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險些被嘴裡的粥噎死。
冷眼瞪了時音好一會,他纔沒好氣地懟了一句:“你那花生仁大小的腦子裡估計也就只能裝下這麼點東西了。”
“那你沒問題戴眼鏡幹什麼?吃飽了撐的?”時音也不示弱,嗤笑一聲懟了回去。
“我喜歡,不行嗎?”陸睿喝完最後一口粥,一點不客氣地把空碗放回桌子上,順手扯了兩張紙巾擦嘴,看向時音的眼神裡滿滿都是敵意,“管那麼寬,住海邊嗎你?”
“吵什麼!”黎裕拿着筷子敲了敲碗,聲音不大卻架勢十足,“時音怎麼問你怎麼答就是了,陰陽怪氣的幹什麼?”
見外公依舊還是這麼向着時音,陸睿面色一黑,徹底沒話說了。
“原先他不戴的,這兩年才興起了這麼個念頭,假正經。”黎裕瞟了陸睿一眼,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說是戴眼鏡的人看起來比較斯文,容易給人一種心理暗示,讓對方減輕對他的戒備感,這樣能省不少事。”
時音一個沒憋住,直接笑出聲來。
陸睿臉色又黑了幾分,無聲地瞪了她一眼。
“挺有想法的。”她垂眸喝了一口粥,低聲笑道,“你說你這些心思放在正事兒上多好。”
陸睿扯着脣冷笑一聲,“放心吧,我再不正經也比你強。”
時音吃完了粥,面無表情地放下碗筷,毫不示弱:“怎麼,你還有職業歧視?廚師怎麼你了?”
眼見着兩人像是又要吵起來,黎裕趕緊扯開話題:“那什麼,阿睿呀,待會你把時音送回去吧,祁嘉禾這會正忙呢。”
“她自己沒腿嗎?”陸睿冷眼。
“算了吧,我比較惜命,等會讓家裡人過來接就好。”時音也笑笑回答。
“送一趟能怎麼你的?”黎裕顯然直接無視了時音的話,瞪着陸睿不滿道,“這大晚上她回去一趟多不方便?這事兒我說了算,回頭你給人送回祁家去。”
“我來回也挺不方便的,您怎麼不差人給我接回來?”陸睿板着臉,絲毫不爲所動,“我就不懂了,時音到現在連聲外公都沒叫過,到底誰跟您更親啊?”
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死相,黎裕頓時便覺得氣火攻心,他面露痛苦之色,揪着胸口的衣服氣急地看着他,嘴裡“你”了半晌,硬是好一會都沒能說出一句通順的話來。
見老人這樣難受,陸睿終究還是有些動容。
想起老人住院的原因,他心下便是一陣煩躁。
前陣子外公才因爲心臟問題回了一趟香島,當時陸父陸母都很關心這個問題,還一再勸老人家不要再到處奔波了,可他偏偏不聽,於是兩位只能在臨走前再三囑託陸睿,讓他千萬照顧好外公。
今天的事情來的突然,遠在香島的父母還不知道外公住院的事情。
但要是他再做出點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把外公給氣着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沒人能說得準。
說到底,陸睿心裡也是有些後怕的,便也只能按捺住心裡的不快,輕蔑地掃了時音一眼,起身道:“別等會了,我現在就可以把她送走。”
早辦完早省心,他一點也不想看到時音那張臉。
聽他說可以送,黎裕這個胸口一下就不疼了。
但想到時音馬上就要走,他又有些猶豫,“等會吧?再坐會。”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看向了時音,其間帶着幾分探究和詢問,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時音知道老人不過是想再和自己多聊聊,便出聲安慰道:“沒事的,我明天再過來看您。”
倒也不是多想坐陸睿的車,只是這會阿木也不在醫院,喊他過來一趟也未免有些費事,既然黎裕都發話了,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算了。
和黎裕道別後,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出了病房,時音還貼心地收拾了吃完的一次性碗筷,帶了出去。
陸睿打頭在前面走着,步子邁得並不急,可他人長得高,腿也長,三兩步便跨出很大一段距離,就顯得走得很快。
走到走廊盡頭,時音轉身去另一個方向丟垃圾,陸睿看也不看她一眼,反手就按了電梯的下樓鍵,電梯廂剛好停留在這一層,當即便開了門。
等時音扔完垃圾回過頭,卻發現陸睿站在電梯裡,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手已經按下了關門鍵。
眼看着電梯門即將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合上,時音滿頭都是問號。
她快步走上前去,趕在電梯門合上之前按下了開門鍵,於是陸睿那張死人臉又緩緩出現在她面前。
“不待見人也得有個度吧?當心我回頭就告你的狀。”時音不慌不忙地進了電梯,模仿着陸睿的表情也擺出一張與世無爭的面癱臉,挑釁意味十足。
陸睿垂眸看她一眼,“你這種人,地震了肯定是最先遭殃的那個。”
“你是在內涵我走得慢嗎?”時音眯縫着眼睛看他,“祁嘉禾都沒嫌棄我,你哪來的自信?”
確實,和祁嘉禾那種身高近乎一米九的人站在一起,陸睿還是需要微微仰着頭去看他的。
聽見這話,陸睿扯着脣不屑地笑了一下,“你最好祈禱你們永遠這麼恩愛。別到頭來祁太太的位置還沒坐熱乎,祁嘉禾就已經移情別戀了。”
“謝謝你的祝福,我應該用不上,你留給自己吧。”時音面不改色。
見自己怎麼激她都無動於衷,陸睿頓時覺得有些無趣,沒再說話。
他接觸過不少異性,下至十幾歲上至四十多歲,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時音這樣特別。
大多數女人都是感性動物,經不起挑撥,頭腦發熱的時候,衝動很容易就會佔據大腦的掌控權,這是刻在性別基因裡的元素,無論多少歲,都沒法改變。
衝動的時候,做的事情就沒那麼合乎邏輯了。
但時音,似乎是個異類。
她理智的時候,好像任何事情都無法撼動她的情緒,並且她總能夠找到最戳人的那句話,很輕易就把局面扳回來。
但要說她無論何時都冷靜自制,又不是這樣。
就比如今天早些時候,她口吐連珠般厲斥她時,所說的那些話。
明明已經動了氣,可卻還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和邏輯思維能力。這個女人,簡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