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後,秦漫和尤蘭珍被允許在府甲活動,但不允許出府去。不過兩人本來就不出府,這樣也算是沒有要求的要求。
京城外的謠言,早已被人爲的平息了下來。很多人都,恍然大悟“原來之前他們聽說的消息都是錯的,那個慘死的嬰兒是十一月大而且是男嬰。然後,相信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便淡忘了七月大的女嬰被鬼害死之事。
尤子君依舊沉浸在悲傷中,但他聽從得道高僧的指使,讓女兒被超度後進行了火葬,據說可以投胎到一處好人家。他又暗地替女兒做了牌位,藏在只有他和三個親信知道的郊外一處小木屋裡。所以每天他從天子學堂出來,總會先去小木屋跟女兒說說話,然後纔會再回到侯爺府。
這日他照舊推開小木屋的門,直接拿着牌位坐在了地上。他就像以前抱女兒時一樣,將牌位抱在懷裡,感受久違的父女連心。
“淨綿,雖然你現在很可能已經投胎到別人家了,可是爹還是覺得你就在我身邊。”他嘆氣:“高僧說我這樣執着不好,會影響你投胎轉世。不過爹已經隱忍了半月沒打擾你,想必你現在已經投胎了,所以就讓爹對你日日說話,好不好?如果爹真的有打擾到你,你可一定要給爹託夢。”
漫兒都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那麼他的女兒也可以去另一個世界。他知道,他的女兒一定是幸福平安快樂的,不會像在這個世界一樣,一再的遭受厄運。
如果……他的眼眶微微泛紅,如果當初不是他的執着,就讓女兒跟着子賢堂弟,也許不會發展到今日的地步?最起碼,淨綿的身世不會泄露出去,劉三娘也不會將主意打到淨綿身上去。
“淨綿,爹真想你。”他繼續呢喃:“爹一直夢想有一個像淨綿一樣可愛又乖巧的女兒,想想你的眉你的眼你的嘴,可真跟你娘一模一樣啊,…也許,就算爹以後有福氣再擁有一個女兒,也不會再像你一樣乖巧可愛長得像你娘了。”
想到,乖巧,二字,他不禁微微笑了。
淨綿從一出生就很乖,從不像硯兒一樣不規矩的小鼻,尿在他身上。而且淨綿很愛笑,自三個月開始,她一見他便笑,比見到她娘時笑的次數更多,讓他喜不自勝。她也不大哭大鬧,除了出生時被逼哭了幾聲,後來是從來不哭鬧的。
她的一切,都讓他那麼喜歡,甚至好幾次自己想到女兒長大後,他捨不得將這麼像漫兒的女兒嫁人,然後跟準女婿翻臉的情景。每每想到那種畫面,他的心既難受又高興。不管有多捨不得女兒嫁人,可只要女婿對她是真心的,他不捨也得舍啊,…
這種矛盾的幸福,是讓他期盼的。在觀L面前他必須得做個嚴父,因爲硯兒總會成爲男人,那麼就得要學會頂天立地。可淨綿不同,他對她完全沒有任何要求,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去疼去寵,儘管會把她寵成一個小公主,她也照樣那麼可愛那麼善良那麼溫柔,有很多很多的青年才俊踏破侯爺府的門檻想要娶她。
有女萬事足,被青年才俊討好着的他一杵他們心中的準岳父大人,那將會是多麼的溫馨又自豪亦…
耳是……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了,他的淨綿走了,永遠的走了……
緊緊的抱着木牌,他淌下熱淚。他想他的淨綿,想他可愛的女兒,她甚至還沒能叫他一聲,爹,……七個月以來的朝夕相處,他爲她計算好了一切,卻沒能計算到她會離開伽…
常亞說:“侯爺,侯爺一定要振作,還有奶奶、夫人和小少爺等着侯爺照顧呢。大小姐雖然不在了,可侯爺還有其他親人亦…而且只要侯爺願意,夫人可以給侯爺生很多可愛的女兒,侯爺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尤子君微嘆,拭淚。
常亞怎麼會明白他的心情呢?那不是一個胎死腹中的女兒,而是真真切切與他生活了七個月,在他懷裡甜笑,偶爾發出依依呀呀之聲的女兒啊…她認得他這個父親,也看見了這個世界,卻沒能完全讀懂人生,便被劉三娘那賊婆子害死。他實在愧對她,也實在無法忘記這個女兒,他盼了好久的乖女兒……
就算以後他還會跟漫兒之間有女兒,可他害怕,怕自己會忍不住一直拿淨綿跟另外的女兒相比。他會一直認爲另外的女兒趕不上淨綿,這樣,對那個女兒不公平,他也會遭到仇視。那麼他所希冀的父女天倫,就不會出現了……一一
尤子君站了起來,將牌位放好,默默的凝視了,尤淨綿,三個字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淨綿,爹往後不會日日來了,爹會一年來看你一次。這個小木屋,爹也會讓常亞叔叔經常打掃的。雖然高僧說你也許已經投胎轉世了,可爹又擔心爹的小淨綿沒有投胎去,而是成了小神仙。那神仙要香火要貢品的吧?所以爹都準備好了,淨綿要是還有什麼需要,就託夢給爹,爹都給你辦到。”
“淨綿,你可千萬不要去打擾你奶奶和你娘,她們要是知道你不在人世了,一定會傷心欲絕而且內疚到死的。特別是你奶奶,她一直認爲你被擄走是她保護不力的結果,所以爹沒讓她們知道,淨綿乖巧懂事,也不會怪爹的吧?”尤子君重新擺放上帶來的新鮮水果雞鴨魚肉,認真且仔細。
隨後他笑道:“淨綿,爹也不知你吃得了吃不了雞鴨魚肉,不過爹找高僧瞭解了不少,知道爹的小淨綿要是真成仙了,也就是吸香氣就飽了。所以,爹每樣都準備了,以後常亞叔叔也會經常來換新鮮的,不會將淨綿給餓着。”
他又仔細的將屋裡審視了一遍,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後,方纔出了門,對等在屋外的常亞和潘寶說道:“我先回府去,你們將這屋外也給打掃一遍,然後再回府。”
“是,侯爺。“常亞和潘寶同時應聲道。
尤子君便踏看來時的路回去了,這裡是皇上圈給他的地,外頭都有木牌警示,平時是作爲策馬之地來用的,倒也不會有人貿然闖進來獲個對皇上大不敬之罪。
尤子君走後,潘寶一邊幹活兒一邊問常亞道:“我總覺得侯爺這樣不太對勁兒啊,我們是不是該勸勸?”
常亞卻顯得異常放心,說道:“不要多管閒事,侯爺比我們可堅強多了。侯爺就是跟大小姐相處最爲融洽時間最多,對大小姐放了太多的期望,之前又想了太多關於大小姐的事情,所以現在大小姐突然離去,侯爺便很是寂寞,很是失望。不過我想,侯爺已經恢復過來了,方纔侯爺的神情都正常了許多,你沒發現嗎?”
潘寶笑道:“我倒沒發現,我就是蘇侯爺擔心。不過看樣子,你比我們可瞭解侯爺多了。難怪侯爺平日最器重你,我和三弟都很嫉妒你呢。”
常亞、潘寶和章含宇三人已經在尤子君的安排下結拜了,常亞爲大哥,潘寶爲二哥,章含宇年紀最小隻能排行老三了。所以此刻潘寶的話,明顯有挪榆卻無嫉妒之意。
“二弟此言差矣,侯爺可是一視同仁的,每月的月例,我可不曾比你們多拿一文。”常亞故作生氣地道。
“哎呀大哥彆氣,小弟就是隨口一說。“潘寶趕緊解釋,隨後見常亞大笑,心知是被耍弄了,倒也不氣,徑自說道:“大小姐一事,侯爺要瞞奶奶和夫人一輩子,那麼奶奶和夫人便會盼一輩子,想想真有些於心不忍。”
瑰明,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罷了,永遠也不會實現。在他看來,還是長痛不如短痛的。
常亞又有不同的意見:“二次此言又差矣,女人跟男人不同的,承受力要弱一些。再說大小姐是在奶奶手上弄丟的,夫人也一直自責着,與其讓她們一生痛苦內疚,不如讓侯爺給她們一個希望,讓她們相信大小姐就是在某處快快樂樂的活着,那麼她們心裡會好受得許多。”
潘寶經常亞這一番話下來,似有所悟:“這倒說得通了,對奶奶和夫人來說,只要大小姐還活着,就是她們最大的安慰了。只不過侯爺一個人悶着痛,真讓我心中難受,恨不能替侯爺痛着。”
“所以我們得絕對忠心,就是有太多賣主求榮的親信,所以侯爺如今纔會這蜘…“常亞臉色頓時變得冷峻,他是想起了之前出賣侯爺和夫人的冷氏四姐妹,還有前不久又出現的侯爺府廚子,心中頓時恨得想要錄其皮抽其筋。
潘寶冷笑:“像那般屈辱的活着,倒不如一刀殺了我來得痛快!我潘寶既然認定了侯爺爲主子,那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有人拿我老父老母嬌妻雅兒作威脅,我潘寶也不會做出對侯爺有害的事情來!這就是我潘寶的忠!”
常亞緩和了神色,他也跟潘寶一樣,絕不認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