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難安

“你沒事嗎?”顧若離問道,“可用請大夫看看?”

方朝陽頭也不回的道:“不用。”便出了門。

顧若離沒有再追問,回房梳洗歇下,又想到崔巖的病,只覺得奇怪。

怎麼這麼久都沒有起色,她不由掀了簾子問雪盞:“大少爺的病,大夫怎麼說的你可知道?”

“不清楚。”雪盞搖頭,回道,“伯爺和大小姐瞞的很緊,問起來都說是風寒,可是奴婢聽府裡的小廝說,大少爺是……”她說着臉頰紅了起來,難以啓齒的樣子。

顧若離越發奇怪,看着她,等她接着說。

“說是大少爺在那種地方得了髒病。”雪盞滿臉通紅,“所以才一直出不了門,羞於見人。”

她記得崔巖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就病倒了,若是梅毒之類的病,不至於這麼快就發作,而且,看崔延庭和崔婧文的態度,也不像是得了這種病。

“那種病何至於養這麼久。”顧若離躺了下來,看不到人號不到脈,她猜不到是什麼病,“或許,是什麼不利於行的病。”

雪盞哦了一聲,低聲道:“三小姐,您能治好大小姐的病,是不是說您的醫術特別厲害,比楊家大老爺還厲害?”

楊家大老爺,自然是指楊文治了。

“大姐的方子是經方,如何說明我醫術了得的。”顧若離失笑,“快去歇着吧。”

雪盞哦了一聲往外走,又想起什麼來,問道:“你要不要去給大少爺看看,說不定能治好他的病呢。”如果能將崔巖的病治好,那他們的關係一定能緩和一些了吧。

在一個屋檐下,雪盞認爲和氣最好。

“不去,也沒那個本事。”顧若離翻了個身,“再說,他們也不信我,我何至於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就算去,也不是爲了緩和關係,大家都這樣了,就算她把心掏出來,他們姐弟幾人也不會念着她的好。

最重要的,她也不需要誰念着她的好。

顧若離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起來,又是一夜的大雪,歡顏哆哆嗦嗦的跑進來,在爐子邊烘着手:“小姐,今天好冷啊,您還要出去嗎。”

“待會兒再說。”顧若離擡頭看了天色,陰沉沉的,北風和刀子一樣割在人臉上。

她是有些不想動。

“小姐。”歡顏暖和了,給她倒了茶遞過來,“二老爺剛剛回來了,帶了好些東西,正和伯爺說話呢。”

二老爺崔延孝嗎?

“估摸着今天晚上家裡肯定要爲二老爺接風洗塵。”歡顏低聲道,“您今兒就別出去了,省的還沒玩一會兒,就要被找回來,來回的跑實在太冷了。”

顧若離被歡顏說動了,坐暖烘烘的炕上喝着茶,真的不想動。

“小姐。”雪盞捧着個托盤進來,上頭蓋着的藍綢落了一層雪,她笑着將東西擺在炕上,道,“是二夫人身邊的菊容送來的,說是二老爺從嶺南帶回來的小玩意,每位小姐都有,您的他們就送來了。”

“嶺南的東西嗎。”顧若離挑眉去看,雪盞掀開了綢子,顧若離就看到裡頭擺了各種各樣木雕和牙雕的東西,她拿了一枚項鍊捧在手中,是顆牙齒雕刻成孔雀樣子的飾品做的非常精緻。

“這個也好看。”歡顏拿了個手掌大小的插屏在手中,是雞翅木的,單層鏤空花紋,刀工精細,在京城鮮少見到。“做的這麼小,可真有本事。”

顧若離微微頷首。

二老爺是不知道她也來了,所以沒有給她買吧,若不然哪有人送姑娘家牙雕的東西,也不怕柔弱些的會被嚇着了。

“郡主沒有讓我過去拜見吧?”顧若離將東西放下來,雪盞搖頭,“回來的時候奴婢特意去問了李媽媽,她說外頭雪太深了,還沒掃乾淨,說您別去了,回頭摔着凍着了。”

顧若離就心安理得的待在房裡沒有出去。

晚上,果然正院裡辦了酒席,顧若離穿着那件硃紅的革絲小襖,披着灰鼠毛斗篷去了花廳,一眼就看到坐在側首和崔延庭說着話,滿臉含笑的崔延孝。

崔延孝比崔延庭看上去略老成一些,粗眉大眼個子很高,有種身強力壯的感覺,笑起來很豪爽。

這樣的性格,倒是和他走南闖北的性格很契合。

崔延庭眉眼歡喜的和他說着話,看得出來,他對這個二弟比對三弟崔延福要親近許多。

二夫人靜靜坐在一邊,目光落在崔延孝身上,和以往她所見不同,此刻眉眼都籠着淡淡的輕柔。

她又去看方朝陽,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崔延孝和她說話,她便淡淡的應了一聲,大多時候都是自己喝着茶,也不看別人,神色清冷。

幾個小輩坐在下首,崔婧語的腿撤了木條可依舊不能落地,崔婧文坐在她旁邊,崔甫則仿似椅子上有針似的,一刻都不停的扭動着。

楊清輝含笑,時不時接上兩句話,和崔延孝聊着。

唯有崔巖和崔婧容不在。

顧若離目光掃過衆人,進了門,三夫人迎了過來,笑着道:“還以爲你出去了,快進來,外頭冷。”握着她的手暖着,“可憐見的,你這也太瘦了,一冷可不就耐不住了。”

“三嬸。”顧若離朝她笑笑,道:“我不冷的,穿的多。”

“快坐爐子邊上,暖和些。”三夫人給她脫了斗篷,又拉着她介紹給崔延孝,“這是嬌嬌,我們家的三小姐。”

崔延孝轉眸過來看着她,很快的打量了一遍,哈哈笑着打了招呼。

不親也不疏,態度剛剛好。

顧若離各自行了禮,在對面坐了下來,隔壁的崔婧語就冷哼了一聲,側過身一副不願意看到她的樣子。

“見到了嶺南先生和夫人,也趕巧了,他們正從西北迴來。”崔延孝笑着道,“留着在汝南侯府吃了飯,嶺南先生果真如傳言那般,風流雅趣,幽默的很。”

嶺南先生是闕郡王,貞王次子,按輩分算應該是趙勳的堂叔,原是在京城的,聖上登基後他自請帶着家眷搬去了嶺南,和汝南侯梅氏做了鄰居。

因爲他的夫人,正是汝南侯嫡出的小姐,亦是榮王府世子妃梅氏的嫡親姑母。

顧若離側耳聽完楊清輝的解釋,才恍然明白過來,難怪都說世子妃梅氏雖是嶺南人,可卻養在京城。

原來是因爲這層關係。

“不止這樣。”楊清輝笑着道,“家中小姑母所嫁的,便就是貞王府三爺,不過未曾封王,留在了趙家的祖籍鳳陽。”

就是崔之秀嗎,顧若離只聽崔婧容說過一回,因爲崔之秀出嫁後鮮少回來,所以家中的人提起的實在不多。

果然都說京城的勳貴,若是真論起來,都是親戚。

盤根錯節的,總有這樣那樣的關係。

“我一回來,就聽說在給榮王府在說文丫頭?”崔之孝話鋒一轉看着方朝陽,“可定下來了,是趙遠山還是其他兩位公子?”

方朝陽目光一掃看着他,崔延庭卻是道:“你當着孩子的面說這些事做什麼。”

“這有什麼,孩子都這麼大了,什麼婚事也該讓她們知道。”他說着朝崔婧文看去,就看到她身體僵直的坐着,臉色慘白。

方朝陽放了茶盅,聲音好像是從鼻尖裡發出來的一樣:“還沒定,二叔有好人家?”

“原來如此。”崔延孝一愣,哈哈笑道,“我一個大男人哪懂這些,這些事還是你這個母親做主的好。”

方朝陽淡淡掃了他一眼,沒繼續接話。

“不過,榮王府好是好,和小妹也算是一家人,可到底趙遠山這人不可託付。”崔之孝一點都不遮掩,直來直去的,“雖說是嫡子,依我看,要真想結親,還不如挑剩下的兩個庶子。”

崔婧文怎麼也是建安伯府的嫡長女,卻要嫁給庶子,就算對方是榮王的兒子,也有些不大合適。

崔延庭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顧若離聽着側目去看崔婧文,就看到她幾不可聞的晃了晃,揪着手裡的帕子,垂着頭。

“大姐爲什麼非要嫁去榮王府。”崔婧語忍不住,大聲道,“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至於這麼委屈求全。”話落,意有所指的瞪了眼方朝陽。

方朝陽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語兒。”崔延庭喝道,“小孩子家的,這是你能議論的事嗎。”

二夫人也拍了拍崔婧語,示意她稍安勿躁。

崔婧語哼了一聲,不服氣的咕噥着。

三夫人想說什麼,三老爺攔着她,搖了搖頭。

“攔着我做什麼。”三夫人回頭看他,聲音雖小可語氣嬌嗔,三老爺低聲道,“這個家裡的事,何時你能做主,只管坐着。”

三夫人慾言又止,可還是聽了三老爺的話。

大家都各自沉默下來。

這樣的氣氛,一直延續到用膳,幾個長輩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顧若離則安靜的吃過飯,辭了回自己的院子歇下。

二夫人和崔延孝回去,路過崔婧容那邊時,崔延孝腳步頓了頓,二夫人拉着他道:“這麼晚了肯定歇了,明天再來看她吧。”

“也好。”崔延孝擡腳走了,二夫人低聲道,“你方纔說那些做什麼,即便說了,她也不會聽的,左右不是她生的,她不會心疼。”

崔延孝皺眉,低聲道:“我若不說,家裡就不會有人提,到時候若文姐兒出了事,大哥還會反過頭來怪我們,當時爲什麼不攔一下。”

“呵!”二夫人冷笑,“他自己的孩子他不心疼,還有臉來怪我們,這個家若不是你東奔西走的做生意,哪裡有他們的錦衣玉食!”

崔延孝低聲道:“說這些做什麼,若是沒有爵位,我就是掙再多的錢,也還是低頭一等。”

二夫人沒說話。

“榮王妃的病還沒有康復,怎麼就惦記着趙遠山的婚事。”崔延孝若有所思,“莫不是有別的打算吧。”

二夫人頓了頓:“聽蔡夫人的意思,似乎是想把婚事定下來,讓方朝陽在太后面前周旋,將趙遠山找回來,好好成親過日子,把之前的事揭過去。”

揭過去?這怎麼可能,莫說趙遠山會不會同意,就是聖上也不會答應的。

更何況,太上皇還活着。

“我再去打聽打聽。”崔之孝沉聲道,“還有嬌嬌,看着還挺沉穩的,不像大嫂的性子。”

二夫人輕嗤,將顧若離來後家裡的事情和他前後說了一遍,崔延孝愕然:“可真是看不出來……”

看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忍忍吧。”崔延孝看着黑漆漆的後院,丫頭婆子手裡提着的發出微弱的光的燈籠,意味深長,“再忍幾年,這些可能就都沒有了。”

二夫人不解看着他。

“再忍幾年,太上皇去了,太后也撐不了幾年,到時候家裡不就太平了。”崔延孝趁黑牽了二夫人的手,二夫人掙扎了一下,紅着臉沒有再動,崔延孝道,“這幾年,辛苦你了。”

二夫人是平涼伯嫡女出身,卻嫁給他這個一無是處的人,還要在家裡忍氣吞聲,對於她來說,確實太委屈了。

她們走在前,三夫人和崔延福領着丫頭婆子,走在後面。

崔延福牽着她的手,兩人無聲的走着,等看不到二夫人和崔延孝時,她纔出聲道:“聽說二哥這一次掙了不少錢,還和汝南侯搭上了線,往後怕是越來越好,大哥也越發倚重他了。”

她說着,語氣有些落寞,心疼的看了眼崔延福。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崔延福看着她微笑,道,“咱們把自己的鋪子打理好,銀錢不愁便就是了。”

又沒有孩子,攢那麼多家當有什麼用呢。

“我咽不下這口氣。”三夫人緊抿着脣,她這輩子都活在別人的輕視中,因爲出身,因爲身體……

她就不信這個邪。

“好了。”崔延福捏了捏她的手,含笑道,“整天胡思亂想的,把眼下的日子過好纔是最重要的。”

三夫人咬着脣,凝眉道:“三爺,我前天去看了那位姑娘,正經出身,年紀又小,長的也很標緻……”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崔延福打斷,“我說了不用,你若真想要個孩子,我們便去族裡過繼一個來,旁的不要再想了。”

“三爺。”三夫人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顧若離躺在牀上想着今天崔延孝的話,睡不着。

方朝陽和榮王妃不會真的將崔婧文定給趙勳吧?

他那樣的人,若是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

顧若離覺得她能猜得到。

一定是毫不留情的退婚,根本不會去考慮女方的難堪和尷尬。

她並非是關心崔婧文的名聲,是覺得這樣做,對大家都沒什麼好處。

她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聯繫不到趙勳,她想什麼都沒有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太上皇安好,只要他活着,一切纔有可能。

第二天依舊在下雪,顧若離一早就出了門。

醫館人多的時候,她就會請白世英過來幫忙,中午由焦氏做飯,吃過飯若沒有來,大家就窩在後院裡說說笑笑,日子過的飛快。

轉眼到了年三十,中午她和霍繁簍以及張丙中,在白世英那邊吃年夜飯,焦氏帶着樑歡,做了一桌子的菜,放了鞭炮,各人包着壓歲錢給樑歡,樑歡笑眯眯的收了,很有算計的拿筆記賬。

“記着做什麼,以後還我們?”霍繁簍湊過去,樑歡忙把紙摺好收起來,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們的恩情我是不會忘記的。”

霍繁簍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好樣的。”

樑歡就白了他一眼,一副你年紀小我不和你計較的樣子。

惹的大家都笑了起來。

“成,我不惹你嫌了。”霍繁簍對樑歡說完,就拉着顧若離的手,“走,陪我回去貼春聯去。”

現在回去啊,顧若離正打算回建安伯府去,那邊也要開席了,霍繁簍笑道:“就一會兒工夫,貼完我就送你回家。”

顧若離想了想,就點了頭,和白世英以及焦氏道:“我們就回去了,初一或者初二我再來。”

白世英站在門口望着她微笑:“你什麼時候來都行,我在家的。”

“聽說初二城隍廟就有燈會。”顧若離覺得年節裡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的,她一個人在家裡難免冷清了些,“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

白世英淡淡笑了笑,頷首道:“好,等你來了我們一起去。”

“霍大夫回吧,我和歡兒在這裡陪白姑娘。”焦氏笑着道,“我們三個人作伴,也有個說話的人。”

顧若離點頭,道:“那白姐姐就託付給您了。”

“放心,有我在呢。”焦氏頷首,樑歡也插着話,“還有我,我會照顧白姐姐。”

顧若離誇他能幹,白世英忍不住笑着道:“以往不認識你們,我一個人也過了兩年,如今倒變的不堪一擊了。”眼中卻是暖暖的。

一直冷清着,便不覺得孤寂,但熱鬧之後的突然安靜,卻能將心中的寂寞放大無數倍,顧若離握了握她的手,和霍繁簍以及張丙中出了門。

院子裡的對聯還沒有貼,冷鍋冷竈的沒有過年的氣氛。

“我去熬漿糊,師父寫對聯。”張丙中挽着袖子,笑着道,“一會兒就能把對聯貼好,燈籠掛上。”

顧若離應是,鋪着紅紙,將張丙中準備好的春聯詩句翻了一遍,挑了比較應景合適的抄在紅紙上。

她的字並不狂勁,甚至寫的有些刻板,但勝在字體俊秀乾淨,透着一股淡然從容的氣息。

“真好看。”霍繁簍跟在後頭寫小張的福字,字體不再歪扭,可談不上好看,“等我再練練,明天的春聯換我寫。”

顧若離輕笑,點頭道:“成,明年就靠你了。”

“漿糊來了。”張丙中捧着碗,拿着刷子笑着道,“先貼院子,再把燈籠掛上……”

三個人又是春聯,又是燈籠,還在院中的樹枝上也掛了兩個大紅的燈籠。

“好看。”張丙中道,“我要給老大寫封信,告訴他我在京中落腳了,讓他們放心。”話落,就放了碗跑回房裡寫信去了。

“他這是想家了。”顧若離笑看着霍繁簍,他就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拉着顧若離道:“跟我來。”

她跟着他進了房裡,就看到他遞了個包袱給她,慷慨的道:“拿着,新年禮物。”

“又是衣服?”顧若離拆開一看,果然是套大紅的革絲小襖,還配着兩支蘭花樣兒的銀簪子,“我的衣服很多了,不用再買。”

霍繁簍根本不聽,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一臉的滿意:“好看。”又盯着她,“那是我買的嗎?能一樣嗎。”

顧若離無語,將衣服包起來:“知道了,明早我就會換上。多謝!”話落,提着包袱出去,“我走了,回去遲了不大好。”

“我送你。”霍繁簍給她提着,兩人一起出了門,街上鋪子都關了門,四處鞭炮聲不斷,有孩子穿着嶄新的衣服,在雪地裡玩鬧,滿眼都是新年的歡快喜慶。

“霍繁簍。”顧若離看着他,“你小的時候,穿過新衣服嗎。”

霍繁簍目光微頓,笑着道:“有衣服穿就不錯了,還講究新舊。”他話落,挑着眉梢,道,“你當我和你一樣,養尊處優呢。”

顧若離眼前,便浮現出一座破廟,一個小男孩瑟縮在牆角,風從四面八方刮過來,他縮着腳揉着手,卻一臉的堅毅,而遠處,歡聲笑語,一派新年節氣……

“以後不會再有了。”顧若離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霍掌櫃。”

霍繁簍卻不像以前哈哈大笑,回頭看着她,點頭道:“嗯,以後不會再有了。”

顧若離微怔,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晚上,建安伯安靜的吃過年夜飯,大家都散了,沒有像她在顧府時,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零嘴守夜,她還記得她被兩個姐姐拉着打葉子牌,一邊出牌一邊打瞌睡,頭撞在桌子上驚醒過來時,外頭正是迎春的鞭炮聲……

滿慶陽的上空都是亮的,她們站在屋檐底下凍的直哆嗦,卻捨不得回去。

建安伯府卻不同,或許也沒有不同,只是她和方朝陽看不到而已。

“三小姐。”李媽媽遞給她一個紅包,“這是郡主給您的壓歲錢,望您年年歲歲健康平安!”

顧若離一愣,朝方朝陽看去。

方朝陽也很驚訝,掃了眼李媽媽嗔怪道:“就你事情多。”她想不起來這俗事。

“三小姐年紀小,這個可不能少。”李媽媽笑着和顧若離道,“記得放在枕頭底下,吉利。”

顧若離笑着應是。

“答應你的事沒辦成。”方朝陽看着顧若離,挑眉道,“你怪我了?”

她早想到恢復她姓顧的事不好辦,尤其是聖上那邊,但凡提了,怕就要麻煩不斷了,顧若離搖頭:“沒什麼,再等幾年也無所謂。”

方朝陽看着她,笑笑,眼底有什麼一劃而過。

顧若離辭了離了暖閣,站在院子門口,擡頭看着時不時被煙花點綴的夜空,看似很近,卻離的很遠……

她忽然就想起來,中秋節那天,趙遠山說帶她去看煙火。

撩開簾子的那一瞬,火樹銀花,綻在眼前的感覺。

她笑了笑轉身回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她轉身去看,就看到楊清輝朝她這邊走在,木屐踩在雪水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楊公子。”顧若離微微笑了起來,楊清輝停在她面前,遞了個紅包給她,“新年諸事順利,快快長大!”

顧若離看着紅包微怔,隨即笑了起來,雙手接過,道:“多謝。”話落又道,“我沒有準備回禮。”

楊清輝笑着揚眉,一副孩子氣的道:“那就記着,明年時要補給我雙份的。”

“好。”顧若離點頭,抱拳恭喜,“那就先將祝福的話說了。祝你就能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方朝陽和崔延庭去宮裡請安,二夫人和崔延孝帶着崔甫出了門,顧若離和楊清輝偷偷去了崔婧容那邊。

三個人窩在炕上打葉子牌,只有楊清輝一人輸錢,他心疼的道:“這隻有出項卻沒有進項,今年一開頭我便是不順啊。”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崔婧容將她贏的錢都還給楊清輝,“早知道不玩錢的。”

楊清輝一副悉聽受教的樣子。

顧若離笑了起來。

“三妹你看他。”崔婧容掩面而笑,道,“我就說小的時候就數他最調皮。你就是說出去,他有這樣子的時候,別人也不會相信,只當我們誣陷他呢。”

楊清輝挑眉,逗趣道:“表姐儘管去說,別人不信,三表妹是肯定信的。”

顧若離點頭,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第二天方朝陽按理回了一趟沐恩侯府,轉道又去了宮裡,顧若離就去找霍繁簍和白世英。

轉眼到了初五,醫館在一陣鞭炮聲開業。

“保佑我們今年萬事順利,生意興隆。”張丙中請了一尊財神回來擺在醫館的後院暗格裡,霍繁簍看見,就踹着他的屁股,罵道,“好好的醫館,被你弄的烏煙瘴氣的,你不拜藥王,拜什麼財神。”

張丙中咧着嘴呵呵笑了起來,把財神藏的越發的深。

“霍大夫。”門外,有個小廝模樣的人進了門,看見顧若離徑直走了過來,“請問是霍大夫嗎。”

顧若離看和他點了點頭。

“這是請帖。”小廝從手中拿了封大紅的請帖遞給她,“今年京城的杏林春會請帖,戴大人讓小的送來的,請霍大夫屆時一定要蒞臨。”

杏林春會的請帖嗎,她剛和楊清輝前不久才討論過。

“有勞小哥。”顧若離回了禮,小廝道了聲不敢便走了,顧若離拆開請帖看了一眼,上頭寫的時間正月十八,歷時三天。

不是三月才舉辦嗎,怎麼又提前了?

“什麼東西。”霍繁簍從後院過來,見顧若離手裡拿着請帖,好奇的拿過去看過,“杏林春會?戴大人送來的?”

顧若離點頭。

“去唄。”霍繁簍將東西丟在桌上,“聽說每年都很盛大,不過倒不是去的大夫多,而是藥農和藥商很多,就算沒有這請帖,我們也要去的。”

顧若離點了點頭,他們還要去找供藥的商家。

“有人來了。”霍繁簍拍了拍顧若離,語氣酸溜溜的,“找你的。”

顧若離應聲回頭,就看到楊清輝笑盈盈的站在門口,她笑着迎過去:“你今天怎麼有空出來,找我有事嗎。”

春闈臨近,楊清輝過了初一就沒有出來走動,一直埋頭在房中讀書。

“有大喜的事。”楊清輝挑眉,一臉的調皮,“你看看,是誰來了。”他說着,往門邊讓開一步。

顧若離就看到兩人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口。

她看着,一瞬間熱淚盈眶。

“霍大夫。”方本超穿着一件半舊的棉襖,鬍子拉碴的揹着個碩大的包袱,劉大夫立在他旁邊,不比他好上多少,風吹雨淋的,連脣角都起了裂。

這還是年初五,他們就到了。

“方前輩,劉前輩。”顧若離迎了出去,一手扶着一位,“我……我不知道是你們過來。”

方本超和劉大夫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方本超道:“原是要等過完年的,可我們心裡着急,就趕着來了。”

“快進來坐。”顧若離請他們進來,回頭喊着霍繁簍,“快去聚福樓定酒席。”

霍繁簍和兩人抱拳打了招呼,又倒茶過來:“成,我這就過去。”

“不用忙。”劉大夫喝了茶道,“我們也不是立刻就走,往後還要多勞累霍大夫照拂了。”

他們各自的醫館都很好,可是當楊文治寫信來,說顧若離開了醫館缺大夫時,他們還是立刻動心了。

跟着顧若離在京中,無論是見識,還是所學,都要比在延州單打獨鬥的好。

人生在世,總要拼搏一次。

他們覺得,跟着顧若離就一定會有新的天地。

“說什麼照顧,你們能來我真的沒有想到,也太高興了。”顧若離是真的高興,“有你們在,往後我也有主心骨了。”

劉大夫輕輕一笑,方本超有已經道:“是我們投奔你,我不來,在延州有大把的人擠破腦袋要過來。若非我們消息得的早,又趁着大家不注意就走了,只怕這會兒就輪不上我們了。”

顧若離失笑,劉大夫頷首道:“我和方大夫想的一樣,留在延州,雖比從前好,可總覺得缺了什麼,如今到了這裡,見到了霍大夫我們才明白,我們就該趁着還能動時,多見識見識,再闖蕩一番,纔不枉費此生。”

“是。”方本超點着頭,打量着顧若離的醫館,“弄的不錯,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做到這個程度,實在是能力不凡。”

莫說京城寸土寸金,就是有能力開醫館,也不容易招攬生意。

這不是賣布賣紙,買的不好大不了下次不來,看病的事情,一個陌生的大夫和一個熟悉的大夫,大家都只可能選擇熟悉的那位。

誰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去給大夫練手。

所以,顧若離能開醫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有客人,真的很不容易。

“託它的福。”顧若離指了指中堂上的牌匾,“要不是有它在,他們也不敢輕易上門來求診。”

方本超才擡頭看到,立刻驚的跳起來,朝牌匾叩禮,劉大夫問道:“霍大夫可受邀進宮謝恩?”

“不曾。”顧若離搖頭,按理說她應該進宮謝恩的,哪怕聖上不見她也該去走個過程,好贊一番天恩浩蕩,只是沒有人來和她說,她也沒有卯着勁兒去走關係……

“如若能進宮謝恩,應該會更好。”劉大夫感嘆,想了想又道,“是我太不知足了,如今有它在,已經足矣。”

顧若離笑了笑,霍繁簍進門來,道:“席面定好了,方大夫和劉大夫要不先隨我去家中梳洗收拾一番,稍後我們再去吃飯。”

“也好。”方本超低頭看着一身的皺巴巴的衣服,實在是狼狽不堪,“那我們就叨擾了。”

霍繁簍哈哈笑着,道:“你們來是情分,叨擾這類的話就不要再提了,往後我們互相照應,共進共退!”

“好,好!”方本超高興的提起自己的包袱,霍繁簍就接了過來,一個肩膀挎了一個,又回頭對顧若離道,“你先在這裡,我們稍後過來。”這纔想起來楊清輝也也在,就道,“楊公子可要一起過去坐坐。”

他們梳洗,他過去做什麼,楊清輝笑道:“我還有事,和霍大夫說幾句話還要回去。”

霍繁簍點頭,當先出了門。

方本超和劉大夫打了招呼,邊走邊聊隨着霍繁簍往家去。

“你去哪裡接他們的,早知道我們自己去接就好了。”顧若離很不好意思,楊清輝正忙着備考,卻還爲了她的事情奔波,“不要耽誤了你看書。”

楊清輝一臉不在意,笑道:“我知道時他們已經到了城外,並不麻煩。”話落,頓了頓,他道,“你可是想要進宮謝恩?若不然我和孫大人提一提?”

他以爲顧若離想要去謝恩,便想到了孫道同,嘉賞的事是他主持的,理應由他來安排。

“不必。”她回道,“不過說到這件事聊上幾句,若要進宮謝恩,我反而尷尬了。”

顧家的事沒有說法,她進宮見了聖上,只會更加難受。

還不如就這樣,賞也賞了,她也因此受了益,其他的她要不起,也不該貪。

“你說的有道理。”楊清輝理解顧若離的心情,“那我先回去了。”他說着要往外走,又想起什麼,停下來看着顧若離,“這兩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郡主已經連着五日都在宮中。”

方朝陽今天又進宮了嗎?昨天她回去方朝陽還沒回來,等她早上走時,方朝陽還沒起。

“我也不知道。”顧若離擰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太上皇那邊出了什麼事,“等我回去問問郡主。”

楊清輝頷首出了門,顧若離送他出去,心裡卻莫名的提了起來。

她忽然就有些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霍繁簍和方本超他們過來,顧若離問他:“這幾天聽到外頭有什麼傳聞嗎?”

“沒有。”霍繁簍搖頭道,“太上皇沒有事,也不曾聽到趙遠山什麼消息。”

難道方朝陽去宮裡是爲了別的事嗎。

顧若離覺得有些不踏實,決定晚上回去直接問方朝陽。

“去吃飯吧。”霍繁簍笑着拉她出去,“席面都定好了,方大夫和劉大夫還等着呢。”

顧若離收了心思,幾個人一起去聚福樓吃飯。

“當初在劉家村的幾個大夫,如今在延州都是赫赫有名呢。”方本超笑着道,“馬大夫還寫信來說要去我那邊走動,可一直沒有去,聽說醫館裡太忙,他實在騰不出空。”

“是的。”劉大夫頷首道,“劉家村的祠堂就建在路口,香火不斷,人氣極旺。”因爲這件事,他家在固城也是家喻戶曉,幼子在學館裡,就連先生也常常誇讚,讓他跟着他這個父親好好學習。

其實,當初去劉家村時是抱着必死的心……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大的收穫。

不但是他,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一趟,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那麼大的改變。

名利雙收。

可是他們都沒有做什麼,只是按照原來的方子,做了一些所有大夫都會做的事。

得到和付出並不對等,這讓他們又驚喜又惶恐。

心裡更加明白,如果沒有霍大夫,不說他們會不會被傳染而死,但是肯定不能控制疫情。

這一切都是因爲眼前這個小姑娘。

顧若離爲他們高興:“這是好事,大家都沒有白忙活。”

“霍大夫。”方本超和劉大夫一起敬她,“以茶代酒,我二人到暮年能遇到您,得您提攜,是我們的福氣,往後一起共事,您儘管吩咐,千萬不要客氣。”

“吩咐不敢當。”顧若離站起來,低低的託着杯子,“劉前輩是內科,方前輩是外科,我們能湊的這麼齊,實在是緣分,這杯茶當是我敬二位,千里迢迢過來,這份情誼我永遠記在心裡。”

劉大夫還要再說,霍繁簍一看這架勢,就笑着道:“往後都是一家人,喝茶,喝完咱們回醫館做事。”

“對。”張丙中道,“把醫館闖出名頭來,這是我們五個人共同的目標。”

幾個人笑着碰杯,一個個心中跌宕,激動憧憬。

散了席,幾個人回了醫館,顧若離因爲女子的身份,坐在屏風後面接診婦人或疑難雜症,張本超在左邊的桌子,劉大夫主治,坐在右面,張丙中守藥櫃,霍繁簍跑堂待客……

顧若離坐在裡頭,看着有病人候着的廳堂,微微笑着。

“三兒。”霍繁簍安排好外面的客人,走了進來拉着顧若離去了後院,“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顧若離不解,看着他問道:“怎麼了?”

“你聽了別胡思亂想。”霍繁簍沉着聲,慢慢說道,“外頭在傳,趙遠山死了。”

心頭一跳,顧若離楞住。

方朝陽進宮是爲了這件事嗎?過了好久她纔回神,道:“他怎麼可能死,會不會是他使的障眼法?”

“還不知道。”霍繁簍擰着眉也不確定的樣子,“說是摔下懸崖死了,連屍首都找到了,正在運送回京的路上,估摸着四月能到,到時候就知道真假了。”

連屍體都找到了。

難道真的死了?顧若離不相信,她覺得趙勳不會這麼輕易就死了的。

“沒有什麼不可能。”霍繁簍沉聲道,“追殺的人從未間斷,便是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何況他是人呢。”

顧若離的力氣一下子抽乾了,趙勳死了,那太上皇怎麼辦?

顧家的事怎麼辦。

她要怎麼做,才能爲顧家討回公道。

“三兒。”霍繁簍握着她的手,發覺她指尖冰涼,“你別胡思亂想,顧家的事一定有辦法解決,就算沒有趙遠山,還有我,我一定會幫你。”

顧若離擡頭看着他,他能幫什麼呢,就算再聰明的霍繁簍,也算計不到在重重宮闕,高高在上的聖上。

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左右朝綱,什麼下毒放毒,莫說她見不到聖上,就算見到了,她也做不到這些事。

“你要信我。”霍繁簍捏着她的手,緊緊的攥着,“我一定能幫你。”

顧若離微怔,點點頭:“謝謝!”又搖搖頭,“趙遠山死了,那我們怎麼辦呢。”

霍繁簍擰着眉,面色凝重的道:“你讓我想想,別急。”話落,順着她的後背,害怕她驚着氣着,“一定有辦法的。”

“霍繁簍。”顧若離將他的手拿下來,“我……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霍繁簍看着她,點了點頭,開了一間房的門,又提了爐子擺在桌邊:“你在裡面待會兒,有事喊我,我就在前面。”

顧若離失魂落魄的坐下來。腦子裡亂哄哄的。

她要好好想想,她接下來該怎麼做。

接近聖上?

她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怎麼可能接近一國之君。

也不可能借助方朝陽,她不會給她機會去報仇的,不但如此,還會引起她的警覺,讓她更加的寸步難行。

要怎麼做?

地位,權利,讓聖上召見,信賴?

顧若離想到了什麼,又站起來開門出去,就聽到霍繁簍問道:“你怎麼了。”

他這一回守在門外沒有離開。

“我想去趙遠山的私宅找齊全或者韓媽媽問問。”顧若離擡頭看他,才發現霍繁簍這半年長高了許多,“趙遠山死沒死,他們肯定知道。”

霍繁簍按着她的肩膀,柔聲道:“一會兒我去問,你先回去,可以探一探郡主的意思。”

“好。”顧若離點頭,她去確實不大合適,“那我先回家,你有消息就來告訴我。”

霍繁簍點頭。

建安伯府中,崔婧文也愣愣的坐着,崔婧語喊了她好幾聲,她才驚醒過來:“你……說什麼?”

“趙遠山死了。”崔婧語止不住的笑起來,“他死了,你就不用擔心嫁給他了。”說着,她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讓他死的透透的,再不要給我姐姐添亂了。”

還好現在只是私下裡議親,若不然崔婧文真的要被連累了。

“不要胡說。”崔婧文心裡很複雜,她高興她不必再擔驚受怕嫁給趙勳,可又覺得堂堂驍勇將軍趙勳,怎麼可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會不會……他知道了榮王府在給他定親,所以以假死的事,來終止這件事?

“應該不會。”崔婧文搖頭,喃喃自語,顏顯說連屍體都找到了,那麼也就是說,這件事就算是趙勳也沒有辦法做假的。

崔婧文鬆了口氣。

只要趙勳是真的死了,那別的事就不重要了。

她怕就怕趙勳是詐死,將來會行報復之事,畢竟他可不是忍氣吞聲願意息事寧人求和氣的人。

“我去和哥說這件事。”崔婧語坐不住了,“還有二嬸,她肯定很高興。”

看她方朝陽還怎麼打如意算盤,趙勳死了,她還能在京中找到第二個糟糕的人讓崔婧文嫁嗎。

“你別去吵茂燊。”崔婧文攔着他,“他身體沒好,心情又不好,顏顯難得來一次,讓他們好好說說話。”

顏顯是宜春侯府的世子,和崔巖年紀一般大,卻要比崔巖沉穩許多。

崔婧文很高興,崔巖能和顏顯走的近。

“哥的病怎麼辦,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起色。”崔婧語憂心忡忡,忽然想起什麼來,和崔婧文道,“要不然,我們請那位女大夫來看看?”

崔婧文一愣,崔婧語接着又道:“聽馬繼說,她現在在京中很有名氣,就連聖上都賞了一塊御筆題封的牌匾,還有,她擅長疑難雜症,說不定她真的能治好哥呢。”

“你說的有道理。”崔婧文略點了點頭,“此事我先和表哥商量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崔婧語自然是贊成,楊清輝向來是有主意的,且見解和看法也比他們要成熟周全很多。

“去看看錶哥回來了沒有。”崔婧語等不及的吩咐芍藥,“若是回來了就請他過來一趟。”

芍藥應是而去。

稍後楊清輝過來,崔婧語將她的意思和他說了,楊清輝微楞,想了想還是道:“病情也緩解了不少,這兩日我沒聽到他喊背疼,不如再等等看,也要問問他的意見。”

顧若離雖戴着帷帽,陌生的人看着自然不容易分辨,可一旦熟悉的人,便是聽了聲音,也是能認得出來的。

他不能讓她冒險。

崔婧文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楊清輝,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反對:“表哥認識霍大夫?”她想起來,霍大夫可是和楊文治是認識的,還曾去楊府給楊文雍治病,如果楊清輝認識,也很正常。

“聽說了,不曾見過。”楊清輝神態尋常,“當初他去家裡時我正好不在,後來和伯祖父去劉家村後,也不曾見過她。”

崔婧文若有所思,卻沒有再說這件事。

“郡主回來了。”芍藥站在門口唸了一聲,又道,“三小姐和她一起的。”

幾個人一怔,崔婧語語調奇怪的道:“難道那個醜八怪也去宮裡了?”她來了京城這麼久,方朝陽也不敢帶她去宮中見太后,難不成今天帶她去了?

“應該不是。”崔婧文搖頭,“現在去宮裡不是最好的時機,她不會帶她去的。”

崔婧語哦了一聲,暗暗鬆了一口氣。

顧若離在門口碰到了方朝陽,母女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門,方朝陽換了衣裳回了暖閣,看着顧若離坐在炕頭上發呆,便道:“知道趙遠山的事情了?”

顧若離點了點頭。

“有什麼可傷心的。”方朝陽不以爲然,“他早晚都有這天,早死晚死罷了。”

顧若離不想和聽她說這種話。

“還有件事。”方朝陽在她旁邊坐下來,嘆了口氣,“太上皇今兒暈倒了,怕是也撐不住多久了。”

顧若離毫不掩飾的沉了臉,站了起來,方朝陽拉着她坐下:“急什麼,你不就想要聖上給顧家一個說法嗎,這事我給你辦。”又道,“至於報仇你就別想了,搭了自己的性命去報仇,有這個意義嗎。”

顧若離側目看了她一眼,方朝陽就含笑點着她的額頭:“瞧我做什麼,少跟我使性子,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不服氣也給我忍着。”

“想去看太上皇?”方朝陽睨着她,“放心,他要是真的快死了,我一定想辦法帶你去見她一面。”

顧若離坐了下來,悶着聲不說話。

滿腦子裡都是趙遠山死了,太上皇也快不行的話。

“聖上能給我什麼說法。”顧若離看着手中的茶盅,聲音遠的她自己都聽不清,“讓他寫罪己詔?向顧氏向天下人認錯?”

莫說他不會這麼做,就是做了,顧氏滿門的性命就值這個罪己詔?!

她不服氣。

“你想多了。”方朝陽笑了起來,“至多找個名頭封你做個縣主或是顧家封個掛名的爵位罷了,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她不要縣主,顧氏更不要爵位。

顧若離低頭喝茶,心裡亂糟糟的。

“三小姐。”李媽媽掀了簾子,在暖閣外露了個臉,有些奇怪的道,“外頭有個少年,說是來找你的。”

“找我?”顧若離不解,霍繁簍從來不會到家裡來找她,何況,她纔剛從醫館回來,“是什麼人?”

方朝陽淡淡喝着茶。

“姓張。”李媽媽進了門,小聲道,“說是和您是好友,在外頭認識的。”

姓張?她不認識什麼姓張的人。

129 京城200 路子256 激發049 楊府199 對策077 開業265 我來241 凱歌150 輪盤278 辛苦285 裡應285 裡應293 團聚205 非友176 高興142 聚離052 謙和254 番外在你喜歡的地方等我082 難安206 神昏180 念想210 癥結047 意外292 選擇034 你我110 擾亂207 將計165 位置184 到死081 我的298 新生146 隱憂295 人情132 計策141 喜憂164 脫險148 雖生055 不歡068 距離118 分別290 求情192 嫁妝157 小難047 意外033 相處144 方法002 好歹171 孝子149 猶死210 癥結082 難安054 再遇177 開幕003 落腳148 雖生217 鈴聲171 孝子278 雙方255 各異124 不易217 鈴聲248 動靜257 懊悔181 情愛148 雖生213 毛氏098 地位057 驚詫204 水面071 鬥勢005 醫德184 到死294 熱鬧190 生養104 爭吵273 人外171 孝子086 震驚277 太后201 宮闈239 偷襲233 秘製125 嘗試119 族人231 職業072 怪病284 交情059 絕望112 相處151 王府078 挑事253 角度243 父子123 破家072 怪病082 難安142 聚離224 糾葛207 將計
129 京城200 路子256 激發049 楊府199 對策077 開業265 我來241 凱歌150 輪盤278 辛苦285 裡應285 裡應293 團聚205 非友176 高興142 聚離052 謙和254 番外在你喜歡的地方等我082 難安206 神昏180 念想210 癥結047 意外292 選擇034 你我110 擾亂207 將計165 位置184 到死081 我的298 新生146 隱憂295 人情132 計策141 喜憂164 脫險148 雖生055 不歡068 距離118 分別290 求情192 嫁妝157 小難047 意外033 相處144 方法002 好歹171 孝子149 猶死210 癥結082 難安054 再遇177 開幕003 落腳148 雖生217 鈴聲171 孝子278 雙方255 各異124 不易217 鈴聲248 動靜257 懊悔181 情愛148 雖生213 毛氏098 地位057 驚詫204 水面071 鬥勢005 醫德184 到死294 熱鬧190 生養104 爭吵273 人外171 孝子086 震驚277 太后201 宮闈239 偷襲233 秘製125 嘗試119 族人231 職業072 怪病284 交情059 絕望112 相處151 王府078 挑事253 角度243 父子123 破家072 怪病082 難安142 聚離224 糾葛207 將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