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樓嬛到時,明瑾他們還未跟上,於是便站在門口小等了一會兒,一路上,她並未放慢速度,反而是拼盡全力,不過就是爲了心中那一口怨氣,她發揮凌波微步,便是要落無憂山莊一個面子。
好一會兒,明瑾三人才喘着氣趕到,看到樓嬛孤瘦的背影如霜雪一般挺立在那,就着黯淡的月色,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淒寒。
“讓樓主久等了。”明瑾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與樓嬛言道。
“進去吧。”樓嬛淡淡回道。
冰涼細碎的月影映照在她優雅的側臉上,勾勒出清媚皎皎的弧度。
“師兄,這未央樓主怎麼與師母長得如此相像?”其中一人對着明瑾輕聲說道,若非她開口說話,自己當真以爲是師母站在門口呢。
“噓,不要亂說話。”明瑾敲了敲師弟的腦袋,示意他不要胡說,雖然在他心中,亦是如此認爲,尤其是那雙眼睛,既妖且清,與師母的如出一轍。
站在他們後方的樓嬛自是聽到他們的談話,不甚在意,譏誚道,“從血緣關係來說,你們的師母是我的小姨,所以我們長得相像也是正常的。”
樓嬛一句話後,三人再是無言,只有腳步聲愈近之前的宴客大廳。
當樓嬛踏入大廳,第一眼就被端坐在正中的男子所吸引,疏朗蕭華,雋雅清儀,似一滴濃墨滾入清池一般的悠遠流長,自己見過不少格局風貌的美男子,可與眼前這個約是而立之年的男人相較,都缺少了一份歷經歲月沉澱的優雅穩重,當年的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虛傳。
在樓嬛打量的同時,秋七夜亦在看她,未央樓主凌波仙子的確風華絕代,這般容色,倒是將她那母親的美貌遺傳了十分,不,或許還更甚,比陸兮晴多了明豔嬌俏,較兮芷勝了清麗冷豔。
“莊主好,未曾想到我們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從地位來說,無憂山莊莊主和未央樓樓主地位相當,誰也不低於誰,不過樓嬛是晚輩,禮數自是不能落下,再者,他始終都是祁穆的師傅,更親近點說還是自己的姨丈,所以這個口還是要由她開。
“年少出英雄,凌波仙子年紀輕輕,就成爲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還能將未央樓打理的井井有條,實屬不易。”秋七夜無痛無癢
地誇讚道。
“秋莊主過譽了,樓嬛才一直對您這位江湖上的泰山北斗敬佩有加呢。”樓嬛淡淡笑着回話,眸中精光聚斂,這纔不過是他們倆人互相試探的第一步。
秋七夜閒適的坐在位置上,看似漫不經心卻又令人不容忽視,他笑得朦朧,仿若遠山上的薄霧,飄渺不清,纏得人喘不過氣來。
“明人不說暗話,凌波仙子品貌貴重我早有耳聞,亦爲穆兒能娶到如此妻子而感到開心,但是我與你孃親有些私怨,如今她去了,這份仇是否該由你來替你娘還?”
“秋莊主若有事儘可衝着我來,何須連累旁人。”秋七夜一句父債子還讓她無法辯駁,既然只能面對,那樓嬛便就直接搬上臺面討個說法。
“凌波仙子如此聰慧,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穆兒救走,我若未曾有所準備,豈不功虧一簣?”若說之前秋七夜對樓嬛還保持着一份表面的友好,那麼這句話完後,就已經徹底褪去表皮,只露憎惡,“明瑾,將陸公子帶上來。”
“姬灀呢?”樓嬛雖然知道以秋七夜的人品來說,姬灀不會出事,但還是爲了以防萬一問了一句。
“你放心,姬灀是我世侄,我不會爲難於他。”換而言之,他要爲難的,只有樓嬛一人罷了。
“秋莊主費盡心思打聽我孃的消息,據樓嬛所聞是因爲我娘殺了莊主與夫人的愛女,但我有一事不明,莊主夫人與我孃親是同胞姐妹,又爲何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一點,樓嬛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從剛開始的震驚到後面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就會發現這根本於理不合。
提起此事,秋七夜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還隱隱帶上幾分煞氣,“當年她闖入我無憂山莊,趁我不備奪我幼女,內子傷心欲絕,鬱氣難舒,身體一日差過一日,你說,殺女之仇我如何能不報!若我女兒還活着,如今與樓主年紀應是相仿。”
聽秋七夜的意思,該是不知曉星辰島七星神女在島外產女的後果,抓到漏洞,樓嬛淺語,“秋莊主可知若是我孃親沒有奪去你們的孩子,那麼接下來,莊主要面臨的就是選妻子還是選女兒的困境了。”
不管娘當初是不是因爲這個緣由,樓嬛都要先往這上面靠,最起碼,現在要保住自己和祁穆,沒有什麼比這個理由更好,原
則上,她敬重秋七夜,並不想與之爲敵。
“什麼意思?”
“莊主夫人與我娘一樣,都是星辰島的七星神女,他們生下的女孩兒擁有靈之血脈,而這些女孩兒,若不在星辰島長大,根本活不了。”
“怎麼可能,你休要信口雌黃爲你母親辯駁,若真如此,你又如何活到現在?”秋七夜的確是年輕時誤打誤撞闖入星辰島才認識了陸家姐妹,也知那個地方甚是詭異,可她說的,卻又更爲玄乎了。
秋七夜的質疑無可厚非,樓嬛也知道他定會有此一問,然而,每當談到這件事時,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割傷後,又被狠狠淋上一桶辣椒油的感覺,扯着嗓子道,“我如何活到現在?就是娘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如若不信,秋莊主大可請夫人出來一問便知。”
話落,樓嬛從秋七夜的眼中看到了動搖。
“此事先擱置一旁,我還有另一筆賬要與樓主算一算。”秋七夜話鋒一轉。
“若是爲東方泠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殺他並非我本意。”
“凌波仙子該是知道我無憂山莊的規矩!”秋七夜的話擲地有聲,也理直氣壯,於這一點上,就算是他最寵愛的弟子也未曾倖免於難。
“知道,但東方泠聯合楊纖宛多次欲置我於死地,當日,甚至在長安公主身上下化功散對付我,還殺了我未央樓的紫堂堂主,請問秋莊主,若是當時我們只能活一個,換成你,你會怎麼做?”樓嬛未曾爲說出結果,卻將這個問題丟還給秋七夜,當日事出緊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了東方泠也不過只是爲求自保。
秋七夜正準備答,明瑾恰好帶着陸息入了大廳,陸息在看到樓嬛的那一刻,表情複雜,但還是想都不想疾步跑到她身邊,緊緊拉住她的手,“姐姐……”
這一聲姐姐,滿含着對樓嬛的擔憂。
之前還尚不知覺,如今陸息與樓嬛站在一起,秋七夜才覺得兩人竟有幾分相似,親弟弟?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外界也只聲稱他是穆兒與樓嬛認得乾弟弟。
以前樓嬛還不覺得如何,但近年來息兒的容貌逐漸長開了,的確與自己愈發相像,看到秋七夜忖度的目光,她才真正意識到三哥讓自己帶上息兒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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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