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陷害

“你去看看。”方朝陽按着要出去的顧若離,凝眉對李媽媽道,“問清楚了。”

顧若離看着方朝陽,不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是找她的,她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李媽媽看了眼還沒有明白的顧若離,應了一聲出了門去。

三小姐自小離了郡主這個母親,身邊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婦人教養,雖是聰明乖巧的,可到底不比尋常姑娘家仔細……

女紅廚藝不會,就連內宅裡的事情她也是懵懂不知。

如果有人教,哪怕尋常和婦人接觸的多點,也絕不會這樣。

李媽媽心疼的嘆了口氣,出了門。

“你既然不認識姓張的,那就問清楚了再去見。”方朝陽放了茶盅,“並不失禮。”

“嗯。”顧若離順勢坐下來,想不到會是什麼人,她來京城除了建安伯府的人,就是戴二爺了吧。

可戴二爺也不知道她就住在建安伯府。

旁人也想不到去查她,因爲作爲霍大夫,她的來歷是一目瞭然的,根本不需要去查證什麼。

她沒有過多的心思去想這個姓張的是什麼人,便道:“趙公子的死訊傳回來,榮王妃是什麼反應?”她很想知道,榮王妃用婚事逼趙勳露面,卻得到他的死訊。

她會是什麼反應。

“你太小看她了。”方朝陽揉着額頭,冷笑着道,“她若真疼惜這個兒子,當年他們兄弟二人鬧騰,她就不會把趙遠山送走,一連三年不讓他回京了。”

居然有這種事?顧若離很驚訝:“趙公子不是榮王妃親生的嗎?”

“親生的又如何。”方朝陽又端着茶盅起來喝着,察覺裡頭沒了水,便自己添了一盅,“她有長子繼承爵位,次子如何,對她來說並無多大的影響。”

顧若離愕然,尋常人家都是寵慣着次子的,榮王妃卻是反過來了。

就是因爲爵位穩固,所以她就偏袒着嗎?

這樣的偏袒是因爲爵位,還是她真的偏心長子?

“趙遠山倒也是爭氣。”方朝陽漫不經心的喝着茶,“自己折騰來折騰去,居然讓他封了驍勇將軍。”在外頭,別人提起榮王世子趙政,知道的沒有幾個,可說起驍勇將軍,卻無人不知。

顧若離嘆了口氣,想到趙勳的樣子,心裡七上八下的。

卻不相信,趙勳真的死了。

他這樣的人,就算死也應該拉一羣人墊背陪着死纔對,而不是這樣寂寂無聲的沒了。

“郡主。”秋香進來,臉色尷尬的看了眼顧若離,支支吾吾的道,“李媽媽將那位姓張的少年……綁起來了。”

顧若離一愣,方朝陽就冷笑道:“讓崔安好好問問,要是不說就滅了口,也好讓有心人長點記性!”

“可是……”秋香又道,“那個少年說他家裡有三小姐的信物,要是他死了,他家裡人就會拿着信物去報官,讓我們償命。”

方朝陽聽着眼睛就眯了起來,面色漸冷。

顧若離微怔,出了什麼事,這就把人綁起來了?

少年拿的什麼信物?

她忽然明白過來,這個人根本就是來者不善。

難怪李媽媽剛纔那樣看她,她確實沒有往這事上想,只當是仇人尋仇,或者是找錯了人。

她不曾和建安伯府的人一起出去走動過,所以不會有人來在這裡找她。

原來,是有男子拿着所謂的信物,高調張揚的找她,並不爲找她,只是想昭告旁人,她作風不正,讓她聲名狼藉。

所以,她想不起來這位姓張的少年是誰,因爲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顧若離不禁失笑,問道:“他說他手裡有我的信物,說了是什麼東西?”

對方既然咬定是她的東西,那必然就是她常用的,能讓人一眼認定是她的,否則,隨便拿一方帕子,一根簪子,誰知道那是誰的。

“是……是您以前一直掛在身上的荷包。”秋香說着,朝顧若離腰間看去,她腰上那個舊荷包已經不在了,如今配着的是個新的。

顧若離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間,頓時明白過來,喊道:“雪盞。”

“三小姐。”歡顏進了門,她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上,“雪盞回院子裡去了,一會兒就來。”

她們在門外已經聽到了,雪盞嚇的雙腳發軟,瘋了似的跑回去找顧若離讓她收着的那個舊荷包。

“拖出去。”方朝陽凝眉着,看死人一樣掃了眼歡顏,對秋香道,“將三小姐院子裡的人悉數發賣了,留着何用。”

一個院子都看不住,留着何用。

“郡主。”歡顏軟倒在地上,哀求的看着顧若離,“三小姐……”

顧若離皺眉,攔着秋香,護着歡顏道:“是別人上門來找事,我們還是先將事情弄清楚再說吧。”又道,“你打賣了她們,我房裡還要再進人,比起她們豈不是更加不如。”

方朝陽不悅的看着她,秋香暗自抹汗,心裡也害怕的不得了。

聽三小姐的意思,怕是這個荷包是被人偷了的。

按照郡主的脾氣,她們這裡外的丫頭,恐怕一個都跑不了。

自己院子裡的東西,居然讓別人偷去了。

是他們的失職。

奇怪的是,方朝陽沒有斥責,茶盅咯噔一聲放在炕几上,冷着臉望着秋香道:“去和崔安說一聲,帶着人去少年家中,找不到荷包,就悉數將人綁回來!”

秋香點着頭應是,匆匆跑了出去。

顧若離鬆了口氣,心裡卻也不舒服,她回頭看着歡顏,問道:“東西不是鎖在箱子裡的嗎,藥匙只有雪盞和你有,怎麼會丟了。”

“奴婢也不知道。”歡顏嚇哭了,抹着眼淚道,“前兩天奴婢看着還在的。”

顧若離若有所思。

家裡不可能有外人進來,尤其是正院裡,能進去的只有是家裡人。

會是誰?

顧若離拉歡顏起來,低聲道:“先別急着哭,回去仔細查查,近日都有哪些人進過我房裡,還少了什麼東西,都清理一遍。”

“是。奴婢這就去。”歡顏說着往外走,正好與雪盞撞上,後者臉色發白的站在門口,絕望的看着顧若離,噗通一聲跪下來,“郡主,三小姐,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的錯。”

“行了。”方朝陽不耐煩的道,“你們三小姐已經替你們求過情了,有什麼事忙什麼事去,別在我這裡哭哭啼啼的。”

雪盞猛然擡起頭來看着顧若離,顧若離和她點了點頭:“去和歡顏清理一遍我房裡的東西,看看還少了什麼。”

“是!”雪盞被歡顏扶着起來,出了暖閣。

方朝陽就看着顧若離,問道:“你說,怎麼辦?”

“先把人扣了。”顧若離道,“事情是因我起的,我去看看,此人到底想幹什麼。”

方朝陽就讚賞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慌沒有怕,也不會一味的發善心,便道:“一起吧,正好閒着無事做。”

“哦。”顧若離奇怪的看她一眼,和她一起去了外院,回事處的後院耳房隔壁空着的,兩個人徑直進了門,隔着一道不厚的牆,開着窗戶,他們能很清楚的聽到隔壁的說話聲。

“找表小姐,你也配認識我們表小姐。說,誰指使你來的。”崔安怒斥着,一巴掌拍的桌子吭吭的響。

少年的聲音有點尖利,但口齒不清,說話時像是牙疼似的,嘶嘶的吸着氣:“我說了,我和你們表小姐情投意合,那個荷包就是她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我今天上門就是提親的,求你們夫人成全我和表小姐。”

“呸!”李媽媽喝完一聲,上去就是一巴掌,“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你再說一句,就將你一嘴的牙都撬了。”

那少年一副不怕死的樣子,硬聲回道:“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拆開我和表小姐,這輩子她非我不嫁,我非他不娶!”

李媽媽氣的發抖,指着少年和崔安道:“楞看着做什麼,給我打,打死這個沒臉沒皮的。”

“媽媽稍安。”崔安勸着道,“他一口咬定表小姐的荷包在他手中,這東西不找出來,就算把人打死了,到時候鬧出來,事情豈不是更難收拾。”

李媽媽氣的在房裡來回的走,道:“郡主說了,有什麼後果她擔着,先將他一家人都綁了。”

崔安點頭,回道:“您別急,人都已經都去了,一會兒就有消息。”

“你們去好了,就算殺了全天下的人,我們的情誼都不會動搖。”少年一副無賴的樣子。

李媽媽啐了一口:“沒臉沒皮的東西,等找到東西,我讓你生不如死。”說着,上去又扇了一個耳光。

少年被打的眼前發黑,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若離在隔壁聽着,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她回頭看着方朝陽,問道:“郡主覺得會是誰指使他來的。”

她和這個人無冤無仇的,不是人指使的,還能有什麼。

方朝陽掃了她一眼,問道:“你真不認識?”

顧若離搖頭,她確定不認識。

“那就等結果吧。”方朝陽揉着額頭坐下來,吩咐秋香,“倒杯茶來。”

秋香應是而去。

顧若離奇怪的看着她:“你一整日都在喝茶,很渴嗎?”

“嗯。”方朝陽擺手,有些疲累的樣子,“心裡煩躁。”

病還沒有好透嗎?顧若離走過去拿着她的手腕號脈,方朝陽一愣看着她,微微笑了起來。

不管顧若離是不是真的能號脈會醫術,可這個女兒如今學會關心她了。

“有些內火。”方朝陽的身體並沒有大礙,“我給你開個方子,你調養一下?”

方朝陽呵呵笑了起來,點頭道:“好啊,吃不死就成。”

“吃不死的。”顧若離扶額,不好和她解釋太多,她當在哄着她玩,就隨她去想好了,說的多了反而讓她懷疑。

說着話,有人蹬蹬跑了過來,崔安出了門在窗戶底下問道:“怎麼樣,找到他家沒有,東西呢。”

“找不到人。”來人回道,“家裡的東西都收拾過,沒有值錢的東西,看樣子是提前躲起來了。”

顧若離聽着心頭便了然,看來,這個張姓少年是有備而來。

“崔管事。”顧若離隔着窗戶和崔安吩咐道,“去查查這個少年常在哪裡走動,有沒有賭博或者其他惡習,若是沒有,就看看近日他家中可有什麼變故,以及他接觸過什麼人。”

崔安在外頭一愣,走了過來,就看到顧若離站在窗戶裡面,面色冷靜,有條不紊的說着話。

他是第一次和三小姐討論什麼事,以往見到只略打個招呼便罷了,知道的也只是家裡的人議論,說是三小姐膽子奇大,脾氣不好,養的不像個姑娘家的樣子,整日裡在外頭走動。

如今這樣聽她一說,思路清晰,邏輯清楚,不由微微一怔。

“若是查到了惡習,或是以上不管哪一種,就順藤摸瓜。”顧若離並沒有在意崔安的反應,接着吩咐道,“等找到東西,便去順天府報失竊,就說此人偷盜了家中鋪子裡的東西,交由官府去審辦。”

偷鋪子裡的東西當然比偷府裡的好,這樣一來,到時候報上丟失的東西引人注意,三小姐那小小的荷包,就不會有人注意。

人都是這樣,一個價值高昂的東西和一個並不起眼的東西相比,當然是先在意價值高昂的。

哪怕餘下的意義更大。

“是。”崔安應着是,和來回稟的小廝吩咐道,“就按三小姐說的去辦,要快。”

小廝應了一聲匆匆走了。

李媽媽聽到顧若離的聲音走了出來,難過的看着她,道:“三小姐放心,這件事一定能查清楚,不管是誰,郡主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對於這件事,顧若離更在意的是她的東西失竊,以及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這件事。

而並非是她因爲一個荷包而造成的聲名狼藉。

人的名聲,從來不是這些事來定義。

她的價值,也不會在她能不能嫁給好男人,生幾個兒子,把內宅打理的多麼井井有條,和各家勳貴利益牽扯的府邸處的多麼融洽來體現的。

如果她要的是這些,那她前世就不會死的那麼早,她大可以待在城市,過舒服的闊太太生活。

她從來都清楚,她要的是什麼生活,在乎的是什麼。

“讓媽媽費心了。”顧若離朝李媽媽笑笑,“既然人綁了您也別太急,慢慢查就是了。”

李媽媽怕的,是這件事被有心人鬧出去,到時候可就難看了。

“是!”李媽媽應是,“三小姐放心。”

顧若離頷首,回身看着方朝陽。

方朝陽讚賞的看着她,放了茶盅道:“這件事你處理吧,我回去歇着了。”

“我?”顧若離跟着她往外走,方朝陽擺了擺手,“我累了,你不要煩我。”就走了。

顧若離驚訝,滿臉的無奈。

李媽媽迎過來站在她身邊,看着方朝陽的背影,低聲和她道:“三小姐不要誤會郡主,她這是爲您好,將來您總要當家的,這些內宅的彎彎繞繞,您不用可以,卻不能不知道啊。”

“是。”顧若離明白方朝陽的用意,苦笑道,“這些,我怕是學不來。”

李媽媽心疼看着嘆了口氣,寬慰她:“三小姐年紀還小,又是聰明的,學一學看一看也就會了。”又道,“將來自己當家,遇到這些事,不至於被底下人糊弄。”

顧若離點頭:“那就有勞媽媽教我了。”

“教您不敢當。”李媽媽笑道,“三小姐方纔處理的手段就很好,只是,三小姐可想過,若是這件事真傳出去了,您和這位少年……您要怎麼辦?”

怎麼辦?顧若離看着李媽媽。

“若是真的傳出去了,按照郡主尋常的手段,肯定打殺一片,讓您不要管。”李媽媽也苦笑,“郡主性子乾脆,不願意拖泥帶水,所以就會這樣。”

顧若離聽着。

“但三小姐可知道,若是這件事換做二夫人,她會怎麼做。”李媽媽看着她。

這是在考她媽?顧若離立刻就想到二夫人訓斥崔婧容的樣子,凝眉道:“或許,會將我送去庵廟靜修幾年,等大家將這件事遺忘了,再回來說親事,若是依舊不好行事,便找個遠點的地方嫁了。”

“三小姐說的沒錯。”李媽媽讚賞的的道,“那要是三夫人呢?”

三夫人嗎?顧若離想了想回道:“三嬸的話,應該會藏在家中,再求人尋個親事嫁了吧。”三夫人出身不好,對於子女這樣的遭遇,或許更能感同身受,憐惜幾分。

更何況,她要求更上一層樓,子女的出路,就是她的砝碼之一。

“三小姐都懂。”李媽媽鬆了口氣,原來顧若離只是沒有往這些事情上想罷了,但凡討論起來,她依舊能按照個人的性子去想到對方的行事風格,“這件事,最妥當的辦法,就是防範,若真的防不住了,遭了人話柄,那就等,等上幾年別人淡忘了再說,若依舊不行,就尋個遠點的親事,這樣才真正是爲你考慮的。”

也就是說二夫人的手段是最妥當的?

顧若離忽然明白過來,笑看着李媽媽,點頭道:“我明白了。”李媽媽和雪盞一樣在提醒她,讓她小心一些,女孩子總歸是待在內宅最妥當。

李媽媽點着頭,回頭看着掩上的耳房側門,依舊頭疼。

“拿我先回去了。”顧若離和李媽媽以及崔安打招呼,“若是有消息就遣人和我說,不定什麼時候都成。”

李媽媽和崔安應是,目送顧若離而去。

“媽媽方纔的話可是有些多了。”崔安和李媽媽向來走的近,無奈的道,“三小姐瞧着可不是笨的。”

李媽媽嘆了口氣:“便是三小姐恨上我了,我也是要說的,有的事不乘機說,往後再想講,就沒有機會了。”

崔安搖了搖頭,指着耳房的少年:“怎麼辦?”

“接着審。”李媽媽臉色一變,冷冷的道,“留着命就成。”

崔安頷首,接着去辦事。

顧若離回去時,房間裡被雪盞和歡顏翻的底朝天,見她回來,歡顏跑過來回道:“三小姐,除了那個荷包,還少了一個金項圈,就是三夫人送您的那個。”又道,“我們的藥匙都一直帶在身上,從來都沒有丟開過,可是鎖卻沒有撬開……”

項圈也丟了?

也就是說偷東西的人,不但知道她荷包和項圈放在箱子裡,還有箱子的藥匙。

“院子裡的人,奴婢打算一個一個審。”雪盞走了過來,滿臉的愧疚,“一定找到那個吃裡扒外的人。”

顧若離點頭,坐了下來:“今天天色晚了,也不用着急。”又道,“這兩天留心院子裡所有人的動靜。”

事情既然出來了,對方就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奴婢守着。”雪盞點頭,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若是抓到了,非將她千刀萬剮不可。”

顧若離若有所思,項圈丟了,可那個姓張的少年只咬定荷包在,那項圈去哪裡了。

雪盞和歡顏將房裡收拾好,又將院子裡的小丫頭和婆子都喊出來,訓道:“往後三小姐房裡,除了我和歡顏,誰都不準進去,若叫我發現了,立刻喊人牙子來領走。”

一院子的人都猜到了事情始末,個個靜若寒蟬。

第二日一早,雪盞熬了一夜,並沒有收穫,顧若離也是天未亮就起來,剛洗漱好李媽媽就來了,她引着李媽媽進暖閣,問道:“可是有眉目了。”

“如三小姐所料,這人名叫張崢,是京城人,以前在松山學館讀書,前幾年忽然染上了賭癮家境都被敗光了不說,還連自家的祖宅也輸了。”李媽媽回道,“可就在前幾天,他家人忽然又在大興花了四百兩買了間三進的宅子,還連着二百畝的地,一家人可能都搬過去了。”

四百兩不是小數。崔安說張崢家境並不好,哪裡來的錢買宅子。

“那查得出他的錢從哪裡得來的嗎?”顧若離問道。

李媽媽喝了口潤嗓子茶,回道:“在賭局上贏的,他當了一塊硯臺,得了一兩銀子,一天的時間,在通天賭坊贏了一百兩!”

用一兩銀子贏了一百兩?賭坊居然讓他毫髮無損的出來了?

“既是贏了一百兩,那餘下的三百兩是從何處來的?”贏了一百兩,卻買了四百兩的宅子,這也太奇怪了。

“餘下的錢還不清楚,崔管事派人去大興了。”李媽媽蹙着眉生氣的道,“等找到他們家,就水落石出了。”

顧若離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麼,拉着李媽媽道:“快去看看那人,別讓他自盡了。”

人一進來就被扣了,事情也太簡單了,她怕這人是打算死磕,一旦出了人命,他們就是想壓也壓不住了。

“啊。”李媽媽一怔,“好好的怎麼會尋死。”她話落,蹭的一下站起來,一刻都不敢耽誤,往外疾步匆匆的走了,顧若離也跟着過去,剛到如意門門口,就碰到了崔安,他臉色微變的道,“三小姐,那人恐怕不行了。”

真的自盡了?李媽媽扶着牆腿就軟了下來。

她不想把事情鬧大,才遮着掩着,就連方朝陽說把人打死她都壯着膽子反對……

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有膽子自盡。

要真的死了,事情就壓不住了。

他的家裡人來要人,說建安伯府鬧出了人命,再帶出顧若離和人私通一事。

三小姐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這可怎麼辦。”李媽媽也慌了神,看着崔安,“不是讓你看着的嗎,怎麼讓他自盡?”

崔安欲言又止,慚愧不已。

顧若離問道:“人也綁了,就算他想死,也要有個方法吧。”

李媽媽聽着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對,怎麼自盡的?”她都急的糊塗了。

“人是綁着,身上也搜過,什麼都沒有。”崔安想不通這人是怎麼做的,“早上過去一看,人就不行了……”那人的樣子,實在是太狼狽了。

屎尿拉了一身不說,還口吐白沫,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病,還是吃了什麼毒藥。

“我去看看。”顧若離徑直往外院去,崔安一看立刻攔着她,“三小姐,那人太髒了,怕是會污了你的眼。”

要死的人有什麼可污眼的,她見的太多了,顧若離擺手道:“無妨。”便腳下不停去回事處的後院,李媽媽由雪盞扶着也趕了過去。

門外守着兩個小廝跪着,瑟瑟發抖,人是他們守的,兩個人輪番睡了半夜,後來那人尿了褲子,又喊肚子疼,他們才受不了躲在門口,一直到天亮他們還聽到裡面有聲音。

“把門打開。”顧若離停在門口,小廝立刻爬起來推開了門,她就看到房中間的地上躺着一個人,手腳都被綁着,嘴裡的布條丟在一邊,臉色烏青,嘴角還留這口涎和白沫,身下一片狼藉。

像是死前極度的痛苦,導致了大小便失禁。

“你們不用進來。”顧若離跨進了門,李媽媽啊了一聲,想攔可又知道攔不住,就回頭對雪盞道,“回去和郡主回一聲去。”

雪盞應是。

顧若離蹲下來查看此人的症狀,牙齦紅腫,脈搏浮弱,呼吸困難,她又看了眼睛……

不是病,應該是中毒了。

至於什麼毒藥她還不清楚。

李媽媽和崔安站在門口,就看到顧若離蹲在那人面前,背對着他們不知道在看什麼,很認真的樣子。

“把人找個地方埋了吧。”李媽媽低聲道,“趁着天還沒有大亮,知道的人不多。”

崔安也是這樣的想的,先把這事擺平了,再去大興將這人的家裡人安頓好,找到顧若離的荷包,要是賠錢他們也可以賠點錢,先把事情壓下來。

“先把人裹了帶出去。”顧若離走了出來,看着李媽媽,“找兩個信得過的人辦,不要驚動別人。”

三小姐也是這樣想的,李媽媽頓時點着頭:“不用找別人,他們就行了。”李媽媽指着地上跪着的兩個小廝,喝道,“今天的事給我爛在肚子裡,要是傳出去半點風聲,我拿你們是問。”

也就是說還留着他們,兩個小廝如蒙大赦,點頭如搗蒜:“三小姐,崔管事,李媽媽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若是胡說半句,就讓我們爛舌頭,被雷劈死。”

李媽媽回頭看着顧若離,等着她的定奪。

“就讓他們辦吧。”顧若離喊他們進去,低聲吩咐了幾句,兩個小廝不敢多問,找了席子將那人裹起來,上了馬車小心翼翼的駕車出去。

李媽媽搓着手,和崔安道:“不行,你親自去一趟大興,別人辦事我不放心。”

“成,我這就去。”崔安說着一頓,又看向顧若離,問道,“三小姐覺得呢。”

顧若離搖了搖頭,道:“暫時不用去了,我看他們恐怕此時就已經在京城了,就等着時機成熟上門來鬧。”

“這……”崔安立刻露出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勢,“那就來一個綁一個。”

方朝陽不會在乎無法收場,崔延庭根本不會插手這件事,所以,簡單粗暴的處理方法最妥當。

顧若離依舊反對:“他死了,你滅口所謂知情人,這就跟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她說着微頓,道,“若我所料不錯,今天就會有人上門來鬧。”她說完,朝外走,“我出去一下,下午就會回來。”

李媽媽想攔,想了想又忍了下來,指着雪盞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這麼還讓三小姐一個出去,快去跟着。”

“媽媽。”雪盞搖着頭,“三小姐說了,她若是出去,不讓我們跟在後頭。”

李媽媽嘆了口氣,摔了袖子快步進了內院,方朝陽正在聽院子裡管事婆子回話,處理完了纔看着面色焦急一頭冷汗的李媽媽,問道:“急成這樣,嬌嬌呢?”

“三小姐說有點事去辦,一會兒就回來。”李媽媽將顧若離的處理方法告訴了方朝陽,方朝陽聞言就挑着眉梢含笑道,“不錯啊,就依着她的意思辦好了,這事兒要是我辦,可沒有她這麼周到。”

她才懶得費這些神,誰惹她,就豁着命來,看誰能活到最後。

“可三小姐說他的家人今天肯定會來鬧。”李媽媽急的不得了,“我們雖不怕,可是到底難看啊。”好好的,弄個笑話給人家看。

方朝陽擺手:“誰想笑便笑就是,你能攔得住別人嗎。”又道,“等她們笑夠了,再叫我瞧瞧誰笑的最歡實。”

“你歇着吧。”方朝陽道,“去家裡看看,今兒大家都在做什麼。”

李媽媽一拍大腿:“奴婢真是急糊塗了。”話落,撩了簾子就出了門,在後院轉了一圈,各個院子都安靜的很,就好像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李媽媽待到了正午,纔回前院。

剛去正院門口就碰到雪盞鬼鬼祟祟的往後院跑,她喊了一聲,雪盞就急着擺手,“一會兒和您說。”

李媽媽驚訝,看着雪盞沿着小道繞到抄手遊廊下面,又躲在假山後頭,她立了一刻理了理衣服又去了外院。

“怎麼樣。”崔婧語站在後院的圍牆裡,透着門縫看着趣兒問道,“她出去了,沒說什麼事?”

趣兒搖着頭,回道:“奴婢不知道,只聽到雪盞和歡顏說了一句。”她說着跪了下來,哀求道,“四小姐,雪盞正在查是誰偷的荷包,要是查到了奴婢肯定沒有命的,您答應過奴婢,一定要保奴婢周全,送奴婢出去。”

崔婧語冷笑一聲,道:“不就五兩銀子嗎,芍藥,拿給她。”

趣兒自小賣進來,這兩年家裡日子好點了,就想贖她出去。以前她還不想,可自從上次崔甫放蛇,她連累被打了板子還不能休息時,就動了心思。可又湊不出五兩銀子,她就動了這個歪腦筋。

弄到了銀子,她就可以讓家裡的人來贖她。

“銀子是小。”趣兒磕着頭,一臉的害怕,“她們……她們肯定會查到奴婢的。”

崔婧語臉色一變,喝道:“哪裡來的這麼多事,我說能保你不死,你就一定不會死。”又道,“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把嘴巴閉緊,保準你無事。”

趣兒不敢再說,接了芍藥遞過來的銀子揣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離了門。

崔婧語就掩面笑了起來,眼睛亮亮的,高興的道:“……這可是你自找的,整日裡在外頭野,現在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四小姐。”芍藥有些害怕,“這事不和二小姐說一聲嗎。”

崔婧語眼睛一瞪:“說什麼,她聽到了怎麼可能同意,你不準去說。”

芍藥着急,回道:“可是方纔外院傳,那人死了。”

“死了?”崔婧語一驚,“怎麼可能死的?”她沒說要鬧出人命啊。

芍藥快要哭出來了:“這事不是你吩咐的嗎。”崔婧語心虛的沉了臉道,喝道,“不要胡說。”

“不準胡說什麼。”不知何時,崔婧文過來,立在她們後面,擰着眉道,“語兒,你是不是揹着我又做了什麼事了?”

崔婧語擺着手:“姐,你聽錯了,我什麼也沒有做,真的。”

“有人來鬧的事,是不是你背後做的手腳?”崔婧文一聽到有人拿着顧若離的荷包上門來求親,她就想到了崔婧語,只有她能想到這個點子,“快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怎麼可能。”崔婧語道,“我整天在家裡,從哪裡找到人上門來鬧事,我就是想也有心無力啊。”

崔婧文審視的看着她,崔婧語是沒有辦法找到人做這種事,所以她只是懷疑而已。

“你……沒有找馬繼幫忙?”崔婧文走過來,盯着自己的妹妹,齊厚紳膽子小,家裡也管的嚴,馬繼就不一樣,又鬧騰也沒個譜,對崔婧語更是言聽計從,若是他幫崔婧語,這件事就不是沒有可能。

“哎呀,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崔婧語跺腳,“我說了我沒有。你怎麼就不覺得是她自己惹的糟事。”

顧若離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崔婧文肯定是有人背後主導,她將信將疑的看着崔婧語:“你沒有最好。我和你說了,她的身份不宜讓過多的人知道,若是傳到聖上耳朵裡,我們都逃不了干係。這是其一,其二,別人可不管她是表小姐還是三小姐,她如今在我們府中,就是我們府的人。鬧出醜事,我們一家的姐妹,名聲都要受損。”

這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事,絕對不能做。

崔婧語一怔,她沒有想這麼多。

“我……”崔婧語目光躲閃,“我說了我沒有。”話落,跺了跺腳跑了。

崔婧文就看着芍藥,芍藥垂着頭不敢看她,跟着後頭走了。

崔婧文立在原地,重重的嘆了口氣。

“那人死了,三小姐吩咐人擡出去了。”連翹過來,低聲道,“他的家人來鬧了,說找府裡要人,昨天有人看他進來的,到現在都沒有出去。”

“死了?”崔婧文臉色微變,回頭問道:“誰在外面主持?”

“是李媽媽。”連翹回道,“郡主和二夫人都沒有動靜,三夫人剛剛去外院了。”

崔婧文頷首,低聲道:“我們回去,就當不知道這件事。”說完,又補充道,“讓琉璃去將父親請回來。”

琉璃是崔巖的小廝。

連翹應是。

三夫人由丫頭婆子簇擁着去過了正院,方朝陽見她很熱心的樣子,便道:“……你既是得閒,便去看看吧,總要有個人主持大局纔好。”

“我來就是這個打算,也不知道什麼沒譜的人,居然鬧到我們家裡來了。”三夫人笑着道,“大嫂你這是要去榮王府吧,從東側門出去,那邊好走。”

方朝陽嗯了一聲。

三夫人這纔出了門,徑直往外院而去,剛過如意門就聽到側門外又是哭又是鬧的,好像圍着很多人似的,聲響大的不得了。

她頓時沉了臉,喊了個小廝過來,問道:“外頭來了多少人,都在說什麼。”

“他們別的沒說,只讓我們交人,還說若是今天中午不交出來,就去順天府告我們,說我們害了人性命,讓我們償命。”小廝說着一頓,又道,“李媽媽和崔管事轟不走,他們來了兩個婦人,在巷子外頭哭到門口,堵的路水泄不通。”

顧若離站在榮王府對面的巷子裡,此刻,榮王府正門以及側門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有的車徑直停在正門,有的車則繞道去了側門,就看到那些進門的人有說有笑,沒有半點來替趙勳弔唁的架勢。

“說遺體沒有運回來,弔唁和靈堂都沒有設。”霍繁簍笑眯眯的靠在巷子的圍牆上,嘲諷的道,“瞧那些人,趙遠山一死,他們就迫不及待的來表態了,可真是人心醜惡啊。”

榮王府沒有了趙遠山這個拖後腿的,自此後,就能徹底消除聖上的忌憚和疑慮了。

畢竟是聖上同胞兄弟,榮王再不靠譜,那也是最名正言順的王爺。

“趙遠山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氣的從棺材裡跳出來。”霍繁簍哈哈笑了起來,顧若離白了他一眼,道,“你難道和這些人有不同?”

霍繁簍見她不悅,頓時閉嘴不再調侃。

“人死爲大。”顧若離道,“更何況,他到底是死是活我們還不知道,說這些未免太早了點。”

霍繁簍也知道,只是看見這樣的狀況,想到以前風頭無兩的驍勇將軍,就忍不住嘲諷幾句。

“回去吧。”顧若離掃了眼門頭上的牌匾,就看到門口迎出來一位男子,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穿着素面的潞綢直裰,身材高大,濃粗的眉頭,眼睛很有神,高挺的鼻樑,鼻尖略有些勾,脣瓣鋒利如刀削一般,他一臉難以疏散的悲傷,朝從馬車裡下來的人抱了抱拳……

“趙正卿!”霍繁簍用下頜點了點頭門口那位男子,“榮王世子,趙遠山的同胞兄長。”

原來這就是趙政啊,顧若離又看了一眼,倒真的看出他和趙勳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不過趙勳更加清俊英武一些,氣質也剛勁磊落,她收回視線,道:“沒了趙遠山,趙正卿是誰,和我們也沒有瓜葛。”

霍繁簍撇撇嘴,追着顧若離而去:“有趙遠山,趙正卿也和你沒有關係。”

顧若離掃他一眼,霍繁簍就低聲問道:“我想到辦法給你報仇了,你要不要聽聽?”

“不要。”顧若離直覺他的點子都是陰的,立刻就道,“我也有打算了,等我的辦法沒有用事,我們再用你的法子行不行。”

霍繁簍就哼了一聲,不說話。

顧若離往建安伯府走,等走到巷子口就看到許多人張着頭往裡頭湊,他頓時沉了臉,啐道:“恐怕是你說的鬧事的人。”

“應該是。”顧若離回頭看他,“我先從角門進去,你快醫館。”

霍繁簍點頭,又忍不住叮囑道:“你別逞強,實在不行就按照郡主說的,把人都滅口了,省的理不清。”

顧若離沒說話,繞到另外一邊,從角門進了府。

------題外話------

爲什麼猜是趙七回來?我們的趙七同志要回來,必然是腳踏七色雲彩,鑼鼓喧天中高調回來!

130 起落112 相處279 圍堵124 不易048 診金119 族人094 亂相267 出行032 進山202 前後225 製藥215 聖女112 相處018 有用078 挑事227 遇險214 赴宴231 職業046 拜師299 來去021 讚歎139 急症086 震驚151 王府055 不歡049 楊府041 聚會024 道別089 難料165 位置211 暫別167 將計010 等候096 相見230 初試116 解決285 裡應205 非友079 後悔075 男人084 理事253 角度024 道別246 熱鬧177 開幕023 主動072 怪病182 平行200 路子192 嫁妝283 京城019 隱情258 敵友167 將計297 先生162 謀劃201 宮闈201 宮闈170 無常125 嘗試016 九針088 險阻127 想你146 隱憂081 我的169 準備252 運籌201 宮闈031 商量216 讓步012 驚魂077 開業200 路子255 各異021 大夫294 熱鬧103 分歧243 父子208 就計150 輪盤045 出山142 聚離028 人質114 疏離146 隱憂040 賠罪238 二白236 成績125 嘗試289 善後272 戰事145 情分061 見識190 生養182 平行258 敵友134 因果095 人心269 一觸037 不同
130 起落112 相處279 圍堵124 不易048 診金119 族人094 亂相267 出行032 進山202 前後225 製藥215 聖女112 相處018 有用078 挑事227 遇險214 赴宴231 職業046 拜師299 來去021 讚歎139 急症086 震驚151 王府055 不歡049 楊府041 聚會024 道別089 難料165 位置211 暫別167 將計010 等候096 相見230 初試116 解決285 裡應205 非友079 後悔075 男人084 理事253 角度024 道別246 熱鬧177 開幕023 主動072 怪病182 平行200 路子192 嫁妝283 京城019 隱情258 敵友167 將計297 先生162 謀劃201 宮闈201 宮闈170 無常125 嘗試016 九針088 險阻127 想你146 隱憂081 我的169 準備252 運籌201 宮闈031 商量216 讓步012 驚魂077 開業200 路子255 各異021 大夫294 熱鬧103 分歧243 父子208 就計150 輪盤045 出山142 聚離028 人質114 疏離146 隱憂040 賠罪238 二白236 成績125 嘗試289 善後272 戰事145 情分061 見識190 生養182 平行258 敵友134 因果095 人心269 一觸037 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