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叢偉本就有些顧慮,這會又聽陸睿說了這麼一番話,在摸不清他到底是在虛張聲勢嚇唬自己,還是真的好心在提醒自己的情況下,他一時還真不太敢輕舉妄動。
他圍着兩人踱了兩圈步,視線一直盯着時音不放,心裡思忖着:這女的到底是什麼人?
思考了片刻後未果,周叢偉停下腳步,一伸手,唰的一下把膠布從時音臉上撕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時音痛得倒吸一口氣,她恨恨地看向周叢偉,只覺得脣上一片火辣,恨不能把他就地槍決。
膠布撕下,周叢偉這纔看清時音的全貌。
他盯着這個女人嬌小細緻的面容看了好一會,越發覺得這副面孔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她。
“你是什麼人?”他皺着眉,粗聲粗氣地問。
時音並不回答,只是板着一張臉瞪着他,面容倨傲。
周叢偉從來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見這女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頓時便覺得怒從心頭起,伸手就要去抓她的頭髮,嘴裡罵罵咧咧道:“臭娘們,我給你臉了是吧?!”
陸睿連忙在一旁“哎”了好幾聲,勸道:“你可千萬別動手啊,沒見她死到臨頭了還擺着一副臭臉嗎?正常人求你大發慈悲還來不及,腦子秀逗了纔會在這時候挑釁你,看她那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備無患的啊,你現在把人打了,回頭她男人就得要你命。”
周叢偉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
他面色狐疑地看了時音一眼,又看了陸睿一眼,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見時音還是擺着一副不知死活的臭臉,周叢偉不知怎麼的,居然還真有點心虛起來。
他雖然說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但怎麼說也是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將將挨着上流社會的邊,結交的都是些巨賈政要。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什麼定位,也知道自己上頭還有不少權勢滔天的人,那些人背後又到底養着什麼樣的寵兒,他當然無從得知。
如果眼前這位真像陸睿所說的那樣,背後有足夠穩固的靠山,那麼她這樣張狂倨傲,也未必沒有憑據。
一想到這裡,周叢偉龐大的體格頓時虛了幾分,額頭上也憑空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
還好他剛剛沒有真的動手,要是真讓他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到頭來廢一隻手都算是輕的。
想想女人也不過是一時的消遣,沒必要爲了下半身的快意而斷送了前程,周叢偉頓時便冷靜了不少。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時音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沒再碰她,也沒再說什麼。
時音鬆了一口氣,目光也不再那樣銳利。
“怎麼樣,周老闆?”陸睿見他被自己的話所勸動,一時也放心了不少。他眯着眼睛看着周叢偉,語氣裡帶着幾分商量的意味,“你的目的也達到了,是不是,該放我們走了?”
“走?”周叢偉一下回過神來,乜斜着眼光去看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誰說你們可以走了?你當我費盡心思把你綁來,就只是爲了跟你聊聊天?”
早知道一切不會這麼順利,陸睿便笑了笑,問:“還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一直把人這麼捆着,挺難受的。”
“難受點好啊,你難受了我就痛快。”周叢偉笑了,“陸睿,你真當自己巧舌如簧,能憑你這張嘴化解一切危機?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陸睿斂了笑意,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你還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周叢偉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輕蔑地“切”了一聲,“這話你不該對我講,你該對我兄弟的在天之靈講。可惜我兄弟早已不在人世,否則我一定讓他看看,當初那個害得他傾家蕩產跳樓自殺的無良商人,是怎麼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他的。”
陸睿面色一滯,神情裡帶着幾分迷茫,“你在說什麼東西?”
“還跟我裝蒜呢?嗯?”周叢偉繞到他身前,伸手毫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臉,手上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啪啪”的聲響在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他獰笑着,滿眼卻都是恨意,“還要我提醒你嗎?五年前,你借用股市槓桿,放出誤導信息,擡高股價,引誘大批股民入股,而後又宣佈撤資,造成股價大跌,導致數千股民上億資產一夜蒸發,這件事兒,你是不是忘了?是不是昧良心的事情做多了,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了?”
聽完他的話,陸睿面色差到極致,他神情陰鷙地看着周叢偉,一字一句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你是因爲這個才抓我?”
原來之前周叢偉所說的一切不過都是開胃小菜,他今天真正的目的,原來是爲了一樁陳年舊事而向他聲討。
“不全是。”周叢偉的眼神中帶着狠厲,“我倆之前還有不少過節,不過這些都暫且不提,最重要的,就是我剛剛說的這件事。”
“你兄弟是當初的股民之一?”陸睿冷笑一聲,“他叫什麼名字?”
“人都死了,這重要嗎?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是誰。”周叢偉啐了他一口,看着陸睿狼狽的模樣,惡意地笑起來,“你們這些人,吃着人血饅頭,花着底層人的血汗錢,踩在勞動者的身上往上爬,到頭來還要倒打一耙,狗都比你們有良心!”
時音在一旁聽着,並未發表什麼感言,但聽完周叢偉的話,她不禁開始對陸睿產生前所未有的失望。
雖然她從來也沒有指望過他有多麼善解人意、公道耿直,但如果周叢偉說的都是真的,陸睿真的爲了私慾割了股民的韭菜,導致他們傾家蕩產,那也太過泯滅人性了些。
但想想也是,他對和自己尚有血緣關係的她都能痛下殺手,陌生人的命,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時音眸子裡的光一點點暗淡了下來。
“股民入股的第一要義就是洞悉股市的風險,股價漲跌都不是人力能夠掌控的,如果是因爲自己錯誤的判斷和貪念導致了虧損,那沒人能夠替他買單。你說他傾家蕩產,說明他本來就沒有博弈的資本,你冒着風險爲他報仇,更顯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