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焰紅又一次把她長長的大眼睛犀利的眯了起來,脣邊帶着一絲譏誚的微笑淡淡的說道:“毛大哥,我信你的人格,咱們暫時不說週五的問題了。【`小說`】你既然週六晚上‘湊巧’在大觀園請客,能告訴我你在哪個廳麼?別告訴我不是啊,我可是在門口看到你了,你帶着一個燙着火紅頭髮的小美女。真沒想到你的喜好挺特別的,居然喜歡小太妹風格的……呃,小朋友。”
毛向東的臉瞬間紅了,他尷尬無比的低聲嘟囔了一句:“小畜生!”以爲鄭焰紅沒聽到,趕緊接着大聲說道:“是啊是啊,我正是在請客,那丫頭也不是我的什麼人,是我請的小姐陪客人的,鄭書記誤會了,就算我想找紅顏知己,也萬萬服不住那種新新人類的。”
鄭焰紅大笑起來,笑的那麼明朗爽脆,好似毛向東這番話堪比相聲大師抖開的包袱一般,一直笑了好一陣子,笑的前仰後合的才停止了,看着被她笑的臉紅脖子粗的毛向東說道:“毛大哥,您猜怎麼着?有句話叫做‘饒你奸似鬼,吃了我的洗腳水’這句話如果是一個市委書記說她轄區內的企業家絕對是不得體的,但一個世妹取笑她的世兄倒貼切的很了!而你,現在就被我騙了,吃了我的洗腳水了!哈哈哈!”
“您……嗨,鄭書記,沒想到河陽人民眼中威風凜凜的鄭書記還有調皮的一面呢?好吧好吧,就算我這個世兄吃了你的洗腳水,那你總該告訴我我哪裡被你騙了吧?”到了此時,毛向東早就被鄭焰紅一時犀利,一時懷柔,一時嬌憨,一時調皮的態度弄得無計可施,又被她笑的連火都發不出來,可以說他出道以來見過無數的幹部,還沒有任何一個能讓他從頭至尾都處於被動挨打狀態,卻連發脾氣的理由都沒有,這會子她說的話明明不好聽,偏又笑的跟一個小妹妹一樣無法翻臉,他也只得尷尬的說道。
“毛大哥,你在替誰受過?”鄭焰紅突然突兀的收住笑容,緊盯着毛向東問道:“你週末明明沒有去過大觀園,更沒有做以你的修養根本不可能做出來的事情,爲什麼要承認呢?”
毛向東手裡兀自還舉着那張畫像,上面惟妙惟肖的畫着一個他,聽到鄭焰紅的話他一呆,心裡隱隱覺出了不對,疑惑的看了看畫像,又看了看鄭焰紅“詭計得逞”般得意的臉,略帶些抓狂般的無奈說道:“鄭書記,大妹子,你到底在玩兒什麼?不會是專門叫我來拿我尋開心的吧?”
“你覺得以我的身份、性格,還有咱們倆之前並不熟悉,甚至都談不上和諧的關係,我會專門請你來尋開心嗎?毛大哥,就剛纔你承認之前,我還是信之不疑的覺得就是你在用這種手段報復我,但你一開口我就發現,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至於你爲什麼要承認,我想要麼你認識這個跟你酷似的人想要代人受過,要麼就是你覺得我無端指控你生氣在慪氣。你還別不服氣,剛纔我說週六晚上在看到你,明明就是詐你,我那時候已經在請重要的客人了,哪有功夫去什麼?還有,我剛剛說道你在帶着一個小太妹的時候,你很清楚的罵了一聲‘小畜生’,足以說明你信了我的話,還認識我說的這個人對不對?”鄭焰紅說道。
“……你……唉!”毛向東滿臉的啼笑皆非,看着這個讓他怒不可遏卻又無法翻臉的女人,良久方發出一聲嘆息。
“毛大哥,別生我的氣,我這麼推測是因爲我沒有小看你,真的。雖然你我並未深交,但你在商場上的一些策略我也都瞭解過了,對於生意,你還是嚴格遵照公平的原則來的,從沒有利用咱們的身份背景欺行霸市,對這一點我深爲佩服,所以就算你前段時間誤會我檢舉我,我也並不恨你,這畢竟是咱們這些強者的生存原則對嗎?咱們雖然發展的領域不同,對事業的追求跟對待目標勢在必得的傲氣是一摸一樣的,若非殺伐決斷,早就被無數的競爭者所淘汰掉了。但咱們又同時有着一份良知跟底線,君子取財行之有道,絕不做違背意願的事情,我說這點你認可吧?”鄭焰紅明白剛剛那一巴掌可能打疼毛向東了,而且對於毛向東爲何甘願代人受過,她心裡也已經大致有數了,畢竟那兩張臉那般酷似,略一重疊就能做出判斷了,只是年齡問題不知道是如何達到的,剛剛把人家傻瓜般耍弄了半天,她就趕緊用巧妙地吹捧替毛向東揉一揉臉,生怕他逆反起來就談不下去了。
果然毛向東聽完,滿臉的受用,看着鄭焰紅真誠的雙眼,自嘲的笑了一聲說道:“大妹妹,我可真這麼叫你了啊?一開始你拉扯兄妹之情,我以爲你是在用懷柔策略軟化收服我,根本沒當回事,但聽了你這番話,我感受到你的真誠了,就真高攀了。”
“切,如果你打聽過我的秉性,說不定咱們早就是哥們兒了,我自小在軍營長大,從不知道什麼叫虛僞。”鄭焰紅豪氣的說道。
“唉……是啊,如果我早認識你瞭解你,也許就不會發生誤會了。”毛向東喟嘆着說道:“大妹妹,你都已經瞭解了幹嘛還問我?這件事就算不是我做的,也算我教子不嚴對不起你,雖然孩子也是有着很多的不得已,纔會辦這種不光彩的事情的,但畢竟……算了,我會幫你消除影響的。對了,你能把趙書記的聯繫方式告訴我麼?我去求見他幫你澄清。”
“那倒不必了,我的男人如果連這點子辨別真僞的本領都沒有,也不配跟我生活在一起了。毛大哥,我想知道是誰挑唆孩子做這種事的,小毛那孩子我見過,那麼本分一年輕人,根本不像是能想出這種餿主意的,我需要明白潛在的對手是誰,即便我不怕,也不能被他這麼耍弄。”鄭焰紅這一番話又是“詐和”,用她的推測來引出毛向東的真話。
“唉……”毛向東今晚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無奈的一次了,嘆氣的次數也是首次破紀錄,尷尬的說道:“這孩子哪都好,就是有些沒主見,還太過聽媳婦的話了……至於他受誰唆使……大妹妹還用問我麼?我想你應該根本沒有受這件事的影響對吧?今晚你請我來也並非要追究這件事,只是想跟我消除誤會罷了,那麼,就給我這個做父親的留點顏面,也給你大侄子一個機會成不成?就此罷休了好嗎?我可以保證這件事到此爲止,絕不會再對你造成影響了!”
“毛大哥,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這個做姑姑的若是不答應,豈不是顯得太小氣了麼?孩子就罷了,受了愚弄做出錯事,吵兩句改了就行,只是我就不明白了,田秘書長爲什麼從一開始就那麼恨我呢?明的暗的沒少算計我,我給了他無數次機會他都死不悔改,一門心思想我倒黴。”鄭焰紅今天誓把“詐和”使用到底,再次把推測說的無比肯定。
毛向東聽到鄭焰紅不計較小毛的事情了心裡一鬆,分析起親家舅公的事情來就很精到了:“這有什麼難理解的,你來之前,聽說老田都做好一切工作要接副書記了,但最終卻泡了湯,他當然要恨你的。其實你應該也感覺出來了,當初河陽可不是單他一個人對你不滿,不過大妹妹你手段高,把別人都給收服了或者是震懾住了罷了。”
“幼稚!”鄭焰紅嗤之以鼻的說道:“我們行政幹部的命運哪裡能夠靠自己左右,省委組織部的文件不下發之前,什麼樣的篤定還不都不算數,虧得田振申年紀一大把的人了,還這麼天真,居然把責任弄到我身上來怨恨,真是莫名其妙!毛大哥,我知道你跟鄒天賜同志關係很鐵,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自古以來官場上就是‘爭是不爭,不爭是爭’,就他跟佟國傑書記當時爭的全省皆知的勢態,就算我不來,也斷然不會讓他當了書記下面順延的,那樣豈不是默許了只要爭勝利了就成功的惡習了嗎?省裡怎麼會助長這種不正之風攪亂秩序呢?所以,這些人都太異想天開了,全市的班子問題是何等樣嚴肅的大事,怎麼能被他們弄得跟打土豪分田地一樣呢?”
毛向東笑了:“還真是這麼回事,不過你放心,現在鄒天賜聰明多了,也擺正位置了,上次還跟我說他明白不是你的對手,從你把吳紅旗收復過去後他就徹底服你了,覺得跟你繼續爭下去絕對沒有好下場,還勸告我別再檢舉你了,很沒意思的。這就說明你已經徹底扭轉了他們的異想天開了呢!”
鄭焰紅眼神一亮說道:“哦?天賜同志真這麼講嗎?那太好了,如果他真這麼想的話,我會考慮抽個時間跟他敞開來溝通一下,如果我們倆沒有芥蒂的話,接下來河陽的發展可就更快了。”
毛向東帶着些欽佩感慨的說道:“看來你的成功絕不是偶然的,你能夠絲毫不念舊惡,坦誠的對待每一個人,這種胸襟讓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都十分汗顏的,大妹妹放心,以後只要我能夠幫上你的,你一句話!”
鄭焰紅微笑着說道:“那我可當真了啊?毛大哥,玉文化基地目前規劃已經結束,馬上就開始工程招標,你如果有心做,就打起精神來好好幹,決不能偷工減料給我下巴下面支磚頭,這樣咱們兄妹就能擰成一股繩了。”
毛向東鄭重的點頭道:“你放心吧,你剛說的那句話你大哥做得到,那就是君子取財行之有道,我還算得上君子的。”
“嘻嘻,那你可以去省裡跟紀委解釋一下早期誤會我了,把那些指控撤銷了吧?”鄭焰紅調皮的笑道。
“你……呃……你還真是一點都不饒人,你不說我也會去的,偏你要說出來讓你大哥我難堪……”,毛向東紅着臉說道。
一片笑聲過後,一切誤會都消除了,也很難說這兩個人到底誰取得了勝利,對鄭焰紅而言,雖然在小毛的事情上扳回了一局,最終還是得給毛向東工程做達到徹底消除隱患的目的。而對毛向東來講,一路吃癟子,最終鄭焰紅又給了一把甜棗,兄妹相稱給足了面子,給了工程又給足了裡子,原諒了小毛可就連鞋子都給了,要是還不識相那可就真是不識相了,自然是偃旗息鼓。畢竟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結束之後回到7號樓,鄭焰紅很奇怪的發現樓下屋裡沒人,小紅小燕都不知道哪裡去了,她慢慢的走上樓梯,聽到頂樓有人說話,聽聲音付奕博還沒走,這小夥子居然煞有介事的在頂樓跟林媚在談判。鄭焰紅走上去兩人也沒聽見,而她就坐在樓梯最頂層的臺階上,靠在欄杆上看着天空的星星,聽着兩人的談話。
“林所長,鄭書記日常需要打理的細務也不多,無非就是打掃屋子晾曬被褥什麼的,用兩個服務員太多了,你調走一個吧。”付奕博說道。
林媚愕然的說道:“爲什麼呀?是鄭書記要發揚艱苦樸素作風了麼?可是這個園子裡住着四個市委領導,每一個的配備標準都是兩個服務員,如果鄭書記減一個別人減不減?都減了肯定要鬧矛盾,別人不減的話那些領導也會覺得尷尬,別看是小事情,真辦起來是很敏感的呢。”
付奕博嘆息着說道:“唉……也是,我沒考慮周全,那麼換一個人成不成?”
“你要換誰?小紅嗎?”林媚果真精明,開口就猜到了。
“咦,你怎麼知道的?”
“哈,下午鄭書記問我小紅是不是別人的關係安排進來的,而且我看到你對她的行蹤那麼注意,就明白這妮子有問題了。小付,今天我看出來鄭書記很不開心,是不是這妮子是誰安**來的奸細,泄露了這裡的秘密了?”林媚說道。
付奕博聰明的隱瞞了鄭書記夫妻關係出問題的真相,含糊的說道:“你還說呢,上次鄭書記在屋裡打電話,就你我跟小紅在場,結果行蹤就泄露出去了,毛向東恨鄭書記把工程給了你父親,在省城大觀園使壞差點讓鄭書記請客的事情出問題,你沒看今晚鄭書記請毛向東吃飯嗎,就是在化解這個矛盾。我肯定沒說,鄭書記也替你打了包票說你絕不會說,那你說還有誰?”
“嘶……天哪,原來是這樣啊!這個死丫頭,真是該死,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幸虧鄭書記信任我們,否則我們可都成了嫌疑犯了!”林媚低聲驚叫道。
“嫌疑犯們,你們就不怕現在談論又被人聽了去嗎?我看你倆這反間諜工作做的也很不怎麼樣嘛,我都在這裡聽了好一會子了你們都沒發現。”突然,黑暗的樓梯處傳來一陣悠然的聲音。
林媚趕緊迎過去說道:“哎呀,鄭書記您回來了?也不是我們不稱職,是因爲小付打發兩個服務員去給您買河邊那家涼粉宵夜去了,這棟樓除了您,別人進來還真不敢這麼大膽的。”
付奕博畢竟瞭解鄭焰紅的習慣,知道她宴客肯定喝了點酒,趕緊走下去幫她倒上一杯早就泡好了的紅茶,打開冰箱拿出一隻檸檬切了一片把汁液擠進去,又放進去幾塊冰,把這杯冰紅茶端上樓遞給了她說道:“鄭書記,他承認沒?是誰讓他乾的?”
鄭焰紅搖搖頭說道:“我們都猜錯了,不是他,是他兒子。不過我挺納悶的,爲什麼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會被服務員說成四十多歲呢?”
付奕博也是滿臉的迷惘跟詫異,只有林媚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笑了說道:“鄭書記,您在這裡先喝茶,小付跟我下去一下。”
鄭焰紅啐到:“古古怪怪的。”
林媚嘻嘻笑着拽走了付奕博,鄭焰紅坐到她的搖椅上,嗅着已經耐不住性子還沒到中秋就先開花的丹桂清香,看着天空尚是窄窄一彎的月牙,看着天幕上點綴的一個個星星,慢慢喝着冰涼適口的冰紅茶,發出了一聲幸福而滿足的嘆息。
“鄭書記,冒昧的來訪,不打擾您吧?”一個古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鄭焰紅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五官身形看起來酷似付奕博,卻又看上去十分蒼老,那只有一個可能性了,她就奇怪的問道:“您是小付的父親吧?小付在樓下,您沒看到嗎?”
“哈哈哈!小付你輸了啊,我就說我能成功吧?”突然,這個人身後傳來了林媚得意的笑聲。
這個“小付的父親”也笑了,聲音恢復了付奕博的年輕說道:“得,我算是服了你林大小姐了,還真是把鄭書記也給騙了。”
鄭焰紅這才發現這個人居然就是付奕博,也顧不得責怪他們騙了她,站起來好奇的前後仔細看着付奕博,只見他額頭上不知道被林媚用什麼畫出來淺淺的幾道皺紋,鼻窩處的法令紋也被林媚加深加長了,頭髮上也弄得灰撲撲的花白着,果然是憑空老了最起碼二十年。
“怎麼樣鄭書記,這下子您明白爲什麼小毛會變成老毛了吧?”林媚笑道。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爲什麼小毛會栽贓他爹呢?這孩子還真不是一般的不孝!”付奕博先說道。
林媚一曬說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那孩子也不是故意栽贓他爹,只是想化妝成成年人,怎奈他們家族的‘地包天’特徵太過明顯,無意中被鄭書記誤會成他爹了唄!”
鄭焰紅笑了:“林媚呀林媚,你還真個是機靈鬼,我們倆的疑惑就這麼被你隨口解釋出來了?我看你都可以當我的軍師了。”
付奕博看鄭焰紅心懷大暢的樣子,湊趣的笑道:“好吧狗頭軍師小姐,請問小紅問題如何解決呢?”
林媚說道:“這件事交給本軍師吧,但如何處理山人自有神機妙算,此刻不便泄露天機。”
鄭焰紅嘆息着說道:“唉,人哪,還真是太容易自以爲是了,就那個田秘書長,我下車他就開始暗地給我設置一些愚蠢的小陷阱,比如在接風酒宴上把你叫走,讓姚廷貴幫我倒酒想灌醉我出洋相,還有後來一次次不遺餘力的幫助鄒市長通風報信,我其實都明白的,但我一直給他機會讓他明白他那麼做是沒用的,只要他明白了,改正了,擺正了自己市委秘書長的位置,就不計前嫌的跟他和平相處,怎奈一個人墜入了心魔,始終還是走不出來呀……”
林媚此刻方纔明白這裡面還有田振申,想了想低聲驚呼道:“天哪,怪不得他總是去跟我打探鄭書記的私事,還有上次您在樓上好像聽到趙書記不舒服心情不好,我下來看到他想見您,就說您擔心趙書記……讓他別上樓碰釘子,然後……對不起鄭書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他……”
“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林媚簡單的坦白完自己的無心之失,沒想到鄭焰紅跟付奕博都神經質的急促問道,連聲音神態都一模一樣。
“就是田秘書長去京城看病的前兩天晚上啊,怎麼了?”林媚迷惘的說道。
“怪不得!”
“怪不得!”
又是一模一樣的反應。
“鄭書記,這下子明白了。”付奕博忿忿的說道:“田秘書長從林媚這裡得知您對趙書記的事情很緊張,從而推測出如果趙書記誤會了你對你造成的傷害一定很大,他就安排了這麼一個詭計。唉,咱們都被他不在河陽這個前提給矇蔽了,其實他只需要打電話從小紅這裡探知信息,然後再遙控指揮小毛出動安排豈不是一樣搗鬼嗎?媽的……呃,對不起爆粗了,這人也真不怕玷污了秘書長這麼一個身份,居然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鄭焰紅毫不驚訝的說道:“他連讓我多喝幾杯酒都能想出小把戲來,何況這種能讓我感受到切骨之痛的大事呢,看來,這次是決不能再姑息他了,明天我就跟他攤牌!”
鄭焰紅就有這麼點氣魄,她在哪裡都能夠在不經意間把身邊的人都徹底的收服,就比如付奕博跟林媚,明明都是跟她身份有着天差地遠的距離的小人物,她偏就能給予絕對的信任,連這種私密的事情都毫不掩飾的跟他們商議,也由不得他們不死心塌地的跟隨她了。
幾個人正在頂樓說話,突然間鄭焰紅的手機響了,聽聲音是公務手機,有了之前不許他碰手機的前提,付奕博遲疑了一下,看鄭焰紅兀自悠然的喝着紅茶,這才趕緊走過去打開她隨手掛在樓梯邊上的手提包,把手機拿出來一看心裡打了個突,因爲此刻已經十點多了,佟國傑這個鄭書記夫妻之間的“敏感人物”深夜打電話來……他又是一個遲疑才低聲說道:“鄭記,您看?”
鄭焰紅伸伸手,付奕博趕緊遞了過去,鄭焰紅笑道:“佟大哥,是不是詢問我反間計……什麼?啊?這怎麼可能?什麼時候的事情?確切嗎?原因呢?哦……天哪……現在情況怎麼樣?什麼?這也太不人性化了吧?畢竟剛出這麼大事情,馬上就抄家似乎有點……也是……唉,真可惜,這一下咱們的事情恐怕要耽誤……好吧好吧,謝謝你及時通知我佟大哥……”
付奕博跟林媚看鄭焰紅接聽了電話,相視一眼剛打算避下樓去,但聽着鄭焰紅僅僅笑着說了一句就神情大變,居然一下子從搖椅上站了起來,神經質的尖聲連連發問,然後就緊張的一邊“嗯嗯……”一邊快速的踱着步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面面相覷的站在樓梯邊上了。
鄭焰紅接完這個電話,神情十分嚴肅,甚至是有些驚懼,掛了電話之後愣着神還沒說話,私人手機又響了,這下子付奕博沒有猶豫,直接拿出來遞了過去,鄭焰紅接聽了:“爸爸……我剛已經聽說了,嗯嗯,沒有沒有,您放心爸爸,我的確跟他接觸過,但僅僅是工作方面的正常交往,而且我沒有給他送任何的禮金跟禮品……嗯嗯,僅僅是初期階段,吃了頓飯而已……不是的,還不是文化園項目立項報批的事情嘛,好的好的,我有數的,絕不會牽連進去的,嗯嗯,那您早點休息吧。”
剛掛,又響了,這次是趙慎三:“三,你如果是說陶主任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怎麼會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說出事就出事了呢?哦?那就是說你知道點?那你明知道我請他吃飯怎麼不提醒我呢?什麼?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愚蠢上當,我何至於不跟你商量?去去去,說重點……哦,哦……這樣啊……什麼?銘刻文化城立項的事情?我不知道呀,當時這個項目我完全放手給當時的常務副市長肖冠佳了,什麼?老天!怪不得剛爸爸也這麼問我呢,我絕對不知道他們的交易!好,我明白了。”
趙慎三好似也很忙,匆匆問完,放心之後就趕緊掛了。鄭焰紅的手機卻中了魔咒一般響個不停,剛放下私人手機,公務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黎遠航,也是說同樣的事情,剛接完,朱長山又打來了,還有幾個官場上的熟人,都是通報這個消息並對她有所囑咐的,一直忙亂了一個小時方纔消停了。
付奕博已經聽出了門道,剛纔他也在鄭焰紅接電話過程中聽到樓下有動靜,知道是那兩個服務員回來了,他趕緊下樓讓她們不要上來打擾鄭書記,告誡完了再上來,上了二樓還不放心,謹慎的把二樓通往頂樓的門也給鎖上了。這下子,頂樓上的說話聲就不會被樓下人聽到了。
鄭焰紅聽完所有人的電話,最初的驚懼已經消失了,臉色也平靜下來了,只是有一種黯然跟寥落,那是一種看到同類的悲慘下場引發的自然反應。
付奕博就說道:“鄭書記,不早了,您還是先休息吧。”
鄭焰紅沒有回答付奕博,也沒有下樓休息,慢慢走進樓側邊站在那裡,蕭索的嘆息一聲,漫聲吟哦道:“唉……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樓塌了,樓塌了……頃刻間灰飛煙滅呀!想起來,當這個官還真是沒意思透了!”
付奕博跟林媚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鄭書記剛剛接了那麼多電話,看起來情緒那麼失控,怎麼這會子消停下來了,居然有心思吟詩了?但她的聲音卻是那麼的低沉,透着一種深深地疲憊,特別是最後那句嘆息,好似一個看破紅塵的居士即將落髮爲尼一般。
“鄭書記,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下場當然也不一樣,您別爲了別人的事情傷神了,不早了,趕緊休息吧。”林媚被鄭焰紅的一番吟誦弄得心裡酸酸的,就趕緊勸慰道。
付奕博卻已經聽出了門道,低聲問道:“鄭書記,省城的領導出問題了嗎?既然與您無關,何苦不開心呢?”
鄭焰紅收住了紛亂的情緒,慢慢轉過身,看着兩個心腹下人都是滿臉的茫然,就苦笑着說道:“就剛纔,我接到消息說,省發改委的陶主任跳樓自殺了……同一時刻,他的家被紀委搜查,可能不太妙……”
“啊?”
“啊?”
兩個下屬都發出一聲驚叫。
鄭焰紅卻沒有繼續表示這種脣亡齒寒般的難過,慢慢的一步步下樓去了,很快,就聽到她把臥室的門鎖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