的傷兵身上,他快走了幾步喊道:“等一等。”

“閔大夫,怎麼了。”孫刃聽了停下來,閔正興立刻上去扶脈,又小心檢查了傷口看着孫刃問道:“顧大夫讓留着的?”

孫刃頷首,閔正興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來,擺手道:“沒事,放一邊去吧。”

“您忙着。”孫刃讓人將傷兵帶走。

閔正興則進了軍帳,就看到顧若離站在搭着的簡易的牀邊,因爲牀腳很矮她不得不彎着腰,飛針走線一邊喊着,“線不夠,再穿針。”

“是!”歡顏在一邊應着,手腳麻利的穿針遞過去,顧若離又道:“消炎藥給我。”

歡顏遞過去。

軍帳裡只有她和歡顏還有一個同安堂的女藥童蹲在一邊倒着藥,氣氛緊張的讓站在一邊的齊戎說話都有點結巴,“顧……顧大夫,我們去隔壁還是在這裡。”

“去隔壁。”顧若離頭也不擡的道:“重傷送我這裡來,輕傷在隔壁,你們快去。”

她說着話,已經將手裡的事情做完,喊着門外候着的士兵,“換下一個。”

立刻就有人進來繞過閔正興,拿着擔架將人擡出去,隨即又擡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顧若離在裝藥的盆子裡洗手,飛快的拿着剪刀剪開那人的衣服,就看到剖開的肚皮上,鮮血淋淋,閔正興看着忍不住後退一步。

她連這樣的傷都擡回來了,這是他做軍醫以來沒有過的。

“師父。”齊戎過來拉了拉閔正興,“我們去隔壁吧。”

閔正興不再看,跟着齊戎去了隔壁,白世英見着他們師徒來真的是鬆了一口氣,喊道:“閔前輩,齊大夫,你們快來,這個外傷我有些沒注意。”

讓她一個藥師做大夫,可真是爲難了。

也不知道毛順義和另外兩個大夫回來了沒有,人多了也能更加快點。

“我來,我來。”齊戎說着上前去,閔正興也放了手中的藥箱,一邊的崔樹就喊道:“閔大夫,這裡洗手。”

他一愣,就看到邊角放了藥盆,和剛纔顧若離洗手的藥是一樣的,齊戎已經洗過去做事,他愣了愣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消毒啊。”崔樹道:“顧大夫說無論大小的傷口,一定要消毒。還有大夫要保護好自己的雙手,若是有外傷就絕對不能再碰病人。”

閔正興又是一愣,問道:“爲何?”

他像一個剛入門的小徒弟。

“消毒很重要啊,顧大夫說你撓一下頭髮,碰個茶盅都是有病菌的,尋常是沒事,可是這些細菌就儘量不要碰到傷口上,因爲會讓傷口發炎的機率變高,病者的死亡風險也提高。所以,消毒是至關重要的。”

崔樹又道:“還有,您的手要是受傷了,也可能被感染啊。就算不會被感染,您和病者的血液傷口碰到,也會互相傳染疾病,對大夫和病者都有風險。”

居然是這樣的,閔正興哦了一聲,木然的在盆裡洗手,崔樹道:“這裡有凳子,閔大夫,我傳傷兵進來,您準備好了嗎。”

“好……好了。”閔正興非常不適應,崔樹已經出去扶人,閔正興擡頭去看,就看到自己的愛徒正站在高牀前,給一個趴在牀上後背受傷的人消毒,還和顧若離一樣拿着持針器,慢慢的走線縫合。

他才學的,這是第一次上手,很不熟練。

“齊戎!”閔正興喊道:“你在做什麼。”

齊戎沒有心思回頭,他全神貫注的盯着手裡的活,白世英就替他答道:“齊大夫第一次做縫合手術,有些緊張。”

沒有想到,他的徒弟居然也學了縫合。

這裡不等他多想,崔樹已經扶着人進來,閔正興看過傷口,一個人身上四五處傷,胸口傷的比較深,其他的都不致命,他直接倒了止血和消炎的外傷藥,拿繃帶將傷口包紮起來。

崔樹在一邊欲言又止,前面那個傷兵就道:“還是閔大夫的手快。”

閔正興笑笑,看向齊戎,他一個病人還沒有治好,他已經收第二個了。

軍帳之外就是戰場,白徵站在門口,看着不遠處的血肉飛濺的場景,神色淡淡的,白世英掀開簾子對外面喊道:“下一個!”

立刻有人進來擡人,又換了一個人進去。

白世英目光一轉落在白徵面上,問道:“你有事?”

“沒事。”白徵柔聲道:“只是感嘆生命無常罷了,這一仗不知會有多少人在這裡丟了性命,又有多少個家庭破碎哀嚎。”

白世英一怔,視線落在前面的戰場上,又看看白徵,挑眉道:“你何時也會傷春悲秋了,要是閒着就去幫着煎藥去。”

“好!”白徵頷首回頭看着她,忽然又拿了帕子出來要給她擦臉,白世英看着讓開,他已經按住她的頭強勢的給她擦着。

白世英愣住,兩人離的很近,連呼吸都能感受得到,她的心頭漏跳了兩下,頓時蹙眉推開白徵,道:“做事!”

話落,頭也不回的進了軍帳。

白徵笑着搖了搖頭,在一邊取了配好浸泡着的藥放在爐子裡,白衣飄飄的席地而坐,煎起藥來。

趙勳坐在馬上打的不過癮,索性跳下馬來,騰挪跳躍,幾乎是一刀一個,不過一會兒功夫,他四周便堆着屍體,讓他挪不開腳,他又翻身上馬就一擡頭就看到對面的人羣中,有兩人靜靜坐在馬背上,一人二十七八的樣子,穿着灰色的皮衣,頭上戴着帽子,滿臉的絡腮鬍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那眼睛兇狠,冷冽,滿目殺氣。

見趙勳看過來,他拿了咬着刀在嘴裡,抽出背後的弓,彎弓搭箭對準了他。

趙勳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額森身邊的另一個人身上,此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清俊,穿着緋紅的直裰,手裡拿着劍,一臉的畏懼。

他的視線又落在對方的腰間,看到了一柄銀色的彎月匕首,嵌着紅寶石,而額森腰間的則是金色的匕首,嵌着藍寶石!

看來地位不低。

趙勳和額森對面數十次,但此人他卻是第一次見,他掃過視線又看向額森,在不斷刀下又有人填上來的戰場中,他靜靜立着,眉心正被額森的箭遠遠瞄準着。

趙勳挑眉滿面不屑,額森牛眼一瞪手中的箭呼嘯而出,發出嗡嗡的聲音,趙勳動也未動,手中刀起輕鏗的一聲,那支箭撞上他的刀,硬生生的釘在裡面,幾乎射成了對穿。

“爺,讓我去。”周錚策馬上前,趙勳擺手,忽然一個縱躍腳尖輕點馬背,人已經入鷹隼一般沖天而起,額森也不驚繼續策馬而來,在到跟前時人也從馬上跳了下來,揮刀相迎。

哐的一聲!

額森蹬蹬倒退了一步,手中的刀已然捲了刃,而趙勳已經第二刀砍了下來。

“趙遠山!”額森正色提到叫着衝了過去,“你追了老子這麼多年,老子發過誓,不將你碎屍萬段喂狗,老子這輩子死不瞑目。”

趙勳一腳自上而下劈了下來,額森側着肩膀一躲,不等他站穩,趙勳的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大喝一聲雙眼血紅,趙勳冷冷一笑,道:“挖了你的眼睛就好了。”

“趙遠山!”額森手肘一擡,匕首隨之而出,趙勳後退了一步,額森一個翻身上馬,飛快的往後跑,跑了十幾步又停了下來,彎弓搭箭射了過來。

趙勳亦是翻身上馬,避開箭他道:“跑什麼,你我難得碰見。”

“誰想見你。”額森啐了一口,喝道:“老子和你勢不兩立。”

不等趙勳說話,他身後的虎賁營聲音震天的吼道:“虎賁營和你勢不兩立!”

聲音之大,震的地動山搖。

趙勳抱臂看着額森,眉梢微揚。

“殺!”額森揮刀大喝一聲,他的兵士氣更高,一個個像是瘋牛一樣衝了過來,虎賁營也不是吃素的,提刀狂奔直接衝去了對方陣營。

額森冷笑一聲,趙勳就看到從左方忽然又有一批人嗎攔腰殺了進來,他看着眉頭微蹙,卻又和額森打了個手勢。

額森一驚回頭去看,就看他軍的後面煙塵滾滾,估摸着有不下三千人朝這邊而來。

“又玩這招。”額森啐了一口,調轉了馬頭喝道,“左後,迎敵!”

趙勳停在馬背上,見孫刃策馬過來,便問道:“後方什麼情況。”

“縣主在忙着,傷兵多得到了救治。”孫刃說完又道:“縣主讓屬下轉告爺一句,說不用顧忌她,怎麼痛快怎麼打。”

趙勳眉梢一挑,笑了起來。

他的媳婦就是不同尋常,上了戰場也能氣定神閒的告訴他,怎麼痛快怎麼打。

不但如此,有她在,他的傷亡數至少減少了一半,這樣的效果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

減少傷亡數量,對於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轉告縣主,我正痛快着呢。”趙勳話落,策馬而去,孫刃應是手癢的難受,趁着趙勳不注意,策馬衝進瓦剌人的戰營裡,噼裡啪啦打了起來,又不敢戀戰,砍翻了兩個人立刻策馬就逃。

“顧大夫。”孫刃痛快的不得了,搶了兩匹馬回來藏在醫帳後面纔去給顧若離回話,將趙勳的話和她說了一遍,顧若離正在洗手,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個好了,你再去請下一個。”

孫刃應是,將牀上的人扶出去,又帶進來一個。

顧若離喊着歡顏,“幫我擦汗。”

“是!”歡顏拿帕子給她擦了汗,又塞了一小塊饅頭在她嘴裡,低聲道:“您好久沒吃東西了,奴婢喂您吃幾口。”

顧若離點頭,問道:“不是還有剩的烤肉嗎,給我一塊。”

“好!”歡顏撕了一塊肉塞在她嘴裡,顧若離又喝了一口水看着牀上躺着眼巴巴看着她的傷兵,道:“你不能吃,稍後會煮粥,今天受傷的人統一喝粥吃青菜。”

傷兵哦了一聲,腿了褲子露出腰上的傷。

“顧大夫。”毛順義和另外兩位軍醫回來了,顧若離一愣喊道:“你來的正好,我這裡忙不過來了。”

毛順義立刻點着頭,又指着後面的兩個軍醫,介紹:“蔡大夫和秦大夫,一直在虎賁營裡做軍醫。”

“好。”顧若離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二位一位留下來幫我,一位去隔壁吧,傷兵越來越多,手腳快一點。”

秦大夫點着頭應是,擼着袖子上來,毛順義就拉着他,“洗手。”話落,他上前來幫着顧若離,“這就是縫針是吧,讓我來吧。”

顧若離將針給他,又喊了下一位,腦子裡就想到了那位肋骨斷了兩根的人,問道:“毛大夫,你過來時都帶了哪些東西?”

“能帶的我都帶了。”毛順義擡頭看着顧若離,問道:“顧大夫要用什麼。”

顧若離回道:“吊架,你帶了嗎。”

“帶了,有人肋骨斷了嗎?”毛順義一邊說着,一邊手也沒有停,“不但帶了這個,我還帶了管子和瓶子,您要做虹吸引流嗎。”

顧若離驚喜的看着他,點了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揹着來了。方纔有個傷兵,肋骨斷了兩根傷了內臟成了血胸,不知道現在還活着沒有。”

“這個難說。”毛順義嘆了口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看向顧若離,道:“顧大夫,你先治去這個傷兵吧,這裡有我們,只要不是大傷我們都能應付。”

顧若離沉默了一下,掀開簾子看向外面,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先將手中的事做完,戰還未歇。”

她說着,又有傷兵進來,她收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專心做事。

戰場上,依舊是血肉橫飛,一個個的人倒了下來去,隨即被擔架擡走,額森看着覺得有些奇怪,直到現在才發現,整個戰場上最多的是他的人的屍體。

他罵了一聲,一臉疑惑的道:“爲什麼都是我們人的屍體,他們的人呢,傷亡如何?”

“回王的話,我們雙方傷亡數差不多。但是他們一直有人在往後面擡人,來來去去至少有二十個隊,見着受傷的或者半死不活的就擡走,速度極快。”

那人說着,一臉的懵懂不解。

額森聞言一愣,視線在對方人羣中找,還真是讓他看見,有穿着白衣的士兵擡着擔架不停在馬蹄底下翻人的士兵,找到目標迅速臺上擔架,一路小跑到後面。

後面似乎有幾頂軍帳,因爲太遠看不清楚,他伸出手來,道:“千里眼拿來。”

隨即,手中多了一個只單筒的千里眼,他擱在眼上,就看到對面兩個軍帳前坐躺了數百多人至多,密密麻麻的,有女人在人羣裡來回的走動查看,他的千里眼一轉就落在一個帳子門口,看了半天沒有動靜,就在他快要收下來時,忽然一張臉刷的一下從軍帳中探了出來,落在他的視線內,那女子正一臉正色的和外面的走動的士兵說着話,那士兵立刻進去擡了個人出來,又送了一個傷兵進去。

額森倒吸了口氣,視線緊緊盯在那個幫忙打着簾子的女子身上。

一身的髒污和血跡,頭髮也不整齊,可是那張臉……讓他想到了草原上早晨的日出,中午的暖陽還有夜裡星空中最美的星星。

“這女人……”額森指着前面呢,“這……女人……給老子去查。”

他身邊有人驅馬過來,是方纔和他站在一起的年輕人,問道:“可汗,哪個女人。”

“隋景。”額森一直盯着捨不得拿下千里眼,直到那個女子放了簾子消失在後面,他纔回頭看着身邊的人,喝道:“給老子查,趙遠山帶來的女人是誰。”

隋景應是,道:“一個女人在軍營,應該很好查的,可汗放心,明天一早就有消息給你。”

額森又忍不住架着千里眼去看,可帳子前來人往,就是不見方纔那個女子的身影。

“趙遠山好福氣。”額森牙齒磨的咕吱咕吱響着,“居然帶着這麼漂亮的女人在這裡,看樣子還是個大夫!”

隋景也好奇,拿了過來看看,是看到了幾個姑娘,但是卻不覺得那幾個姑娘的容貌有什麼特別之處,他正要說話,忽然就看到左前方有動靜,猛然轉頭過去,隨即驚喝道:“可汗小心。”

就看到人羣中,趙勳站在馬背上,風吹着衣袍獵獵舞動,他的刀正插在馬蹄邊,手中拉着滿弓,冷冷的箭頭正對準了額森的眉心。

如同前一刻額森對準他一樣。

“慌什麼。”額森冷笑一聲,“還不知道美人貴姓,老子死不了。”

隋景應是,額森朝趙勳比了個下流的手勢,他不屑的笑着又低聲對隋景道:“傳令下去大軍撤退,休整三日,三日後再戰。”又道:“老子這次非弄死趙遠山。”

隋景應是而去。

額森也站在馬上,兩人隔着人上人海遠遠對視,額森來不及搭箭,手中的刀緊緊握着,趙勳的弓繃緊,他沉沉一笑手驟然而鬆。

就聽到那支箭發出破空之聲,徑直朝額森的射去。

有來有往,非常好。

額森擡刀去擋,就聽到叮咚一聲箭響在耳邊,他咧嘴驕傲一笑,可不等他笑擴大,就感覺手中的刀咯噔一聲斷裂,那支箭噗嗤一聲,釘在了他的鎖骨處。

額森一驚,戶口崩裂滲出血來,而鎖骨處的傷讓他腦中懵了一下,人隨即從馬背上栽了下來,他破口大罵將來攙扶他的人推開,抓了箭就要還擊,隋景一把拉住他,“可汗,先去療傷,這個仇早晚會報回來。”

額森看了一眼趙勳大喝一聲,丟了箭喊道:“撤!”隨即他翻身上馬,帶着人去衝陳達和顏顯的包圍圈。

“爺,追不追?”周錚迎過來,趙勳擺了擺手,道:“這一次他逃不掉,我們也就地休整。”他們傷亡不少,以他估計死傷至少六百到一千。

少了一千人,可不是小數。

“是!”鼓歇,虎賁營的人看着額森帶着自己的人催馬逃走,一個個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啐着道,“今天過癮,太過癮了。”

趙勳吩咐周錚:“點人,確認傷亡數。”

周錚應是,趙勳則策馬往後而去,他一直沒得空,此刻等他近了醫帳前才發現,這裡至少躺了近四百人……有人的已經治療過,而有的則躺在地上等着。

他目光一震難得的露出驚訝之色,孫刃已經迎了過來,回道:“回將軍,還有一百一十人未救治,顧大夫和閔大夫他們還在做事。”

“嗯。”趙勳翻身下馬,站在遠處看着,顧若離掀了簾子出來喊道:“將人擡出去,換下一個。”

隔壁,也是進進出出的換着人。

“縣主吃飯了嗎。”趙勳問道。

孫刃點頭,道:“方纔歡顏姑娘餵了她一個饅頭加幾塊肉,還得空喝了點水。”

還知道照顧自己,趙勳點了點頭轉身去做事。

夫妻二人都沒有歇下來,直到半夜,這一百一十人全部治完,顧若離洗了手喊了孫刃過來,迫不及待的道:“那個人呢,在哪裡。”

“在……在軍帳後面。”孫刃知道顧若離惦記着那個傷兵,“就是不知道還是不是活着的。”

顧若離管不了那麼多,立刻朝後面跑去,果然就看到那個斷了肋骨的傷兵正躺在地上,人已經面色慘白,呼吸羸弱,只剩下一口氣。

“孫刃,孫刃。”顧若離喊着,“把人擡進去,快點。”

孫刃應是喊了人過來擡起那人,顧若離又道:“歡顏點燈,多點幾盞。”

歡顏應是。

“毛大夫,把你的東西拿來,讓瑞珠去煮。”顧若離一邊說着,一邊跟着孫刃重新進軍帳,閔正興和齊戎正好出來,就看到有人被擡了進去,齊戎激動的要跟着去,閔正興問道:“是什麼傷?”

他看出來顧若離很激動臉上也是難掩的緊張。

“就是我們回來時傷了肋骨的那個人。”齊戎道:“師……師父,我們去看看。”

真的要救嗎,這樣的傷根本沒有辦法救活,白費功夫啊。

心裡想着他還是忍不住跟着齊戎過去,站在牀邊上,就看着顧若離剪開傷兵的衣服,扶脈,確認肋骨的斷裂的地方,喊着道:“瑞珠,東西煮好沒有。”

“馬上。”瑞珠說着,飛快的將水倒掉將煮過的吊架和鉗子以及一應的手術用品拿了過來,顧若離臉色極其的嚴肅,抹着那人的肋骨,聲音發顫的道:“給我找個支架來。”

這裡哪有支架,孫刃將板車的底豎起來固定在牀邊,顧若離摸着肋骨擡頭看了一眼毛順義,“你幫我扶着他,麻藥纔下去他疼起來肯定要醒。”

“好……好。”毛順義很激動,他知道先帝的事,所以很理解顧若離此刻的心情。

顧若離拿刀隔開皮肉,找準了位置,將鉗子掐進肉裡,就聽到瑞珠啊的一聲驚叫,人瑟瑟發抖起來,歡顏扶着她道:“這是小手術,還沒開胸呢,你怕什麼。”

瑞珠臉色發白,撇過眼睛不敢看,手裡的托盤叮叮噹噹的搖着。

“我來。”白世英過去接過托盤,顧若離已經將第一根肋骨固定好,又拿了第二個鉗子,閔正興在一邊看着滿臉的震驚……

她居然用這樣的辦法固定肋骨,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顧若離做的事,更讓他吃驚。

他行醫一輩子,卻是頭一次見到。

顧若離在腹腔開了洞,插了管子進去,管子下面放着瓶子,他就聽到齊戎問道:“顧大夫,這樣做什麼。”

“引流。”顧若離道:“等明天看情況,如果血凝結了,再決定是不是要開胸。”

齊戎啊了一聲,張大了嘴巴,“開……開胸?”

開胸還能活嗎,齊戎忍不住回頭去看自己的師父,閔正興雖不如他這般情緒外露,可眼睛裡的震驚一點都不比他少。

“藥給我。”顧若離和瑞珠道,瑞珠立刻遞了一顆藥給他,顧若離拿了個小的漏洞塞在那人嘴裡,那人吞嚥不下去,她便用消毒藥清洗傷兵的鼻腔,然後插了細管將倒了進去。

全場很安靜,她號脈,擡頭看着所有人,道:“都去休息,這裡我來守着。”

她要親自守着,直到他醒過來。

“我陪你吧。”白世英道:“這一次,一定會沒事的。”

顧若離握着白世英的手,點了點頭,道:“嗯,一定會沒事的。”她話落,門外有個拄着柺杖的人顫巍巍的站在門口,大家擡頭去看,就看到那天斷腿的傷兵正站在門口,腿上還綁着紗布,臉色也極其的蒼白,“顧大夫,有沒有事讓我做的?”

他腿斷了,再也不能上戰場殺敵了。

“你快去休息。”顧若離道:“你現在將自己的傷養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那人頓了一刻,點了點頭,由人扶着走了。

閔正興回頭去看,此時此刻他已經說不出話來,齊戎就小聲道:“師父,說不定這個人真的能活。”

要是以前他就算親眼看到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傷能活,內出血啊……可是現在,他已經不確定了。

毛順義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天色漸亮,周錚找到正盤腿打坐休息的趙勳,回道:“爺,此戰瓦剌人死六百,受傷的情況不知道。”

“嗯。”趙勳回頭問道:“我們呢。”

周錚就笑了起來,嘿嘿的道:“我們只死了二百一十二人,傷了四百二十四!”這簡直是不敢相信的事,以往從來沒有過。

趙勳猛然睜開眼睛,重複道:“兩百人?”

周錚拼命的點着頭。

趙勳突然站了起來,看着醫帳的方向飛快的走了過去,他的嬌嬌就是不同尋常,簡直就是他的福音!

這一仗,勝負已分。

不是因爲他們比瓦剌人更勇猛,而是因爲他們有一個絕好的軍醫。

刷的一下掀開簾子,顧若離和白世英正在一起說着話,他也不管猛然上前去,將顧若離撈了過來,一把抱了一個滿懷。

顧若離一驚,回抱着他低聲道:“怎麼了,受傷了,還是死傷比較多?”又道:“你別難過。”

“不是。”趙勳鬆開她,當着白世英的面啪嗒一聲親了她一口,“媳婦兒,你太厲害了。”

顧若離摸着臉看了一眼正要避開出去的白世英,滿臉通紅,捶着他道:“白姐姐還在呢,你注意影響。”

“怕什麼。”趙勳鬆開她,喊道白世英,白世英停下來看着他,就見趙勳朝她拱手,道:“此番,白姑娘辛苦了。”

白世英一愣,隨即笑了笑,道:“都是和幾位大夫在忙,我沒做什麼。”便出了門。

顧若離奇怪的看着趙勳,問道:“到底怎麼了,你一驚一乍的。”

他將情況和她說了一遍,顧若離沒有比對,只覺得死了兩百人已經是很多了,可看趙勳的臉色她無話可說,道:“外面傷的比較多,等養好,需要些時間。”

“已經很好。”趙勳很激動,以前受傷必然會死的,現在卻被帶回來救活了,以前受傷可能會死的,現在更是休息幾天又能拿刀。

以前他不覺得軍醫有多重要,一個軍營重要的還是士氣,虎賁營能有今天不是靠軍醫救命的,而是靠他們手中的刀,一次次殺伐出來的血路,闖出來的聲名。

現在,有姑娘在,他才意識到,有一個好的大夫在,能挽回多少的損失。

顧若離失笑,也有話和他說,“七爺,我遇到和先帝一樣的傷勢了。”

趙勳面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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