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起落

“我不知道他要來。”顧若離被方朝陽看的頭皮發麻,可又捨不得讓趙勳在外頭等着,就道,“您先請他進來吧。”

方朝陽就盯着顧若離,道:“請什麼請,你這纔剛回來,他就追過來了,當我年老昏聵傻了不成。”

顧若離想說話,方朝陽就怒道:“你給我閉嘴!”

她就不說話了。

“這件事我還沒和你說,你倒自己說出來了。”她點着顧若離的額頭,“你不是答應我離他遠點的嗎,就知道和我陰奉陽違,轉過頭就忘了自己說的話了。”

我答應您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會和趙遠山有今天……顧若離撇了一眼方朝陽,沒敢說話。

“心虛了是不是。”方朝陽道,“你真是本事大了,翅膀硬了,終生大事就這麼草草定了,也不用和我說一聲了,我告訴你,這事我不同意!”

顧若離苦笑,她就知道方朝陽會發脾氣,還是說什麼都不聽的。

不由開始理解當年爲什麼她和顧清源吵成那樣,她脾氣上來別人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也不着急。”顧若離道,“我還小呢!”

方朝陽被自己女兒給氣笑了,捏着顧若離的臉:“你也知道你還小。我看你是人小心大的很。他哪裡配得上你,要人品沒人品,要德行沒德行,你這是成親嗎,你這是往火坑裡跳。”

“誰成親不是往火坑裡跳呢。”顧若離無奈的道,“婆家再好也不如孃家。”

方朝陽看見顧若離細嫩的臉被她捏的紅了一塊,忙鬆了手,皺眉道:“你也知道是火坑,他那不但是火坑,還是刀山火海,你是嫁不出去了嗎,非要看中他。”

“娘!”顧若離皺眉道,“這話等會再說行不行,您就算不同意,也不至於讓他一直在等着。不管怎麼說,他都是鎮國將軍,這起碼的尊重您要給的吧。”

趙勳也就在這裡有求她們,要不然他去哪裡別人不是恨不得供着的。

“他要想得到我的尊重,就別打我女兒的主意,他既然敢來,我就不會給他面子。”方朝陽氣的不行,指着顧若離,“一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話落,就瞪着李媽媽,道,“去把人請花廳去。”

顧若離無奈的看着方朝陽。

“你在這裡待着。”方朝陽拂袖往外走,“我去會會他!”

居然說去會會他,顧若離哭笑不得,目送方朝陽出門,她便喊了歡顏來:“去看看,七爺來做什麼,若是鬧的太兇,你來告訴我。”

“好!”歡顏也心疼趙勳,誰知道回了京城,兩個人反而見不上了,“奴婢這就去。”

顧若離在暖閣裡坐着,也聽不到隔壁花廳的聲音,她焦急的出了門,就看到秋香笑眯眯的站在門口,道:“郡主說您不能出去。”

“我去看看就好。”顧若離道,“要是郡主得罪了趙將軍,到時候我們大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你想想後果。”

秋香就笑着道:“奴婢想不了那麼遠,只能看着眼前,要是您出去了,郡主定要將奴婢賣了的。”

顧若離無奈。

秋香就掩面笑了起來也不說話。

“我們的之間的仇怨,是個跨不過去的鴻溝。”方朝陽冷冷的看着趙勳,道,“莫說你只是放了架子,就算是把心挖出來,我也不同意。”

趙勳從第一天來建安伯府時就預料到了,他要想娶顧若離,大可如以前那樣打算,求一封聖旨,縱然方朝陽不願意,可也無能爲力。

可現在他改了主意。

顧若離要嫁,那也要在親人的歡送和祝福中,十里紅妝風風光光歡歡喜喜的嫁。

他的妻子,他決不能讓她受半點的委屈。

但,方朝陽和他的宿怨太深,又是隨性固執的人。

“嶽……”趙勳的話還沒說出來,方朝陽就道,“不要喊我岳母。”

趙勳就淡淡一笑,眉梢揚起道:“姑母,嬌嬌我定是要娶的,即便您攔着我也有諸多的辦法。”

方朝陽凝眉看着他,滿目的戒備。

“不過,那些辦法對嬌嬌來說都不是好的,我既要娶,就要讓她高興。”趙勳負着手和方朝陽面對面站着,“您和我都不會讓步,不如折中一下,您要怎麼樣纔會鬆口,有何條件只管提,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竭盡所能。”

“放屁!”方朝陽簡直是怒不可遏,還開條件,你就是立刻死在我面前,我也不願意讓嬌嬌見你,她指着趙勳,脫口而道,“你想娶可以,那就等你也坐上了那個位子,等到那天,你再來和我說這句話。”

趙勳微微挑眉,繼而半垂了眼簾,脣角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顧若離等了好一會兒,端着茶又嘆了口氣。

方朝陽怒氣衝衝的回來,瞪着坐在了炕上的顧若離,她氣的坐下來,就看見顧若離笑眯眯的坐在她身邊,她氣的指着杌子:“誰讓你坐我身邊的,給我坐杌子上去。”

也沒捨得讓她跪着甚至於站着。

顧若離就乖乖坐在杌子上。

“沒出息。”方朝陽越想越來氣,“你說說你,在外面人人尊敬,哪個說起你不是誇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小小年紀就有神醫之稱,可是遇到感情的事就犯糊塗了呢。”

“趙遠山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滿朝文武就沒有不怕他的,一言不合就動手,不死也要脫層皮。去年好歹轉了點性子,沒殺諶閣老只是逼走了,可是原因呢,只是因爲諶閣老批了兩州兩縣六百兩的賑災款而已。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往後你嫁過去,他要是不高興了,還不知道怎麼對你呢。”

顧若離覺得此刻不需要和方朝陽解釋,就算說了她也不會聽。

“您剛纔和他說了什麼?”趙勳今天來肯定不是沒有目的的,方朝陽就道,“他和我談條件,說只要我同意讓他做什麼都行。”

顧若離愕然,端着茶喝着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說只要我一天不同意,他就不一天不會主動來找你。”方朝陽就盯着顧若離,“你也不準去找他,聽到沒有。”

他是因爲怕她受委屈,怕她需要在母親和他之間做抉擇,所以才委屈求全。

顧若離明白。

而且,不管方朝陽出於什麼原因對趙勳有偏見,她的出發點,是爲了她好,所以,在婚事上她不能全然不顧方朝陽的意見。

並不着急,她也不準備現在嫁,大家慢慢來,總有冰釋前嫌的一天。

“好!”顧若離道,“不過,要是偶爾碰見了,我也不會避諱。”

顧若離沒有反對的應了,這讓方朝陽微微一愣,所有想說該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擺着手道:“你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顧若離應了一聲回了罩院。

“郡主啊。”李媽媽勸着,滿是無奈,“縣主向來都是聰明的,性子又倔,您把話說的這麼難聽,要是縣主她真的和您置氣了,您說這事兒您是管還是不管。”

方朝陽喝着茶,道:“我什麼時候說話好聽過。”

李媽媽被她堵着,沒了話說。

顧若離回了房裡,歡顏跟着回去,忙關了房門低聲道:“將軍剛纔走的時候奴婢去送了,將軍沒有生氣。”

“那就好!”顧若離鬆了口氣,她是怕趙勳覺得難堪,覺得方朝陽傷了他的自尊,“去把我們帶回來的東西給大家分了吧。”

歡顏應着是,喊了一院子的人過來分東西。

顧若離梳洗換了衣服,雪盞進來幫她擦着頭髮,問道:“帶回來的東西,三夫人那邊定是要送的,可二夫人和二小姐那邊您看……”

“送去吧。”顧若離道,“他們要不要是他們的事,我們的禮做到了就好了。大小姐那邊我親自拿去。”

雪盞應是,幫顧若離烘乾了頭髮,簡單的梳了個馬尾辮:“讓外院幫我送張拜帖去楊府,再請崔管事幫我準備點禮,還有楊公子的賀禮也單獨備一份。等楊先生得空我要去拜訪他。”又道,“銀子你從我房裡拿給崔管事。”

雪盞應是。

顧若離提着東西去找崔婧容。

剛一到院子,嬌蘭就從院子迎了出來,一看到顧若離她就跳着超院子裡喊:“大小姐。三小姐回來了,三小姐回來了。”

顧若離輕輕笑着,就看到穿着一身半舊的薑黃比甲的崔婧容從房裡跑了出來。

頭上戴着帷帽,顧若離看不清她的樣子,她已經提着裙子跑了過來,一把抱住顧若離:“三妹妹,你總算回來了。”

“大姐!”顧若離將東西遞給嬌蘭,抱着崔婧容,“我纔到,在我娘那邊坐了一會兒,大姐還好嗎。”

崔婧容哭着,抹着眼淚鬆開顧若離,打量着她,點頭道:“你長高了,也更漂亮了!”她歡喜的道,“快去房裡坐。”

顧若離頷首,被崔婧容牽着去了暖閣,顧若離道:“你怎麼在房裡還戴着帽子,讓我看看,你的頭髮怎麼樣了。”

“二夫人說往後大小姐除了睡覺,其他時候都必須戴着帽子。”嬌蘭笑着道,“後來大小姐就不敢摘下來,一直戴着的。”

顧若離皺眉,可二夫人是什麼人她也知道,笑道:“讓我看看!”

“好!”崔婧容要摘帽子,嬌蘭就笑着壓着她的手,道,“三小姐,您猜一猜,我們大小姐現在是什麼樣子了。”

她能這麼說,應該是頭髮長出來了,顧若離笑着道:“一定是美豔動人,天下無雙。”

話落,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嬌蘭就道:“三小姐猜對了,還真的是。”

“不要貧嘴,我怎麼能和三妹妹比。”崔婧容說着,將帽子摘了下來,顧若離看着她,便漸漸紅了眼眶。

她的頭髮不算長,不過是齊耳短髮,讓顧若離想起來民國時女學生的樣子,青春,朝氣,還有那一對眉毛,濃濃的猶如柳葉,貼在一雙烏黑澄澈的明眸之上……

此刻的崔婧容,溫婉,端莊,真的是讓她眼前一亮!

“大姐!”顧若離感動不已,“你真的好看。”

崔婧容也紅了眼睛,擦了眼淚道:“我好不好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是個正常人。”她做夢都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和所有人一樣,自由的出入,不會被人當成怪人,“這一切都是因爲有你,嬌嬌,謝謝!”

“不用謝我。”顧若離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髮,雖然短可是卻又直又順,黑黑亮亮的,“你的病能好,我真的是太高興了。從來沒有過像此刻這樣,爲自己身爲一個大夫而感到如此的自豪和欣慰。”

很多時候,人的願望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想讓自己喜歡的人,想要愛護的人身體康健,幸福的活着。

“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隨意出去了?”顧若離看着她道,“你想去哪裡,過兩日我陪你去。”

崔婧容笑着搖頭:“我娘還不知道我的頭髮長出來了,她也不讓我出去。”她說着笑了笑,道,“再等等,我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她說,免得將大家嚇着了。”

她病的太久了,她怕她若是突然好了,大家一時難以接受。

“好!”顧若離點着頭,崔婧容就說起崔婧文的事情來,“二妹定親了你知道吧,就是宜春侯世子,小的時候我還見過,除了腿腳有些不便,人非常的好。”

崔婧文自己選的人應該不會差的,她那麼聰明:“我剛纔聽我娘說了。定的婚期是什麼時候?”

“年前吧,我也不知道。”崔婧容說着看向端茶進來的嬌蘭,問道,“二小姐的婚期是什麼時候?”

嬌蘭就笑着道:“說是十一月初八,沒有幾個月了。”

難怪方朝陽讓崔婧文回去繡嫁妝。

“語兒的事情你聽說了嗎。”崔婧容擰了眉,嘆了口氣,顧若離搖頭,崔婧語怎麼了,不是在清濯庵嗎?

崔婧容就嘆了口氣,道:“在宜春侯府來家裡提親的第三日,那時候大伯覺得顏家給的聘禮太高,可他又不能讓人家少給,所以就猶豫要不要答應呢……當天晚上就聽到語兒失蹤的消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人,就連她身邊的幾個丫頭也沒有了下落。”

“人失蹤了?”顧若離愕然,驚訝道,“庵廟裡的人也不知道嗎?”

崔婧容搖頭:“我也不知道,是嬌蘭在外面聽說的,大伯派人找了許久也沒有消息,這都七八個月了,人還是沒有找回來。”

顧若離也覺得奇怪,崔婧語雖有些任性,可是她的膽子並不大,要說她敢一個人出遠門,她也不太相信。

而且,她人在庵廟,身上也沒有銀子,她一個人怎麼走?

“沒有報官嗎。”顧若離想不通,崔婧容搖頭,“沒有,找了兩個月,家裡對外宣稱四小姐到延州養病去了,等過幾年若是還沒有消息……恐怕就要對外說她沒了。”

去延州,合適嗎,楊家的人都在京城呢。

“那時候楊家舅夫人還沒有上京。”崔婧容解釋道,“如今人來了,怎麼解釋的我也不知道。”

她們姐妹情深,按理說二小姐定親是大喜的事,宜春侯府又是顯赫之家,顏顯才貌不俗,四小姐不該替姐姐高興嗎,按照她的性子,應該是直接衝回家裡來,找着這個藉口賴着不走。

可是她恰恰相反,而是離開了清濯庵,下落不明。

難道是被歹人劫持了嗎。

顧若離心頭轉了又轉,覺得這件事似乎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這麼簡單……

“她還那麼小,也不知道她在外面會怎麼樣,遇到什麼人。”崔婧容憂心忡忡,見顧若離也是面色凝重的樣子,嘆了口氣道,“瞧我,你一回來就說這些不高興的事給你聽。不如你和我說說在慶陽的事吧,你重開顧氏同安堂了嗎,宅子修好了沒有。”

“嗯。”顧若離將慶陽的事情大概和她說了一邊,崔婧容就露出嚮往的樣子,“可真是好,往後你想回去就能回去,還有個家在等着你。”

是啊,還有個家在等着她,她還有退路!

“合水呢。”崔婧容知道那邊是顧若離的封地,“你去了沒有,那邊好看不好看,民風如何?”

顧若離和她大概說了一邊,崔婧容羨慕的握着她的手道:“三妹妹,你能這樣真的是太好了,天南地北,你有那麼多的選擇,我若是有你的一半,便是讓我少活十年也願意。”

和顧若離比起來,崔婧容的這十幾年過的太不容易,甚至於悽苦。

“等你身體好了。”顧若離低聲道,“我陪你出去走走,想去哪裡都行,我還可以帶着你去合水,去慶陽去許多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崔婧容抿脣笑着。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要想辦到這件事並不容易,可還是嚮往着,崔婧容點頭道:“好,就我們兩個人,去很多很多地方。”

“大小姐。”嬌蘭進來,笑道,“二小姐來了。”

崔婧容一怔,忙拿了帷帽戴在頭上:“請二妹進來吧。”

顧若離目光也頓了頓,看着崔婧文掀了簾子進來。

她比以前看上去顯得更加安靜一些,眼眸幽幽的沉着,好似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隨時隨地都會突然爬出來,驚了你一跳。

顧若離從炕上起身,朝崔婧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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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婧文上前來施施然行了禮:“縣主好。”

“二姐!”顧若離回了禮,微微笑着望着對方,“好久不見!”

崔婧文打量着顧若離,這一年她長高了許多,走的時候個子不過到她的肩膀上面,現在已經幾乎和她一樣高……容貌更是像一朵悄然開放的花蕾,比以前更要精緻明豔幾分,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眼。

“是啊。”崔婧文道,“你一走一年多,我們都很想你,現在回來輕易不會走了吧?”又道,“多謝你送去的零嘴,讓你破費了。”

顧若離應是,道:“也不值當什麼,二姐不必客氣。”

崔婧文這才和崔婧容打招呼:“大姐!”

“二妹快坐。”崔婧容讓了自己的位子給她坐,自己很自然的就坐在了顧若離身邊,三個人就隔着炕桌坐了下來。

崔婧文打量了一眼崔婧容,便去看顧若離:“這一路可順利,聽說從慶陽到京城要兩個多月的時間,都路過什麼地方,有什麼趣聞?”

這是打算和她長談嗎?顧若離笑着道:“這一次回來用了兩個月零六天,還算順利。”她大略說了一下,崔婧文也是羨慕的道,“還是三妹妹好,比如我和大姐這樣的,這輩子怕是也難得出門一次了。”

顧若離有些疑惑,其實自從崔婧語的事情後,她們就不怎麼說話的,大家也不過維持着那一點面子罷了,這次回來她何以這麼客氣?

“聽說二姐的親事定了。”顧若離當然不會一直說着她的事情,“我今天才聽到也真是高興,恭喜二姐!”

崔婧文的適時的一紅,垂了眼簾,道:“沒什麼可喜的,出嫁後可沒有在家裡自在了。”

顧若離笑笑。

房間裡就安靜下來,崔婧容尷尬的道:“二妹妹,三妹妹快喝茶。”

“好!”崔婧文端茶喝了一口,擡眼看着顧若離,含着笑柔聲道,“三妹妹,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四妹妹年紀小,她若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不管如何,我們都是一家子的姐妹。以前倒是沒有覺得什麼,但如今婚事在即……”她面頰微紅,道,“往後我們就要各奔東西,就是想在一起聚一聚,都不容易,更何況,四妹妹她……”

崔婧文拿帕子壓着眼睛,嚶嚶的哭了起來。

是想要和好嗎?顧若離遞了個帕子給崔婧文:“我們本來也沒什麼事,而且,四妹也會平安無事的回來的。”

“是!”崔婧文看着顧若離的帕子一怔,猶豫了一下接在手中沒有去用,而是道,“有你這句話,以後我也就放心了。”話落,朝着她淡淡一笑。

顧若離目光落在她手上,笑了笑。

“以後就好了。”崔婧容最高興,看着兩人道,“二妹妹說的對,往後我們姐妹各奔東西,再想聚在一起,就不容易了。”

她也說各奔東西?崔婧文就奇怪的看了眼崔婧容。

“那……你們說話。”崔婧文起身,柔聲道,“我還有事,改日再來找你們一起說話。”

顧若離頷首,和崔婧容一起送她出去。

“我也走了。”顧若離道,“我娘還等我回去吃飯。”

崔婧容目送她離開,纔回了自己院子,嬌蘭就拉着崔婧容回房關了院子的門,低聲道:“大小姐,您有沒有覺得二小姐有點……滲的慌。”

“怎麼?”崔婧容不解,嬌蘭也說不清楚,“就覺得二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奴婢也說不好哪裡不一樣了。”

她這麼一說,崔婧容也覺得有一點。

“大概是要出嫁的緣故吧。”崔婧容道,“你別疑神疑鬼的。”

嬌蘭哦了一聲。

顧若離回了正院,李媽媽剛帶人將飯菜擺好,母女兩人在桌邊坐了下來,顧若離才發現都是她平日裡愛吃的菜。

“去大小姐那邊了?”方朝陽慢條斯理的喝着茶,顧若離點頭道,“嗯。”又道,“大姐的頭髮長出來了,濃密的很。”

方朝陽也是一愣,不相信道:“你治好的?”

“嗯。”顧若離道,“只是週期略長了點,她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長了短短的一點,不過只要毛髮開始生長就是好事。”

方朝陽高高挑着眉頭,支着下巴,過了一刻擡眸看着顧若離,道:“她娘知道嗎。”

顧若離搖頭:“你想做什麼?”

方朝陽幾不可聞的笑了笑:“她一輩子想要通過女兒出人頭地,我只是好奇,她知道女兒身體好了,會是怎樣的反應。”又道,“處心積慮嫁了崔婧文,卻忘記了自己的女兒!”

方朝陽覺得很有趣,不禁笑了起來。

“我不會閒着去做什麼,她也不值當我去做什麼。”方朝陽見顧若離戒備的看着她,便道,“胡思亂想,吃完飯好好去睡覺。”

顧若離嗯了一聲,心裡卻有些不安,方朝陽很瞭解二夫人,她會這麼說,是不是因爲她猜得到二夫人會做什麼?

她要提醒一下崔婧容嗎?可是二夫人畢竟是她的母親,誰都可以不見,自己的母親總是避不開的。

顧若離皺眉。

母女兩人安靜的吃着飯,顧若離又想起崔婧語的事:“四妹妹失蹤……大姐說沒有報官,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樣不找了嗎。”

“找回來有什麼用,白白養着?”方朝陽不以爲然,“不如隨她去了,往後她便是回來,也不會是建安伯府的四小姐。”

不用明年,等崔婧文順利出嫁後,建安伯府的四小姐就該夭折了。

顧若離凝眉:“我只是奇怪,四妹妹爲什麼會……”

“有的人走了歪路!”方朝陽點了點她的額頭,“你以爲這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樣的笨!”

怎麼今天所有人說話,都似乎是說半句留半句,有人走了歪路……是崔婧語嗎?顧若離揚眉問道:“二姐出嫁,你打算添什麼?”

“讓她湊夠了七十二擡。”方朝陽掩面而笑,“越風光越好!”

等崔巖說親,就更加熱鬧了。

二夫人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幾包零嘴,凝眉看着從門口進來的菊容,問道:“打聽到什麼了,趙遠山來,和方朝陽說了什麼。”

“爲了什麼事奴婢沒有問出來。”菊容低聲道,“不過奴婢聽說方朝陽郡主和趙將軍吵了起來,說了句大逆不道的話。”

二夫人眸光一挑,菊容就挨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是嗎。她的心還真是大。”二夫人端了茶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居然還想讓她的女兒做皇后,還真是沒有看出來。”

菊容覺得,這應該是方朝陽話趕話說出來的,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說了。

“拿去扔了。”二夫人指了指桌上的零嘴,“瞧着就讓我噁心。”

菊容應是,提着東西丟了出去,二夫人就一個人在房裡坐了一會兒,想到了什麼,起身去了書房,崔延孝正在陪崔甫寫字,二夫人揮着手道,“郎哥兒去歇會兒,下午再寫。”

崔甫求之不得,一下子丟了筆跑了出去:“那我去睡覺了。”人就沒影了。

崔延孝無奈的看着二夫人,問道:“字才寫了一半,你看看你!”

“字以後慢慢練。你可知道三丫頭回來不過一個時辰,趙遠山就來了。”二夫人蹙眉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看樣子他真是打算求娶那個丫頭。”

“這事你和我說了沒有用,你要不然就去和大哥說。”崔延孝道。

二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忽然轉身往外走。

崔延孝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也跟着追了出去,邊走邊道:“你怎麼說風就是雨,想好要做什麼了嗎,趙遠山不是好惹的。”

“我沒打算惹他。”二夫人冷笑了一聲,道,“可我能動別人。”羞辱之仇,她便是死了也咽不下這口氣。

崔延孝還想說什麼,二夫人打斷他的話,道:“你先回去。”

崔延孝就看着二夫人漸行漸遠。

二夫人往前院而去,正好在院門口碰到了三夫人,兩人對視,視線飛快的錯快,三夫人敷衍的福了福:“二嫂。”

“聽說嬌嬌回來了,你是打算過去看看嗎?”二夫人難得和她說幾句話,三夫人嗯了一聲。

二夫人就點了點頭,道:“要說她回來的也正巧,你孃家的弟妹不是剛生了孩子傷了身子,我看……你倒是可以請嬌嬌去看看。”

三夫人一怔,心頭動了動。

二夫人笑笑去了外院。

“郡主。”李媽媽笑着道,“三夫人來了。”

方朝陽朝顧若離看去,顧若離道:“請三嬸進來吧,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方朝陽就朝李媽媽點了點頭。

三夫人穿着一件玫紅的潞綢撒蘭花的褙子,下身是條藍色馬面裙,笑呵呵的進了門,人未到聲先至:“嬌嬌回來了,可叫我想死了,快來讓三嬸嬸看看。”

“三嬸。”顧若離起身行了禮,三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掩面笑着道,“可真是越長越好看,而且個子也躥了許多,都比我高了。”

方朝陽掃了她一眼,指了指椅子:“坐吧。”

“好!”三夫人坐下來,看着顧若離問道,“一路上可還順利?”

顧若離回了,三夫人又道:“聽說你將慶陽的同安堂開了,如今你人回來,那邊怎麼辦,你不在有了疑難雜症也沒有人撐得住啊。”

“有的。”顧若離笑道,“我在不在並沒有多大的影響,我會的他們也都會。”

三夫人就掩面笑了起來:“世上沒有第二個顧大夫,別人可比不上你。”

顧若離沒好意思接話,方朝陽卻是點着頭,道:“那到是,只是她也沒有分身術,只能說誰碰上了就是他的運氣好,碰不上,也就自求多福吧。”

“也只能這麼想了。”三夫人笑着點頭,望着顧若離道,“不過,你回來了,三嬸也有一件事想要求求你。”

顧若離就看着她,問道:“什麼事,三嬸只管說。”

三夫人餘光看了眼方朝陽,見她沒有不悅,這才笑着道:“我孃家的弟媳,七月中生的孩子,不但難產還大出血。我家子嗣艱難,她頭兩胎生的女兒,這一胎還是女兒,裘太醫說她往後怕是不能生了……”話落,擦着眼淚道,“不怕你們笑話,如今我孃家都笑話我們姐弟,說我們不是隻會生女兒,就是下不了蛋的雞,我……”

顧若離皺眉,看來家家都有難唸的經,便是如三夫人這樣嫁出去的女兒,孃家的事也常常擾的她生活不寧。

“不是給你請了太醫院的裘太醫嗎。”方朝陽皺眉,“沒有起色?”

三夫人擦了擦眼淚:“也不是沒有起色,要說那位太醫的手法也很精妙,只是……只是我總覺得他是男子,又不看重我們家,治病不用心,去了兩回,不過號了脈開了兩副藥。雖說我弟妹吃了他開的藥惡露略乾淨了,人也精神了一些。可是他就是說我弟妹以後不能生了,讓我們不要折騰了。”

裘大夫,就是聖上欽點的那位裘副院正吧。

“嬌嬌到底沒出嫁。”方朝陽凝眉,不太高興,顧若離也有些猶豫,望着三夫人道,“我去也不一定比裘大夫手法高明,而且,您先請的他,若是再換我去,他那邊若是知道會不會爲難您。”

“管不了那麼多,他不行總不能不讓我們換大夫。”三夫人淚眼汪汪的,“若不能生個兒子出來,我們姐弟二人到哪裡都擡不起頭來。”

顧若離凝眉猶豫了一會兒,點頭道:“那我和您一起去看看。”

她能理解三夫人的心情,她姐弟二人,姐姐一直未育,弟弟卻連生了三個女兒,在有心人眼中,確實會成爲笑柄。

“好,好!”三夫人高興不已,“那我們什麼時候去,你只管說時間,三嬸來安排。”

顧若離頓了頓,道:“既是看病就拖不得,我現在就和三嬸去吧。”

“成。”三夫人起身,“我先去讓人駕車,一會兒就來接你。”

顧若離點頭。

待三夫人安排好,就帶着兩個丫頭和三夫人一起出門。

他兄弟並未分家,所以依舊還住在羊皮巷前面的永城伯府,馬車進了巷子,三夫人指着其中一幢道:“這間是郡主的陪嫁,你可來過。”

“沒有。”天色不早了,顧若離看的不大清楚,不過她確實聽方朝陽說過,她在羊皮巷有間院子,“看樣子還挺大的。”

三夫人就笑着點頭,道:“其實郡主不大喜歡這裡,我記得她是打算要三牌樓那間別院的,是以前聖上賜給我家皇貴妃娘娘的,後來貴妃娘娘去世,長公主出嫁的時候,聖上就給了長公主……”

還有這件事,顧若離問道:“那現在那間院子呢,還是長公主的嗎。”

“長公主也去了。”三夫人嘆了口氣,又道,“那間別院如今空的。不過實在是太可惜了,那還是西域來的師父打造的,聽說裡面金碧輝煌,比皇宮還要美上幾分。”

兩個人說着話,到了永城伯府。

一進門,守門的婆子一瞧見是三夫人,便有些不上心的樣子,卸了門檻,道:“五姑太太,您這回來的也太勤快了點,要說姑爺還真是好性子。”

“閉上你的臭嘴。”三夫人冷喝一聲,道,“我回來不回來,還輪不到你一個下人說三道四,滾!”

那婆子撇撇嘴,咕噥了一句什麼,顧若離只聽到了一句“雞”。

大概猜到了意思,不由打量了一眼三夫人。

她臉色鐵青,雖是憤怒可到底忍了下來。

“讓你見笑了。”三夫人尷尬的和顧若離道,“我是庶女出身,自小在家裡連個下人都是不如的,好不容易嫁給了你三叔,可……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我過的好不好,也不是他們能知道的,我自己清楚就好了。”

顧若離沒有關注過三夫人,也就不知道她有這麼多的事,遂安慰道:“總會越來越好的,您別和她們計較。”

三夫人應是。

兩個人下了車,顧若離甫一出現,院子裡的丫頭婆子便竊竊議論起來,建安伯府幾位小姐她們門兒清,這位可是從來沒見過,那麼就只有可能是靜安縣主。

靜安縣主又是出了名的大夫,三夫人帶她來,定然是爲了給六太太看病。

三夫人牽着顧若離徑直去了外院的最旁邊的一間小院子裡,她笑着道:“這裡就是了。”說着帶她進去,就看到三夫人的弟弟齊六爺站在門口,見着姐姐回來忙迎了過來,“你怎麼回來了。”

“我請縣主來給邵氏看病。”三夫人介紹了顧若離,齊六爺先是楞了一下,繼而高興道,“原來是靜安縣主,失禮了。”說着要行禮。

顧若離讓開,喊了一聲舅舅。

齊六爺連說不敢,面上卻滿是高興。

三夫人聽着那一聲舅舅,眼角頓時泛紅,感動的牽着顧若離道:“別在外面站着,快進去坐。”

幾個人直接去了邵氏的臥室,她還在月子裡,所以窗戶只開了個縫隙,邵氏披着頭髮靠在牀上,面色清灰,人顯得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弟妹。”三夫人走了過去,“我請了靜安縣主給你看病,她的醫術好,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邵氏擡起頭來看着顧若離,眼神有些空,齊六爺就咳嗽了一聲,邵氏笑的很勉強,道:“有勞縣主娘娘。”

顧若離道:“舅母客氣了。”說着,在牀頭的杌子上坐下來,給邵氏號脈,三夫人問道,“怎麼樣,可有的治?”

顧若離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邊邵氏的身體,又問了她惡露的情況,邵氏也不看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聲音像是隔着很遠傳來的:“還有一些,不過不似潮涌似的。”

“舅母……”顧若離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問了句不相干的話,“小侄女是不是很可愛,沒留在您房裡嗎?”

邵氏垂着眼睛,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和顧若離道:“我身子不好,養在我這裡怕過了病氣。”她話落,就聽到外面有女孩子有吵鬧聲傳來。

顧若離猜得到,應該是邵氏的兩個大女兒。

“六爺。”邵氏臉色一沉,“讓丫頭領她們上別處玩去,吵的我頭疼。”說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很不耐的樣子。

顧若離沒有說話。,

“怎麼樣!”三夫人關心着邵氏到底還能不能生,顧若離回頭看着她,道,“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是不可能。我先開副藥,讓舅母的心情好一些,惡露止住,至於別的病後期我們慢慢調養,再配上鍼灸還是有希望的。”

“心情?”三夫人怔了怔,顧若離就點了點頭,擔憂的看了眼邵氏,她的樣子鬱鬱寡歡,連自己生的孩子聲音都不想聽……顧若離就和三夫人打了眼色,與齊六爺一起出了臥室。

“舅母這樣子,有多少時間了?”顧若離望着齊六爺,對方就道,“從孩子出生後,她就這樣,說什麼話都提不起精神來,連說話都有些陰陽怪氣的。”

“孩子呢。”顧若離望着他,“願意抱,願意親嗎。”

齊六爺搖了搖頭,不但邵氏,便是他也大願意看到那孩子,一胎,兩胎,這第三胎了居然還是個姑娘。

顧若離心頭嘆了口氣,望着三夫人道:“我先開些藥調養她的情緒,還是如剛剛說的那樣,等她出了月子,心思輕點,再每隔七日去我那邊鍼灸。”

“好!”三夫人點着頭,只要能有的治,她當然是高興不已,“你儘管開藥。”

顧若離頷首,又叮囑齊六爺:“舅舅多開導陪陪舅母,她的樣子是產後抑鬱,在目前來看,此病比她還能不能生更加嚴重,更需要治療。”

齊六爺不懂就去看三夫人,三夫人點着頭道:“聽縣主的。”

齊六爺就點着頭,又結結巴巴的:“可……可裘太醫說……”

“別管什麼裘太醫。”三夫人道,“他再厲害也不會如縣主的,我們聽縣主的就好了。”

顧若離失笑,沒有說什麼。

齊六太太的病不是不能治,而是很麻煩,又要鍼灸,裘大夫是男子,大概是不想用這個法子,至於產後抑鬱,他就更加不會注意到。

“行,行。”齊六爺點頭不迭,“我一定照着做。”

顧若離點頭,開了黃連阿膠湯,又仔細交代了一番:“每日一劑,水煎服。先吃半個月。我不能出診,等她出了月子你陪她去同安堂找我複診。”

“好,好!”三夫人高興不已,正要說話,外頭就聽到腳步聲,隨即門口有婆子進來,低聲道,“六爺,姑太太。夫人身邊的婆子方纔來過了,在門口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

三夫人一怔,隨即明白了意思,看向顧若離:“你可想去拜訪一下?”

顧若離凝眉。

“你和遠山的事……”三夫人拉着顧若離,低聲道,“我大嫂可是遠山嫡親的舅母,往後若是你們……少不了要打招呼。”

顧若離知道,所以便搖頭道:“事情還沒成,我去的話有些不成體統,算了吧,就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好了。”又道,“會不會讓您爲難。”

三夫人擺着手:“她能爲難我什麼,我們姐弟早不靠他們吃飯了。”又道,“你說的對,不去最好。”

她是覺得,顧若離既然和趙遠山……她想去拜訪一下趙遠山的嫡親舅母,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纔會問。

當然,不去最好。

顧若離又去和

和三夫人離開了永城伯府,三夫人想起裘太醫:“我就說他醫術不行,也不知道怎麼迷惑了聖上,居然點了他做院正。”又道,“看我怎麼打他的臉。”

顧若離覺得沒有必要,便道:“舅母的病還沒好,您現在就算是去質問,也是沒有話說的,何必去惹了閒氣呢。”

三夫人就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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