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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辰佑的寢殿裡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七公主楚梓汐。婢女過來傳話時白月菡並不詫異，她早料到她這一來天界，楚梓汐定會同她見上一面的。楚梓汐對她並不友好, 白月菡明白她對她的敵意究竟是何故。
“不知七公主找我, 爲了何事？”私心裡她不願見到楚梓汐, 但臉上還是恭恭敬敬的。
“這裡說話不方便, 你同我去一個地方。”
楚辰佑也在場, 聞言淡淡挑了挑眉，倒沒說什麼。
楚梓汐帶她去了自個的寢殿，她吩咐所有下人皆退了出去方不緊不慢地開口, “父皇要將你賜給二哥的事，你聽人說起了罷？”
她的語氣是篤定的, 白月菡沒想裝傻, 點了點頭。
“你心裡是如何想的？”
想起父親跟三哥的態度, 白月菡攥緊了手指，“我會同陛下跟二殿下解釋清楚, 我很感謝陛下的美意，但我不打算答應。”
楚梓汐冷笑，“你憑什麼？你以爲六哥當真是因爲喜歡你才同你在一起的？”她一早便懷疑楚翊決會同白月菡在一起的動機，直到方纔她躲在天后寢殿外聽到了他與辛鈺的談話……
白月菡愣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楚梓汐滿臉興味地盯着她, “其實你也懷疑過罷？六哥那麼個謫仙似的人爲何偏偏對你生出了幾分興致？”
白月菡未說話, 聽得她又道, “父皇當年對一個女子甚是寵愛, 天上地下, 唯有她不想要，沒有他爲了她得不到。可後來那女子與父皇分開, 嫁給了天界神將，父皇便迎娶了母后。聽說那位將軍一家後來到了凡間長住，多年來父皇不曾對任何人問起。”
“但誰都清楚父皇心裡一直忘不掉那女子，聽聞她有了女兒，便想借口賜婚的事將他們接到天界與那女子見上一面。這消息天界各宮的人皆清楚，更是明白那女子在父皇心裡恐怕一直地位甚重，若是能與將軍一家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日後可是能拿到父皇面前換東西的，至於那東西麼，大到未來天帝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白月菡聽她一字字講完，死死地咬住嘴脣。楚梓汐見她這副樣子，心中痛快，又道，“但六哥還是不懂父皇的心思，既然父皇當初會放棄那女子，就算這許多年來放不下也不過是因爲求而未得，若要父皇拿天帝之位來換恐怕很難。六哥這些年雖隱在凡間，但我知道對於天帝之位他是有意去爭的，若你真的爲他考慮便離他遠遠地，要他爲了你賠上千百年來的部署謀劃，你也不想的，是不是？”
“你說夠了麼？”白月菡倏地站起身來，楚梓汐滿不在意地看她一眼，“我知道這些話你一時難以接受，無法想清楚，但在父皇賜婚前，你尚有機會好好考慮，是聽從我父皇的安排嫁給我二哥，還是與他繼續糾纏下去，令父皇更加不喜他。”
白月菡轉身便走，邁出寢殿門口以後又折回來，沒什麼情緒地看着她道，“有沒有人對七公主說過，你與我孃親長得有絲相像？陛下將你收爲義女，莫非也是爲了思念我母親？”
“你！”楚梓汐瞬間沉了臉，白月菡見她教自己激怒，心裡並未感受到絲毫快意，只是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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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料到楚辰佑會在殿門口等她回來，知道了天帝要爲二人賜婚的事，她見到他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喊了聲二殿下便要往自個的臥房走去，手臂卻教人捉住了。
她身子一僵，還未及反應楚辰佑已鬆開了她，“她同你講了什麼，臉色怎這般難看？”
白月菡看得清楚他臉上關懷的表情，若不是有天帝這層關係在，她是樂意將楚辰佑當作兄長看待的，可如今……
輕搖了下頭，“七公主只是同我聊了些無關緊要之事。”
見他依舊盯着自己，白月菡只好道，“你們這裡冷冷清清的，我不習慣，我還是更愛凡間的熱鬧繁華。”
“是愛凡間的熱鬧，還是愛在凡間遇到的誰？”楚辰佑淡淡反問。
白月菡聽他提起那個人，渾身一僵，一時沒答話。楚辰佑心裡懊惱，竟有些手足無措，“方纔的話便當我未講過。”
白月菡這時根本顧不得他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楚辰佑此時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有股衝動便那麼逸了出口，“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白月菡也不知爲什麼便點了頭，可能她心裡堵了太多東西，需要一個人能夠讓她傾訴，或者聽聽他的事也好。
楚辰佑在石桌旁坐下，命亭子四周守衛的人退到五十步以外。
他望着桌面出神，卻是久久都未開口，白月菡等了半晌不見他開口，只好試探地提醒道，“二殿下，你要同我講什麼故事？”
楚辰佑像是教她的話驚醒，古怪地看她一眼才緩緩開口，“是我的故事。”
“許多年前，父皇將我召到他的寢殿，親口對我承諾了一件事。不管日後誰來代替父皇執掌天界，他都將安排給我一樁好婚事，是以很小的時候我便見過我日後將要迎娶之人。”
白月菡不自覺間屏住了呼吸。
他緊接着道，“第一回見到她那會她年紀尚小，仗着爹孃疼愛總愛惹事，便連她的三位哥哥也要忌憚她三分。她的爹爹爲她請了師傅教她練功，接連幾位皆受不住她的戲弄，紛紛離去，我那時想，真是個恃寵而驕的小丫頭，日後若離了家，以她的脾氣必定要闖出不少禍事。我一直在暗地裡等着看她慢慢懂事。”
“有一回她偷偷溜了出門，路上救下一隻小妖，後來與那隻小妖成了朋友，不久她又救下一名男子，那男子麼，與我倒有些關係。我本以爲她與那男子僅是萍水相逢，不會再有後續，卻未想她竟慢慢喜歡上那男子，而那男子似乎對她也有幾分興趣。後來啊，父皇爲替我與她賜下婚事，將他們一家請來天界，我以爲她心裡就算有別人，只要父皇下了旨，她定會遵從父皇的旨意做我的新娘子，如今我卻不敢確定她的心意。”楚辰佑自嘲地笑了笑，“你說，若我早一些令她知道父皇的旨意，早些令她知道其實不知從何時起我早已將她視作將來唯一的妻子，她還會不會愛上我以外的人？”
“二殿下……”白月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聽他講完這一切她心裡不是不震撼的，若他再早一些說出口，或許如今一切都不一樣，可覆水難收，一切無可能重新來過。
“二殿下……”楚辰佑低低地重複，忽而擡頭認真地看着她，“若日後你與他最終沒有在一起，我是否還有機會？”
平日裡在天界呼風喚雨的人在她面前卻放低了姿態，她在他眼中看到滾滾而過的驚濤駭浪，那是懊悔、是恨不得令天地間一切重來的渴望，卻在觸及她眼中猶疑的那刻慢慢平靜下來，那些洶涌的情緒如今教他死死壓着，卻沒有令她心裡好受半分。
以他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不可以？偏偏他將一腔深情寄在她身上，他此刻的眼神令她喘不過氣，白月菡忙別開眼，輕咬了下脣道，“我只是會一些簡單的法術，甚至比不過殿下府上隨手點來的丫頭，若論樣貌，我看天界的神仙姐姐們個個都好看得緊，以殿下的風姿，即便是三界最美的女子也會對殿下一見傾心的。我，配不起殿下。”
楚辰佑忽然笑出了聲，只是那笑聲漸隱之際已帶了幾分沙啞，“你何必找這般藉口搪塞我？在你心裡，恐怕天地間任何人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罷？哪怕你已猜到他當初會接近你並非出自真心。”
“你走罷。”他輕聲道。
白月菡慢慢站了起身，卻未立刻離去，“二殿下很好，日後定能遇到一個真心相待的好女子，這是我的真心話。”
楚辰佑勾起脣角無聲笑了笑。
“我走了。”
白月菡轉身慢慢走向殿門口。
“白月菡。”
身後傳來一聲輕喚令她停下了腳步。
她未回頭，只聽得他輕聲道，“若哪一日他虧待了你，只要你心甘情願，我會一直等你。”
身側的手緊緊握了握，白月菡閉了閉眼，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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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決的人見到她來，很快將她請了進門，並將她到來的事稟告了楚翊決。楚翊決邁進廳裡時便見她坐着發愣，整個人神不守舍。
“出了什麼事？”
白月菡立刻站了起身，腳已不受控制地邁出一步，她一咬牙，又悄悄將腳收了回去。
“楚大哥，你願意陪我回決明寨走一趟麼？就你我兩個人。”她盯着他的眼睛，輕道。
大約過了一個輕輕猶豫的功夫，楚翊決慢慢點了點頭，“好。”
楚大哥，最後一次了。
我知道你要那天帝之位，要執掌天界的權力，若那些的確是你真心想要的，我會成全你。不管我心裡有再多不捨，回來以後我會親自同天帝陛下講，求他賜給你同二殿下一般的繼承帝位的機會。
若我離開了，你會想念我麼？
我猜你會。
但很快便會將我忘記罷？
那樣也好。
七公主很在意你，若你真的能夠執掌天界，比起我，她更適合做你身邊的那個人。
願你倆真心相許，一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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