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進城

“周錚!”曹駿嘹亮的嗓音,手起刀落的砍着人,“你個王八兒子,你怎麼纔來。”

周錚離的他很遠,在鼓聲和亂糟糟的打鬥聲中,還是把對方的話聽的很清楚,他也啐了一口,滿臉的風雪,“早出來能攔到他們嗎。再說,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居然怕了,也好意思做總兵,你給老子滾下來。”

曹駿衝着他呸了一聲,“誰怕了,我就從來沒怕過。”話落,他殺的越發的起勁兒,朝衆人喊道:“兄弟們,滅了這羣人,晚上進城老子請客。”

“將軍,這可您說的。”大家鬨笑着,將趙樑闕用來夾擊的八千人像趕鴨子一樣的攏在了最中間,刀起刀落如同在地裡收大白菜。

顏顯策馬到周錚這裡來,喊道:“你留一半給我們,剩下的人你帶走去支援你們爺。”

“爺說了,先清了這邊。”周錚嘿嘿一笑,道:“這裡很快的。”

顏顯哈哈一笑,就在一刻鐘前他還是抱着必死的心,只懊悔沒有給崔婧容留一封信,至少要在死前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可是一刻鐘後,情形就變了,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沒有時間讓他激動,若不然他真想此刻坐下來,喝一杯酒,或罪或哭,發泄一下此刻心中的情緒。

“老子告訴你們。”曹駿在那邊吆喝,“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們之間還有許多人,以前都是老子的兵。”曹駿看着剩下的幾千人,且越來越少的人喊道:“你們跟着趙樑闕,就是謀反,現在放下兵器投降,老子保證讓你們哪裡來的回哪裡去,絕對不追究你們今天的事,要不然,你們今天一個都活不了。”

他指着周錚,指着穿着銀色鎧甲的虎賁軍,“你們看看,他們也是八千,可卻是大周最強的虎賁軍。你們掂量掂量,你們打的過嗎。”

那些兵明顯遲疑了下來。

“趙樑闕謀反,你們也跟着謀反,知道什麼罪名嗎。”曹駿喊着,其中有個遊擊將軍回擊道:“你不要騙我們,我們得罪了鎮國將軍,他不可能留我們。你說的不算。”

“你找死。”曹駿氣的不得了,“不要和他們廢話,殺了,都殺了!”

周錚哈哈大笑,和曹駿道:“我就說你可以把總兵的職位辭了,跟着我後面常隨吧,以你的能力還是能勝任的。”

曹駿氣的瞪眼。

“你們說的是真的。”方纔那個遊擊將軍被人踹了一腳又爬了起來,盯着他們三人等回話,曹駿懶得廢話,周錚正殺的起勁兒,唯獨顏顯頷首道:“趙將軍整頓軍務時,也是有獎有罰。你做錯了當然要罰,可你若做對了,他什麼時候苛刻過你們。”

顏顯話落擺了擺手,這邊戰事停頓下來,被包圍的人縮在中間,來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不過一刻鐘而已就變成了喪家之犬,瑟縮着生怕下一個死的是自己。

在趙遠山虎賁營面前,他們所有的反抗都變的毫無意義。

“好……好。”忽然有人喊道:“我……我們投降。”

城牆上,趙樑闕拿着千里眼看着,就看到那邊忽然就停下來不打了,他喊霍繁簍,“小霍,你看他們。”

“怎麼了。”霍繁簍回頭看着,就看見遠處的戰場忽然平靜下來,兩方的兵都停了下來,一切好像靜止了一樣,“他們投降了。”

啪嗒一聲,趙樑闕砸了手裡的千里眼,氣的他臉色發紫,整個人都在抖。

“這般廢物。”他惡狠狠的道:“留着他們何用,這才上戰場就被打的投降了。”

霍繁簍倒是不意外,淡淡的道:“郡王,他們畢竟不是您的兵。”

趙樑闕一愣回頭看着霍繁簍,隨即蹙眉道:“你什麼意思。”

“我在說韓鶴山。”霍繁簍用下巴點了點頭城樓下,就看到韓鶴山和趙勳就打在一起,兩人也是停下來馬來,好像在說話,又好像沒有說,“他們在做什麼。”

“聊天啊。”霍繁簍趴在城牆上往下看,“看樣子,認識的啊。”

趙樑闕頓時眯起了眼睛,很顯然,此時此刻他開始相信霍繁簍的話了。

“說不定一會兒,韓鶴山也會帶着人反衝回來。”霍繁簍輕描淡寫的道:“郡王,您還是先回宮裡吧。”

都到這個地步了,趙樑闕怎麼可能放棄,而且,他也放棄不了,他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了。

“來人。”他喊了侍衛過來,吩咐道:“告訴韓鶴山,這一仗若贏了,鎮國將軍就是他的。”

來人眼睛一亮,頓時應是跑下了城樓。

“小霍。”趙樑闕道:“讓你回來不是給我分析誰是內應是叛徒,我要讓你給我出謀劃策,是要讓你領兵和趙遠山決一死戰。”

霍繁簍點了點頭,“我正在想呢。”

趙樑闕很奇怪的打量了一眼霍繁簍,覺得霍繁簍這幾天說話陰陽怪氣的,問道:“你……是不是對本王有不滿的地方?”

因爲韓鶴山的事,霍繁簍確實直接表現過牴觸和厭惡的情緒。

“沒有,沒有。”霍繁簍一口否決了,“郡王您想多了!”

趙樑闕又打量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回頭去吩咐手下的人事情,袁偉昌和宋己站在一邊,頭上的汗猶如三伏天似的,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城樓下,韓鶴山戒備的看着趙勳,咬牙切齒的道:“那又如何,這天下遲早是郡王的。”

趙勳懶得和他廢話,提刀拍馬,韓鶴山瞳孔一縮人迅速往後躲了幾步,險險避開趙勳手裡的刀,但是一縷頭髮生生被他削了下來……

趙樑闕的兵節節敗退,原是一干豪氣的衝出來決一死戰,打到現在他們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因爲虎賁營的救援,趙勳這裡的士氣更旺,兩萬人逼着三萬人無路可走。

這也是史上絕無僅有的。

“將軍……將軍啊!”忽然,一片有人站在馬車的車轅上搖臂吶喊,“我好想你啊。”

趙勳間隙掃了一眼,就看到吳孝之站在車上堆着一臉的笑正揮着手,一身純白的直白故意打扮成仙風道骨的樣子,不過,一年多沒見他的頭髮到是花白了不少,他頷首道:“去後面待着去。”

“好叻!”吳孝之應着,“老夫去找縣主去,老夫也想縣主啊。”

他一路從京城到嶺南,從嶺南趕回京城,路上還要躲着藏着,吃沒吃好,睡也不敢睡客棧,可真是比黃連還苦……

“嗯。”趙勳嗯了一聲,也不管吳孝之聽得見,聽不見……吳孝之催着車伕往後走,就見他馬車的車壁上叮叮噹噹的響着,一會兒功夫馬車就成了刺蝟一般。

他也不驚,那褥墊擋着腦袋縮在車裡往後面去,忽然馬車就和一匹馬撞在了一起,吳孝之哎呀一聲爬了下來,就聽到外頭有人笑呵呵的道:“對不住啊,我生手!”

“嘿!”吳孝之眼睛一亮刷的一下掀開簾子,“張丙中。”

張丙中一愣看向吳孝之,就指着他,“你……你……老頭兒,好久不見啊。”

“誰老頭。”吳孝之臉一沉,“你不是縣主的徒弟嗎,在這裡做什麼。”

張丙中嘿嘿笑着,一身的髒污和血跡,“剛纔我以爲我們要輸了呢,心想做大夫也沒有用了,就拿着刀也來了。”

“然後呢,殺人了嗎。”吳孝之問道,張丙中一副當然了的表情,“我殺了好幾個。”

他是跟在別人後面補刀,瞧着沒死透的就衝上去補一刀。

吳孝之一眼就看出來他的心思,笑眯眯的道:“走吧,現在這裡用不着你這樣的大夫了,快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我正要回去呢。”張丙中喊着齊戎,“齊大夫,回去嘍。”

齊戎遠遠的擡頭應了一聲,道:“知道了,來了!”

張丙中回頭看了一眼,喊殺聲中,趙勳的人開始搭梯子,架着木樁開始撞城門,京城的城門不好撞開着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隻要是門,一次不成十次不成,百次之後總有成的時候。

韓鶴山帶着人攔着,趙勳踏着人的肩膀落在木樁上,木樁撞開阻攔的人羣,轟的一聲砸在了城門上,秦大同道:“要不,撞城牆。”

“城牆不行。”趙勳回道:“這裡的城牆你撞不開。”

忽然,有人自側面衝了過來,去砍推着木樁的士兵,趙勳目光一厲反身後下,將那人踹到在地,隨即刀刃一劃那人頸口的血噴濺了出來,他踏着數層的屍體,穩穩站着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對面的人。

不會兒功夫,他四周就被人包圍起來。

就在這是,京城上空又傳來那道歌聲,迴盪着讓着修羅場一般的戰場顯得越發的血腥殘暴,吧知道是誰在哭,風吹着哭聲像是冬夜山裡孤寂的風,嗚嗚咽咽的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又極度的惆悵。

他們打仗是爲了什麼,目的是什麼。

此時此刻他們連誰是逆賊都不清楚,怎麼就打成了這樣……昔日的朋友,兄弟就冷冰冰的躺在自己腳邊,丟了性命,而下一個就會他們自己。

保家衛國,他們在保家嗎,他們是在衛國嗎。

趙勳擡頭,看向城樓上,趙樑闕露出的半個腦袋,還有那雙陰鬱的眼睛,他淡淡一笑彎弓搭箭,對着趙樑闕的方向便射了過去。

趙樑闕嚇的蹲下來驚出一身冷汗來,霍繁簍在一邊道:“郡王莫怕,距離太遠他就是大力神轉世,也射不上來。”

“嗯。”趙樑闕驚覺自己丟了風度,忙咳嗽了一聲,看向趙勳。

趙勳舞着刀身姿猶如游龍一般,他派出去的三萬人,此時此刻只剩下一半人不到,從攻打變成了防守……不等他心痛此時此刻下面的情況,就聽到一陣陣的馬蹄聲傳來,隨即他身邊的常隨就喊道:“郡王,虎賁營來了。”

趙樑闕擡頭看去,就看到那邊的戰場已經徹底停歇下來,他的兵都被原地反捆在地上躺着的,而虎賁營已經徹底騰出手來,朝這邊衝了過來。

“爺!”周錚喊着,胡立馬速極快,“爺,我們來了!”

趙勳回頭去看,點了點頭,道:“辛苦了。”

“我們終於可以痛快打一仗了。”周錚笑着,趕到趙勳前面,“爺,您去休息,這裡交給我們。”

趙勳停下來看着周錚,又看看胡立,道:“這裡交給你們,我去攻城!”

“好。”周錚大喝一聲,“駕!”就衝了出去。

趙勳一拍馬,喊道:“衝!”

他很少這樣吆喝,所以他猛然出聲驚了大家一跳,隨即一個個都更加興奮起來,就聽到他接着道:“進城,曹駿請你們吃酒!”

“哈哈。”衆人大笑,迴應着道:“爺,我們要將他喝的找不着娘。”

趙勳頷首,道:“儘管喝。”

大笑聲中,哭喊聲中,馬蹄聲中,砰的一聲巨響,木樁撞在了城門上。

城中,百姓的歌聲再次響了起來,“兒郎們,你等殺敵不是保家衛國,而是助紂爲孽,天理不容!”

“兒郎們,只有活着才能看清這世間的險惡,只有活着,才能享受世間的美好……投降投降吧,只有趙將軍,只有朝廷纔是你們值得去死,值得依賴的。”

歌聲哀怨痛徹,婉轉着飄蕩着進入每個人的耳朵,其中還有女聲,低低的哭訴着,喊着,“兒啊,我的兒……我生你養你不是讓你墮入阿鼻地獄,我是讓你安穩活着,爲娘心疼啊。”

女子的聲音沙啞,帶着哭腔,就好像自己的娘在遠處召喚着自己,包含了熱淚等着他們回家。

“趙將軍!”忽然,不知從哪裡有人問道:“你是不是叛賊!”

趙勳手中的動作一頓,掃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目光輕蔑……他要想解釋,當初來京城時就會打了旗號,可是這樣的解釋有什麼意義。

只會去和趙樑闕爭的面紅耳赤,好像兩個跳樑小醜。

這世上,右眼有腦子會相信他的人,自然就會相信。

沒有質疑,也不用回答。

“當然不是。”就在這是,趙安申站了起來,他穿着一件破舊的直裰,收拾的一點都不乾淨,比街上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可是他這麼站着就有一股俯瞰天下的君主之矜貴,“我七叔是爲了天下百姓,爲了救我父皇而來京城勤王的。”

他話落,衆人這才從他話中聽出來,他是太子趙安申。

“是他。”趙安申指着城牆上,“是他關了我的父親,還想逼死我們兄弟姐妹,禍亂朝綱,是他,他纔是逆賊!”

太子的指責無異於是此刻最強大的力量……城中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句話,如同迴應和驗證一般,“兒郎們,你等殺敵不是保家衛國,而是助紂爲孽,天理不容!”

趙勳掃過衆人,視線落在趙安申面前,趙安申朝着他笑笑,眼睛裡滿是堅定。

這場戰爭他什麼都沒有做,此時此刻他很想做點什麼。

身爲太子,他也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好讓天下人知道,大周不是沒有將來。

至少,有他!

“太子!”如同諷刺一般,趙樑闕看着指着趙安申,牙齒氣的咯咯響着,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他不能當着別人的面對趙安申怎麼樣,因爲他是忠誠,他在殺叛賊啊……

遠處,顧若離和吳孝之站在軍帳之外,吳孝之哈哈笑着,道:“太子不錯,是可塑之才。”這個時候,知道站出來證明自己。

“孫刃。”顧若離指着趙安申,回頭看着孫刃,“箭呢!”

孫刃一愣,吳孝之也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吳孝之拍手道:“對,孫刃快去!”

“是!”孫刃領命,騎馬快速衝了出去,趕去趙安申的前面,哪裡聚集了許多人,分不清敵我,就在這萬籟俱寂的一瞬間,他彎弓搭箭朝着趙安申射了過去……

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那支箭呼嘯着,就在離趙安申不過半尺的距離,趙勳飛身而上擋住了箭,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誰?!”誰射的這一箭,韓鶴山急於撇清,可是衆人的視線還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身上,包括他自己的兵,質疑,落實,肯定,嘲諷……一瞬間涌了過來。

有人喊道:“原來闕郡王纔是逆賊!”

是,迫不及待的殺太子,他不是逆賊,誰又是呢。

孫刃極快的隱匿在人羣中。

轟的一聲響,木樁再次撞在了城門上,好像驚醒了衆人一般,哐當、哐當、的聲響中,有人丟了手中的刀,抱頭蹲在了地上,韓鶴山看着大怒上前去就是一刀,“蠢貨!”

他這一刀落,隨即就聽到接二連三的兵器落地聲,周錚大喝一聲,“韓鶴山,拿命來!”話落,拍馬就衝了過去。

趙安申接着喊話道:“我是大周的太子,我回來了,我來救我的父皇,你們速速打開城門。我向你們保證,不會傷你們一分,以前你們做什麼,以後還做什麼,以後你們是誰,以後你們還是誰。”

趙勳指了指城門,那些扛着木樁推着車的人,又接着轟然撞了上去。

鐵質的城門,在猛烈的撞擊下,四周簌簌的落着灰塵,中間凹進了一塊,門栓在門後打轉……

一次!

兩次!

三次!

不斷的聲響中,城中傳來燥亂生,不知多少次後,城門轟然一聲倒了下去。

洞開的門,門外一張張興奮雀躍的臉,門內一副副驚呆茫然無措的面孔,兩相對望,趙勳道:“進城!”

“進城。”他拍馬在前,無數人跟在後面,門內的兵嚇的丟了兵器抱頭貼在牆上一動也不敢動,城中原本堵着路的百姓一看這情形,頓時歡呼起來,“趙將軍,趙將軍進城了。”

“贏了,贏了,趙將軍贏了!”

“趙將軍回來了。”

潮水般的歡呼聲,他們將路讓開,趙勳如電一般帶着人往皇城方向而去,秦大同則上了城樓,將一干人全部捆好丟在一起,但卻沒有了趙樑闕和霍繁簍的影子,他回頭吩咐道:“派人接手九城,讓百姓搜查家中每一處,若有人私匿逃犯,格殺勿論!”

屬下抱拳應是,快馬而去。

韓鶴山猛然擡頭去看,城樓上已經沒有了趙樑闕,他忽然明白了霍繁簍的意思……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出來迎戰,因爲他知道,這一仗必輸無疑。

霍繁簍逃走了是吧,而留了他這裡等死。

不等他想明白,周錚的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怒道:“成王敗寇,要殺要剮隨便。”

“好!”周錚嘿嘿一笑,擡手就是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人的脖子很硬,要是用力不夠就會連着那麼一些,疼痛已經無法來形容此刻的感受,韓鶴山瞪大了眼睛徐徐到底,周錚咳嗽了一聲,道:“刀捲刃了,我該磨磨刀了。”

韓鶴山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城中,楊清輝和崔巖對視一眼,兩人雙雙鬆了口氣,此時此刻才發現自己脫了力,連腳步都邁不開。

“倓鬆。”崔巖笑着道:“是不是贏了,趙遠山進城了是不是?”

楊清輝頷首,道:“去皇城了,只要抓到了趙樑闕,此事就了了。”

“他逃不掉的。”崔巖笑着道:“天下之大,但卻沒有他趙樑闕的棲身之所。”

楊清輝點了點頭,笑着道:“回去歇着吧,明日還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們呢。”

“好。”崔巖扶着牆笑走了幾步,外面碰到了許多的熟人,大家也不說話,紛紛抱拳拱手,各自錯身而過,卻都是腳步輕快。

皇城中,趙勳撞開了城門,帶着人直衝入宮中,乾清宮內亂糟糟的,碎掉的瓷器,落地的布帛,灑落的首飾……還有如同老鼠一般,卷着錢財準備逃走的女官和內侍。

趙勳擡手指了指,隨着他的人應是,也不多說什麼,見着有人逃走的,上去便是一刀,讓人清理屍體堆放在牆角。

如同幾年前他們進宮時一樣。

趙勳徑直踢開了宮門,宮內和宮外截然不同,一下子安靜下來,幾個內侍縮着跪在牆角不敢動,連頭都不敢擡,他掃了幾人一眼,立刻就有人擡頭飛快的朝裡頭指了指。

趙勳眯了眯眼睛,大步進入殿內,就看到被人捆着的掉在屋頂半空的趙凌。

趙凌穿着一件墨黑的破舊的皺巴巴的袍子,鬍子攏在下巴上,一雙眼睛渾濁不堪,他死死的盯着趙勳,渾身開始顫抖。

“遠山!”趙凌哽咽着,“遠山,救我。”

趙勳凝眉拋了手裡的刀,繩子隔斷趙凌摔落在地上,秦大同上前去解開了繩索,趙凌嚎啕大哭,“遠山,你快去抓闕郡王,不能讓他逃走了。”

趙勳沒有說話靜靜看着他,立在殿的正中央。

“遠山。”趙凌半趴在地上,撐着坐起來眼巴巴的看着趙勳抹着眼淚,“遠山,朕錯了……朕當時不該一時鬼迷心竅聽信了奸人的話,朕不該不信你。我們是二十多年的兄弟,在朕心中沒有人比你重要。”

趙勳依舊沒有接話,趙凌看着心頭直跳,他膝行着爬了過來,秦大同看着揮了揮手讓殿中的人退了下去半關了門,趙凌跪在趙勳的腳邊,“哥哥錯了,真的,哥哥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哥哥吧。”

“你不知道,沈橙玉那個賤人也是趙樑闕的,霍繁簍也是趙樑闕安排的,還有……還有成一,還有……還有許多許多人都他安排好的。”趙凌抹着眼淚,“都怪他們迷惑了我的心智,讓我做出那些事情。”

“真的,真的,你原諒我吧。”趙凌哭着,鬍子上滿是眼淚和鼻涕,“以後我只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再也不會和你搶那些東西了。”

他停下來看着趙勳,腦子裡飛快的轉着,在想着他還恩給你說什麼樣的,還能做出什麼樣子的努力,才能讓趙勳原諒他,不計前嫌。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趙勳往後退了一步,看着他問道:“先帝當年的罌粟,你可知道?”

“啊?”趙凌一愣,頓時搖着頭,“不……不知道。”

趙勳抿脣道:“趙正卿參與其中,你如何毫不知情……”他頓了頓又問道:“太皇太后生病那次,你知道多少。”

趙凌的目光閃了閃,搖着頭,“那都是沈橙玉那賤人做的,和我無關,真的!”

趙勳微微頷首。

趙凌眼睛一亮,“遠山,你相信我對不對。我雖然蠢笨可是心從來都是善良的,你以前就是這麼說我的對吧。”又道:“遠山……”

他的話沒有說完,趙勳一眼都沒有看他,打開了殿門對秦大同道:“聖上病重,你留着人在這裡守着,等縣主進宮後親來親自給他醫治。”

“是!”秦大同應是,趙勳往外走邊走邊道:“請太子伺候。”

趙凌的事,他要讓趙安申親自去辦,弒父還是囚禁,要讓他這個兒子親自操刀。

“遠山,你聽我說啊,遠山……”趙凌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

秦大同攔住趙凌,點頭和趙勳應是。

趙勳帶着人出去,吩咐道:“搜宮。”

衆人應是,開始分散開來,將所有人宮人集中趕出來,趙凌的幾個妃子都已經死的死,散的散……兩刻鐘後,全宮都被搜了一遍,城外也來回報,沒有看到霍繁簍和趙樑闕的身影。

兩個人就這樣消失了。

趙勳負手而立,靜靜看着高低錯落的宮殿,又回頭看了一眼乾清宮,轉身就朝東面而去,顏顯問道:“去哪邊?”

“延禧宮。”趙勳道。

趙安申從城門口被人擁護着進了京城,暌違了近一年的京城,他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進來,街道,鋪面都和以前不再一樣,看着熟悉卻又處處透着陌生……

韓苗苗在一邊催着他,“你快點,我要去找樑歡了。”

“你……你去吧。”趙安申道:“我要去看看我大妹,她還在順天府。”他剛纔問過了,大公主還在牢裡,“我還要去宮裡,去見父皇和母后。”

不知道趙凌和方櫻還好不好。

好的是,趙樑闕珍惜羽毛不敢大開殺戒,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人,要不然城中的勳貴包括方櫻可能都要性命不保了。

“那你去找大公主。”韓苗苗道:“我去找樑歡。”

趙安申點了點頭站在遠處,就看到韓苗苗如同一隻雀躍的小鳥,跳上了馬背一拍馬吆喝了一聲,如箭一般衝了出去,隨着噠噠的馬蹄聲,她消失在街邊。

趙安申笑笑,帶着人去了順天府,大公主站在牢房內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喊道:“太子?”

“大妹。”趙安申迫不及待的開了門,大公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撲在他懷裡,“大哥,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害怕。”

趙安申拍着她的肩膀,柔聲道:“沒事了,哥哥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你受苦了。”

大公主點着頭拼命的哭着,方朝生走過來行了禮,問道:“太子,趙樑闕如何,是生是死?”

“逃走了。”趙安申道:“城中和皇宮七叔都在派人找。”

方朝生點頭,沉了臉道:“延禧宮……他一定在延禧宮中。”

趙安申臉色微變,因爲延禧宮是當年宋太妃住的宮殿,自她以後延禧宮就一直空關着的。

“他逃不走的!”趙安申拍了拍大公主,“你和祖父先回家去,我要去宮中,等我處理好事情再派人來接你。”

大公主點着頭應是,趙安申又問道:“二弟呢。”

“我也不知道。”大公主搖着頭,“我被抓出來時他還在宮裡,現在不知道了。”

趙安申頷首,道:“我知道了。”話落又和方朝生拱了拱手,“有勞祖父照顧大公主。”

方朝生頷首應是,

趙安申大步出了門,騎馬往皇城而去……

不管怎麼樣,先抓到了趙樑闕再說。

------題外話------

錯別字我都是第二天改,o(╯□╰)o…。明天又是週末啦,我可能還是更的比較遲,先和大家說一聲哈…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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