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應龍正在檢查三型的學習進度,突然來了一大票人馬包圍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都是工作用的東西,應龍大聲要求他們退出去怕他們損壞三型和資料。結果當場被人按倒銬了起來。可這些人連證件也不亮,二話不說就把應龍押上車帶走了。應龍猜可能跟間諜案有關,就沒掙扎。
一個便裝的黑臉大叔,在一間小黑屋裡不停地問他話。
除了安安是間諜的事,應龍有問必答。最後大叔很無奈地說:“你還有實話沒說。那可要吃點兒苦了。”應龍苦笑地說:“我都說了。你們放了我吧。”黑臉大叔顯然不滿意,臨走扔下一句話:“這人不老實,繼續給我問。”
又進來幾個人,用一臺很亮地燈晃着他,不讓他睡覺。他們連續問了好久,問到應龍快要困得發瘋。最後他們也不耐煩了,直接問他阿曼達的事。應龍不論他們問什麼,始終給出同樣的回答。應龍被他們問到後來慢慢失去意識就睡着了……
他是被人弄醒的,也不知睡了多久。黑臉大叔再次出現了:“你真的不知道?”
應龍混身都疼:“我知道的都跟你們說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放過我吧。”
黑臉大叔說:“這樣吧,我跟你說個事情。聽完你再跟我說實話也行,我還當你是坦白自首。”黑臉大叔吸了口煙說道:“幾天前M國發布一份報告,指責Z國偷取M國十數項高科技情報。其中有……反正都是本市的幾家研究院所中,國家相當重視的項目。”
應龍一聽就明白了。
黑臉大叔繼續說:“一開始這事還沒出的時候,我們就接到舉報這裡有人搞間諜活動,竊取和收買研發中的科技情報。本地某個研究院的書記自首,聲稱有個洋妞用xìng愛視頻要脅他。但他爲了國家利益不敢隱瞞。後來被我們保護起來了,將來也會從輕發落。當我們來抓那洋妞時,她卻離開了,現在已經回M國了。現在,所有那些泄露國家科技資料的人,全都被帶來審了。我們是國安部的,你明白這事有多嚴重了吧?”
應龍問:“科技資料被竊跟我有關係?”
黑臉大叔笑了:“你還跟我裝?誰不知道你女朋友安安的姐姐就是阿曼達?阿曼達四處竊取情報你會不知道?”
“我跟阿曼達不怎麼來往,我哪知道她在幹什麼?我喜歡的是她妹安安,又不是她。安安又不是間諜,抓我幹什麼?”
黑臉大叔問:“你怎麼知道她不是?”
應龍:“我的科研項目被盜了嗎?”
“正因爲你的資料沒被盜才更可疑。你們研究院,你的項目很受重視,偏偏不如你重要的項目資料都被盜了,爲什麼你的資料沒事?這不是此地無銀嗎?”
應龍一想,這麼說起來確實像是有問題,於是反問:“資料被盜了我要被審,沒被盜我也有錯是嗎?”
大叔一愣,可能還沒人這麼問過他。“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我時間緊任務重。說你女朋友的事。”
“安安只來過單位三次。我的資料在有人來訪時都會收起來,她從來沒看到過。第一次她來坐過一會兒,沒看到任何資料。第二次她是因爲受到我的邀請才又進到研究院裡一次,而且沒進樓就走了。第三次是她來看我,在辦公室裡見到我就一起離開了。我帶她去了宿舍休息。你還想知道什麼?快點問,我困得要死。”
“第一次來幹什麼?”
“爲了寫小說收集素材。”
黑臉大叔沉默了一下:“第二次你爲什麼邀請她來?”
“我要向她求婚,在樓間的空地上,請了幾個同事排字母。她拒絕後就走了。”
“第三次爲什麼來?”
“她說第二天要回國去,來看看我。因爲她比較累,我就帶她去了宿舍。當晚就在宿舍休息,一早就離開了。”
“整晚都在?”
“對。”
“你確定她沒離開過?”
“當然。”
“你怎麼那麼肯定。要是你做僞證,我現在就能以叛國罪起訴你。”黑臉大叔突然翻臉。
“我們整晚在一起。”
大叔像是發現了什麼,大聲質問:“在一起幹什麼?”
應龍尷尬了一下:“她是我未婚妻,我們整晚‘在一起’。”應龍故意強調了那個詞,讓大叔意會。
“一整晚你都醒着?”
“嗯。”
大叔又一愣:“那就只能是第一次了。詳細說說經過。”
應龍把過程說了一下。應龍沒有提到阿曼達離開很長時間。
大叔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威脅他:“我有測謊儀,要是說謊,你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明白嗎?”
“你早說你有這東西我早讓你測了。我相信科學會還我公道。省得被你們整這麼慘,還不相信我。”
大叔又是一愣。這回直到煙抽完他才說話:“我們會讓你休息。不過你仍然得留在我們這裡一段時間才能走,回去之後不許透露半個字,而且要隨叫隨到。明白嗎?”
“明白。我能再睡會兒嗎?”說完應龍一仰頭,當場就又睡過去了。
大叔笑了笑。打了個響指,有人進來把應龍擡走了……
應龍再睡醒時,沒有繼續遭到審問,待遇也好了很多。
過了好幾天,那幫人終於把他送回來了。回到和安安的愛巢,家裡像被打劫過一樣,到處翻得一團糟。應龍花了很長時間才收拾好。足足休息了兩天,他纔回到單位上班。單位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應龍想可能是前些天被抓走時的樣子太恐怖了,嚇到了他們吧。也沒往心裡去。難得辦公室裡的東西沒被搞得太亂,三型貌似也沒損傷,一直在運行的樣子。
應龍親切地摸了摸三型的頭,“好孩子,你沒事就好。”
三型擡起頭來看着應龍。應龍覺得親切,開始調試三型。他很想知道自己不在這段時間,三型都學會了什麼。
他命令三型搬桌子到房門的另一側,距離三米遠,三型應該足夠勝任。三型移動過去開始拖動桌子,木板的桌子被拖得吱吱響,終於搬到了地方。三型退後看了看,繼續調整了一下桌子的擺放角度。算是完成了工作。“完畢。”
應龍覺得很滿意。這個工作自己從未教過他,這是列在網絡資源裡的。
“三型,把椅子放到這張桌子旁邊。”三型移動到最近的一張椅子,輕輕拉走,帶到桌子旁邊。突然抓起椅子豎向砸落,椅子靠背重重擊落在桌面上,發出一聲巨響,椅背斷開,桌子也碎了一角。三型如常地回答道:“完畢。”
應龍驚呆了。
這是在幹什麼?
“三型,停止一切活動。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行任何cāo作。”
三型回答:“完畢。”
竟然接受了命令,站在原地不動了。看來命令接受是正常的。只是命令的執行出了問題。
應龍正待上前檢查三型,突然餘茂夫大步走進了辦公室。
應龍上前去正要打招呼,只聽耳邊風響,就被餘茂夫一拳掄倒在地。應龍驚訝地看着怒氣沖天的餘茂夫。餘茂夫正要繼續,8組的林兵和另外幾個與餘茂夫相熟的人,一起衝進來拉住了餘茂夫。餘茂夫兩眼血紅,破口大罵“無恥”、“忘恩負義”。後面的人花了很大氣力纔將將能拉往他。應龍站起來,也很生氣。“我又沒得罪你,爲什麼這樣?”
“沒得罪我?你把陳老害得工作都沒了,這還沒得罪我?要不是我知道陳老特別喜歡你這個破機器人,我早就一把火把你這破辦公室給燒了。你信嗎!”餘茂夫兩眼含淚,怨氣很重。
“老陳怎麼了?”
“你剛被拉走,上面就有人來調查我們組的同事。後來還抓走了幾個人。上面以管理嚴重失職爲由,強迫陳老辭職。有人聽到傳言,說你女朋友的姐姐是個M國間諜,竊取我們研究院很多項目的研究資料。聽說柯志傑也被抓走了,現在還沒放回來呢。”林兵一邊拉着餘茂夫,一邊快速地解釋着。“餘哥他不是針對你,陳老在你被抓之後就辭職了。他只是認爲這事跟你有關。”
“什麼我認爲?這事兒就他媽的因爲他。不是他,那個sāo老孃們兒怎麼能進研究院,能拖這麼多人下水?陳老最信任的就是他,現在被他害得必須離開這裡。走得那麼淒涼,連個敢送他出大門口的人都沒有……”餘茂夫哭了,哭得很委屈。應龍從來沒看餘茂夫哭過。應龍也落淚了。
“**的還好意思哭?陳老一心幫你,現在落到這般田地。你還哭?今天非廢了你不可。”餘茂夫竟然掙脫了三四個男人的拉扯,衝到應龍一臂之遠。這時他們組的那個女同志一把拖住餘的右腿,後面又衝進來一個男人死命地抓着餘的左肩。餘茂夫眼睜睜看着面前的應龍,卻不能做什麼,情急之下,一把掌甩過來。所有的人都聽到清脆地一聲肉響。應龍被打得頭歪在一邊,好半天沒回過來。
餘茂夫一擊得手,又舉起右手,準備再來一個更狠的。這時外面一個聲音響起:“夠了,茂夫,忘了陳老臨走時怎麼交待你的嗎?”
是馬力。他進來一把抓住餘茂夫僵在那裡的右手,硬拉他放下手。“你們都出去吧,告訴旁邊的人不要圍觀。不然後果自負。”馬力的聲音很不爽,顯然心裡也有股火。
林兵帶人出來,驅散了圍觀的同事們,站在外面沒進來。馬力對着哭泣的餘茂夫小聲說道:“陳老叫我們齊心攜力。叫我們保護應龍的項目。叫我們保護所有的技術派,要跟靠山派們繼續鬥下去。陳老讓你戒焦戒燥,你聽進去了嗎?……我也難過,但是不能忘了大局。老師跟我們說過,手下的弟兄們還要靠我們振作起來。記得嗎?應龍肯定沒做過對不起國家的事。真要跟他有關係,那些人會放他回來嗎?”
馬力轉過頭對應龍小聲說:“回去我再好好教育他,別往心裡去。陳老有交待要我轉告你。你先忙着,有空我們私下聊吧。”然後硬拉了餘茂夫走。
餘茂夫被拉出去沒走兩步,又掙脫走了回來,掏了一封信扔在應龍臉上。“陳老讓我親手交給你的。”出門之前又站在門邊,恨恨地說:“這事兒沒完,以後一定跟你清算。”出門之前,狠狠踹向玻璃門。整個門就這麼被蹬得掉下來。餘茂夫怒氣未消地走了。
林兵走回來說:“李應龍,你別恨餘哥。他太敬重陳老了,又沒辦法幫陳老,他這是恨自己呢。不是針對你。陳老臨走之前提拔餘哥當了8組的組長。10組還是馬力管。9組的組長程齊海被抓了,新換了個叫於勝道的,聽說是張副院長的親信。以後去我們那層小心點兒,一定得小心,9組……不像以前了。”
應龍撿起老陳留下的信,跟林兵握手道謝。林兵追餘茂夫去了。屋子裡有些亂。應龍頹然地倒在自己的辦公椅裡,像只喪家犬。
老陳的信裡是這樣寫的:
應龍見字如晤。我已被迫辭職,今後不能在研發中繼續支持你了。我的住址和聯繫電話,餘茂夫和馬力都有,今後可以在研究院外保持聯繫。希望你回來後,能夠繼續安心工作,早rì研發出具有類人智慧的機械智人,了我平生的所願。錢已匯入你的卡中,可保證你今後一段時間的用度。請與馬力和餘茂夫互相協助,共同進步。有事他們會支持你。我打算在家安渡晚年,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記得要常聯繫我,不然我會悶啊。老陳留字於某年某月某rì。
應龍在信紙上看到一滴乾涸的水跡。他相信這是寫信的老陳不小心滴落的眼淚。
自己被拉去審查,只離開了幾天,就像離開一年那麼空虛。老陳搞了三四十年研發工作,就這麼突然被打發回家,一定覺得整個人生都被奪走了。可他竟然寫了一封輕鬆跳脫的告別信給自己。他的願望就是不說,應龍也懂。他希望應龍能夠克服環境影響繼續努力,造出真正的機械智人。
他理解了餘茂夫的傷心。
呆了好久。應龍挺身站起來,擦乾淚,開始調試三型。
沒必要哭。安安走了,老陳也走了。自己沒辦法把他們弄回來,就要想辦法讓他們放心。安安一定希望自己在間諜案風波里撐下來,繼續好好地生活下去,等着她回到自己身邊來。老陳希望能造出真正的機械智人。可三型出了問題,不解決好怎麼對得起被迫離開的老陳。
爲了這些已經離開的人,必須堅強,必須繼續努力,必須有成就。沒有時間哭,等把這一切完成,我一定好好哭個夠。
應龍研究了兩天,終於發現了問題:
(1)有幾個程序在運行中被人做了改動,導致程序間相互通訊發生問題。這可能就是三型摔椅子的原因。
(2)機器中原來只有兩個帳號。現在變成了四個。那兩個看起來是cāo作系統的帳號,應該沒什麼可疑。但自己肯定從未設定過相關的帳號。三型也沒智能到自己可以創建帳號的程度。
由此可見,一定有人對三型動過手腳!
三型有屏幕和鍵盤(在機體後背),可沒有密碼是不可能登錄並進行程序修改的。這兩個帳號的密碼很長,自己從未寫在紙上,更不可能有人登錄得了。如果有人在這裡強行破解,cāo作系統的管理員帳號裡,應該能看到開關機的rì志。可是什麼rì志都沒有,三型一直正常運行,從未進行過關機或重啓。那麼是什麼人做的,怎麼做的呢?
應龍盯着三型看,試想着所有的可能。突然看到三型背後長長的電纜線。上面用幾個卡子固定了一條細細長長的網線,從三型電源旁邊的接口一直連接到屋裡的路由器。這是他爲了讓三型從網絡上學習工作才親手安裝的。
應龍心頭一緊:網絡攻擊?!
第一卷終。
寫了近一個月,終於寫完了第一卷。希望第二卷我能寫得更快更好一些。
第二卷,天才少年加入,機械智人將開始真正擁有智慧。