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七點到爲止,扶着高老太太往楊老夫人的院子而來。
一擡頭,就看到定國公夫人正在不遠處衝着她笑,也就回之一笑。
定國公夫人待她們走近了,才道:“看來,咱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啊!”
高老太太道:“與咱們無關!這楊府的炮仗遲早得炸。”
定國公夫人脣角就掩不住的笑意。
顏十七這是眉毛忍不住的跳動。
她這外祖母真是太敢說了。
楊老夫人的住處,慌亂在所難免。
楊滋的鎮靜就顯得尤爲特別。
大夫未來之前,她就敢去掐楊老夫人的人中。
可別說,楊老夫人被她這麼一弄,還真就醒了過來。
睜眼看到牀邊的楊業興,擡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雖然因爲身體虛弱沒有多少力氣,但本身這舉動就是不留情面的打臉。
楊業興滿臉痛苦的糾結,“兒子錯了!萬望母親保重身體啊!”
“我看你們是巴不得我早死呢!”楊老夫人有氣無力的道,“你杵在我這兒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哄你那好媳婦!”
楊業興一張臉臊的通紅,“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變了。母親別生她的氣,氣壞了自個兒的身體不值當的。”
“滾!”顏老夫人拼盡力氣大吼,“沒出息的東西!”
楊滋道:“父親先請離開吧!讓祖母穩一穩心神。再者,母親那裡也的確需要安撫,可別又鬧出什麼事來。”
剛說完,便有婆子跑進來。身子還沒站穩,就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要帶着小姐和少爺回孃家。”
楊滋再好的脾氣,此刻也是怒了,“祖母本就病着,你卻一副報喪的樣子,誰給你的膽子?來人,將這個婆子去拖出去,打二十大板。若是死不了,就交給牙行發賣了。”
外面卻毫無動靜。
楊滋眼圈泛紅的看向呆愣的楊業興,“父親可看明白了?我這個楊家大小姐,在這幫下人心裡,可是什麼都不是呢!即便如此,女兒也能忍得。可是,他們在祖母面前也是這般的膽大妄爲,父親還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去嗎?”
楊業興當即跳了起來,大步到了那婆子跟前,擡腳就踹了過去。
那婆子跌坐在地上,哼唧着爬不起來。
楊業興還不解恨,衝着外面喊:“都是死人嗎?還是都是聾子?大小姐說話,沒有一個長耳朵的嗎?”
外面這才衝進來了兩個粗使的婆子,將先前那個婆子叉了出去。
楊老夫人閉上眼睛,眼中擠出兩行淚來,“興兒,你是我兒子!到了現在這一步,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如今這府裡烏煙瘴氣的,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了。若非顧忌着滋兒,我早就搬去廟裡清修了。現在看來,忍下去也得不着好。倒不如從明天起,我和滋兒就搬去家廟裡住吧!”
“不!不!”楊業興拼命的搖頭,“萬萬不可!母親若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在捅兒子的心啊!”
楊滋端了水到楊老太太面前,“祖母先喝點兒水吧!大夫很快就到。”
楊老夫人小抿了一口,便搖搖頭,示意拿走。
定國公夫人終於開了口,“老夫人寬心啊!去廟裡住,這種想法要不得!你去倒是清淨了,楊大人的仕途怕是也就到頭了。”
定國公夫人這話,看似勸解,實則有往傷口上撒鹽的味道。
楊業興不準楊老夫人去廟裡,究竟是真的發自孝心,還是爲着仕途考量呢?
所謂的百行孝爲先!
當今皇上,因着對智後的敬愛,對於孝道,一直都是倍加推崇的。
楊老夫人真要住進家廟,那些沒事專抓人小辮子的御史,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楊老夫人黯然的擺擺手,“你去吧!那娘仨若是真回了鎮海侯府,只怕是你以後去請,又得下跪了。”
顏十七實在看不下去,對高老太太道:“外祖母,這鎮海侯府的女兒堪比公主嗎?在槿兒的想象裡,只有公主纔會這般的高高在上呢!”
顏十七雖是有意壓低聲音,卻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所以,她的話也就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高老太太終於還是坐不住了,“大丈夫何患無妻?你能不能拿出點兒男人樣兒來?把自己的老孃逼成這樣,你楊業興在京城也算是獨一份了。”
楊業興衝着楊老夫人跪地磕頭,“兒子以往對內宅之事知之甚少,竟是不知母親受了如此多的委屈。請母親放心!兒子拼着這官不做,也會將此事妥善處理好的。母親且安心養着,兒子去去就來。”
說完,也不等楊老夫人開口,爬起來就走了出去。
楊老夫人就重重的嘆氣,對着高老太太和定國公夫人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今日之事,着實讓兩位見笑了。”
定國公夫人道:“老夫人想多了!我們看了今日之事,對老夫人只有心疼。”
高老太太也嘆氣,“老妹妹真是變了。當年,多雷厲風行的一個人,如今卻是這般的優柔寡斷了。你都被逼成了這樣了,還顧忌那些個面子做什麼?”
顏十七這才上前行禮,“槿兒見過楊老夫人!老夫人爲了楊姐姐着想,也得好好保重身體啊!”
“你就是老姐姐掛在嘴邊的外孫女?”楊老夫人的注意力就被轉移,衝着顏十七伸出手去,“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顏十七看了楊老太太一眼,便走了過去。
楊老夫人一把抓住顏十七的小手,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丫頭,不但嘴巴甜,模樣也是頂俊俏的。滋兒,趕緊去給兩位夫人見禮。”
“是!”楊滋應一聲,到了定國公夫人和高老太太面前,分別福了福身子。
定國公夫人,連忙擼下手腕上的瑪瑙鐲子套到了楊滋的手上。
高老太太則明顯早有準備,直接給了個封紅。
顏十七撅了嘴巴,“國公夫人,看到楊姐姐這般的可人,心就偏了。”
定國公夫人哈哈大笑,對高老太太道:“你這外孫女,就是個不吃虧的!幸虧我早有準備,否則還不被她挑了理去,日後對我有成見?”
說笑間已經從另一個手腕上擼下了一個翠綠色的翡翠鐲子,往顏十七面前一伸,“給!這個可比滋兒那個值錢!”
顏十七掙脫了楊老夫人的手,連忙小跑了過去,喜滋滋的接過,立刻就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在白皙的手腕的映襯下,那鐲子愈發顯得盈潤。
顏十七笑着福身,“多謝國公夫人!夫人賞的,可是千金都買不來的呢!”
定國公夫人笑,“瞧這小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高老太太欣慰的笑,“這丫頭傻了十多年,就算如今開竅了,性情裡還是有點兒孩子氣。國公夫人不要見怪纔好!”
定國公個夫人笑道:“就這份嬌憨,討喜的很!”
楊老夫人就也跟着笑了,“那日在悲憫寺,老姐姐說她這外孫女怎麼怎麼好,我當時還不服氣。如今見了,果然是個可人兒。滋兒,去打開我的首飾匣子,把那套紅寶石的頭面拿來,給槿兒。”
楊滋笑着離開,很快的迴轉,手裡邊多了一件紅寶石點綴的喜鵲登梅的步搖。
在一片金黃中,不但梅花是紅寶石的,就連下面的吊墜都是紅寶石的。
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顏十七連忙擺手,“這也太貴重了!還是留給楊姐姐做嫁妝吧!”
楊老夫人笑,“還以爲這丫頭果真是貪財的,原來也不過是趁機打劫國公夫人啊!帶着玩吧!大紅色,你這丫頭帶起來好看。”
顏十七就瞅向高老太太。
高老太太笑,“給你你就拿着吧!她這是稀罕你!若不稀罕,纔不會把年輕時候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呢!”
楊滋笑道:“高家祖母算是說對了!就這個物什,我那二妹討要了不止一次了。我祖母愣是沒給她!”
顏十七聞聽,立馬將東西接了過去,“既如此,那就謝謝楊祖母了!”
楊湘時刻惦記的東西,她當然得據爲己有。
她雖然不是貪財的,但臨時保管也是好的,大不了等楊滋完婚的時候,她再添妝給她就是了。
定國公夫人笑,“剛纔還推辭,這一會兒怎麼突然麻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