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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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生氣跑出來的葉紹瑩不知不覺中離開了那個紙醉金迷的胭脂堂,伴着清雅的水仙味走着走着就來到了此處,這樣美麗如是仙境的地方,真是難以想象是在青樓裡,若是不說,還以爲是哪個千金閨秀的閨閣呢。

“是誰?”葉紹瑩敏覺地聽出有人接近,直到來人近了,纔看清她的真面目,笑道,“原是你,未央樓主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可別告訴我你是在散步。”

“不,我是專程來找公主的,公主的臉色不太好呢,難道是跟太子殿下和傲天王子吵架了?”樓嬛單刀直入,葉紹瑩這般聰明人,跟她虛與委蛇只是浪費時間。

“樓主何出此言,我只是覺得未央樓景色優美,所以出來欣賞欣賞。”

“公主,我沒與你客套表示了我對你這個朋友的敬重,而你卻要跟我虛情假意,若是如此,那樓嬛便不打擾公主雅興了。”樓嬛的目光帶着幾分冷意,她欣賞的是那個爽朗恣意的北國女子,而非今晚這個扭捏作態的小女人。

就在樓嬛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說吧,你的目的。”

樓嬛回過身,脣邊揚起一絲笑意,“這纔是我所欣賞的葉紹瑩。今晚我只想問公主一句話,公主可否有想過取傲天王子的位置而代之?”

“沒有,我從未想過,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葉紹瑩極是敏感地從樓嬛的問話中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爲什麼?明明你有資格繼承這個王位,明明你的能力高出葉傲天甚至是你的叔父許多,明明你知道在你的統治下南雲會更強大,你卻要避讓?”樓嬛語氣堅定,幾乎是是步步緊逼。

“沒有爲什麼,我會幫助我的哥哥登上王位,幫助他治理南雲,這是一樣的。”

“真的可以嗎?就算公主可以,如今的傲天王子,還能如以前一般對公主言聽計從麼?公主不要忘了,傲天王子可是沒告訴你就調動了你們王族死士。”樓嬛不急不緩地說道,然而她每說一個字葉紹瑩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她的心已經動搖了,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猜忌,所謂的信任還不如平凡的人來得容易。

“不要說了,就算說再多,我也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葉紹瑩艱難地肯定着自己,自從來到祁朝,自己何嘗沒看出哥哥的變化,從前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與自己商量的哥哥,近來已經揹着自己做了許多事

,這些她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那個溫柔的從不捨得對自己說一句重話的哥哥,視自己如珠如寶的哥哥,卻對自己說了重話。

“以公主之才,不該屈居於任何人之下的。公主並非如外界所傳,是雲王后所生,與傲天王子是親兄妹吧。”

“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葉紹瑩聽言,觸電般地擡起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然而只是一會兒,她又自嘲道,“是了,你是未央樓主,這個世上,又有什麼消息是你不得知的,是,我的確不是雲王后的親生女兒,我的生母是草原最美麗的女子,然而,這個善良的女子卻在生下我後就去世了。是雲王后撫養我成人,哥哥陪伴我成長。”

“聽着,真是感人的一段呢,可你知道你那美麗善良的母親爲何會難產嗎?要知道,草原上的女兒身骨向來硬朗啊。正是你敬愛的雲王后啊,她怕你那有着絕美容貌的母親會奪去她的位置,會奪取她兒子的位置……”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這不可能,不可能……”樓嬛的話如是一根根針,毫不留情地往她心底扎去,心頭抑制不住的疼痛直逼着葉紹瑩的眼淚流出。

“公主,這就是事實,儘管它很殘酷。”樓嬛嗤之以鼻,無論是哪,王室之中齷齪骯髒之事永遠不斷。

葉紹瑩很不想相信,然而樓嬛的話卻讓她不得不信,這世間,又有什麼比未央樓的消息更加來得準確?然而,她畢竟是聰慧的,堅強的,瞬間就下定了決心,咬牙,拭去眼角的淚,道,“你要我怎麼做?”

“七王爺會助你奪位,當然,以後若是有用到南雲的地方,希望公主也能傾囊相助。”樓嬛知道,她總歸是那個驕傲的葉紹瑩,一個適合政治的女子,不是區區現實就可以打倒的!

葉紹瑩泛起了冷笑,英麗的容色此刻卻被鍍上了一層浮冰,寒氣逼人,“真不知祁穆上輩子積了什麼福,今生纔可娶到你爲妻,我曾聽說過他們祁王庭的事,好在他與楊纖宛錯過了,或許,那也並非錯過,是他一手安排的也未可知。”

樓嬛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淡淡道,“看來公主也想明白了,具體的事宜殿下會尋人來與公主協商的,時辰也不早了,公主從落雁跑出來也許久了……”

“是呢,與樓主相談一番讓紹瑩猶如醍醐灌頂,未免哥哥擔心,紹瑩先回去了。”

“公主慢走

。”樓嬛目送着葉紹瑩離開,想起她臨走前的那番話,淡笑,這個公主當真是不簡單,絲毫也不肯相讓,就算最後……

也未可知麼?……

目光投向皎月所在的方向,然而,眼神卻是空洞……

祁穆從樓上俯視,行走在小徑上的紫衫女子清麗脫俗,與那有着明麗面容的紅衫女子相談甚歡,凝思許久。

“恭喜公子,看來公子已經讓小姐全然放下戒備,付之真心了。”靜謐的房內,一女子優雅的聲音悄然響起。

對於房中突然出現的人,祁穆並不驚訝,好似早已知道。

全然放下戒備?祁穆聽言,脣含譏誚,反問道,“你跟在她身邊多久了?”

似是沒料到這樣的反問,女子微微一怔,卻還是迅速回答了,“自小姐九歲接管未央樓,至今已快有八年了。”

“那你應該很瞭解她了。”九歲稚齡便能讓九紫鳳綾認主,同時接管龐大複雜的未央樓至如今,她果真不簡單啊。

“瞭解?不,我從未真正瞭解過她,小姐看似溫婉靜雅,善解人意的樣子,其實卻不然,她極爲聰慧,連她的心都藏得太好太深,根本瞧不清……”女子愧然,師傅說自己有看透人心的能力,然而在初次見到小姐的時候,就好像被什麼給擋住了,看到的永遠只是一個表象,這樣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讓自己渾身冰冷,彷彿透過她,見到了他,他們實在太像了,因此,自己看不透他,也看不透她。

“竟連師妹你都看不清她的心,那你又爲何會覺得她已對我放下戒備、付之真心了?”

女子一時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然而,她還未出聲,站在窗邊的人的聲音卻悠悠傳來,如是梵音,飄散在虛無中。

“要讓如此慧黠的她全然對我付之真心,是要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我亦如是。”

女子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這個師傅斷定本該一生無情無心的人,如今卻說自己動了情,真心已付,遙想第一次在無憂山莊見到他時,一身的冷漠與死氣,若非他的心臟在跳動,自己真的以爲師傅帶回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亡靈,因爲她看到了他對生的絕望,對死的覺悟,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眼底的冷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春風的笑意,可是,也是從那時候起,自己卻是再也看不透他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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