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顏十七暗暗咬牙,“若是那邊還想找事,那也就不怪我心狠手辣了。”
高氏拍拍她的臉,“我乏了!你回去睡覺去吧!”
顏十七往高氏身上蹭了蹭,“槿兒今晚跟孃親一起睡!”
高氏忙不迭的推她,“去去去!晚上睡覺沒個老實勁兒,別來禍害我。趕緊走!”
顏十七就在高氏故作嫌棄的臉色中,一步三回首的離開。
對於母女倆來說,今夜都註定有些難眠。
顏十七躺在榻上烙餅,翻來覆去。
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真的被證實的時候,還是有些憤懣不平。
她也知道,但凡世家大族,像這樣子的腌臢事司空見慣,但不發生在誰身上,誰不知道疼痛。
顏家人應是從骨子裡就是冷血的吧!
再有一個習氏,從中興風作浪,能有什麼好?
這一刻,顏十七是祈禱習氏長命百歲的活着的。
她要讓她活着,眼睜睜的看着顏家四房的一雙兒女是如何飛黃騰達的。
她要讓她活着,眼睜睜的看着她親生的顏家三房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崩塌的。
曾經欠下的債,她會讓他們一一償還的。
高氏現在不想跟他們計較,不是她心軟,只是不想自己的一雙兒女再跟那邊有什麼牽扯。更不想自己的一雙兒女沾染什麼血腥。
但是,她顏十七卻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所以,自此,她討債的對象就又多了一個。
關鍵的,顏家出嫁女這般的心齊,就真的沒有習氏的影子嗎?
所謂的樹欲靜而風不止,那麼就乾脆別靜了,可這勁兒的鬧騰,看到最後,究竟如何收場。
顏十七睡不着,乾脆喊了報曉來,讓她去找羅跟。讓羅跟把事情都轉達給顏如鬆。
包括那四個堂姐來訪的事情,以及當初的陳年舊事。
她相信現在的顏如鬆應該能做出判斷了。
第二天,顏十七去高氏那裡用早飯的時候,娘倆眼底下都是烏青一片。但也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再提昨日的話題。
沅王府的馬車果然來的很早,那個時候顏如鬆也正好出門。
“哥哥要去哪裡?”顏十七擠出笑容問。
顏如鬆道:“跟幾個同窗越好了,去宏濟觀賞梅!有那個郗雲舟,你也認識的。”
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真的打算好了。
顏十七道:“去宏濟觀的路比悲憫寺的要險峻,哥哥除了帶上羅跟,再帶上李一和李三吧!”
顏如鬆的喉結隨着吞嚥上下浮動,來回兩次,才悶聲說了一句,“你要好好的!”
顏十七突然就笑了,“哥哥這樣子說,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生離死別呢!”
顏如鬆虎了臉,“別瞎說!”
顏秉正遠遠的走來,“十七這麼早就出門?”
顏十七的笑容隱去,“元宵宴時間緊迫,沅王府那邊忙的很。”
顏秉正搓搓手,“你這早出晚歸的,可要注意身體啊!”
顏十七一下子五味雜陳。
他這是在小心翼翼的討好自己嗎?
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她對這個父親的心態就更加複雜了起來。
若說他冷血,但他畢竟頂着壓力,沒有把癡傻的她給弄死,也沒有退一步把她變成庶出。
縱使過去十多年他有糊塗的時候,但在這件事情上,好在是清醒的。
雖然,最後還是妥協的納了姨娘,歸根結底,還是有他的性格決定的。
性情裡有莊氏的良善和軟弱,自小在嫡母手裡,更是把懦弱給無限放大了。
他是註定學不來忤逆的!
自然,反抗也就有了限制。
他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護住了顏如鬆和她的嫡出身份,她是否該感激呢?
高氏對他寒心,是因爲他作爲一個男人的背叛是不可原諒的。
但是作爲父親,縱使在過去十多年裡,他對顏十八的喜愛多於自己,但他畢竟還是給了她父親的關愛的。
再少,也聊勝於無。
往深裡想,若是當初,他也是站到了京城顏那邊,贊同把自己弄死,那麼無論是高氏怎麼反對,以高氏那時候的人微言輕,能救下她嗎?
換一種說法,他是給了她兩次生命的!
生恩養恩皆是恩!他沒有對她生而不養,她就該給他公平的。
顏十七嘆口氣,“父親,我被判定傻了的時候,是幾歲?”
顏秉正一怔,雖不明就裡,卻還是給出了答案,“兩三歲吧!”
顏十七道:“養一個癡傻的女兒,弄不好是會拖累全家的。父親那時候就沒想過將我溺死或者遺棄嗎?”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顏秉正的臉色突然暗了下來,“就算是傻的,你也是我的骨血。既然是給了你生命,就該讓你好好的長大。虎毒尚且不食子!在你心中,父親竟是連獸畜都不如了嗎?”
因爲情緒激動,整個身體都跟着哆嗦起來。
顏十七這才發現,他竟是比在莒州時,瘦了何止一圈。
顏十七福了福身子,“十七謝父親!”
顏秉正後退一步,“謝我什麼?”
顏十七道:“謝父親當年不殺之恩!”
顏秉正身體搖了搖,差點兒站立不穩,“十七------”
顏十七抿脣,“不管父親和孃親將來會怎樣,父親永遠都是父親!”
“你不恨我了?”顏秉正哆嗦着嘴脣問。
顏十七搖搖頭,“十七從來沒有恨過父親,頂多是怨氣。十七想問父親,當年之事,悔嗎?”
顏秉正眼中有水霧瀰漫,“悔如何?不悔又如何?人生終歸無法再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