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尤子君負傷前去上朝。
在皇上尚未到達之前,便已經有多人上前關心他,詢問尤老爺重責他一事。他雖心有不悅,但也未發作,只是心中在火一爲何侯爺府的事兒就那般容易傳到朝堂上來?
看樣芋,縣上也早得到蔣息了。
不一會兒,正式上朝,文武百官各就各位。跪拜之後,皇上平身,隨後皇上賜忠伯侯坐。文武百官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忠伯侯既然重傷在身,自然是可以賜座的。
尤子君卻有些猶豫,這是因家事而傷,卻並非因公而傷,他怎能享受如此殊榮?但見皇上眼裡那抹笑意與堅決,他也只能謝主隆恩,而後便坐了下來一一反正,待會兒也還是要跪的乙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一”一公公尖聲叫道。
陸續的有大臣上前,啓奏各邊關要事,朝中大事,皇上便一一準餓了一些奏,也壓了一些奏。隨後,朝堂上便安靜了,似乎大事都奏完了。
尤子君側頭,一一巡視了文武百官的臉色,見確實沒有誰是有本奏還在猶豫的,便站了起來,跨左側三步,一掀朝服跪下道:“臣有本奏。”
“呈上來。”皇甫錦命令道。
一公公便再度走下臺階去,接過了尤子君手中的奏本,轉身過去神情恭敬地雙手奉給了皇甫錦。
皇甫錦瞥了低頭跪着的尤子君一眼,緩緩打開奏章,果然見到了他猜到的內容一一辭官。他思忖了半晌,突地重重將奏章拍在了案上,但卻沒有說話。
滿朝文武心中一驚,卻不知皇上爲何突然震怒,有大膽的偷偷去瞧,見皇上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絲毫。於是,大膽的跪下去喊道:“皇上息怒,請皇上保重龍體!”
其他文武大臣暗惱慢了一步,但也只好亡羊補牢,紛紛跪下去齊聲叫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尤子君微微皺了眉。皇上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過卻不至於發火纔對,難不成,他猜錯皇上的心思了?應該——不可能猜錯的。
剎那間,皇甫錦已經恢復了笑容,但笑容中卻夾雜着一絲苦澀。他更是用澀澀的聲音問尤子君道:“忠伯侯,聯一一是否有什麼地方虧待了忠伯侯而不自知?”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滿朝文武都在心中想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皇上會說出虧待忠伯侯的話來?難道忠伯侯在奏章中說了此類話語,可忠伯侯怎會如此大膽忤逆?
“臣惶恐,皇上息怒。皇上對臣的恩德,臣銘感五內,不敢有片刻的忘懷。只是……”尤子君俯首在地,誠懇地道:“臣之愛女至今未尋着去向,臣是不想再讓家人受到一絲一毫傷害了。臣心已老,無法再勝任學政一職,更無顏受皇上所封爲,忠伯侯,。故,請皇上準臣回家,奉養父母,照顧妻兒,終老此生……”
滿朝文武這才明白了皇上和忠伯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卻原來是忠伯侯要辭官,而皇上不準。這一下子,有不捨的,有高興的,也有冷眼旁觀的。
尤子君的傳奇,畢竟已經過去了。而尤子君本身不在乎權勢,未與皇上爭權,也未結黨營私,便在不知不覺中喪失了權勢,喪失了各官員對他的巴結靠攏之心。但,也還有不少武將走向着他的,所以一羣武將便都跪了下來。
其中一人帶頭道:“忠伯侯功在社稷,虛歲才四十,怎能有辭官歸隱之念?請皇上務必體諒臣等浴血奮戰之苦,留下忠伯侯,否則羣龍無首,臣等無以爲念。”
“臣也同意!”又一人道:“若忠伯侯辭官不做,臣也辭官,跟忠伯侯種田去!“
,”
“臣也是。”
不可否認地,尤子君心中是感動的,雖然自從國家安定後他便主動交了兵權,不再做什麼主帥。但是他們卻還記着他,這份情就足以讓他覺得這上半生的辛苦沒有白費,汗水也沒有白流了。
只不過……他心中微嘆,這羣五大毒粗的人這般做,卻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啊。若皇上有愛才之心,也許會不計較今日的衝撞,但若稍微的帝王心一些一一隻怕日後這些爲他說過話好武將,前途堪憂了。
皇甫錦霍地站了起來,重拍龍案喝道:“聯說准奏了嗎?聯比衆卿家更急,因爲沒有忠伯侯,就沒有聯!你們要種田是不是?聯現在就讓你們去種田,什麼時候你們用種田辦法留下忠伯侯,聯便再讓你們官復原職!”
“皇上息怒,武將們只懂得上陣殺敵,不懂得說話分寸,但他們對皇上是忠心耿耿的,請皇上饒過他們這次。臣,願代他們受過。”尤子君輕咳一聲,以眼色制止跪着的武將再莽撞說話,又勸皇上道。
皇甫錦微微頓了異刻,卻仍舊沒有坐下,只道:“既然忠伯侯求情,聯便罷了。
不過忠伯侯辭官的摺子,聯駁回!永遠不準奏!退朝!”說罷便走下臺階,揚長而去。
一干人等傻愣在原地,連,萬歲萬歲萬萬歲,都忘了喊。本有高興忠伯侯辭官的,此刻也後悔不已一一早知道皇上,永遠不準忠伯侯辭官“方纔他們就該跪下替忠伯侯求情的。
但也有明白人,心知皇上那不過是在做戲而已,否則皇上怎會爲了一羣武官的辭官威脅而動怒?就不知,皇上和這忠伯侯之間在打什麼啞謎了。
尤子君將一干人等勸回了府,又重新往御書房走去。
皇甫錦正在生氣,雖然他的確希望忠伯侯自動請辭,然後演一齣戲,順理成章的顯現他的帝王之風,將忠伯侯派到樂土州去。但是……不知爲何,真當忠伯侯要如此堅決的離開他時,他心中卻極爲不滿,恨不能折斷忠伯侯的翅膀,不讓忠伯侯肆意飛到他見不着的地方去。
隨後他一驚,他何時對,亞父,有着如此深的情誼?可他的確感受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驚慌,彷彿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東興國的江山是忠伯侯在支撐着一一若忠伯侯一離開,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皇上,忠伯侯在外求見。“外邊的公公進了御書房,湊上前來,小聲稟告道。
皇甫錦眼一瞪:“沒吃飯是不是?說話這般小聲!”隨即他不耐煩的揮手:“下去下去,讓他進來!”
公公委屈的退出去,小聲不是怕嚇着陷入沉思的皇上嗎?但他可沒時間委屈,便去將外頭的忠伯侯給叫了進來。
“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尤子君跪下,喚道。
“起來吧。”皇甫錦在心中嘆氣,當事情真按照他所想的發展時,他卻並不是非常願意。
“謝皇上。”尤子君站起,繼而以堅決的語氣說道:“請皇上準了臣的摺子,臣實在是……”
皇甫錦眉一挑:“忠伯侯的意思是,讓聯收回之前在朝上所說的話,自扇嘴巴麼?“他可是說過,永遠不準奏,的,他狡黠一笑。
尤子君瞥見皇甫錦那笑容,不禁一怔。莫非……皇上又反悔了?所以,他對漫兒所撒的謊…………
“聯不準奏你辭官的摺子,不過聯可以準其他摺子,你認爲如何?”皇甫錦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即使不捨,可爲了東興國的江山,他也必須得舍!
尤子君心中一喜,便道:“請皇上明示。“
“聯讓你去守樂土州,將大軍都帶去,讓大軍在樂土州操練。兩年後聯要御駕親征,平定東西兩國,實現聯統一四國的宏願!”皇甫錦傲然站起,有些興奮地說道。只有統一了四國,才能真正平息戰爭,這是他從小的願望。
“臣……“尤子君豐些猶豫,沒想到皇上要將主力全都調去樂土州,未免也太對他放心了吧?可他卻定不下心,怕閒言碎語,也怕徒惹皇上猜忌。所以他說道:“臣不敢,京師重地必須留有大軍,以防萬一一。
“聯只要你將主力帶走,至於其他零散的自然還是在京師,聯料他們也不敢反。只要忠伯侯那邊不變,聯這裡就不會變。”皇甫錦大笑道,接着便起身走下了臺階。他不懷疑忠伯侯,但他不敢保證尤家子孫不會起歪念。在他在位時,皇甫家、尤家必定能夠平安無事,但下一代……他很是擔憂,也得想個法子制約尤家後代子孫纔是。
“臣惶恐。”尤子君心裡不是滋味兒,總感覺去樂土州是鑽入了一個更大的圈子裡頭。他許諾給漫兒的美好生活,真的會實現嗎……
“忠伯侯?”皇甫錦笑容斂去了一些,自己如此信任的將兵權交給他,他難道還有什麼猶豫的地方嗎?還是說,他真的想要永遠離開自己了?
尤子毒望了皇甫錦一眼,不得不應了:“臣遵旨。“
不管怎麼說,也總算是離開了皇權最集中的地方吧。他僅能如此安慰自己了,他在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