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庭院中潔白玉蘭綻放出大多的花,一顆一顆如同無瑕美玉,紅翡瞧着喜歡,想要折下來放屋中插瓶,被顧長歌攔下。
如今美麗的花朵,在枝頭可以活的更久一些,何必要爲了在屋中觀賞據爲己有而損了它壽命呢。
她正在屋中修剪花房送來的桃花,碧璽打了簾子進來福了福身說道:“娘娘,未央宮林貴人查出有孕了。”
顧長歌手下一緩,轉而笑道:“她如今伺候皇上多,有孕也是正常的,紅翡,碧璽,走吧,咱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到坤寧宮的時候,林貴人等都已經聚齊了。
顧長歌入殿,她們依着規矩行禮問安,顧長歌只笑着讓她們自己坐了便是。
皇后在上首正品茶,見她來了笑吟吟道:“錦貴妃來了,這個月不知是什麼好日子,林貴人有喜,當真是宮裡的喜事呢。”
顧長歌笑着看了林貴人一眼,見她此時滿面紅光,不覺想起自己懷孕時候的場景,笑道:“今年桃花開得格外好看,想必是知道林貴人一朝有喜要應景呢。林貴人。”她喚道。
林貴人笑着應了一聲。
“你如今有孕,要好好保養纔是,天氣要熱起來了,寒涼的東西儘量別碰,也要遠離各種香料,各宮送你的東西,都叫太醫檢查一番纔好,”顧長歌掃皇后一眼,笑道“臣妾如今仍舊難免想起當年被喬柳雙陷害的事情,當真是後怕。”
毓貴妃最近與林貴人關係走得近,如今林貴人有孕,她也是最高興的,不免福身請求道:“皇后娘娘,宮裡雖沒有明文規定,只是依着慣例,林貴人有孕也是該要晉一晉位份的了。”
皇后聞言莞爾,將衣服拉了拉遮蓋脖子,又用帕子掩在膝蓋上,溫言說道:“林貴人與錦貴妃一同入宮,如今錦貴妃已是貴妃之位,林貴人晉一晉位份也好。”
“此前貴人只以姓氏做封號,如今有了身孕,不如請內務府擬了封號?”毓貴妃適時接話。
林貴人感激的行禮,謝了毓貴妃。
皇后眼風淡淡掃過在座衆人,不覺露出一個奇怪的笑意:“毓貴妃真是賢良,本宮忘了的事情有毓貴妃替本宮想着,當真是周全了。當初熙嬪入宮的封號,也是毓貴妃覺得不好,特地親自擬了的。”
提起這個事情,衆人不免有些埋怨,只是誰也不敢說出口。唯有熙嬪眉眼間帶了幾分嫵媚,看着皇后,噗嗤笑出聲,聲音如同銅鈴般悅耳。
她以手掩口,笑語盈盈:“皇后娘娘如此說來,彷彿是嫉妒臣妾一樣,臣妾封號是好,臣妾呀,還沒謝過毓貴妃呢。”
林貴人如今有了身孕,誰也不懼,不覺伸手扶着肚子,不屑道:“熙嬪若是還沒謝過毓貴妃娘娘,不如好好謝,誰不知道熙嬪不愛走動,也不知是不是瞧不上咱們這些姐妹。”
如今宮裡最寶貴的只怕就是林貴人,一般人是不與她頂撞的。只是熙嬪性格也不同些,自然不肯受這份氣,笑着回答:“本宮要陪伴皇上,到底不如妹妹清閒,還能到各宮走動。”
她這一句話,不免得罪了不少人,只是最刺心的恐怕是那些常年無寵的。
忽然門外傳來通報聲,一席明黃色進到屋內,衆人皆是一驚,忙起身相迎。
裴縝大步流星走進來,笑着說道:“熙嬪是在抱怨朕耽誤了你倒各宮走動的時間嗎?”
皇后讓他坐到最上首,熙嬪笑着說道:“臣妾是說,臣妾入宮時間比各位姐妹們都晚,要多陪陪皇上呢。”
裴縝哈哈一笑,看了看下面,見林貴人伸手撫摸肚子,不覺柔和了幾分笑意:“林貴人,太醫可說了,身子如何?”
林貴人臉上一紅,得意的掃了熙嬪一眼,起身行禮道:“勞皇上惦記,臣妾很好。”
顧長歌不愛看人爭風吃醋,溫聲說道:“皇上,臣妾聽說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林貴人又有了身孕,特地叫人燉了幾盅燕窩帶來,姐妹們一起吃一吃,皇上也用些。”
裴縝體貼一笑。
碧璽與紅翡出去,將準備好的燕窩依人數分發下去。
裴縝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讚道:“還是貴妃細心,如今春天正是滋補的好時候。朕記得貴妃喜愛燕窩,你們也都嚐嚐,她小廚房裡燉的燕窩最是可口。”
衆人依言份份端起來開始用。
顧長歌笑着才端起來燕窩的碗,兌了牛乳的燕窩聞起來香香的,忽聽殿內一聲輕嘔,她微一蹙眉,以爲是林貴人吃不慣這個味道,沒想到卻是熙嬪身邊的宮女爾桃。
爾桃擔憂的用手撫着熙嬪的後背:“小主還好嗎?”
皇后蹙眉,沉聲道:“熙嬪,你這是做什麼?”
熙嬪如今面上帶了些許紅暈,起身瞧了顧長歌一眼,懷着歉意道:“臣妾無福,竟受不起娘娘的恩典,臣妾如今也有了身孕,聽聞娘娘準備了燕窩還很高興,沒想到臣妾受不住牛乳的味道呢,還請娘娘見諒。”
她言語一出,衆人都愣了。
皇后表情最是明顯,半張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顧長歌心裡嘆氣,到底也沒露出什麼表情。
裴縝面露幾分欣喜之色,忙問:“請了太醫瞧了嗎?”
熙嬪笑着點點頭:“本想等胎象穩固幾分再告訴皇上,沒想到現在就瞞不住了呢。”
皇后忽然起身,主動請罪:“請皇上降罪,臣妾竟是個糊塗的,一連兩位后妃有孕,臣妾都不知道。”
顧長歌透着一笑,她哪是在請罪,明明是在怪罪后妃有孕都不向她通報。
裴縝哪裡搭理她,只讓她起來算了。
顧長歌笑着說:“如今宮裡兩位妃嬪有孕,當真是大喜事呢。皇上年富力強,再多給逸暉添幾個弟弟才熱鬧。只是如今林貴人要晉位,那熙嬪……”她眼眸掃向熙嬪,笑道“熙嬪如今已是一宮主位,晉位貴嬪自然沒的說。只是未央宮裡哪能容得下兩位主位,皇上可要好好爲妹妹們打算一番呢。”
之前林貴人高興,毓貴妃爲她請了恩旨晉封,如今熙嬪有孕,誰也不能說只晉封了林貴人不管熙嬪。
更何況熙嬪是孟家的女子,是皇后的親妹妹,又有誰敢怠慢了去。
裴縝眉頭一簇,正待發話。
顧長歌忽然又笑着說道:“不如讓林貴人搬去啓祥宮如何?林貴人今日常侍奉毓貴妃得宜,啓祥宮與永和宮一牆之隔,平日來往也方便些。”
裴縝一捏手中的扳指,點頭稱好:“如此也好,既然這樣,毓貴妃,林貴人的胎你要替朕好好護着纔是。”
顧長歌輕輕將碗放到桌子上,看着皇后說道:“如此便好了,如今林貴人有毓貴妃照顧,自然是周全的。熙嬪有孕,想來皇后娘娘最高興了,熙嬪的孩子就是皇后娘娘的孩子,熙嬪又住在未央宮,本來該臣妾好生看顧的,只是逸暉是個鬧騰的,日煩夜煩臣妾可要讓他鬧得不得安生了,只能勞煩皇后娘娘。”
裴縝一笑:“孩子本來就會哭會鬧纔好,如今你要照顧逸暉,皇后照顧熙嬪也好,她們本來就是姐妹,習慣也相互瞭解。就這樣吧。朕還有事,就不在這了。”
“皇上!”顧長歌忽然出聲“臣妾還有一件事想求皇上。”
裴縝駐足。
“毓貴妃姐姐照顧林貴人的胎也辛苦,臣妾雖幫不上什麼忙,卻也問心有愧。不如叫淑答應挪去臣妾宮裡?一來毓貴妃能少忙碌一些,而來淑答應有臣妾在,我們互相照拂,省了一樁麻煩事。”她笑着瞧溫木槿。
溫木槿面上帶笑,輕輕點了點頭。
裴縝微一沉吟:“那就這樣吧,有淑答應替你看顧逸暉,你也能輕省不少。”
衆人起身送走了皇上,也就散了。
顧長歌笑着扶了碧璽的手出去,讓溫木槿陪着一同去翊坤宮裡。自然有小宮女去永和宮搬溫木槿的東西,不需要她們在意。
身後有個輕慢的聲音說道:“貴妃娘娘慢走。”
二人回身,正是熙嬪。
熙嬪穿着一身桃色宮服,頭上零零碎碎綴滿了各色珠寶,格外尊貴。反觀顧長歌,只挽了個尋常髮髻,簪幾隻珍珠簪子倒也別緻,只是太過素淨了。
溫木槿向她行禮,顧長歌笑着等她上前方纔開口:“還沒恭喜妹妹,才入宮月餘,便有了孩子,當真是大喜。”
熙嬪莞爾,嘴角得意上揚,眉眼露出得色:“娘娘過譽了,若論福氣,又有誰比得上娘娘呢,東霆的最年長的皇子,當屬皇上的二皇子逸暉了。”
溫木槿看了顧長歌一眼,見她面色仍然笑着,自己卻不大高興,扯了嘴角也笑出來:“熙嬪也別自輕,到底熙嬪的孩子就是孟家的孩子,孟家的孩子就是皇后的孩子。熙嬪位份太低,想必和臣妾一樣不能撫養皇子公主,皇后娘娘定然會替咱們好好管教孩子的。”
她輕輕笑出聲來,眼底嘲弄之意毫不掩飾。
熙嬪仗着身子入宮,本來就是代替她姐姐皇上的,如今她有了孩子,定然會想辦法放到皇后身邊撫養,這樣才能確定孩子是嫡子,而孟家才能世代永存。
“你!”熙嬪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溫木槿,半晌狠狠放下來,啐道“你好大的膽子,本宮如今也是貴嬪,你也敢這樣與本宮說話。”
溫木槿毫無怯色,凝視着熙嬪步步逼近她,二人站在十分近的距離,給足了熙嬪壓力,方纔瞪着她一字一句說道:“臣妾不敢忘記熙嬪在御花園給的羞辱,日後定然十倍奉還!”
說罷,退後兩步福身溫言,又變回了那個柔柔弱弱的溫木槿,輕聲說道:“不過到時候,咱們都是沒了孩子在身前的,都是一樣的人,臣妾告退了。”
溫木槿轉身就走,氣的熙嬪直跺腳。
顧長歌粲然一笑,道:“熙嬪,妮子愛玩笑,熙嬪如今有着身孕還是先回吧,本宮還要回去哄逸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