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朗往後退了幾步,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受傷:“爲了一個女人,你連大哥都不要了?”
他之所以會那般對秦冰冰,難道不是怕他受了委屈嗎?秦冰冰那麼粗俗、出身又卑賤的女人,怎麼能配得上他優秀如天神一般的弟弟!更何況那女人還想着要獨佔他,這種不賢不恭的婦人要來何用!
“本來,這一切可以兩全的。”燕隨伸手按了按眉心,“日後,你還是我北燕尊貴的襄王殿下,只要你謹守本分,自然能夠一世榮華、安樂無憂。半山,送襄王殿下出宮!”
是襄王殿下,卻,不再是他的大哥。好,真是好,他從小護在羽翼下的弟弟如今是長大了,不再需要他了……
燕明朗眼眶泛着溼意,沒再開口,訥訥地轉身跟着半山後面走出了仁德殿。
燕隨眼角微動,垂下頭置於雙手之間,也沒有再去昭陽宮,而是獨自一人在仁德殿中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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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燕明朗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襄王府,吩咐跟在身後的奴才全都退了下去。他獨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庭院中,忽然就不知置身何地,該去往何處。
這個時候,他需要心靈的慰藉。
他不後悔對秦冰冰說出那些話,因爲直到現在他依舊固執地認爲自己的那些做法沒有錯。燕隨現在不理解他,可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今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好!
對,就是這樣,燕明朗擡腳去了周心憐所在的錦繡苑。
現在已然過了子時,錦繡苑應當已經下了鑰,燕明朗準備讓守門的婆子來開門,卻發現錦繡苑的門一推就開了,守門的婆子也不見蹤影。
他心情本就鬱燥,這會兒更加氣上心頭,回頭府裡的這些奴才定是都得好好整治一番。
燕明朗沒加多想,擡腳便走了進去。
入夜後的錦繡苑一片漆黑,除了偶爾會傳過來的幾聲蟬鳴聲再無其它。
周心憐的屋子裡卻是隱隱有亮光閃現,燕明朗心下疑慮,難道她這麼晚還沒休息?
門口只有周心憐身邊的大丫鬟環翠在臺階上坐着值夜,大約是有些困了,她的頭還在一點一點的。
只是,看到燕明朗突然出現在眼前,環翠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眼睛微微朝身後緊閉的屋門掃了一眼,臉上有掩飾不掉的慌張,好不容易纔把話給說全:“王,王爺,您,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燕明朗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這是他的府邸,他什麼時辰來自己側妃的院子還需要向一個小丫鬟稟報不成!
環翠本就心虛,被燕明朗這一眼掃得更是連頭都不敢擡。
燕明朗沒再理會她,推開門便走了進去。環翠急得恨不得原地打轉,可卻沒有絲毫辦法去阻止燕明朗,也沒有辦法去通知屋裡的周心憐和那個人。
燕明朗一路往內室走去,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只是周心憐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做什麼,並沒有任何反應。
燕明朗漸漸往裡走去,卻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越走近,那聲音就越清晰,而在明白過來之後,燕明朗的臉頓時沉得有如滴墨,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大步走上前去……
“嚶嚶嚶,好人,你可慢點兒,折騰死人家了!”
“你說,是我厲害還是你那王爺厲害?”
“討厭……”
“憐兒,你給我生個孩子吧,反正王爺不中用,回頭咱們的孩子還能繼承王府的一切,也省得好處都被睿王給撈走了。”
男人在周心憐耳邊不停地哄着,撻伐的力度也在逐漸加大。
周心憐緊咬紅脣,媚眼如絲地躺在男人身下,臉上痛苦中更多夾雜着歡愉。
然而此刻她心裡卻在冷笑,孩子?她怎麼會有孩子?這些年她爲了維持身材、保持樣貌,一直在用一種秘藥,代價就是不會有孩子。而她從來也只信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須盡歡,至於百年之後的事兒,誰管它!
就連此刻身上這個男人,也不過是她用來消遣的罷了,燕明朗人到中年,在牀事上早已力不從心、滿足不了她了。而這個男人身強體健,和他在一起總會有欲仙欲死的感覺,所以這兩年她纔會一直與他廝混在一起。後院在她掌管之中,每每燕明朗不過來時,她都會將那些守門的人藉故調開,只留身邊信得過的丫鬟在外頭守着。況且,也沒有人敢膽大包天地闖到她的院子裡來,因此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她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以前還只敢偷偷摸摸地進行,現在堂而皇之地便在自己的屋子裡絲毫不避忌。
“啊!你輕點兒……”周心憐微微吃痛,忍不住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刺激得男人更加熱血沸騰:“寶貝兒,怕什麼?這裡又沒人,你只管大聲叫出來便是。快些,讓我聽聽你的浪叫聲……”
屋子裡的呻吟喘息聲一浪高過一浪,大牀也是搖晃得厲害,突然,大紅色的羅帳被人一把扯開,一聲厲喝傳來:“姦夫淫婦!”
“啊!”兩人在關鍵時刻被打斷,看着燕明朗渾身顫抖,赤紅着雙眼、那眼神有如地獄修羅般站在牀前,周心憐一聲尖叫。
隨後,很快反應過來的她立馬將身上的男人推開,扯起被子將自己的身體裹了起來。
而此時燕明朗纔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居然是徐管家!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周心憐曾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誇讚過徐管家做事勤懇,還對他多番提拔。這兩個賤人,居然敢揹着他偷情!
“王爺,你聽我說,聽妾身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的!”周心憐不愧爲多年臉就的演技,那眼淚是說來就來。
燕明朗看着她猶如看着這世上最骯髒的東西,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疼愛憐惜:“賤人,你還想誆騙本王,本王定要將你們兩個姦夫淫夫碎屍萬段!”
他真是眼瞎,居然被這麼一個表面柔弱內裡骯髒的女人騙了這麼多年,還將她捧在了手心上。要不是周心憐這個賤人給他出的主意,這會兒他和黎宸也不會鬧翻。燕明朗是又氣又怒又悔,這會兒連心口都抽痛了起來。
他臉上有如烏雲蓋頂,看着周心憐和徐管家二人宛如看着死人一般,正要喊人前來將這二人拿下的時候,周心憐突然拿着枕頭一把將燕明朗撲倒在地,騎在他的身上,死死地用枕頭壓住他的臉。
燕明朗手腳不停地掙扎,他雖然不會武功,可到底是個男人,周心憐漸漸體力不支,轉頭朝着同樣光着身子坐在地上的徐管家低吼了一聲:“蠢貨,還不過來幫忙!”
今天燕明朗不死,她就必死無疑,所以,此刻也怪不得她心狠了!
徐管家早在被燕明朗發現他與周心憐媾和的時候就已經縮着身子將自己隱在了一邊,這會兒聽到周心憐的吼聲,身體仿若不受控制般便爬了過去,用力地摁住了燕明朗的手腳。
“唔唔唔,唔,唔...”燕明朗掙扎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動也不動了。
周心憐並沒有馬上將枕頭拿開,而是依舊緊緊地捂了好一會兒才滿身大汗地跌坐在了地上。
徐管家看着燕明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這會兒纔想來害怕。他殺人了,而且殺的還是當今天子的親哥哥。完了完了,怕是她離死也不遠了。
燕明朗雙目圓睜,到死都沒有閉上。想必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在燕傲天手下戰戰兢兢地活了近二十年,躲過了風雨波濤,最後自己的一生竟會以這種窩囊的方式結束在自己最寵愛的女人手上。
周心憐狠厲的雙眸眯了眯,隨後站起來穿好衣裳便翻箱倒櫃地收拾了起來。
徐管家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哆哆嗦嗦地道:“死,死了,咱們,咱們怎麼辦?”
周心憐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沒用的男人,也就只會在牀上耍耍威風了!
“把衣裳穿好,收拾些東西,咱們馬上離開這裡。”
燕明朗是燕隨的親哥哥,燕隨對於此事絕對會仔細調查,所以爲今之計她只有將值錢的東西全都帶上,先出府去,等天一亮城門開了便馬上出城,現在周家也沒了,她有這些錢財隱姓埋名也不怕沒好日子過。
至於這個男人,周心憐微微覷了他一眼,先帶着一起,等回頭她自會想法子再行處置。
徐管家聽了周心憐的話,也顧不得多想了,立馬便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現在他的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除了和周心憐一起逃走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至於他還在府中的婆娘孩子,徐管家咬咬牙,這時候也只能暫時先將他們留在王府裡了,等回頭若是風聲過了他在想想法子回來接人。
襄王府庫房的鑰匙全在周心憐手上,但這大半夜的她也不可能跑去庫房賬房拿東西拿銀子,否則那不是找死嗎?好在平日裡燕明朗給她的賞賜不少,足夠她富貴無憂地過一輩子了。
周心憐和徐管家二人趁着夜色匆匆離開了襄王府,而一直躲在屋外廊柱後面的環翠見兩人離開後,這才顫着身子悄悄地進了屋子。
待看到燕明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時候,環翠抖着手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死了?
環翠一把跌坐在地上,隨後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環翠下意識地便想起身跑開,她也想像周心憐和徐管家那樣收拾了東西便悄悄逃跑,可她根本沒有大門的鑰匙,她也不是在襄王府一手遮臉的周側妃,那些奴才絕不會輕易讓她出門的。
想到這裡,環翠忍着心裡的恐懼,咬緊牙根一點一點地將燕明朗拖到了剛剛周心憐和徐管家翻雲覆雨的那張大牀上。只要明日王爺的事情晚點被發現,她就有時間趁着早上的時候找個藉口悄悄地出府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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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東齊和西秦的隊伍各自出發,朝相反的方向行駛而去。
夏末秋初的季節,陽光和煦,偶爾一陣微風拍打着車簾還會帶來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意。
齊子皓坐在馬車裡閉着眼睛斜倚在軟榻上假寐,齊靜沅估計是昨晚玩鬧得厲害沒有睡好,這會兒正閉着眼睛趴在他的身上,小嘴兒一張一張地極爲可愛。齊子皓的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背上,不讓她因爲亂滾而摔了下去。葉卿清淺笑着看着這一幅安靜的美景,自己則在一旁興致盎然地煮着一壺清茶,茶香四溢,整個馬車裡都飄蕩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昨晚上,嬌嬌知道了他們今天一早便要離開,突發奇想地非要讓齊子皓抱着她到屋頂上去看星星,還說什麼這裡的星星和家裡的不一樣。偏偏齊子皓也跟着她胡鬧,結果父女兩人星星有沒有看到她是不知道,反正嬌嬌今早怎麼也不肯起牀,連衣裳還是閉着眼睛讓奶孃給她穿上的,真是越大越胡鬧。
只是,想起昨兒後半夜突然來驛館裡找她的秦冰冰,葉卿清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也不知這會兒她是否安然出城了。她不知道自己幫着秦冰冰離開究竟是對是錯,只是,昨晚第一次看到秦冰冰在她面前垂淚,她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不管她和燕隨之間是誤會還是別的什麼,顯然兩人之間有着一道必須跨越過去的橫溝。
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秦冰冰的性子和燕隨所處的環境本身就是一個很難共存的存在。她想,燕隨之所以喜歡秦冰冰應當也是喜歡她那性如烈火的張揚與驕傲吧,若有一天,皇宮這座金絲構成的牢籠磨滅了這份質樸和純真,只怕誰也不知道他們最後究竟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因此,秦冰冰暫時離開或許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讓他們各自想清楚事情到底該怎麼解決,感情到底該怎麼繼續。
秦冰冰雖然是準備一個人離開,可沿途齊子皓也有派暗衛跟着,所以,她的安全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沉思之際,馬車突然一陣晃動,那正在小爐上煮着的一壺熱茶眼看着整個地就要潑到她的身上來,葉卿清幾乎是下意識地便閉上了眼睛。
忽然,眨眼之間的一陣旋轉,葉卿清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清香冷冽的懷抱裡。
齊子皓皺着眉看了看她被打溼的衣角,語氣微微急促:“有沒有被燙到?”
葉卿清眉目緩緩睜開,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脯,笑着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看見在齊子皓另一手臂彎裡依舊熟睡的齊靜沅,葉卿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小丫頭真是一隻又會吃又會睡的小懶豬,這般動靜都沒將她給吵醒。
齊子皓見她真的沒事,緊繃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這時,馬車外十一的稟報聲傳了過來:“王爺,燕皇帶着軍隊追上來了!”
葉卿清臉色一變:“他這是來興師問罪了?”應該不會吧,他們這纔出城沒多久啊,燕隨能這麼快就將事情給弄清楚了?
齊子皓臉上卻沒有任何慌張,反而彎了彎脣,勾起了一個興味的弧度:“他應當是發現秦冰冰不見了,大約是以爲人藏在了咱們這裡,準備和咱們一起去東齊。”
聽了齊子皓的話,葉卿清忍不住拿眼悄悄地覷了覷他,昨晚上秦冰冰來找她之後,她也確實準備答應秦冰冰的請求,帶着她一起回東齊的。可齊子皓說,她若不想那麼快被燕隨找到,最好不要跟他們一起,等着他們出城之後再自行離開翌陽城。
現在看來,敢情這男人早料到燕隨會有這麼一出了?看着齊子皓臉上七分狡黠三分得意的笑容,她怎麼有一種燕隨被這個腹黑至極的男人給耍了一通的感覺呢?
齊子皓將齊靜沅遞到了葉卿清手裡,嘴角邪肆的笑意不減:“好好在馬車裡待着,讓爺出去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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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花,哈哈哈,她會有一段很“美好”的際遇,現在想着她被抓回來後該給個怎樣讓人痛快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