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馬車停住,顏十七就覺得渾身如同散了架般。
下了車,滿眼的粉紅色。
一樹一樹的桃花,正開的熱烈。
楊滋忍不住的感嘆,“這宏濟觀也算是人間仙境了,長寧道長的名頭也算是響亮了,只是,今日的香客怎的這般少?”
顏十七道:“許是咱們來早了吧!這樣的景緻,文人墨客又怎麼會錯過?”
正說着話,長寧道長竟是親自迎了出來。
互相見了禮,長寧道長便引着她們往裡走。
觀裡依然是冷清。
長寧道長笑道:“我這裡人氣不旺,也就你們還想着來。”
顏十七道:“去年賞梅宴後,道長可是忙了一陣的。”
“也只是忙了一陣!”長寧道長語重心長的道,“大順還是重佛法的!來我這裡的人,多半是尋醫問藥的。”
一如當初在莒州的時候,高氏使了人去仙姑廟,求得不過是給顏十七收魂。
顏十七道:“這裡的景緻不錯,還以爲大考後的學子會爭相前來呢!”
長寧道長搖搖頭,“吸引文人的永遠是文化。宏濟觀建觀時日尚短,所留的文人墨寶少之又少,哪能吸引才子前來?”
顏十七道:“這樣倒也合了道長清修之意。”
長寧道長笑笑,“一切但憑緣分!說起來,貧道與十七小姐也算是有緣之人了。”
顏十七笑道:“是啊!十七能夠活命,還多虧了道長呢!”
長寧道長道:“所謂的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凡事有因纔有果!十七小姐能有這樣的造化,總歸是有前緣的。”
顏十七腳步一頓,“道長可認識陸公子?”
長寧道長道:“前塵往事,貧道都已經忘了!十七小姐請!”
顏十七見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
有時候,不說,卻已經是說了。
闞雪淨認識的陸公子,長寧道長又怎會不識得呢?
觀裡供奉着三清。
顏十七在長寧道長的帶領下,一一參拜了玉清太清上清之主。
人在有所求的時候,必然心懷虔誠。
爲了趙翀,她寧願相信鬼神的存在。
顏十七將高氏準備的香火銀子交給了長寧道長,“道長請便吧!我想四處走走!”
長寧道長道:“無量壽福!有人想見十七小姐!”
顏十七怔楞了一下,眉頭微蹙,“可也是出家人?”
若是俗家之人,想見她,不該遞帖子登門拜訪嗎?
長寧道長嘆了口氣,“身份尷尬之人!在太清殿後面。貧道只是搭線之人,見與不見,全憑十七小姐做主。”
長寧道長徑直離去。
顏十七跳腳欲往太清殿後面走,楊滋一把拉住她,“槿兒,小心爲上!”
顏十七看向她,“楊姐姐擔心長寧道長害我?”
楊滋搖搖頭,“我只想提醒你,她雖然的確救過你一命,但那時她救你並非因爲是你。你可別忘了,她在出家修道之前,是個什麼身份。這樣的人,跟皇家是脫不了聯繫的。”
顏十七就非常感激,楊滋能這樣提醒她,不僅說明她想的深遠,更是因爲她是真的關心她。
“楊姐姐放心吧!這個要見我的人,也是個女子!”
身份上尷尬的,恐怕非闞雪淨莫屬了。
身爲智後的徒弟,看上去處處榮光,卻也是處處掣肘。
身爲太子妃和瑞王妃的師傅,徒弟卻又處處不給長臉。
所以,她現在的處境,卻是越來越微妙了起來。
楊滋愕然,“你知道是誰?莫非是約好了的?”
顏十七搖搖頭,“若是約好了,剛剛長寧道長就不至於那般爲難了。”
在她跟太子妃撕破臉的當兒,闞雪淨來見她,就不知所爲何事了。
見就見吧!反正她今天來,就是要勇往直前的。
太清殿的後面,是一座供休息的長廊。
闞雪淨靜靜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座不動的雕像。
廊外,是盛開的桃花。
那般的嬌豔,如同天邊絢爛的霞。
顏十七隻身進入,楊滋和報曉都遠遠的站了。
“你來了!”闞雪淨開了口,那語氣竟像是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似的,更像是對待一個老朋友的話。
顏十七道:“先生找我,可是爲了太子妃?”
闞雪淨道:“你與她,已經勢如水火了嗎?”
顏十七翹了脣角,“是啊!先生若是想要修復,那還是省省力氣的好。先生應該明白,就算她肯放過我,我也是不會放過她的。”
闞雪淨道:“錦瑟寧願死都沒有殺她!”
顏十七道:“到了現在,先生不會還以爲那是錦瑟顧念姐妹情深的仁慈吧?”
闞雪淨倒吸了口氣涼氣,“畢竟是親姐妹啊!”
顏十七頓生無力感,“先生既是一直糊塗着,也就沒有必要清醒了。告辭!”
闞雪淨道:“你鬥不過她的!她的背後站着的是太子!那個可是未來的一國之君!”
走出了兩步的顏十七猛的回頭,“原來先生當真是個糊塗的!太子就一定能登基爲帝嗎?”
“真正糊塗的人是你!”闞雪淨也加重了語氣,“妄圖扳倒太子,無疑於以卵擊石。”
顏十七眯了眼睛,“是太子讓先生來的吧?”
闞雪淨身子一顫。
顏十七冷冷的笑了,“原來,先生至今都還在爲太子辦事啊!倒是我高估了先生的高風亮節了!”
“顏十七!”對影衝進亭子,“休得侮辱先生!”
“對影退下!”闞雪淨呵斥。
顏十七道:“直說吧!太子究竟什麼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