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山上風光獨好,喬思禮帶着楊蓉蓉跑到了山下,就見山腳圍着一圈人,正嘁嘁喳喳的說個不停,見着喬思禮一行人跑過來,衆人都紛紛圍攏過來:“該是官差大人到了。”
喬思禮沉默不語,只是騎馬就往山上走,楊蓉蓉朝圍觀羣衆點了點頭:“沒錯沒錯,我們就是來看現場的。”
一個村民很熱心的引了喬思禮就往山上走:“官爺,就在前邊山溝子裡。”
山溝裡躺着一具男屍,整個人撲在溪水屯子上,半條腿耷拉在溪水裡邊,嘩啦啦的溪水從他腿部⑥了過去。喬思禮下了馬,朝那屍體走了過去,屍體衣裳完整,沒有被人揪爛的痕跡,他伸出手去想要將屍身翻轉過來,楊蓉蓉大喊了一聲:“等等!”
她衝到前邊,“咔嚓咔嚓”一口氣照了幾張相片,這可是現場證據,得千萬保留着。
喬思禮湊到她的平板面前看了看,多角度多畫面,有些畫竟然還能放大,本來瞧着比較遠,可那忽然就被拉近了一般。“楊姑娘的寶物真是天下無雙。”喬思禮望了望那地上的男子,轉臉詢問村民:“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村民臉上猶有恐懼之色:“我今兒一早趕着羊上山吃草,剛剛經過這裡就看見了。”
“那你們村子晚上可聽到了打鬥聲?”喬思禮皺了皺眉,要破獲一起荒山野嶺的殺人案,委實爲難,首先弄清死者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想弄清楚這個與落鳳山的銀礦有什麼聯繫。
村民想了想,搖了搖頭:“未曾聽到,我們村子離這邊遠着哩,以前發現銀礦的時候,官府就封了山,只是最近兩年這銀礦說是廢棄了,才允許我們過來放羊放牛。”
自己還沒問到銀礦的時候,沒想到就無意中聽到了消息,喬思禮朝自己的親衛使了個眼色:“賞他一塊銀子。”
那村民歡喜得嘴巴都合不攏,沒想到帶個路就能得這麼多賞銀,捧着銀子在手心裡頭,摸了又摸,幾乎不敢相信這事情是真的。“官爺,你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要問。”喬思禮朝親衛呶呶嘴:“將他帶到一旁,把這些年村子的情況都說說,最重要的是這銀礦的事情。”
就在這時,楊蓉蓉那邊有了發現,死者的身邊不遠處有個小小的瓷瓶子,她小心翼翼的拿了平板拍了照片,這纔將瓷瓶子撿起來給喬思禮看:“喬公子,你看這個。”
喬思禮拿了瓶子看了看,聞了下里邊,有一種略微刺鼻的氣味,不由得吃了一驚:“裡邊是砒霜,此人乃中毒身亡。”
“不會吧?”楊蓉蓉抱着平板看了看那根瓷瓶:“喬公子,你又不是狗鼻子,聞一下就知道是什麼東西!況且就算是砒霜,你怎麼能證明他是中毒而亡?說不定瓶子啊兇手留下來轉移視線的呢?”
“你說得頗有道理。”喬思禮有幾分驚詫,沒想到這胖姑娘竟然思維這般敏捷,他聞着那砒霜的氣味,第一反應便是中毒,誰知她卻想得更周密。
“喬公子,你想一想,這人是有多麼想不開,一定要選到深山裡頭來自殺?再怎麼着,他也該要有人給操辦後事吧,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死在山裡,被鳥兒給啄食了身體,如何入土而安?”這古代的人不都注重入土爲安嗎?楊蓉蓉望着那個臉朝地的男屍,只覺得蹊蹺:“況且不是說這山是個已經廢棄兩年的銀礦,怎麼着也不該來這裡。”
“那……”喬思禮彎腰將男屍翻轉了過來,這纔看清了那男人的臉。
這是一張極其恐懼的臉,上邊有幾道疤痕,就像漁網一樣,饒是楊蓉蓉大膽,也唬了一大跳,一個人長成了這樣,實在是個悲劇,要是說他因此想不通要自殺,或許也說得過去。
喬思禮伸手從面部摸了過去:“這些還是新傷。”
楊蓉蓉“咦”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兇手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
“楊姑娘,你真是聰明!”喬思禮讚許的點了點頭,這位楊姑娘反應真快,自己才說了上句,她就能想到下一句。這些傷口橫七豎八,有些深有些淺,彷彿下手的人十分痛恨這個死者,纔會如此殘暴。
“喬公子,我覺得這裡昨天肯定發生了一些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楊蓉蓉開始推測,這些知識都是她從神探狄仁傑、少年包青天、神探夏洛克這些影視劇裡邊得知的,可已經足以讓喬思禮對她刮目相看。
“楊姑娘,願聞其詳。”喬思禮站了起來,朝楊蓉蓉深施一禮:“還請姑娘指教。”
“若是想將一個人毀屍滅跡,應該有多種方法,例如火燒之類,很容易就能將屍體燒成焦炭,可他爲什麼沒有這樣做?很明顯……”楊蓉蓉見喬思禮和一羣親衛都在看着她,心中得意,不由得想到了電視劇裡那些神探的表情,也故作高深的賣了個關子,朝着喬思禮笑了笑:“元芳,你怎麼看?”
“楊姑娘是問我?”喬思禮有些莫名其妙,什麼時候他給改名字了?
“哦哦哦,我記錯你的名字了。”楊蓉蓉這才從自己的成就感裡走了出來:“喬公子,你覺得爲何兇手會將屍體棄置於此,還故意扔個毒藥瓶子,好讓我們以爲這人是服毒自殺呢?”
“可能是條件不夠。”喬思禮深思了片刻:“要是焚屍,肯定要蒐集大量的木柴,還要火油來引燃,或許他沒有這麼多時間。”
“這想法很正確。”楊蓉蓉點了點頭:“兇手一定是時間倉促,來不及焚屍,只能這樣匆匆處理,當然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這時喬思禮身邊的親衛按捺不住對她的崇拜之心,兩眼放光道:“楊姑娘,快說說,還有什麼可能?”
楊蓉蓉正色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兇手實在太蠢了,想着扔個毒藥瓶子到地上,朝他臉上劃幾刀就能把這事情給遮掩過去。”
衆人的嘴巴都張得大大的,這楊姑娘前邊說的話有條有理,聽着甚是眼光獨到,爲何這一開口就全部變了調調?楊蓉蓉看着大家臉上那怪異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這生活永遠比小說狗血,這樣的蠢人又不是沒有,蠢人無處不在!
就如她穿越來之前,正在追一個熱門微博,好幾天不住的刷微博,就是想等着看個結果,可沒想到事情越來越脫離掌控。一位三線女演員想把自己包裝成才女作家,跨界出書,結果被曝抄襲,原作發表在三年之前,她的“作品”剛剛問世,這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的事實——抄襲妥妥的!可她就是不承認,買通網站修改原作發文時間、將原作下架,以爲做得天衣無縫,然後附帶着自己一張美照,寫了個聲明,那小說是她的原創,她必然要維權。
她蠢。可世上的人都不會這樣蠢,這世間只要你耐心,就能將你以前做過的事情都挖出來,果然,憤怒的讀者在不久以後開始扒皮,她被揭發出來抄襲了二十多位作者的文字,這可是再也抵賴不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這個棄屍到山溝,還掩耳盜鈴的扔個毒藥瓶子到旁邊的兇手,豈不是也很蠢?他想製造出自殺的假象,可爲何又要給面部劃上這麼多疤痕?旁人一看就會起疑心,更加會要去查看後邊的事情了。
喬思禮聽着楊蓉蓉詳細分析了下:“楊姑娘說得也對,世上不是沒有這等蠢人。”
兩人正在說話,就聽着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樹林裡悉嗦作響,幾個穿着號衣的衙役從山下走了上來,見着喬思禮幾人圍在屍體旁邊,幾個人一瞪眼:“都圍着作甚?莫非這人的死與你們無關?”
那村民趕緊出來作證:“這幾位官爺是我帶着上來的,跟他們沒關係哩。”
衙役上上下下打量了喬思禮一番,見他穿着一件織錦袍子,瞧着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身邊還跟着丫鬟長隨,只怕是哪家公子帶了下人出來遊春的,這纔對喬思禮神色緩和了幾分:“這位公子,想要踏春到處都可以去,這裡是命案現場,還請你避開些,莫要干擾了我們辦公事。”
一個仵作彎腰下去,看到了地上的青花瓷瓶子,眼睛一亮,當寶貝般撿了起來,聞了聞裡邊的氣味,眉頭聳動:“這個是砒霜!”
楊蓉蓉又好笑又好氣的跟着喬思禮往外走,這古代的人,鼻子也太靈敏了吧?怎麼一個個的撿了瓶子就說是砒霜?看來這大陳朝,砒霜乃是殺人滅口之專用毒藥!
“喬公子,咱們就這樣走了?”楊蓉蓉快走兩步,追上了前邊的喬思禮:“這人死得蹊蹺!那些仵作衙役,還不知道是不是吃乾飯的呢!”
“你別擔心。”喬思禮翻身上馬,白色的長袍下襬被風掀了起來,獵獵作響,他回頭朝楊蓉蓉笑了笑:“想不想夜探停屍房?”
楊蓉蓉的眼睛裡閃出了光:“啊啊啊,我要去,我要去!”
這般興奮作甚?喬思禮頓時覺得自己的背部涼颼颼的一片,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提議是對還是錯——這位楊姑娘,可真是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