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傷亡

閔正興在後面看着,面上露出驚訝之色來,齊戎扶着他道:“師父,我去問問顧大夫,我們兩個要在哪個軍帳。”

原本這裡還有兩個軍醫,加上他們以及毛順義是六個人,趙將軍兵分兩路所以他們六個人也分成了兩路。

現在顏世子沒有回來,軍醫則也沒有到,顧若離一個人在一個軍帳,另外一邊就只是白小姐和白先生頂着,他們二人制藥沒的話說,可做大夫顯然還是手生的。

閔正興點了點頭,視線落在那個被孫刃帶走的傷兵身上,他快走了幾步喊道:“等一等。”

“閔大夫,怎麼了。”孫刃聽了停下來,閔正興立刻上去扶脈,又小心檢查了傷口看着孫刃問道:“顧大夫讓留着的?”

孫刃頷首,閔正興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來,擺手道:“沒事,放一邊去吧。”

“您忙着。”孫刃讓人將傷兵帶走。

閔正興則進了軍帳,就看到顧若離站在搭着的簡易的牀邊,因爲牀腳很矮她不得不彎着腰,飛針走線一邊喊着,“線不夠,再穿針。”

“是!”歡顏在一邊應着,手腳麻利的穿針遞過去,顧若離又道:“消炎藥給我。”

歡顏遞過去。

軍帳裡只有她和歡顏還有一個同安堂的女藥童蹲在一邊倒着藥,氣氛緊張的讓站在一邊的齊戎說話都有點結巴,“顧……顧大夫,我們去隔壁還是在這裡。”

“去隔壁。”顧若離頭也不擡的道:“重傷送我這裡來,輕傷在隔壁,你們快去。”

她說着話,已經將手裡的事情做完,喊着門外候着的士兵,“換下一個。”

立刻就有人進來繞過閔正興,拿着擔架將人擡出去,隨即又擡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顧若離在裝藥的盆子裡洗手,飛快的拿着剪刀剪開那人的衣服,就看到剖開的肚皮上,鮮血淋淋,閔正興看着忍不住後退一步。

她連這樣的傷都擡回來了,這是他做軍醫以來沒有過的。

“師父。”齊戎過來拉了拉閔正興,“我們去隔壁吧。”

閔正興不再看,跟着齊戎去了隔壁,白世英見着他們師徒來真的是鬆了一口氣,喊道:“閔前輩,齊大夫,你們快來,這個外傷我有些沒注意。”

讓她一個藥師做大夫,可真是爲難了。

也不知道毛順義和另外兩個大夫回來了沒有,人多了也能更加快點。

“我來,我來。”齊戎說着上前去,閔正興也放了手中的藥箱,一邊的崔樹就喊道:“閔大夫,這裡洗手。”

他一愣,就看到邊角放了藥盆,和剛纔顧若離洗手的藥是一樣的,齊戎已經洗過去做事,他愣了愣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消毒啊。”崔樹道:“顧大夫說無論大小的傷口,一定要消毒。還有大夫要保護好自己的雙手,若是有外傷就絕對不能再碰病人。”

閔正興又是一愣,問道:“爲何?”

他像一個剛入門的小徒弟。

“消毒很重要啊,顧大夫說你撓一下頭髮,碰個茶盅都是有病菌的,尋常是沒事,可是這些細菌就儘量不要碰到傷口上,因爲會讓傷口發炎的機率變高,病者的死亡風險也提高。所以,消毒是至關重要的。”

崔樹又道:“還有,您的手要是受傷了,也可能被感染啊。就算不會被感染,您和病者的血液傷口碰到,也會互相傳染疾病,對大夫和病者都有風險。”

居然是這樣的,閔正興哦了一聲,木然的在盆裡洗手,崔樹道:“這裡有凳子,閔大夫,我傳傷兵進來,您準備好了嗎。”

“好……好了。”閔正興非常不適應,崔樹已經出去扶人,閔正興擡頭去看,就看到自己的愛徒正站在高牀前,給一個趴在牀上後背受傷的人消毒,還和顧若離一樣拿着持針器,慢慢的走線縫合。

他才學的,這是第一次上手,很不熟練。

“齊戎!”閔正興喊道:“你在做什麼。”

齊戎沒有心思回頭,他全神貫注的盯着手裡的活,白世英就替他答道:“齊大夫第一次做縫合手術,有些緊張。”

沒有想到,他的徒弟居然也學了縫合。

這裡不等他多想,崔樹已經扶着人進來,閔正興看過傷口,一個人身上四五處傷,胸口傷的比較深,其他的都不致命,他直接倒了止血和消炎的外傷藥,拿繃帶將傷口包紮起來。

崔樹在一邊欲言又止,前面那個傷兵就道:“還是閔大夫的手快。”

閔正興笑笑,看向齊戎,他一個病人還沒有治好,他已經收第二個了。

軍帳之外就是戰場,白徵站在門口,看着不遠處的血肉飛濺的場景,神色淡淡的,白世英掀開簾子對外面喊道:“下一個!”

立刻有人進來擡人,又換了一個人進去。

白世英目光一轉落在白徵面上,問道:“你有事?”

“沒事。”白徵柔聲道:“只是感嘆生命無常罷了,這一仗不知會有多少人在這裡丟了性命,又有多少個家庭破碎哀嚎。”

白世英一怔,視線落在前面的戰場上,又看看白徵,挑眉道:“你何時也會傷春悲秋了,要是閒着就去幫着煎藥去。”

“好!”白徵頷首回頭看着她,忽然又拿了帕子出來要給她擦臉,白世英看着讓開,他已經按住她的頭強勢的給她擦着。

白世英愣住,兩人離的很近,連呼吸都能感受得到,她的心頭漏跳了兩下,頓時蹙眉推開白徵,道:“做事!”

話落,頭也不回的進了軍帳。

白徵笑着搖了搖頭,在一邊取了配好浸泡着的藥放在爐子裡,白衣飄飄的席地而坐,煎起藥來。

趙勳坐在馬上打的不過癮,索性跳下馬來,騰挪跳躍,幾乎是一刀一個,不過一會兒功夫,他四周便堆着屍體,讓他挪不開腳,他又翻身上馬就一擡頭就看到對面的人羣中,有兩人靜靜坐在馬背上,一人二十七八的樣子,穿着灰色的皮衣,頭上戴着帽子,滿臉的絡腮鬍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那眼睛兇狠,冷冽,滿目殺氣。

見趙勳看過來,他拿了咬着刀在嘴裡,抽出背後的弓,彎弓搭箭對準了他。

趙勳掃了他一眼,視線落在額森身邊的另一個人身上,此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清俊,穿着緋紅的直裰,手裡拿着劍,一臉的畏懼。

他的視線又落在對方的腰間,看到了一柄銀色的彎月匕首,嵌着紅寶石,而額森腰間的則是金色的匕首,嵌着藍寶石!

看來地位不低。

趙勳和額森對面數十次,但此人他卻是第一次見,他掃過視線又看向額森,在不斷刀下又有人填上來的戰場中,他靜靜立着,眉心正被額森的箭遠遠瞄準着。

趙勳挑眉滿面不屑,額森牛眼一瞪手中的箭呼嘯而出,發出嗡嗡的聲音,趙勳動也未動,手中刀起輕鏗的一聲,那支箭撞上他的刀,硬生生的釘在裡面,幾乎射成了對穿。

“爺,讓我去。”周錚策馬上前,趙勳擺手,忽然一個縱躍腳尖輕點馬背,人已經入鷹隼一般沖天而起,額森也不驚繼續策馬而來,在到跟前時人也從馬上跳了下來,揮刀相迎。

哐的一聲!

額森蹬蹬倒退了一步,手中的刀已然捲了刃,而趙勳已經第二刀砍了下來。

“趙遠山!”額森正色提到叫着衝了過去,“你追了老子這麼多年,老子發過誓,不將你碎屍萬段喂狗,老子這輩子死不瞑目。”

趙勳一腳自上而下劈了下來,額森側着肩膀一躲,不等他站穩,趙勳的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大喝一聲雙眼血紅,趙勳冷冷一笑,道:“挖了你的眼睛就好了。”

“趙遠山!”額森手肘一擡,匕首隨之而出,趙勳後退了一步,額森一個翻身上馬,飛快的往後跑,跑了十幾步又停了下來,彎弓搭箭射了過來。

趙勳亦是翻身上馬,避開箭他道:“跑什麼,你我難得碰見。”

“誰想見你。”額森啐了一口,喝道:“老子和你勢不兩立。”

不等趙勳說話,他身後的虎賁營聲音震天的吼道:“虎賁營和你勢不兩立!”

聲音之大,震的地動山搖。

趙勳抱臂看着額森,眉梢微揚。

“殺!”額森揮刀大喝一聲,他的兵士氣更高,一個個像是瘋牛一樣衝了過來,虎賁營也不是吃素的,提刀狂奔直接衝去了對方陣營。

額森冷笑一聲,趙勳就看到從左方忽然又有一批人嗎攔腰殺了進來,他看着眉頭微蹙,卻又和額森打了個手勢。

額森一驚回頭去看,就看他軍的後面煙塵滾滾,估摸着有不下三千人朝這邊而來。

“又玩這招。”額森啐了一口,調轉了馬頭喝道,“左後,迎敵!”

趙勳停在馬背上,見孫刃策馬過來,便問道:“後方什麼情況。”

“縣主在忙着,傷兵多得到了救治。”孫刃說完又道:“縣主讓屬下轉告爺一句,說不用顧忌她,怎麼痛快怎麼打。”

趙勳眉梢一挑,笑了起來。

他的媳婦就是不同尋常,上了戰場也能氣定神閒的告訴他,怎麼痛快怎麼打。

不但如此,有她在,他的傷亡數至少減少了一半,這樣的效果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

減少傷亡數量,對於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轉告縣主,我正痛快着呢。”趙勳話落,策馬而去,孫刃應是手癢的難受,趁着趙勳不注意,策馬衝進瓦剌人的戰營裡,噼裡啪啦打了起來,又不敢戀戰,砍翻了兩個人立刻策馬就逃。

“顧大夫。”孫刃痛快的不得了,搶了兩匹馬回來藏在醫帳後面纔去給顧若離回話,將趙勳的話和她說了一遍,顧若離正在洗手,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個好了,你再去請下一個。”

孫刃應是,將牀上的人扶出去,又帶進來一個。

顧若離喊着歡顏,“幫我擦汗。”

“是!”歡顏拿帕子給她擦了汗,又塞了一小塊饅頭在她嘴裡,低聲道:“您好久沒吃東西了,奴婢喂您吃幾口。”

顧若離點頭,問道:“不是還有剩的烤肉嗎,給我一塊。”

“好!”歡顏撕了一塊肉塞在她嘴裡,顧若離又喝了一口水看着牀上躺着眼巴巴看着她的傷兵,道:“你不能吃,稍後會煮粥,今天受傷的人統一喝粥吃青菜。”

傷兵哦了一聲,腿了褲子露出腰上的傷。

“顧大夫。”毛順義和另外兩位軍醫回來了,顧若離一愣喊道:“你來的正好,我這裡忙不過來了。”

毛順義立刻點着頭,又指着後面的兩個軍醫,介紹:“蔡大夫和秦大夫,一直在虎賁營裡做軍醫。”

“好。”顧若離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二位一位留下來幫我,一位去隔壁吧,傷兵越來越多,手腳快一點。”

秦大夫點着頭應是,擼着袖子上來,毛順義就拉着他,“洗手。”話落,他上前來幫着顧若離,“這就是縫針是吧,讓我來吧。”

顧若離將針給他,又喊了下一位,腦子裡就想到了那位肋骨斷了兩根的人,問道:“毛大夫,你過來時都帶了哪些東西?”

“能帶的我都帶了。”毛順義擡頭看着顧若離,問道:“顧大夫要用什麼。”

顧若離回道:“吊架,你帶了嗎。”

“帶了,有人肋骨斷了嗎?”毛順義一邊說着,一邊手也沒有停,“不但帶了這個,我還帶了管子和瓶子,您要做虹吸引流嗎。”

顧若離驚喜的看着他,點了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揹着來了。方纔有個傷兵,肋骨斷了兩根傷了內臟成了血胸,不知道現在還活着沒有。”

“這個難說。”毛順義嘆了口氣,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看向顧若離,道:“顧大夫,你先治去這個傷兵吧,這裡有我們,只要不是大傷我們都能應付。”

顧若離沉默了一下,掀開簾子看向外面,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先將手中的事做完,戰還未歇。”

她說着,又有傷兵進來,她收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專心做事。

戰場上,依舊是血肉橫飛,一個個的人倒了下來去,隨即被擔架擡走,額森看着覺得有些奇怪,直到現在才發現,整個戰場上最多的是他的人的屍體。

他罵了一聲,一臉疑惑的道:“爲什麼都是我們人的屍體,他們的人呢,傷亡如何?”

“回王的話,我們雙方傷亡數差不多。但是他們一直有人在往後面擡人,來來去去至少有二十個隊,見着受傷的或者半死不活的就擡走,速度極快。”

那人說着,一臉的懵懂不解。

額森聞言一愣,視線在對方人羣中找,還真是讓他看見,有穿着白衣的士兵擡着擔架不停在馬蹄底下翻人的士兵,找到目標迅速臺上擔架,一路小跑到後面。

後面似乎有幾頂軍帳,因爲太遠看不清楚,他伸出手來,道:“千里眼拿來。”

隨即,手中多了一個只單筒的千里眼,他擱在眼上,就看到對面兩個軍帳前坐躺了數百多人至多,密密麻麻的,有女人在人羣裡來回的走動查看,他的千里眼一轉就落在一個帳子門口,看了半天沒有動靜,就在他快要收下來時,忽然一張臉刷的一下從軍帳中探了出來,落在他的視線內,那女子正一臉正色的和外面的走動的士兵說着話,那士兵立刻進去擡了個人出來,又送了一個傷兵進去。

額森倒吸了口氣,視線緊緊盯在那個幫忙打着簾子的女子身上。

一身的髒污和血跡,頭髮也不整齊,可是那張臉……讓他想到了草原上早晨的日出,中午的暖陽還有夜裡星空中最美的星星。

“這女人……”額森指着前面呢,“這……女人……給老子去查。”

他身邊有人驅馬過來,是方纔和他站在一起的年輕人,問道:“可汗,哪個女人。”

“隋景。”額森一直盯着捨不得拿下千里眼,直到那個女子放了簾子消失在後面,他纔回頭看着身邊的人,喝道:“給老子查,趙遠山帶來的女人是誰。”

隋景應是,道:“一個女人在軍營,應該很好查的,可汗放心,明天一早就有消息給你。”

額森又忍不住架着千里眼去看,可帳子前來人往,就是不見方纔那個女子的身影。

“趙遠山好福氣。”額森牙齒磨的咕吱咕吱響着,“居然帶着這麼漂亮的女人在這裡,看樣子還是個大夫!”

隋景也好奇,拿了過來看看,是看到了幾個姑娘,但是卻不覺得那幾個姑娘的容貌有什麼特別之處,他正要說話,忽然就看到左前方有動靜,猛然轉頭過去,隨即驚喝道:“可汗小心。”

就看到人羣中,趙勳站在馬背上,風吹着衣袍獵獵舞動,他的刀正插在馬蹄邊,手中拉着滿弓,冷冷的箭頭正對準了額森的眉心。

如同前一刻額森對準他一樣。

“慌什麼。”額森冷笑一聲,“還不知道美人貴姓,老子死不了。”

隋景應是,額森朝趙勳比了個下流的手勢,他不屑的笑着又低聲對隋景道:“傳令下去大軍撤退,休整三日,三日後再戰。”又道:“老子這次非弄死趙遠山。”

隋景應是而去。

額森也站在馬上,兩人隔着人上人海遠遠對視,額森來不及搭箭,手中的刀緊緊握着,趙勳的弓繃緊,他沉沉一笑手驟然而鬆。

就聽到那支箭發出破空之聲,徑直朝額森的射去。

有來有往,非常好。

額森擡刀去擋,就聽到叮咚一聲箭響在耳邊,他咧嘴驕傲一笑,可不等他笑擴大,就感覺手中的刀咯噔一聲斷裂,那支箭噗嗤一聲,釘在了他的鎖骨處。

額森一驚,戶口崩裂滲出血來,而鎖骨處的傷讓他腦中懵了一下,人隨即從馬背上栽了下來,他破口大罵將來攙扶他的人推開,抓了箭就要還擊,隋景一把拉住他,“可汗,先去療傷,這個仇早晚會報回來。”

額森看了一眼趙勳大喝一聲,丟了箭喊道:“撤!”隨即他翻身上馬,帶着人去衝陳達和顏顯的包圍圈。

“爺,追不追?”周錚迎過來,趙勳擺了擺手,道:“這一次他逃不掉,我們也就地休整。”他們傷亡不少,以他估計死傷至少六百到一千。

少了一千人,可不是小數。

“是!”鼓歇,虎賁營的人看着額森帶着自己的人催馬逃走,一個個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啐着道,“今天過癮,太過癮了。”

趙勳吩咐周錚:“點人,確認傷亡數。”

周錚應是,趙勳則策馬往後而去,他一直沒得空,此刻等他近了醫帳前才發現,這裡至少躺了近四百人……有人的已經治療過,而有的則躺在地上等着。

他目光一震難得的露出驚訝之色,孫刃已經迎了過來,回道:“回將軍,還有一百一十人未救治,顧大夫和閔大夫他們還在做事。”

“嗯。”趙勳翻身下馬,站在遠處看着,顧若離掀了簾子出來喊道:“將人擡出去,換下一個。”

隔壁,也是進進出出的換着人。

“縣主吃飯了嗎。”趙勳問道。

孫刃點頭,道:“方纔歡顏姑娘餵了她一個饅頭加幾塊肉,還得空喝了點水。”

還知道照顧自己,趙勳點了點頭轉身去做事。

夫妻二人都沒有歇下來,直到半夜,這一百一十人全部治完,顧若離洗了手喊了孫刃過來,迫不及待的道:“那個人呢,在哪裡。”

“在……在軍帳後面。”孫刃知道顧若離惦記着那個傷兵,“就是不知道還是不是活着的。”

顧若離管不了那麼多,立刻朝後面跑去,果然就看到那個斷了肋骨的傷兵正躺在地上,人已經面色慘白,呼吸羸弱,只剩下一口氣。

“孫刃,孫刃。”顧若離喊着,“把人擡進去,快點。”

孫刃應是喊了人過來擡起那人,顧若離又道:“歡顏點燈,多點幾盞。”

歡顏應是。

“毛大夫,把你的東西拿來,讓瑞珠去煮。”顧若離一邊說着,一邊跟着孫刃重新進軍帳,閔正興和齊戎正好出來,就看到有人被擡了進去,齊戎激動的要跟着去,閔正興問道:“是什麼傷?”

他看出來顧若離很激動臉上也是難掩的緊張。 ωωω◆ttкan◆¢ O

“就是我們回來時傷了肋骨的那個人。”齊戎道:“師……師父,我們去看看。”

真的要救嗎,這樣的傷根本沒有辦法救活,白費功夫啊。

心裡想着他還是忍不住跟着齊戎過去,站在牀邊上,就看着顧若離剪開傷兵的衣服,扶脈,確認肋骨的斷裂的地方,喊着道:“瑞珠,東西煮好沒有。”

“馬上。”瑞珠說着,飛快的將水倒掉將煮過的吊架和鉗子以及一應的手術用品拿了過來,顧若離臉色極其的嚴肅,抹着那人的肋骨,聲音發顫的道:“給我找個支架來。”

這裡哪有支架,孫刃將板車的底豎起來固定在牀邊,顧若離摸着肋骨擡頭看了一眼毛順義,“你幫我扶着他,麻藥纔下去他疼起來肯定要醒。”

“好……好。”毛順義很激動,他知道先帝的事,所以很理解顧若離此刻的心情。

顧若離拿刀隔開皮肉,找準了位置,將鉗子掐進肉裡,就聽到瑞珠啊的一聲驚叫,人瑟瑟發抖起來,歡顏扶着她道:“這是小手術,還沒開胸呢,你怕什麼。”

瑞珠臉色發白,撇過眼睛不敢看,手裡的托盤叮叮噹噹的搖着。

“我來。”白世英過去接過托盤,顧若離已經將第一根肋骨固定好,又拿了第二個鉗子,閔正興在一邊看着滿臉的震驚……

她居然用這樣的辦法固定肋骨,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顧若離做的事,更讓他吃驚。

他行醫一輩子,卻是頭一次見到。

顧若離在腹腔開了洞,插了管子進去,管子下面放着瓶子,他就聽到齊戎問道:“顧大夫,這樣做什麼。”

“引流。”顧若離道:“等明天看情況,如果血凝結了,再決定是不是要開胸。”

齊戎啊了一聲,張大了嘴巴,“開……開胸?”

開胸還能活嗎,齊戎忍不住回頭去看自己的師父,閔正興雖不如他這般情緒外露,可眼睛裡的震驚一點都不比他少。

“藥給我。”顧若離和瑞珠道,瑞珠立刻遞了一顆藥給他,顧若離拿了個小的漏洞塞在那人嘴裡,那人吞嚥不下去,她便用消毒藥清洗傷兵的鼻腔,然後插了細管將倒了進去。

全場很安靜,她號脈,擡頭看着所有人,道:“都去休息,這裡我來守着。”

她要親自守着,直到他醒過來。

“我陪你吧。”白世英道:“這一次,一定會沒事的。”

顧若離握着白世英的手,點了點頭,道:“嗯,一定會沒事的。”她話落,門外有個拄着柺杖的人顫巍巍的站在門口,大家擡頭去看,就看到那天斷腿的傷兵正站在門口,腿上還綁着紗布,臉色也極其的蒼白,“顧大夫,有沒有事讓我做的?”

他腿斷了,再也不能上戰場殺敵了。

“你快去休息。”顧若離道:“你現在將自己的傷養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那人頓了一刻,點了點頭,由人扶着走了。

閔正興回頭去看,此時此刻他已經說不出話來,齊戎就小聲道:“師父,說不定這個人真的能活。”

要是以前他就算親眼看到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傷能活,內出血啊……可是現在,他已經不確定了。

毛順義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天色漸亮,周錚找到正盤腿打坐休息的趙勳,回道:“爺,此戰瓦剌人死六百,受傷的情況不知道。”

“嗯。”趙勳回頭問道:“我們呢。”

周錚就笑了起來,嘿嘿的道:“我們只死了二百一十二人,傷了四百二十四!”這簡直是不敢相信的事,以往從來沒有過。

趙勳猛然睜開眼睛,重複道:“兩百人?”

周錚拼命的點着頭。

趙勳突然站了起來,看着醫帳的方向飛快的走了過去,他的嬌嬌就是不同尋常,簡直就是他的福音!

這一仗,勝負已分。

不是因爲他們比瓦剌人更勇猛,而是因爲他們有一個絕好的軍醫。

刷的一下掀開簾子,顧若離和白世英正在一起說着話,他也不管猛然上前去,將顧若離撈了過來,一把抱了一個滿懷。

顧若離一驚,回抱着他低聲道:“怎麼了,受傷了,還是死傷比較多?”又道:“你別難過。”

“不是。”趙勳鬆開她,當着白世英的面啪嗒一聲親了她一口,“媳婦兒,你太厲害了。”

顧若離摸着臉看了一眼正要避開出去的白世英,滿臉通紅,捶着他道:“白姐姐還在呢,你注意影響。”

“怕什麼。”趙勳鬆開她,喊道白世英,白世英停下來看着他,就見趙勳朝她拱手,道:“此番,白姑娘辛苦了。”

白世英一愣,隨即笑了笑,道:“都是和幾位大夫在忙,我沒做什麼。”便出了門。

顧若離奇怪的看着趙勳,問道:“到底怎麼了,你一驚一乍的。”

他將情況和她說了一遍,顧若離沒有比對,只覺得死了兩百人已經是很多了,可看趙勳的臉色她無話可說,道:“外面傷的比較多,等養好,需要些時間。”

“已經很好。”趙勳很激動,以前受傷必然會死的,現在卻被帶回來救活了,以前受傷可能會死的,現在更是休息幾天又能拿刀。

以前他不覺得軍醫有多重要,一個軍營重要的還是士氣,虎賁營能有今天不是靠軍醫救命的,而是靠他們手中的刀,一次次殺伐出來的血路,闖出來的聲名。

現在,有姑娘在,他才意識到,有一個好的大夫在,能挽回多少的損失。

顧若離失笑,也有話和他說,“七爺,我遇到和先帝一樣的傷勢了。”

趙勳面色微變。

025 相詢006 醫術033 相處143 無解114 疏離280 脫身112 相處175 故人170 無常010 等候028 人質005 醫德170 無常127 想你286 外合045 出山300 青春274 生死295 人情214 赴宴118 分別040 賠罪161 魂散048 診金066 見遇019 隱情038 防己010 等候004 良善110 擾亂142 聚離117 慶陽260 青梅142 聚離190 生養251 月子023 主動190 生養094 亂相090 消息177 開幕234 隨徵224 糾葛079 後悔278 辛苦300 青春281 閒暇049 楊府288 絕路064 恩義257 懊悔158 軌道019 隱情175 故人113 衝撞026 突發130 起落021 大夫061 見識295 人情282 準備035 分歧050 熟人062 丟臉051 問診150 輪盤115 不同162 謀劃077 開業252 運籌158 軌道052 謙和050 熟人286 外合211 暫別083 陷害226 殘愛083 陷害209 末路221 保靖043 反將260 青梅221 保靖094 亂相072 怪病142 聚離045 出山301 問心205 非友091 病態023 主動266 進退232 懲罰006 醫術057 驚詫096 相見270 行軍231 職業244 故交173 當歸
025 相詢006 醫術033 相處143 無解114 疏離280 脫身112 相處175 故人170 無常010 等候028 人質005 醫德170 無常127 想你286 外合045 出山300 青春274 生死295 人情214 赴宴118 分別040 賠罪161 魂散048 診金066 見遇019 隱情038 防己010 等候004 良善110 擾亂142 聚離117 慶陽260 青梅142 聚離190 生養251 月子023 主動190 生養094 亂相090 消息177 開幕234 隨徵224 糾葛079 後悔278 辛苦300 青春281 閒暇049 楊府288 絕路064 恩義257 懊悔158 軌道019 隱情175 故人113 衝撞026 突發130 起落021 大夫061 見識295 人情282 準備035 分歧050 熟人062 丟臉051 問診150 輪盤115 不同162 謀劃077 開業252 運籌158 軌道052 謙和050 熟人286 外合211 暫別083 陷害226 殘愛083 陷害209 末路221 保靖043 反將260 青梅221 保靖094 亂相072 怪病142 聚離045 出山301 問心205 非友091 病態023 主動266 進退232 懲罰006 醫術057 驚詫096 相見270 行軍231 職業244 故交173 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