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就別擔心了。尤姑娘這事兒是大,可少爺也是老爺心上的一塊肉不是?老爺哪能爲了小的去罰大的呢。”月成在看着秦漫來回走了大半會兒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勸慰了。
秦漫卻不僅沒有放鬆,反而將眉頭鎖得更緊了。尤姑娘這次的事兒的確是大了,在尤老爺心裡只怕比什麼都大。雖說尤子君這罰兒沒落到尤姑娘身上去,那也是虧了尤管家知事兒,否則定是一陣天翻地覆地。
她也想過去瞧瞧,可就是不知該拿什麼藉口過去,總不能說是聽說了這事兒而去看熱鬧的吧?尤夫人是與尤姑娘請大夫,其他位姑娘是送了尤姑娘回院落,而尤子君與沈姑娘是被尤老爺召過去的。唯獨她……
她倒也能說是去探望尤姑娘,不過她並不以爲其他人會這般看。畢竟這會兒誰都知道,尤姑娘院裡那是擺明了要罰人地,而尤姑娘還沒醒來,自是沒有探望一說。
秦漫正思量着是去與不去,便見門口來了個眼生的下人,偷偷的往裡張望。她便對月成說道:“去問一句兒,看看是誰讓她來的。”
月成也是瞧見了,便依了秦漫的吩咐出去門口,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下人,問道:“你是哪個院落的?來做甚的?”
那下人急忙道:“我是尤管家派來的,我是來稟告少夫人一聲兒:老爺這會兒正要打少爺的板子呢。”
月成吃了一驚,卻不想少夫人的擔心成了真。她便說道:“你先去吧,我這就去與少夫人稟告。”
那下人便應着聲往靜寧院外去了,月成一直看着她走出院子,才慌忙進屋與秦漫稟告。
秦漫一聽便急急地往外走,她得趕去尤姑娘院裡阻止這罰兒,即便是尤老爺遷怒於她,她也願意替尤子君捱了這頓板子。因爲尤子君是絕對的不能被打,他若被打了,往後在姑娘們面前沒有了威信。
男人的面子觀念,那是無論在哪個朝代,都從來只增不減的。尤子君在她面前定是尷尬地,她在尤子君面前也同樣會無法自處。更說不定尤子君就索性去錢莊不回尤府了,那對她是大大的不利。
或許還有別的一些什麼原因在裡頭,但秦漫是下意識的沒去思考,只是快步的走向尤姑娘的院裡去。
秦漫與月成剛趕到那人多的房門口,便聽見尤老爺下了令說‘打’,而那兩個下人也揚起了手裡的板子,眼看着便要落在尤子君臀上了。
“打不得!”秦漫什麼也不想,只喊了一聲兒便撲過去。此刻她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了,只要保得尤子君不丟了臉面兒,她捱了尤老爺的罰那也不緊要的。
滿屋子的人都因秦漫的舉動而呆愣當場,被秦漫護在身下的尤子君更是詫異非常,而秦漫則是悶哼了一聲,生生的受了那兩下板子。
兩個打錯人的下人有些茫然,但又鬆了口氣,本來這打少爺的事兒他們就是忐忑的,以爲是最壞的差事。可現在被少夫人這麼一擋,倒也說不上有多壞了。最起碼,這打了少夫人不比打了少爺那般讓人膽顫啊。
衆位姑娘們雖是被這少夫人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心裡都道自個兒是不敢這般撲過去替少爺挨板子的。但更多地,她們是樂意見到這樣的事兒,因爲少爺不必挨板子了。她們都是聰明人兒,都清楚少夫人這般舉動,想必已是想好了說辭,要讓老爺免了少爺這頓罰的。
尤子君聽見秦漫的悶哼聲,也聽見了那兩下板子挨着皮肉的響聲,便慌着將秦漫扶着,自己也一併與她站了起來。瞧着她微皺的眉頭,他責備道:“夫人怎麼會衝撞進來了?父親在此處,也不怕失了禮數。”
他原是想說她爲何要冒冒失失的撲到他身上去,平白無故捱了那兩下板子,不過在衆人面前他卻是不好過度表現出自己的關心,便改了口提到她衝撞父親的事兒了。由他主動提起,再由她解釋,也總好過被父親直接責問。
秦漫忍着痛,低聲道:“夫君這事兒,妾身便是衝撞所有人,也要這般做地。”說罷她離開了他的手,來到尤老爺面前跪下了:“兒媳衝撞了父親與母親,自是心甘情願領重罰,但請聽兒媳將話說完,也不枉兒媳這一番冒失了。”
尤子君聽了她壓低聲音說的話兒,心裡是甜了,暖了。但他即刻又醒悟過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夫人這般衝動只怕免不了他的罰,還連自個兒也要挨罰的。但這一回的事兒,確是他疏忽在先,也怨不得別個,他是沒有立場替夫人說話的。想到此他便憂心起來,只盼着夫人能說些讓父母親高興的話,從輕發落罷。
尤老爺望了尤夫人一眼,尤夫人立刻便低下了頭去,低眉順眼地不發表任何意見。尤老爺便衝秦漫點了點頭道:“媳婦既是有話要說,便先說了吧。我且聽聽媳婦要說什麼,再思量這禮數的事兒。”
秦漫便跪着道:“原先兒媳也是聽說尤姑娘身子欠妥,便想着過來瞧瞧尤姑娘。後來才知尤姑娘是有了天大的喜事兒,兒媳也是喜不自勝,替夫君歡欣着。可這股子歡欣勁兒還沒過去,兒媳便又聽說了父親發了雷霆之怒要打夫君的板子。兒媳不知父親是因了什麼事要打夫君的板子,但兒媳知道在這節骨眼上是不能見血光的。所以兒媳才冒了這衝撞父母親的大罪,趕來阻止這頓板子了。”
尤老爺穩穩的坐着聽,心裡邊兒也對媳婦的來意大略的知曉了。媳婦是不願自個兒的夫君挨板子,寧願自己替着捱了。不過她話裡卻好像有一些其他的意思——似乎是在這天大的喜事兒下,不能罰人。
尤老爺猛地睜大了眼,這就對了!媳婦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這可是兒子好不容易纔有的子嗣,哪兒能在喜訊兒剛到的日子裡便見了血光呢?這可是大大的忌諱啊,他原先怎麼就氣糊塗了沒想到這一層兒呢?
但在面兒上,他還得裝作沒聽清這一層意思的,否則這兒子媳婦的罰便免不了的。他便哼了一聲道:“媳婦哪兒知道我是爲了甚麼事要罰他?他也不曾問清楚尤姑娘有了三個月的身子,便讓管家去打尤姑娘的板子。媳婦你說,這萬一要是真打了下去,那這孩子還能活嗎?”
秦漫哪裡會不知這事兒,但一聽尤老爺專門解釋了此事,便知道尤老爺有心放過尤子君。她此時才寬了心,笑了笑道:“父親且再聽兒媳幾句。那原本是已經要打下去的板子,卻被尤管家給攔住了,尤姑娘與肚裡的孩子也因此而逃過一劫。這豈非是天意?兒媳認爲這孩子必是福澤深厚,纔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保了自個兒,保了尤姑娘。再說因了這一場事兒,這個喜訊兒才傳了出來,否則只怕連尤姑娘也還不知自己有了身子。這樣一來,也防患了許多個未然啊。”
尤老爺便望了自己兒子一眼道:“那是尤家先人庇佑,纔沒讓子君犯下這大錯兒。”
“父親說得極是,但這孩子還沒出世,可不能因了這事兒而責打其父,這不孝兩個字太沉重了些呢。兒媳以爲,罰誰也不能罰孩子的父親,這也算是給孩子積福吧。兒媳要說的便是這些了,請父親與母親思量。”秦漫說完便低下了頭,等待尤老爺定奪。
衆人都因少夫人的話而心裡佩服,這少夫人是隻字不提少爺的過錯兒,也不說老爺罰錯了,只一個勁兒的拿現今份量最重的孩子來作擋箭牌。但雖是人人心裡清楚,卻又不得不顧忌着她的擋箭牌,畢竟這孩子如今的確是尤府的寶。
“少夫人說得不錯,還請老爺不要爲了賤婢與肚裡的孩子罰少爺或是任何一個人了。”只聽話音一落,尤姑娘便帶着微笑出現在衆人面前,原來她卻是已經醒了。
尤老爺忙衝尤夫人道:“夫人,快把尤姑娘給接到身邊兒坐下。”
尤夫人便起身去把尤姑娘給帶到自己原先的座位旁邊兒了,又輕聲細語地問了些話,才握着尤姑娘的手安靜了。
“老爺,少夫人說的那話賤婢十分認同。給孩子積點福吧,就請老爺免了少爺的罰,也不要罰其他人。”尤姑娘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些感慨。恐怕也只有她自個兒心裡才知道,她是真真的怕了報應的。
她初得這消息,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好運。前些日子身體不舒服,她還當是自己病了,不敢往這方面兒去想,怕說與別人聽了之後鬧笑話。如今才得知這是真事兒,她便自然想到了要給自己的孩子積德。別人說是積福,只有她才知道是積德。
尤老爺便笑道:“原本我也是同意媳婦的話的,現在你也這般說,那我自是沒有不允的道理了。好了,管家你讓其他人都出院子去吧,本也是不該來的,不過今個兒是特殊了。”
尤管家自是知道老爺說的是男人不該進這女眷院落的,便連帶着自己也退出去了。
一干人等聽了尤老爺這話,心裡纔算是放鬆下來。總算,是雨過天晴了。不過尤子君卻一直還掛念着秦漫替他挨板子落下的傷,眉頭便一直沒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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