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趴在窗臺上,旁邊是綠油油的爬牆虎。他在等路過的人。
最近幾天,魚線教了他什麼是自己的,什麼是別人的。還教他要怎麼與陌生人對話,與人溝通。每天上午的這段時間,他的任務就是趴在窗臺上等待過往的人,嘗試與他們打招呼,跟他們說話,努力與他們建立良好的關係。
天氣已經熱起來,四周的綠化帶上花樹竟茂,一派生機。一隻鳥兒從唯行前面飛過。唯行看着遠去的鳥兒輕輕揮揮手說:“你好!”
鳥兒飛走了。唯行雙手托腮繼續趴在窗臺。他根據剛纔的畫面尋找着鳥兒相關的資料。幾分鐘後,他標識剛纔飛過的鳥兒爲“麻雀”。
一隻鳴蟲從身前的草叢中蹦起來,飛了一小段距離,就鑽進草中不見了。唯行正要揮手,見蟲兒不見了,就放棄了。蟲兒被標識爲“蟋蟀”。
凡是會動的活物,唯行覺得都有嘗試的可能。
這時一個衣着得體的男人,從遠處急急走來。唯行趕緊揮手大聲說:“你好!”
那人嚇了一跳,愣了好一陣才問:“你是說我嗎?”
唯行點頭,友好地聲音說道:“是的。”
那人左右看看無人,就靠過來問:“你是誰?”
“我叫李唯行。我是李應龍的兒子,魚線的侄子。我是機器人。很高興遇見你。我們認識一下吧。”說完他伸出一隻手來,像要握手。
那人看着唯行,左右上下地打量,滿是驚異的神sè。他想了好半天,還是不敢伸手過來。繞着窗前來回走了一會兒,他才小心地問:“你會不會抓傷我的手?”
“不會。放心吧。叔教過我:要對人友好,別人就會和我做朋友。”唯行微張着嘴,調整眉毛,努力擺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儘管這個笑容不是很好看,識別度也比較低,還是能給人一種友好的感覺。他又把手向前微伸了一點兒。誠意盡顯。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伸出手來,小心地跟唯行握了握。唯行非常小心。因爲叔說過:“別人害怕你的話,是因爲他們沒見過你。他們認識你了,就會慢慢喜歡你。要小心,千萬別傷到他們。要努力表示友好。他們還會再來。來的次數多的人,就有可能會成爲你的朋友。朋友多了,纔有更多的人對你好。”
唯行慢慢鬆開手。
那人長出一口氣,表情放鬆了很多。“哎呀,你真懂事兒。我只聽應龍說研究如何成功,還沒親眼見過。今天真是開了眼了。魚線也很厲害嘛,教你很多東西。了不起,了不起啊。”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唯行問。
“可以啊。”那人露出笑容,雙手扶腰,一副當官的作派:“我的名字叫張受涵。是這個研究院的副院長。李應龍和魚線都認識我,他們還要受我管轄哩。嘖嘖,真是了不起。萬沒想到他們能做到這種程度。出乎意料啊。”張受涵的眼神滿是佩服,一連聲地讚揚。
唯行認爲這是友善的表示,好感值加1。“我會告訴爸爸,你讚揚了他。”
張副院長一驚:“你知道我這是讚揚他?”
“是的。”唯行說話的語氣經過魚線的修改,已經有了人的語氣擬態。聽起來和魚線說話的感覺有些像。
張副院長這回發自內心地讚了一聲:“了不起。”
他又說兩句,趕緊說:“我還有事,明天再聊。先走一步。”就匆忙離去了。
他是唯行今天認識的第一個人,好感值才增加1就離開了。
這時遠處又有一個人,夾了一大疊文件走過來。唯行趕緊打招呼。那人看了看,興高彩烈地跑來:“唯行!你是李唯行吧。雖然容貌變了,不過這個軀幹沒多少變化,我還認得。”
“你認識我嗎?我不認識你。”唯行說。
“噢,對了,我見你的時候,你沒接上頭,只有個胸腔。你爸爸也沒介紹我給你認識。你不認識也正常。我是十組的田滿。你的散熱裝置還是我設計的呢。怎麼?你現在可以不用別人介紹就認識人了嗎?應龍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哎呀呀,真是不錯,這手和頭設計得跟真人差不多了。看來做了不少改進啊。”田滿主動地拉起唯行的手,上下打量,不停讚歎。
“爸爸和叔讓我在這裡,學習與人交流。我可以自己認識人,可以跟他們說話。叔讓我多交朋友。”唯行一切的交流方案都是魚線提前教好的。如果超出這個預定,他就只會說一些介紹xìng的話,讓別人配合他,再轉回到固定的對話模式上來。田滿沒按預定的對話模式走,所以唯行不懂怎麼反應。只好對他的問話,做簡單回答。
“真了不起。你進化的可真快。要是陳老在,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不知該有多高興。咱們認識一下吧。我叫田滿。你好。”
田滿主動地伸出手來。唯行一看,回到預設的交流模式上來了,趕緊伸手握去。兩個人哈哈笑起來,氣氛很融恰。友好的笑,大笑,微笑等等,魚線專門教了唯行一天多。唯行無法自主合成需要的笑聲,只好照搬了魚線的笑。雖然唯行是假笑,可是田滿一點不在乎,仍然覺得這很好,很有趣。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說了好一會兒。田滿一看錶,拍頭叫道:“哎呀,我都忘了送資料了。糟糕糟糕,我先走了。有空我再來找你聊天。唯行,先走了啊。有空我會再來的。拜拜!”田滿夾着資料興高彩烈地跑了。唯行把對他的好感度增加了2。因爲他很友好,並且幫助過自己。
沒過半小時,不知從哪裡鋪天蓋地跑來一大羣人。他們團團圍住唯行所在的窗口,都要求交個朋友。唯行左右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很多人同時發聲時,他有音頻解析,能夠聽得清每個人的問話,不會因爲人多嘴雜就聽不清楚。可是他再厲害,也沒辦法一下子回答很多人的問話。
他們來的太突然了,而且異常主動。叔教的交流方式,唯行一個都用不上。他們爲什麼突然出現,爲什麼這麼主動,都不是唯行能理解的。他只好把叔教過的話再說一遍,說叔讓自己多交朋友。人們亂哄哄地商議,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咱們一個個來吧”。人們紛紛自覺排隊,一個個地跟唯行握手,介紹自己的名字。唯行一個個接見,後面的人嫌前面的人太慢,不停催促前面的人少說兩句,別耽誤時間。前面的人拼命拉住唯行聊天,就是不捨得離開。唯行每認識一個人,就給這人的好感度上升1。他覺得這些人和田滿一樣,都是主動表示友好的人,都是好人。
事實上這些人正是田滿招來的。田滿去給馬力送資料,把此事一說,十組便傾巢而出,來看熱鬧。其中很多人,都是唯行去網絡中心時,出來列隊歡迎過他的。所以很多人都是熟面孔,只是不知道名字。田滿回自己組之後,九組的同事們也都開小差出來看唯行。來的人很多人都認識應龍。要按輩份排,都可以算是唯行的叔叔伯伯阿姨。馬力也混在隊伍裡,他想看看應龍最近的進展如何,順便湊個熱鬧。唯行見過馬力,知道應龍怎麼稱呼他。一聲“馬伯伯”,讓他在人羣裡相當有面子。
一時間這老舊到幾乎無人經過的四層小樓前,突然變成了興旺地。很多其他組的研究員也借上廁所的機會溜出來湊熱鬧。唯行從上一次招來美女熱舞之後,再一次成爲整個研究院的最新話題。人們紛紛讚歎應龍和魚線的工作如何出sè,唯行智能高超。最受人讚賞的是唯行的友好態度。他友善又真誠,很有應龍的風範。人們都讚揚說:只有李應龍這樣的人,才造得出李唯行這樣的機器人。
一天之內,唯行差不多認識了半個研究院的工作人員,連保潔和門衛都有人跑來。應龍平rì只與八、九、十組的人相熟,其他人甚少來往。唯行只用了一天,比他一年來認識的人都多。
所有見過唯行的人裡,只有餘茂夫心裡不爽。
他禮貌地跟唯行做了認識,聊了幾句就離開了。他驚訝於唯行的智能化程度如此之高的同時,也打心眼裡對應龍更加地羨慕、嫉妒、恨。應龍從進入研究院那天開始,就得到恩師不遺餘力的支持。這固然是陳老有識人之明,也同時間接地證明了其他人的無能。老陳不只一次感嘆應龍的努力和天份,讓離他最近的幾個學生飽受壓力。老陳本意,也只是希望最看好的幾個學生,能嚮應龍學學腳踏實地、力踐行止那種踏實勁兒。可卻無形中將他們都劃入了差生羣體。
餘茂夫從恩師離開研究院,就一直把這筆爛帳記在應龍頭上。今天看過唯行,更是覺得自己在機械智人這個領域,永遠都不可能超過應龍。他深恨應龍的才能和唯行的出sè,他也更恨自己的無能。但這也堅定了他把恩師的老路走到底的決心。他相信,只要自己把工業機器人和整套流水線的業務做下去,就能把恩師的老路越走越寬。縱使不能在高端領域超過應龍,也可以用大把的收入證明自己的才幹。恩師臨走時要求他廣積財富,支持應龍研發的囑咐,他早已甩開一旁。此時只有努力證明自己,才能讓他覺得人生有意義。其餘一概多餘。
第二天他對八組的同事們宣佈了一件事:
今後我會努力接活兒,多做工業流水線的生產。我們要把陳老的事業發揚光大,要讓他看到。能幹的不只是李應龍一個,我們也一樣優秀。今年年底,我們要爭取做夠去年收入的150%,到時給大家多發錢。
他鄭重地說:“明年我會去申請提升成爲資深項目負責人,我會要求多帶兩個組。到時你們將成爲我手中三個組的骨幹成員。我們的目標是,接更多的項目,掙更多的錢!把我們的工業機器人做成品牌。到時我要讓全國的生產廠家都知道,在這個城市、這個研究院,還有我們這批人存在。我要讓他們排着隊來求我們,給他們做整套的生產線。我要讓大家跟着我,掙到比陳老在時還高的報酬和獎金。我要你們人人掙錢掙到手抽筋。決不讓你們再被當作弱勢的技術派來看待。我會讓你們,擡頭挺胸地做自己。”
大家熱烈鼓掌。羣情激昂。
餘茂夫卻在心裡悄悄地補充道:“我會向老師證明,我纔是他最優秀的學生。李應龍再優秀,不過是個會造弄臣的巧匠。而我,將成爲老師的衣鉢傳人。成爲工業機器人產業的新領袖!”
===
最近幾章好像沒什麼人氣的樣子。都不見大家來發評了。唉~,是不是寫的不好了?不知大家想看什麼樣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