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背後到底是誰
幾日一晃而逝。
古緋並未將墨長河那張配方的事放心上,她照着配方隨便製出墨丸,就再沒怎麼管過,倒是爲了第二場的貢墨徵選做了不少的準備,她門也不出,只偶爾教導夜鶯,末了再指點下易州來的那幾名學徒,一同來大京的墨玉華,似乎有自個的事,反倒是一面都沒怎麼見上。
古緋也不甚在意,如今她一門心思的都撲在貢墨的事上,就是中途樂清泊又來了次,她也是沒見。
而在第一場的鬥墨之後,對於她這突然冒出來鋒芒畢露的制墨師父,大京稍有點底蘊的勢力開始跟她示好,並開出優厚條件,想要花銀子買下她手中的配方,亦或是玄朱坊,再或者還想讓她成爲家族制墨師的也有。
對此,古緋不屑一顧,這才只是開始,但凡現在異動的,皆是小打小鬧的勢力,她即便想要找靠山,也絕不會是這種。
她一併拒絕這些人,只專心制墨。
尤湖自那日之後,也未曾再過來過,彷彿那天的事和人都似幻覺一般,偶爾雙腿的抽疼,才提醒古緋這人對她做過什麼。
可她又能如何選擇,大局當前,她若不能在大京紛雜的勢力中,擇其一方,那就只有成爲別人踏腳石的份,而她想做的事還未完,又豈能那般輕易的就認輸。
所以在某種認知上,她不得不妥協,做出一些讓步以獲得更大的利益。
七日後,貢墨徵選第二場的比鬥開始。
還是在司墨坊,古緋早早的到了,遞上她那枚十五號的木牌,進了門,就見原本空曠的場地中滿當的擺上了好幾排的案几,每張案几上,都是能制一枚墨丸的墨料量,早有制墨師父在場外三山兩兩的往裡看。
古緋一眼看去,就見前一場的那位連墨盒都沒銀子置辦的制墨師父站在了墨家那堆人裡,臉上帶着拘謹和卑微的淺笑,旁人說話也插不上幾句,可還是堅定的站在墨家那邊。
苦媽也是瞧見了,她低頭對古緋道,“姑娘,老奴去接觸過了,那人只願接受墨家的招攬,其他還有一些當時不錯的制墨師父,也大多隻想跟着大家族。”
古緋點頭,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也是人之常情,她能理解,“曉得了,不用再多加理會。”
兩人正說話間,司墨坊的宮廷名匠進來,穿着一身朝服,頭帶翎羽帽,下頜微揚,帶着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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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公子走在最後面,他擡眼就看到古緋也來了,便朝她點了點頭。
古緋微頷首,算是回禮。
“姑娘,這明月公子不簡單,老奴只能查到此人似乎與皇宮內廷有關,再多就查不到了。”苦媽眼底有戒備。
古緋再自然不過的移開視線,她這會才發現墨家來的人裡面,居然沒有墨卿歌,“不用再查,他現在的身份既然是宮廷匠師,自然便與內廷有關。”
她眉頭一皺,“墨卿歌沒來?”
苦媽,“最近幾天都沒見着她,估摸好像不在大京。”
聞言,古緋心頭一凜,腦海之中有道閃電劃過,她似乎想起什麼,又沒抓住,這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最是讓人難受,“會在逍遙王府麼?”
苦媽搖頭,“沒有,王府最近也沒異常。”
食指一屈,習慣性地敲着輪椅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輕響,古緋沉吟起來。
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最近心神都花到貢墨上去了,且大京但凡會制墨的,不管是家族還是作坊,自然是都在積極準備,誰都想自己制的墨丸入御庭之中那位的眼,墨家也是不例外的,是以,她便沒再多想其他,可這會,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眼看時辰差不多,有小廝搬了樽半人高的香爐到中央,還準備了線香,名匠大人也都入座,所有的師父都在玄綢圍着的以外等候,等司儀唸到木牌上的數字,名匠大人抽取了制墨題目之後,再依次進入,用案几上早準備好的墨料開始制墨。
正在這當,司儀上臺,向名匠等人行禮,就聞環佩之聲由遠及近叮咚作響,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在司儀身上,倒也沒幾人注意到。
古緋轉頭,隔着老遠的人羣就見一抹絳紅色影子匆匆進來,杏眼虛眯,她看得明白,那人就是墨卿歌無疑。
只見墨卿歌一轉角,提着裙襬,優雅又步子不慢地往墨家師父那堆人去。
見禮之後,她對一打頭模樣的中年制墨師父小聲說了幾句什麼,那人不斷點頭,緊接着墨卿歌似乎鬆了口氣,她裙裾飛揚,髮梢舞動,一個轉身就欲先行離去,卻是連這場比鬥都不打算參加了的模樣。
墨卿歌不會親自上場制墨,這古緋本就意料到了的,畢竟她天賦不高,這會冒險上場,很可能就被人看出端倪來,可也不至於這般匆忙。
她眉頭一皺,直覺墨卿歌有古怪。
許是感覺到古緋的視線,臨踏出司墨坊的墨卿歌轉頭,恰當就與古緋的目光撞到一起,她脣邊的笑意一冷,眼梢虛眯,帶着點說不上來的詭譎之色,隨即出了司墨坊。
古緋收回視線,臺上的司儀還在說着什麼,已經有一隊五人進入場中在案几後站好,她轉着手裡的木牌,在司儀喊道“十五”之時,她飛快的對苦媽吩咐道,“苦媽,去跟着墨卿歌,看她在做什麼。”
苦媽點點頭,示意夜鶯照顧好古緋,她趁着沒人注意,出了司墨坊。
古緋的位置在第二隊的第三排,夜鶯將她推到地兒,行了一禮後,就退出場。
目光從案几上一掃而過,確認都和其他案几上的一樣,古緋纔算放下心來。
很快,所有的師父都被分好隊,然後就見霍期站了出來,他一揮手,場下頓時安靜無聲,所有人看着他伸手在一竹筒籤內,隨意抽出一支,後交給司儀,肆意將籤展開來,高聲道,“此次比鬥題目爲,當場製藥墨一枚。”
話落方落,就有制墨師父手腳無措起來。
藥墨者,是墨丸之中最爲特別的一類,不能按照平常的墨料來配伍,其中還要加入少許的藥材,而不通藥理者,藥材又豈敢亂加,是以,若只是尋常的制墨師父,是接觸不到藥墨配方的。
這一題目,當場就讓場上好幾百名的制墨師父當場去其五之有一。
古緋自然不管那麼多,她斂起袖子,指尖從制墨物什上一撫而過,心剎那靜下來,然後便是利落地開始處理煙炱,旁的其他人,半點都影響不到她。
制墨很順利,她在香燭燃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將墨坯扣入墨模中,只待兩三天後陰乾即可。
這第二場的比鬥,不比其他,卻是不需要墨坯陰乾後再打磨描金之類的,其校考的只是制墨師父的技藝,對墨料的一個配伍和處理以及墨坯的捶鍊過程,因着不需要後面的動作,古緋連墨模都是隨便拿的普聽長條形,這種樣式,即便不打磨,卸模後,陰乾的墨丸也不會過粗糙難看。
她制完還順手收斂了下案几,將一應物什都歸爲之後,才示意夜鶯上前來推她下場,此時,已經有數十位師父制完墨,她夾雜在其中,也不算太過出挑。
此後,需要做的便是等兩三日後,司墨坊發榜,但凡是過關了的師父名諱都會在紅榜上,類似與科考一般,由此纔會最終進入貢墨徵選的第三場比鬥。
而這第三場的比鬥,一些諸如墨家這等大家族纔會出手,這一兩場中所屬墨家的師父,皆是以個人名義參加的而已,到第三場,當然也可保留個人名義,也可放棄直接以墨家名頭出賽,當然前提是要被墨家選中能有資格代表墨家纔是。
古緋沒急着走,她看着場中其他的制墨師父,各種各樣的制墨技巧,還有錘鍊之法,果真是開了眼界。
夜鶯在旁小心翼翼地爲古緋擦乾淨手指頭,不一會,香燭燃盡,場上幾乎沒有制墨師父,所有的人都交付了墨模,古緋又等了等,才見苦媽回來。
苦媽臉色不太好,可以說是難看,她湊到古緋耳邊小聲地回稟道,“姑娘,有墨戈弋的消息了。”
古緋眉梢一挑,眼底冷厲劃過。
“墨戈弋一直被墨卿歌關在大京外郊的一莊子上,剛纔老奴一直跟着過去,親眼所見,且墨卿歌似乎還讓墨戈弋在制什麼墨丸,莊子周圍還有逍遙王府的侍衛在,老奴未曾靠近。”苦媽知曉這消息對古緋意味着什麼,是以,她一知曉就趕緊回來。
十指一緊,倏地握住輪椅扶手,古緋就道,“逍遙王府的人也在?”
苦媽點頭,“姑娘,老奴還見着一人。”
古緋看向苦媽,“說。”
“此前姑娘回大京的路上,曾經刺殺過姑娘的那個斷刀男子,老奴見他跟着墨卿歌一管家身後,一起進了莊子。”苦媽面色嚴肅。
古緋冷哼一聲,心頭壓抑不住的乖戾洶涌地冒出來,那人是她的爹孃橫死的關鍵,現在看來,果真是與墨卿歌有關,只不過她很好奇,以這人的身手,絕不會是聽命與墨卿歌的,她倒要看看,這背後到底是誰!
“通知尤二,你帶路,我們去那莊子,白鷺夜鶯守好家門。”想到便做,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這人給跑了。
“是,姑娘,”苦媽唱喏了聲,後一猶豫,“要不要支會尤湖公子一聲?”
古緋沉吟,她面無表情,看不清眸底的情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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