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二十四
1887年9月18日
我相信您聽到我要寫篇報告的時候,一定會大吃一驚的。我至今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記得當時一個勁兒地說“不”,而凱勒上尉卻鼓勵我一定要寫一寫。他贊同阿納格諾斯先生的觀點,我應該讓其他人從我的經驗中受益。此外,他們認爲海倫的神奇表現或許對其他殘疾兒童有所幫助。
當我坐下來提筆要寫時,我的思緒好像僵硬了,當我落筆時,那些思緒就像排成整齊的木製兵人,如果碰到一個不合規矩的,我就會把它塞進緊身衣裡去。不管怎麼說,把海倫描述成一個神奇的孩子再容易不過了,因爲她確實如此。我記錄了她上個星期所講的每一句話,發現她已經認識六百個單詞。不過,這並不意味着她總能正確地使用這些詞彙。有時候,她造的句子就像中國七巧板一樣讓人迷惑,但是這些七巧板塊正是兒童試圖用含混的語言來表達他們未成形思想的必要手段。海倫具有真正的語言衝動,她在遣詞造句、傳情達意方面顯示出了卓越的才能。
最近她對色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在識字課本上發現了“棕色”這個詞,想知道這個詞的意思。我告訴她,她的頭髮就是棕色的,她問我:“棕色漂亮嗎?”接着,我們滿屋子地找東西,我告訴她摸到的每一件東西的顏色。她提議去雞舍和馬廄去,不過,我告訴她我今天太累了,明天再去。我們躺在吊牀上休息,即使在那裡,也一刻不得閒。海倫想要了解“更多的顏色”。我懷疑她對顏色可能還有着模糊的概念——對光線和聲音的早期記憶。對於一個視覺和聽覺正常的十九個月大的孩子而言,她一定對周圍的環境留有最初的印象,儘管這種印象是那麼模糊,海倫可以講述很多觸覺無法感知的事情。她問了我許多關於天空、日夜、海洋和山川的問題。她喜歡讓我給她講照片上的畫面。
我好像忘了要說什麼了。“思想是什麼顏色的?”我們在吊牀裡來回悠盪的時候,海倫平靜地問了我這個問題。我告訴她,我們快樂時,我們的思想就是明亮的,生氣時,思想就是悲傷憂鬱的。她反應極快地說,“我的思想是白色的,維妮的思想是黑色的。”你看,她想到把思想的顏色同皮膚的顏色聯繫在一起。我忍俊不禁,因爲恰巧在這個時候,維妮正扯着大嗓門喊道:“我要坐在那碧玉牆上,看着那些受詛咒的罪人失足墜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