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味徑直到了顏十八面前，托起那隻胳膊，似乎只是轉動了一下，就聽咔嚓一聲，就已經恢復原位了。
五味也不做多呆，轉身走了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顏秉正走到默默流淚的顏十八面前，“你先回去吧！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女兒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婚嫁，都不是我這個叔叔能管的了。你和你弟弟從此都好自爲之吧！”
語速很慢，聲音低沉，透着股子蒼涼和悲慼。
嘴上說的容易，心中還是痛的流血吧！
出繼，不過是一個文書上的規定，說到底，顏十八還是流着他的血的女兒。
他疼了十幾年的女兒啊！
她過的好了，他自然是爲其高興的。
她過的不好了，他又哪裡會心安？
顏十八動了動已經復位的右胳膊，擡起來，擦了把眼淚。沒有了淚水的阻擋，也就能看清事物了。
“你當真是不管我了嗎？”就那麼仰着臉，看着眼前給了她生命的男人。
顏秉正嘆氣，道：“我早就沒有了立場去管！孫直畢竟是有官身的人！”
“呵！”顏十八綻放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真夠狠心的！既然不能給我好的生活，當初爲何還要生我？”
“你竟是這樣子想的？”顏秉正難以置信的看着她。
這個就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女兒啊！在那十多年中，疼她甚至遠遠超過了顏十七的。
可是，到頭來，當她過的不如意的時候，竟然指責他不該把她生到這個世上來呢！
這算什麼？證明他過去的十多年就是一場笑話嗎？
爲了個姨娘，爲了這個庶女和年幼的庶子，讓正妻徹底的跟他離了心。
曾經嫡女是傻的，不懂得爭搶，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怪他。他付出的感情，只要給出那麼一丁點兒，她就傻傻的以爲是全部了。
可是，自從嫡女開竅後，連爹爹都不叫了，卻一直喊他父親。爲的什麼？
還不是因爲他曾經的偏心嘛！
但事到如今，他又得到了什麼呢？
衆叛親離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啊！
他當初聽從安排納了範姨娘，那就是一個錯誤。
錯誤的行爲勢必會釀就苦果，從此之後，他也就只能嚐到這種滋味了。
顏十八滿臉的憤恨，“不然呢？我還能怎麼想？你既然不能給我錦繡前程，爲何還要生我下來？我做你的孩子，就是爲了受苦的嗎？”
“你夠了！”顏如鬆實在看不下去，“怎麼就生下你來是受苦的？父親就生了你一個孩子嗎？我和十七就不是他生的了？我們何曾沾了他的光？但我們不也活的很好？你自己不爭氣，不走正途，整天想着歪門邪道，到了現在的局面，又怨得了誰？”
聲音冷冽，夾槍帶棒而來，直擊的顏十八身子踉蹌。
顏秉正聞言雙手攥拳，以期通過此舉遏制雙手的顫動。
同父所生，良莠不齊，不該是他這個父親的過錯，是後天的養成。
但恰恰，這庶女就是在他跟前養成的。
而一雙優秀的嫡子嫡女則是高氏的傑作。
這讓他情何以堪？
顏如鬆是在指責顏十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可他能厚着臉皮的不反省嗎？
何況，顏十八的控訴就真的有錯嗎？
這麼多年來，他給孩子們帶來了什麼？又留下了什麼？
孩子生出來，不是讓其自生自滅的，更不是讓他（她）來這個世上受罪的，是該對他（她）的生命負責的！更應該給他（她）一個錦繡前程的！
而他，是真的沒有作爲啊！
顏十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你嫌棄孫直年齡大，怎麼就知道人家不嫌棄你？”顏十七輕輕的飄出一句話。
顏十八身子一滯。
顏十七嘆氣，“你怎麼就那麼確定，嫁給他一定會是刀山火海？可據我所知，他對他的前兩任妻子都是極好的！”
“好的話，你怎麼－－－－－－她顏清雅怎麼不嫁？”顏十八咬牙切齒的道。
她本是要反駁顏十七的，話到了嘴巴，想想說不着，便又轉了彎。
顏十七是有理由不嫁的，畢竟有一個更好的趙翀在那裡擺着。
趙翀是真的好啊！
不光是出身好，還位高權重。
不光是年輕，還不納妾沒有通房。
她顏十七絕對是走了狗屎運，纔有了這番造化。
顏十七道：“他人蜜糖，沒準兒到了你這兒就成了砒霜了。你挑剔別人的時候，首先得考慮一下你自身有什麼吧？顏十八，你有什麼啊？”
顏十八渾身顫了顫，“我－－－－－－”
她有什麼啊？
就這一個問題，纔是擊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有嫡女的身份，可是在分了家的情況下，一個顏家大房嫡女的身份又算得了什麼呢？
沒有強大的父兄爲其撐腰，她就什麼都不是。
顏家那棵大樹，從分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四分五裂了。
上百年的世族大家，已經沒落的跟小門小戶沒有什麼區別了。
說句悔青腸子的話，她現在的嫡女身份，還真沒有四房一個庶女的身份金貴。
狀元郎的妹妹，那纔是響噹噹的名聲啊！
顏如鬆已經入了翰林，這樣的大才，將來肯定是要入閣拜相的啊！
可惜，她已經跟四房沒有關係了，四房再怎麼昌盛，她也是沾不到光的了。
除去嫡女的身份，她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