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並不知道尹淮安說得好聽一點是好心辦了壞事,說得難聽一點則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壞了她的事,以致她還沒見過自己未來的丈夫,便已經在他心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讓他心裡生了嫌隙。
彼時她正要死不活的躺在安苑她書房靠窗的榻上,就好像今天府裡的熱鬧喧囂,都與她無關一樣,只因她的小日子,忽然於昨天晚上來了。
從白書藍琴發現她弄髒了裙子及褥子後,有條不紊的又是服侍她處理又是服侍她換裙子又是熟練的換褥子來看,孔琉玥可以確信,自己這不是初潮。
這個認知,讓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長久以來一直懸着的心,至昨晚方算是落回了原地。小日子復至,說明她的身體機能在逐漸恢復,身體狀況在逐漸好轉,說明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調養終於有了成效,她有信心在未來的日子裡,將自己的身體調養得更好。
只是該死的,誰能告訴她,這具身體爲什麼會痛經痛得這麼厲害?
“噝——”又是一陣痠痛襲來,一抽一抽的,讓孔琉玥忍不住申吟出聲,接過白書遞上燒得滾熱的手爐,便忙忙往小腹處捂去,溫暖的感覺霎時從小腹處蔓延開來,疼痛也因此而漸漸減緩了不少,她方舒了一口氣,緊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白書看在眼裡,滿臉心疼的道:“先前幾次雖也疼,沒見疼成這個樣,長此下去,可怎麼樣呢?要不,回了老太太大太太,傳個大夫來好生瞧瞧?”說着矮身坐到榻上,伸手輕輕與她揉起腰際來,“小小年紀,坐下病根可不是頑的!”
說得孔琉玥“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又才能活了多大?不過比我大兩歲罷了,說話就這般老氣橫秋的,也不怕人笑你哎唷……”話沒說完,忽地又是一陣痠痛襲來,她忙止了話頭,大口喘起氣來。
白書見狀,忙將另一個燒着了的手爐遞上,換下剛纔那一個,見她眉眼漸漸舒展開來,方嗔道:“疼成這樣,您倒還有心思說笑!”又問,“早起廚房送來的粥還煨在爐子上,要不我讓小丫鬟取了來,您熱熱的吃一碗,指不定就好些了呢?”
孔琉玥想了想,點頭道:“就依你說的。”心裡則暗忖,疼得這麼厲害,看來這次過後,她得想法子調養緩解一番纔是,還有好幾十年呢,總不能一直這般痛下去罷?
白書見她同意,便揚聲喚了小丫頭子錦繡進來,命她去取粥來,又吩咐:“再把那咱們自己做的五香大頭菜切成絲,淋了麻油一併端來,姑娘好佐粥。”
錦繡應聲而去,少時果真託着一碗白粥,一碟小菜回來,白書便接過,服侍孔琉玥吃了起來。錦繡則在一旁打下手。
正吃着,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合着嬉笑聲,隨即便見藍琴與紅杏綠柳並阿九七月等小丫頭子一窩蜂擁了進來,七嘴八舌道:“姑娘,方纔我們瞧見侯爺了!”、“好多聘禮!皇后娘娘賜的七色寶石頭面好漂亮,眼睛都被晃花了!”、“侯爺好高,生得也好好看,就是不怎麼笑,看起來有些怕人!”、“侯爺的聲音也好聽,低低的,穿着暗紅色的衣衫,真真好看!”
這陣子相處下來,下面衆丫鬟都發現自家姑娘其實很和善,也很好說話,漸漸便都不像之前那般拘謹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也敢跑出去看熱鬧了。
錦繡年小,才十來歲,正是愛熱鬧的年紀,偏偏今兒個該她的班,只能跟着白書留下服侍,心裡早就癢得不行了,這會子又聽到大家七嘴八舌說得熱鬧,因再也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侯爺真個很好看嗎,比大爺還好看?”
纔剛還熱鬧不已的屋子,瞬間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的忙忙低垂下了頭去。
錦繡亦是瞬間慘白了臉,連手裡的托盤都來不及放下,便“噗通”一聲,重重跪到了地上。
半晌,還是藍琴最先回過神來,忙強擠出一抹笑意,岔開話題道:“姑娘,您是沒看見侯爺方纔送來的聘禮,雖只有三十六擡,不是奴婢說嘴自誇,只怕比那些七十二擡的都要強!侯爺還親自來送聘,姑娘以後要享大福了!”
其他人忙賠笑着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姑娘以後要享大福了!”
孔琉玥的心思卻滿滿都放在她們剛纔說的‘侯爺生得好好看’上,“傅……侯爺他真個生得很好看?比大表哥還好看?”
饒是她心裡再不情願這樣盲婚啞嫁,嫁入永定侯府,嫁給傅城恆,都已是不爭的事實且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所以,她當然希望傅城恆別長得太抱歉,不然,讓她每天都面對着一張讓人食不下咽的臉,她怕自己遲早會死去,是因爲吃不下飯而餓死的!
衆丫鬟不知道她這樣問用意何在,也吃不准她到底有沒有在生氣,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會兒,方仍由藍琴斟酌着答道:“侯爺與……大爺,是完全不同風格的兩類人,大爺給人的感覺是溫文儒雅,侯爺則是那種看起來很陽剛,自有一股殺伐決斷、雷厲風行氣勢的人……”
這麼說來,傅城恆長得並不難看,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氣質很好的“型男”了?
孔琉玥鬆了一口氣,傅城恆不但沒有缺胳膊少腿,不但沒有面目可憎,還據說‘生得好好看’,並且願意給她體面與尊重。
她別無所求了,反正即便她有所求,也一定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