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三回

“衆位長輩也聽到家祖母的話了,敢問衆位長輩,此等毒婦到底當休不當休?”

傅旭恆話音落下,初華就第一個忍不住炸了毛,她母親當不當休,只有她爹爹說了能算,況她母親自過門以來,素無大的過錯,亦沒有觸犯“七出”之條任意一條,三叔口口聲聲她母親‘當休不當休’,到底憑的什麼?!

她微微使力掙開孔琉玥的手,上前半步便冷笑道:“我以爲我之前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原來三叔還是沒聽明白。沒關係,當着衆位長輩和族老爺爺的面兒,我就再重複一遍,請三叔這一次千萬要聽好了!我母親乃我父親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朝廷封誥的一品夫人,到底當休不當休,三叔說了不算,族老爺爺們說了不算,必須得由我父親與族老爺爺們共同做了決定方算,所以,還請三叔慎言!”

本來眼見老太夫人沒有在自己說話時,當着族老們的面駁回自己,傅旭恆正自心花怒放,只當老太夫人仍在懷疑孔琉玥,於是無形中又多了幾分底氣,因此纔會一上來便說了要休孔琉玥的話。

卻不想老太夫人沒有駁回他,族老們沒有駁回他,亦連當事人孔琉玥都沒有駁回他,反倒是初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且這個黃毛丫頭還是他的晚輩駁了他的話,傅旭恆當即便覺得掛不住臉子,因沉下臉來看向初華道:“長輩們說話,哪裡輪得到初姐兒你一個小丫頭來插嘴?別說你如今還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就算是你長大了,出嫁到了夫家,這種時候,也是輪不到你一個婦道人家插嘴的,你若再敢多嘴,休怪我作三叔的不客氣,讓人帶你下去!”

一席話,說得初華登時漲紅了臉。她雖較之尋常同齡人來得大方世故,畢竟只是一個才只九歲的小姑娘,面皮薄,如何當得起傅旭恆這般說?當下不止小臉羞憤得通紅,亦連眼圈也紅了,若非咬牙極力硬撐着,只怕早哭了出來。

將初華的窘境看在眼裡,老太夫人沉下來臉,正欲說傅旭恆幾句,孔琉玥已搶在她之前開了口,“三叔叔,你既口口聲聲說自己乃初姐兒的長輩,爲何說話行事卻半點長輩的風度都沒有?當着孩子的面兒,這些話也是你一個作叔叔的該說的嗎?”

說着,將初華拉到自己身後,上前半步對着面色都有些不好看的衆族老福了一福,方又說道:“衆位長輩,初姐兒方纔出言不遜,是她的不是,我作母親的在這裡代她給衆位長輩賠禮了。不過,這種場合初姐兒雖不能說話,我作爲傅氏一族的宗婦,卻是可以說話的,我有幾句話,不知衆位可願不願意聽?”

她話說得漂亮,且身爲一族宗婦,在類似這樣的場合裡,的確是有發言權的,因此衆族老聞言,都放緩了臉色,道:“大侄媳婦有話但說無妨!”

“是。”孔琉玥應了,直起身來說道:“鎔哥兒這會子的確正躺在牀上危在旦夕,但事情卻絕然與我無關,”將之前對老太夫人說的那席解釋的話又複述了一遍,“……還請衆位長輩明鑑!”

孔琉玥與衆族老解釋時,傅旭恆幾次都欲出聲打斷她的話,皆因她說得又急又快,未能找到機會,這會子好容易等到她說完,他也顧不得去瞧衆族老會有何反應了,當即便冷笑接道:“孔氏,你可真是巧言令色,可真會顛倒黑白指鹿爲馬,豈不知七出之一便是‘口舌’?”

拱手看向衆族老,“衆位長輩,孔氏不但歹毒至極,謀害嗣子,如今又犯了‘口舌’之條,請衆位長輩下令,立刻將其休離我傅家,還我傅家一個安寧!”

“三叔口口聲聲說我謀害鎔哥兒,”孔琉玥輕蔑的看了傅旭恆一眼,方冷冷道:“人證物證何在?若是三叔不能將人證物證拿出來,就別怪我以宗婦的身份,以‘撥弄是非、同室操戈’之罪,請家法懲罰三叔了!”

說着也看向衆族老:“敢問衆位長輩,若是三叔拿不出證據來證明此事的確系我所爲,我是不是儘可請家法?”

其中一名族老捋須點頭道:“的確如此。”

孔琉玥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只是又輕蔑的看了傅旭恆一眼。

傅旭恆被她居高臨下的語氣和輕蔑的眼神氣得半死,冷笑說道:“孔氏,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要人證物證是嗎?這便是物證,”說着一指那盆之前被盧嬤嬤和李太醫帶回來的盆景,“至於人證,李太醫和鎔哥兒的奶孃都是人證。我自然已將你的罪行查了個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敢貿然的打草驚蛇,讓你下次再有可乘之機,你休想再抵賴!”一邊說,一邊朝旁邊一直未發一語的李太醫使了個眼色。

李太醫接收到他的眼色,立刻上前半步說道:“下官只是一個醫者,對旁的事是既不想管也管不了,因此這會子只是就事論事。這盆盆景,的確有毒,那毒無色無味,亦連銀針都檢測不出來,是以不易察覺,而一旦察覺,已是無力迴天!”

頓了一頓,“下官之前已給貴府的小公子做過兩次檢查,證實小公子的確是中了毒,且中毒已逾一月之久,便是老華太醫再次,只怕亦已無力迴天!”

待李太醫把話說完,傅旭恆立刻看向孔琉玥冷笑道:“孔氏,你還有什麼話說!”

孔琉玥勾了勾脣,語帶嘲弄:“單憑李太醫的一面之詞,三叔就想給我定罪,三叔不覺得自己太過草率,不覺得自己根本不足以取信於人嗎?我不服,口不服,心更不服!”

傅旭恆冷哼一聲,“我會讓你口服心服的!”說着大喝一聲:“奶孃呢?”

傅鎔的奶孃聞言,抖抖索索的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跪下結結巴巴的給衆人見禮:“奴才見、見過衆位主、主子……”

傅旭恆大手一揮,“起來回話!我問你,日前是不是你讓你男人找到我,說你無意發現了孔氏謀害鎔哥兒之事,偏你又不敢聲張,因此一直憋在心裡,後來還是架不住良心的譴責,所以想出了讓你男人悄悄去求見我,讓我給鎔哥兒做主這個主意?現在族老們和老太夫人並府裡衆位主子都在這裡,你不用怕,只管大膽的告訴大家,當初你是怎麼發現、又是於何時發現孔氏下毒謀害鎔哥兒的?”

一席話,說得屋內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聚焦到了那奶孃身上。

以致後者越發的抖索起來,片刻方用比剛纔還要顫抖得厲害的聲音,結結巴巴說了一句:“不、不是三爺您、您先、先讓人找、找上我男人的、的嗎?”

是傅旭恆先讓人找的傅鎔的奶公?衆人的神色都因奶孃這句話,而瞬間變得複雜起來,看向傅旭恆的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傅旭恆被衆人瞧得是氣急敗壞,指着那奶孃罵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當日分明就是你讓你男人先去求見的我……”說着見奶孃被自己吼得瑟縮了一下,想着自己眼下正需要她,可不能將她給嚇破了膽兒,忘記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於是稍稍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害怕孔氏日後報復你,所以纔會嚇得語無倫次,你放心,衆位族老和老太夫人都在,只要你勇敢的將你看到的事情都講出來,孔氏將即刻被休離出傅家,日後根本報復不了你,所以你只管放心的說罷!”

奶孃聞言,方抖索得沒那麼厲害了,但說話的聲音仍然有些結巴:“不知道三爺想、想讓我說、說什麼?”

真是個榆木腦袋!當初他的人怎麼就找上了她?傅旭恆爲之一陣氣結,卻亦只能耐下性子循循善誘,“就說說當初你是怎麼發現,又是於何時發現孔氏對鎔哥兒下毒的罷,你放心,有衆位族老和我在,不會讓你及你的家人有事的!”

奶孃抖抖索索的點了一下頭,正要開口說話,臉上卻隨即閃過一絲迷惘,因壓低了聲音問傅旭恆:“可是三爺,我並不曾瞧見過大夫人對三少爺下毒啊……這事兒明明就是當初您讓我做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啊……您沒有教過我啊……”說到最後,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幾分明顯的哭腔。

也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亦或是別的原因,奶孃的情緒有些激動,雖是壓低了的聲音,卻好巧不巧剛好讓屋裡衆人都聽得了個清楚分明,霎時衆人都變了臉色。

尤其傅旭恆一張臉,就更是瞬間變成了鐵青色。他近乎氣急敗壞的指着奶孃,怒聲說道:“你個狗奴才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傳你來,是讓你當着族老和老太夫人的面指認真兇,不是讓你胡亂攀咬人的,你再亂說,我即刻讓人撕爛了你的嘴!”

嘴上雖怒罵着奶孃,面上的表情也極力維持着鎮靜,心裡卻已是慌作了一團,這個狗奴才怎麼會臨時反了水?之前他們不是說得好好兒的,且她男人的把柄還握在他手上嗎?難道事情已提前走漏了風聲?可他明明做得很隱秘,根本就讓人尋不出破綻啊!

傅旭恆的色厲內荏並未能逃脫在場衆人尤其是老太夫人的眼睛,老人家深深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後背生寒,幾乎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後,方淡聲開了口:“鎔哥兒奶孃的話在座的都聽到了,相信老三你也聽到了,你有什麼話說?”

“我、我、我……”傅旭恆結巴了片刻,方“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對老太夫人說道:“祖母,您聽我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前日我正在家裡書房讀書,就有小子來回門外有一個自稱是府裡三少爺奶公的男人求見我,說是是要事稟告。我先還只當那男人是冒充字號的,原不肯見,誰曾想小子又來說那人滿口‘求三爺救我們小主子’一命,我因聽事關鎔哥兒,亦怕那人在外面去胡亂說嘴,故而叫小子領了人進來。”

“誰曾想那男人一見了我便‘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說孔氏下毒謀害鎔哥兒,鎔哥兒只怕命不久矣,還說此事乃他女人,也就是鎔哥兒的奶孃親眼所見,只他們一大家子人還要在孔氏手底下討生活,不敢站出來指證她,猶豫再四,所以找到了我,求我救鎔哥兒一命。我得知此事後,心中自是不敢相信,因此不敢貿然將事情揭露出來,打算先觀察一陣子後再看,不想鎔哥兒看起來的確瘦了很多,我心裡已有幾分信了。只是想着大哥如今不在家,且大哥於姻緣之事上,向來有些不順,好容易如今娶了個合心意的,哪怕有這樣那樣的不是,奈何大哥中意……便打算將此事胳膊折在袖裡,混過去也就算了的,不想孔氏卻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所以我才一時惱了,之後的事情,祖母您都知道了,還請您老人家明鑑!”

傅旭恆長篇大套的說完,不待老太夫人有所反應,又看向傅鎔的奶孃,惡狠狠的說道:“也不知道這狗奴才到底收了那下毒之人什麼好處,才能做出如此忘恩背主,兩面三刀之事,生生設了一個圈套讓我鑽,害得我明明是出於一片好心,結果去反要替那真正的兇手背黑鍋,任那‘賊喊捉賊’的真兇逍遙法外!似你這等不忠不義,忘恩負義的狗奴才,我殺了你!”一邊說,一邊已飛快起身,猛地撲向那奶孃,掐上了她的脖頸。

“唔……三爺饒命……三爺饒命……咳咳咳……”

傅旭恆突如其來的舉動,看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片刻,還是奶孃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喘得有如拉風箱的求饒聲響起,才讓衆人相繼回過了神來。

傅希恆與傅頤恆忙雙雙搶上前,一左一右拉了傅旭恆的手,一邊試圖拉開他,一邊勸道:“三弟(三哥)你這是做什麼,祖母和衆位長輩還在呢……”

孔琉玥則在旁邊挑眉冷笑道:“三叔這是作什麼,敢是做賊心虛了,所以想要殺人滅口?該說的話,奶孃都已經說了,就算真讓你成功殺人滅口了,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稱,也改變不了了!”奶孃都已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傅旭恆竟還想着要將事情栽贓到她頭上,給她安一個“賊喊捉賊”的罪名,他是不是以爲所有人都跟他一樣蠢?蠢也就罷了,偏偏還喜歡自作聰明,真是無可救藥!

傅旭恆本來已被傅希恆和傅頤恆拉開了的,聞得孔琉玥這話,有如火上澆油,立時又癲狂起來,撲上前便又要掐奶孃的脖子去,偏執的以爲只要能讓奶孃以後都再不能開口說話,事情便會繼續如他預期的那樣發展。

彼時那奶孃早已緩過了氣來,自是不會再傻傻的站在原地任傅旭恆打殺,一見他撲過來,便連滾帶爬的躲到了一邊去,以致他撲了空。

撲空讓傅旭恆越發怒不可遏,情急之間見旁邊的桌上有茶盅,於是抓起一個,便朝奶孃狠命砸了過去,若非那奶孃左躲右閃的逃得快,險些就要被他砸中額頭了。

屋裡也因此而亂作了一團。

眼見傅旭恆又要抓起第二個茶盅朝奶孃砸去,不知是氣的還是累的,總之就是直喘粗氣的傅頤恆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便架住了他手對着他怒吼道:“三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與二夫人站在一起一直沒說話的三夫人此時也搶了上來,抱住傅旭恆的另一支手臂便哭叫道:“三爺,您這是怎麼了?怎會忽然間這般癲狂?敢是中了邪不成?”三夫人已經瞧出情況不對了,生恐再堅持下去,他們別說偷雞,倒蝕一把米也不是沒可能,因此明面上是在擔心傅旭恆是不是中了邪,實則卻是在暗示他趕緊順着她的話演下去。

然已經謀劃了這麼久,只差臨門那一腳,且心裡更是清楚,若是再錯過了這次機會,自己就真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的傅旭恆又豈肯善罷甘休?因此他雖聽懂了三夫人的暗示,卻並沒有順着她的話演下去,而是一把摔開她,怒道:“你才中邪了,我好得很!”

三夫人被摔得打了個趔趄,若非背靠上後面的黑漆雕花桌子,就要摔到地上了,但饒是如此,依然將後腰磕得一陣生疼,幾乎就要直不起來。當下她是又疼又難堪,有那麼一瞬間根本就不想再管這件事了,任憑傅旭恆鬧去,若是他能成事自然就最好,若是他不能成事了,反正她也不想再跟他過下去了!

但賭氣歸賭氣,三夫人心裡也知道自家父母是不會同意她跟傅旭恆和離的,而只要她不能跟他和離,那她和他就始終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不得只能強忍下滿心的委屈和怨懟,再強忍下腰間傳來的陣陣疼痛,上前繼續抓了傅旭恆的手臂勸道:“三爺,我瞧您臉色都變了,怕是真撞客着了亦未可知,不如我們先回房去,請個大師來瞧瞧……”

“滾開,沒聽見爺說爺好着呢,看什麼大師!”話沒說完,已被傅旭恆粗聲打斷,說着還猛地一抽手,以致三夫人再次穩不住打了個趔趄,只可惜這次再沒有桌子給她靠。

三夫人本就腰疼得緊,又一連兩次被傅旭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下面子,氣痛委屈之下,終於再忍不住哭出了聲來。配上一旁已被傅希恆和傅頤恆反剪了手動彈不得,卻仍叫囂着要殺了傅鎔奶孃的傅旭恆的聲音,再次讓屋裡亂作了一團。

“好了,都給我閉嘴,沒見衆位長輩還在呢,弄得雞聲鵝斗的,成何體統!”老太夫人不高卻威嚴十足的聲音忽然響起,總算讓傅旭恆和三夫人及衆人都安靜了下來。

老太夫人冷眼看至這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可說已是心知肚明,雖說身與心都疲憊到了極致,只恨不能立時便躺下再也不要起來,不然早晚被不肖子孫氣死,卻也知道眼下這攤子事還得靠自己來處理,更知道這個家還得靠自己來支撐,說不能只能強打起精神,起身喝住傅旭恆等人,隨即欠身向衆族老道:“讓衆位叔伯看笑話兒了!”

衆族老在族裡輩分雖高,說得上話,卻也不敢在老太夫人面前拿喬託大,聞言忙都笑道:“老嫂子客氣了,客氣了!”

老太夫人又欠了欠身,方復又坐下,卻不看傅旭恆也不看孔琉玥,而是徑自看向傅鎔的奶孃,冷聲問道:“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最好把你所知的一字不漏都從實說來,若是膽敢有半句虛言,我第一個不饒你!”

“求老太夫人息怒,奴才絕不敢有半句虛言!”老太夫人平日裡瞧着雖慈眉善目的,畢竟是久居高位者,真沉下臉來,自有一番威儀,何況那乳孃今兒個本來就是要當衆說出真相的,才又被傅旭恆那麼一嚇,當下根本不用老太夫人如何威逼,已竹筒倒豆子般說道起來,“六月中旬時,奴才的男人因買地之事,欠了人大筆銀兩……”

原來傅鎔奶孃的男人蔡大因幼年時家貧,經常三餐不繼,長大後便對買地之事有近乎偏執的狂熱,總夢想着有一天能買下一大片屬於自己的地。等到蔡大家的給傅鎔當了奶孃後,因月錢和年節日常間的賞賜都頗豐,蔡家也漸漸有了一些積蓄,蔡大想要買地的願望便更強烈了。

找牙子,會經紀,見賣家……一來二去的,蔡大敲定了一塊約莫五十畝,價值約二百兩銀子的地決定買下來。

雙方約定在酒館會面,因生意談成了,彼此都很高興,於是不免多喝了幾杯。誰曾想等到酒醒之後,蔡大方發現,契約上的地竟不知何時變作了五百畝,價錢也變作了兩千兩!

蔡家世代家貧,別說兩千兩,就連之前的兩百兩都是東拼西湊,借了不少親友才湊齊的,如何拿得出兩千兩?偏那賣家催銀子又催得急,還說雙方白紙黑字立了契約的,就算是告到哪裡,他都是有理的一方,不肯收地,只要銀子,直把蔡大一家急了個半死。

也是湊巧,正當蔡家人急得六神無主之際,鄰居倪大找上了門來,說他手上有一筆現銀,願意以低於市價一分的利息借給蔡家。

如此雪中送炭之舉,自是將蔡家人感動得一塌糊塗,當即便與倪大立了契約,將銀子轉手還給了那位賣家。

卻不想,他們纔剛將銀子送出去,倪大便變了臉,說是上頭要收回那銀子,限他們三日內歸還。蔡家若是拿得出一千八百兩銀子,何須以高額利息向倪大借?待要轉手將才買到的地賣出去,一時間又找不到賣家,真是急得恨不得立時死過去。

關鍵時刻,又是倪大“好心”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帶了蔡大去見他的主子,那主子又帶了蔡大去見他的主子。倪大主子的主子蔡大倒也認識,不是別個,正是傅旭恆。傅旭恆倒也好說話,說只要蔡家幫他辦成一件事,那一千八百兩就可以一筆勾銷,並且事成後還會有重賞。

“……我男人回來跟我一說,我先是百般不同意,三少爺畢竟是我奶至這麼大的,說句僭越的話,在我心裡,三少爺比我自己的兒女還要親,我就是害誰也不能去害他呀!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先是我們家的茅房被燒了,若非發現得及時,待火勢一蔓延,我們全家人都要燒死在屋裡;後是我兒子在外面玩時,不慎摔斷了腿;緊接着我男人又因跟人口角,被打得臥牀不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兼之他們又說那藥不會傷及三少爺的性命,他們只是想把、想把大夫人趕出府,我想着畢竟是骨頭至親,他們應當做不出也未必就敢做出那等狠心之事來,所以我纔不得已答應了他們……”

蔡奶孃說着,已是泣不成聲,“誰曾想他們竟騙了我,那藥根本就是能害死人的!是我害了三少爺,我有罪,我有罪啊,……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敢再有別的要求,只求老太夫人能饒我男人和我的兒女們一死,奴才下輩子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老太夫人的大恩大德!”一邊說,一邊磕頭如搗算。

孔琉玥事前並不曾與蔡奶孃就此事直接對過話,都是盧嬤嬤一手在辦理,這會子聽罷蔡奶孃的說辭,心下不由越發佩服起盧嬤嬤來,不過才短短兩三日功夫,盧嬤嬤便能將事情弄得這般清楚,且還成功策反了蔡奶孃,也難怪她能幾十年如一日的讓老太夫人那般器重!

盧嬤嬤並不知道孔琉玥正滿心的佩服她,她正悔愧得恨不能狠狠給自己兩記耳光。大夫人沒能發現蔡奶孃的異常也就罷了,她本就忙,又鮮少去三少爺的屋子,與蔡奶孃接觸得少,不能發現也是人之常情;可她來蕪香院本就是爲看顧三少爺的,平常也多在三少爺屋裡,六月間也曾注意到蔡奶孃的異常,可她卻並未放在心上,所以纔會導致了今日之事的發生,以後她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老太夫人?

再看傅旭恆,早被蔡奶孃一番說辭氣了個面色鐵青,幾度欲插言打斷她的話,無奈都被老太夫人以前所未有的嚴厲眼神制止住了,這會子好容易聽得蔡奶孃說完,忙不迭便叫道:“祖母,您別聽這個狗奴才胡說八道,我壓根兒就不認識她男人,更不知道什麼買地賣地的事,分明就是孔氏聯合起這個狗奴才,她們主僕狼狽爲奸挖了一個坑給我跳……祖母,我是被陷害的,我是無辜的啊,您可千萬要爲我做主,可千萬要爲我做主啊!”

老太夫人並未理會傅旭恆這番說辭,而是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看向傅希恆低聲道:“使人去瞧瞧小華太醫回來了沒?不,還是你親自去一趟,記得帶了你大哥的名帖去,若是小華太醫不在,就試着請一下老華太醫,若是老華太醫不肯出診,立刻使人飛馬來報,我好親自上門請人去……”不止神情,聲音裡也不自覺帶出了幾分疲憊。

孔琉玥見狀,情知老太夫人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頻臨極限的地步,有些不忍心,幾乎就要忍不住將傅鎔其實不會有事之事說出來了,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萬一老太夫人見傅鎔沒事了,想着事情終究還沒惡劣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就又饒過了傅旭恆呢?不行,她不能冒這個險,這一次,她一定要讓傅旭恆再無翻身之日!

想了想,於是悄悄走到盧嬤嬤身邊,附耳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盧嬤嬤便在傅希恆領了老太夫人之命離開後,跟着也走了出去,片刻方折回來,對着孔琉玥微微點了一下頭。

孔琉玥心裡有了底,這纔看向老太夫人道:“祖母,事情的經過相信您老人家已經明瞭了,接下來要怎麼做,還請您老人家示下!”

話音落下,老太夫人尚未發話,傅旭恆已叫囂起來:“孔氏你這個毒婦,毒害了繼子不算,還要賊喊捉賊的將這個罪名栽贓到小叔子頭上來,再將你這等毒婦留下,我傅家豈非再無寧日了?爲了我傅家往後的安寧和諧,我今日就算是拼着‘弒嫂’的罪名,我也要爲傅家清理門戶!”說着便像之前撲殺蔡奶孃時那般,猛地便朝孔琉玥撲去。

“休想傷害我母親!”

“住手三哥……”

不想初華和傅頤恆已不約而同擋到了孔琉玥面前,以致傅旭恆又一次撲了個空。

老太夫人的怒喝聲隨之響起:“夠了傅旭恆,你到底還想鬧到什麼地步?你以爲單憑你一句‘不關你事’,我和族老們就會相信此事非你所爲嗎?你是不是以爲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愚蠢至極?我看你根本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反而將自己給算了進去!”

------題外話------

本來想一鼓作氣將這個情節寫完的,可是,真想耍啊,人人都在耍,嗷——

看在情人節的份上,乃們懂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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